當張本忠提出,要帶水戰隊去將盜賊們剿滅的請求時,林強雲毫不猶豫地立即就答應了。並吩咐他們,如果有可能,得便就把山東半島附近的海面都清理一下,肅清這一帶橫行的海盜。
這刻,除了君蕙和三菊外,所有人包括張國明都走了,林強雲長長的歎了口氣,自語道:「這是什麼事啊,我一回來就會有大事發生,又是嚴實,又是金國,這下倒好,連海盜也上岸來插上一腳湊熱鬧,害得我連想去看看鐵木工場也沒得空……」
從外面衝進來的吳炎剛好聽到林強雲最後一句話,高興得怪聲叫道:「好啊,師傅總算還記得弟子的鐵工場,也不枉了弟子等人沒日沒夜的苦幹了。哦,師傅的病好了……啊,門外站著的那位天仙似的大姐就是師傅為弟子們找回來的師婆婆吧?哇!她可真是顯得年輕漂亮吶……」
應君蕙和三菊齊齊輕「喲」了一聲,互相對視一眼,露出一副失職的尷尬模樣。
被吳炎提醒,林強云「哎」了一聲,這才記起剛才被登州來的緊急消息一攪,大家都把上官婉的事給忽略了,她在不久的將來可是要成為叔媽的人吶。
心中暗自罵道:「我真該死,這下糟糕嘍,登州的事一來,怎麼把上官姑娘給撇在門外忘了,只盼她別生氣才好。」
對吳炎輕喝了聲「住口」,便忽地一下站起身急急向門外走去。
上官婉其實對今天所發生的事故並沒有太在意,她在皇宮中這麼多年,早就養成了察顏觀色、事事小心,極力避免惹禍上身的習慣。去年底跟著這位既是主子又是頂頭上司——看來比自己還小了十多歲——的林公子出了皇宮以後,只是應景似的和他及飛鶴子道長去了一趟奉皇命勾當的景福宮,根本就沒有什麼事好做。開始一段時間裡,還按這位朝奉大夫、提舉景福宮公事林公子的吩咐,每隔上十天半個月進宮一趟,在某處沒人的地方轉悠片刻,再匆匆出宮。皇宮大內的侍衛和宮女太監們都似是見了鬼般,就連以前比較說得來的幾位女官,也是一見她的身影就躲得遠遠的,唯恐沾染上什麼邪氣。讓她氣悶了好長一段時間。
好在林公子並沒有把她看成奴婢,反而對她恭恭敬敬的,募請了幾個僕婦、年輕女傭照顧起居,並不時讓人帶自己到大街上走走玩玩,生活過得比皇宮大內好多了,心情也愉快多了。
剛才這裡突發事故時,上官婉很知機的閃到一邊靜靜地站著,沒去打攪這些有大事在身的男人們。他們有大事,不是自己一個女流之輩能夠插嘴的,何況就是別人讓她說話,她也不懂,說不出什麼來。讓她奇怪的是,她卻聽到房內有兩個女子的聲音也在參與男人們的討論,而且她們的有些話還得到稱讚。這又是怎麼回事?
屋內的人們出去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有看到她的朝她微笑點頭致意,也有些根本沒注意到這裡還會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只管匆匆去忙自己的事情。去請她的那位年輕侍衛——在她的眼裡這些穿戰袍的護衛隊員全是侍衛——小聲告訴她,走出去的每個人是誰,在此地是屬什麼官位。提到沈念宗的時候,特別指明他就是局主林強雲認的異姓叔叔,語言中帶有明顯的暗示。
事關自己下半輩子的幸福,上官婉對每個出來的人都很注意,聽到侍衛介紹沈念宗時,她突然明白林強雲給她說的人,一定就是這位都總管沈大先生了。剛才的匆匆一督,她也對沈念宗有了點印象,此人比自己高出半尺多,臉形雖沒能看清,但從他瀟灑從容的形態來看,絕對是個讀書士子無疑。
「上官姑娘,上官姑娘!」喜滋滋站在門外側胡思亂想的上官婉,被林強雲的叫聲驚醒過來,似乎被人看破了心思,她一張還很俏麗的圓臉剎那間紅透,極不自然地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真是不好意思,突然發生了一點變故,讓姑娘在門外站了這麼久。快請進屋內坐坐,我給你介紹兩位姑娘認識。」
林強雲把上官婉交給應君蕙和三菊,悄悄招了吳炎到外面廳中坐下,才開聲問道:「吳炎啊,我聽人說你和司馬大叔花了上萬斤鐵料,做出三輛包了鐵板的車子……」
吳炎一聽壞了,每當師傅用這種口氣和自己說話時,那就肯定沒有什麼好事。想想這回原本是自己不對,師傅信中只叫自己和司馬景班一起,商量著是否能依著他所講過的那種坦克,做出一輛即能防箭又能殺敵的鐵甲戰車試試,誰叫自己硬把師傅的意思說成要做坦克車呢。這可怎麼應付,還是先認了錯,再想辦法矇混過去再說。
不等林強雲講完,吳炎就搶著說:「師傅,不關司馬掌門的事,是弟子太過急於求成,想盡快做出師傅說的那種『蛋殼車』……哦,是坦克車用於打蒙古兵。是弟子沒聽師傅的吩咐,做了大錯事,請師傅責罰。」
他心裡一急,不自覺地又把說貫了的「蛋殼」溜出口,慌得他漲紅了臉急急改口。
「呵呵,『蛋殼車』?虧你怎麼想得出這麼種脆薄的名字。」林強雲被吳炎逗笑了,反正鐵料已經用去,車子也做出來了,他並不想過多責怪什麼人,只不過是以此作為談話的開頭語,引導話題罷了。
林強雲饒有興趣地向吳炎問道:「你先給我說說,你們的所謂『蛋殼車』到底怎麼樣,聽說曾經和李蜂頭的手下打了一個小仗,用它古里古怪的樣子嚇得賊兵們棄城而逃,沒用多少時間就搶了個高密縣城,俘獲一千多賊兵。是有這樣的事麼?」
講到兩個多月前的那次親身參加過的戰鬥,吳炎一改垂頭喪氣等著挨罵的可憐相,立時顯得精神抖擻,馬上接下林強雲的話說:「那可不是小仗來的,師傅你要知道,那天李蜂頭的賊兵來了的有一萬多呢……」
「咦,我怎麼聽說只有幾千人啊,到底是誰在騙我,稍時一定要查個明白,看我……」
「哎呀,師傅也別太認真了,可能是弟子算錯也不一定。唉就算按師傅說的只有幾千人好了。」說著說著,吳炎的聲音又高了起來:「李蜂頭的賊兵看到我們的車只是一個大鐵箱子,開始還沒什麼在意,後來看清楚這三個箱子沒馬拉都會動時,嚇得大喊大叫的亂成一團,再……」
林強雲急急打斷吳炎的話,問道:「等等,你說什麼,三個箱子沒馬拉都會動,你們是怎麼做成的?現在就帶我去看看,沒馬都會動的車。」
吳炎一臉尷尬的苦笑說:「師傅你別急,聽弟子講完好不好。弟子只是說李蜂頭的賊兵看到的呀,又沒說我們的箱子真的沒馬拉都會動。其實我們的是有騾馬拉車的,只不過車輪和騾馬都被我們包在車裡,別人看不到罷了。總之,那天沒用王寶帶去的三哨護衛隊動一下手,只用那個……那個……唉,那個坦克車……不,陳都統制說應該叫鐵甲車,對就叫它鐵甲車好了。用那鐵甲車上安放的子母炮一射,賊兵們全都嚇傻了,射出幾炮打殺了數百賊兵後,他們就像被趕著去田里的鴨子般,呼隆隆地撤開腳丫子往高密縣跑,我們的三輛坦……鐵甲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押著他們一直追到高密城下。只可惜……只可惜……咳、咳,可惜當時天黑了,沒能一下子攻進城去……」
「好了,這些事我都聽護衛隊的人說起過,已經不想再聽。現在,你帶我去看看那三輛鐵甲車,然後再來對你的錯事做出處置。」林強雲站起身,向吳炎揮了一下手就朝廳外走。
吳炎一下子傻眼了,結結巴巴地小聲問:「師傅……師傅……是說,看完了鐵甲車……車後還要處罰我和司馬掌門?」
林強雲頭也不回地說:「那是當然的了,如果做得好可以真正用在戰場上,能讓護衛隊的人滿意,就可以免去責罰。否則的話……哼!」
聽到師傅的話中還有些迴旋的餘地,吳炎精神大振一蹦而起,他的心情馬上又高興起來。以他的猜想,這三架已經改進過的鐵甲馬車,配上自己改進過的子母炮,再怎麼不濟事,用來對付蒙古人的騎兵還是不成問題的。
這師徒兩個一前一後快步繞過子城前院,扳著臉走進後衙的大院子裡,引得一路看清他們臉色的工匠們遠遠就避開。工匠們對林強雲這位鐵匠出身的年輕東主極有好感,也很清楚他絕不會為難匠人。但對那位自以為天下第二的鐵工門掌門人吳炎,他們覺得還是避開為妙,省得這位吳掌門被東主說了什麼面子上拉不下,轉而把氣都出在其他人身上。
看清又經過吳炎和司馬景班修改了一遍的鐵甲車,林強雲怎麼也和腦子裡的坦克聯繫不起來。他所看到的不過是三個有兩大兩小木輪子、外面包上厚鐵皮,而且大得離譜的大箱子而已。雖然這樣的箱子內裡可以套上三匹騾馬拉著在路上走動,還能裝一架子母炮及十個人,可由於三匹騾馬已經佔去了很大的空間,使得它們轉彎需要十多丈的半徑。僅是這樣笨重不便的樣子,就足以讓林強雲把這種戰車否決了。
不過,林強雲還是由這三個大鐵箱裡裝著的子母炮上,聯想起了自己看過,和它們完全不同的鐵甲車。
林強雲立即讓親衛叫來司馬景班,就在這三個大鐵箱旁向兩個工匠掌門講解起來:「這三架車不能用,馬上將它們拆了。要做成適合在戰場上能對敵人進行打擊,又能有效保護自己的戰車,除了有犀利的兵器外,還得有堅實的護甲,這些都沒有錯。但是,如果為了防護自己人和戰車都不會受到傷害而放棄了戰車的靈活性,那就根本沒有意義了。像如此笨重的戰車,不說我們用起來十分不便,就是一旦被敵人看清楚了我們這種戰車的弱點以後,就是我們這些戰車的死期。敵人只要避開我們子母炮的攻擊方向,從兩側及後方進行反擊,對我們這樣的戰車來說那就是致命的了。你們也看到這三架不倫不類的大鐵箱,一旦讓敵人到了近前,憑著一架內連車伕只有十一個人,能架得住別人打麼,不說別的,只要數十人把車子一抬將它弄翻,那就什麼都完了,車裡的人只能伸長脖子等著敵人來砍、來殺。」
司馬景班早先沒想到這一點,這時聽林強雲把話一挑明,頭上的汗珠滾滾而下。吳炎不但身上大汗淋漓,想到那天若是以這三架所謂的鐵甲車與師傅……不,若是李蜂頭的賊兵中有人能想到這一點,而且敢衝上前來近戰的話,自己和數百護衛隊那還有命耀武揚威?不由得心裡一陣陣發冷,顫聲問道:「那可怎麼辦吶,我們不是死定了麼?」
林強雲蹲下身揀了地上一塊小石子,撥平塵土畫出幾副圖形,一邊說:「你們來看,如果說我們把普通四輪馬車做大些,再將上面的車廂改動一下,做成這種樣子後,外面再包上一層厚鐵皮,是不是既省了很多的材料又和能普通馬車一樣靈活呢?」
吳炎一看到林強雲畫出來的圖,馬上就指著車頂上突起的一那塊問道:「師傅,這裡為什麼要做出一個台階,台階上這根斜斜而又翹得高高的是個做什麼用的東西啊?」
司馬景班撇了下嘴,一臉不屑地刺了他一下:「虧你還自稱是得了東主真傳的掌門弟子呢,連這都好意思問出來,那不就是你已經把炮管改小並加長了的子母炮麼?」
吳炎這下沒和司馬景班吵,一拍頭叫道:「對呀,我今天怎麼變得這樣笨了,哈哈,我想明白了,師傅是讓我們把子母炮架到車頂上,做成可以向四周轉動發射的架子,不管敵人從哪個方向來,都可以用子母炮來對付,打得他們哭爹叫媽的沒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