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末商賈 卷五 二十六章(二)
    這幾天他聽林強雲對自己說過完顏彝對蒙古人打了個小勝仗的事後,心裡一直有個疑問沒法得到解答,那就是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金國的那個忠孝軍提控(指揮)完顏陳和尚,憑什麼只用僅有四百人的忠孝軍騎兵,就能打敗蒙古名將赤老溫的八千軍呢?難道說,金國的忠孝軍每個人都有和自己一樣的戰力?或者,蒙古的八千軍全都是步卒,沒有一點騎兵?

    「即使蒙古人的八千軍全都是步兵,要我只帶四百騎軍去硬撼……」陳君華無奈地搖搖頭,自己肯定辦不到,別說打勝仗,恐怕能活著逃回幾十個人就是得到老天爺眷顧了。

    初九那天吃過早餐,強雲正要給念宗哥和一個叫上官婉的趙宋皇宮女官做媒,卻意外地有一位江湖人士受丁大俠之托,從登州趕來報訊,說是有三千餘不知來歷的盜賊從海上到那裡搶掠。

    這伙盜賊也真會挑時間,不早不晚的偏偏在這個時候來犯,陳君華恨恨地罵出聲:「哼,竟敢來壞我念宗哥的好事,看我不把你們這些盜賊抓了去石炭洞裡做上幾年苦工,教你們知道敢於來犯我漢地,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想起沈念宗,陳君華不由得浮起一絲笑容,這位比自己大了三四歲的人,怎麼見了那上官婉時像是見了鬼一樣,差點沒叫出南松媽的小名來。不過說實話,那叫上官婉的女子,除了過於嬌弱、過於細白以外,從側面乍一看之下,確實是有那麼三四分南松媽的樣子。

    「念宗哥也是的,有這麼好的人在面前,又有這麼好的機會不好好把握住,非得要跟自己一起趕五百里路到登州來。」陳君華心中有些不滿地埋怨道:「你又剛剛和張大人一起才從這幾個州縣走了一圈,即使不放心我陳君華會大開殺戒,把你要的勞力殺光,吩咐幾句就是,難道我就那麼不懂事,會給自己人添麻煩麼。何況我也知道現時我們根據地裡的人丁太少,能活捉的盜賊就要盡量活捉,以便解決幾個坑治人手不足的難題。」

    前面,蓬萊縣的城牆已經在望,陳君華縱馬往東南方馳去,並放聲高叫:「最前的三哨人跟我來,後面七哨人馬按剛才的命令,過兩刻時辰後再出擊。」

    張本忠聽到盜賊進犯州的消息,立時臉色大變,自己的水戰隊大大小小不下二十艘戰船,前兩天剛剛巡視過的地方,竟然會有大批盜賊來犯。這就說明自己沒有盡職盡責,實在是對不起把自己當成兄長看待的公子啊。

    在巡查半島周邊海域時,張本忠也向熟悉這一帶的漁夫和商船的人打聽過,好像最近幾年出現了一股從高麗來的盜賊。他們主要是由高麗國逃亡的罪人、女真人、契丹人、漢人和倭人組成,時分時聚,人多時可達四五千,人少時只有三四十。

    這些人行蹤飄忽出沒無常,有時他們是以商販的面目出現在沿海一帶,般販高麗帶來的一種極美的瓷器。聽說那是一種帶有微妙奶綠色、玉質般釉層的青瓷器,這種瓷器不要說金國了,就是連大宋也沒法製出這樣漂亮的瓷器來。這種瓷器價值不扉,不但平民百姓買不起,就是官宦貴人們也把它作為向人炫耀的珍品小心收藏。

    有時卻是擺出一副兇惡的面孔,突然呼嘯而至,衝進到村莊市鎮大肆搶掠,有時還會狂性大發,除了搶掠外,殺人放火**並行,肆虐一番後才呼嘯而去。

    不過,有人悄悄告訴張本忠,這股盜賊其實並沒有多少外國人,大部分都我們漢人,小部分為契丹人、女真人,高麗人和倭人只有為數極少的四五十個。就是這股以漢人為主的盜賊,為了隱秘他們的行藏,故意穿上高麗、倭人的服飾,講說高麗話或是倭話,藉以逃過指認追捕。這事有許多人是知道的,但知道又怎麼樣,他們也不敢說,怕被人罵。還有些人則是認為這些盜賊絕不會是漢人,即使心中已經相信了,他們為了自己的面子上好過點,也都硬把盜賊說成是非我族類的其他人罷了。

    所有這一切還沒來得及說,剛回到膠西凳子還沒坐熱,就遇上賊人來犯這種令他大為惱火的事。又羞又怒的張本忠向林強雲討了令,在陳君華的騎兵還沒有出發之前,就趕往十餘里外的沽水碼頭,先行帶領兩艘走得最快的四千斛戰艦出海,十二艘各裝有一個深鼎的「海鶻」戰船為次隨後向登州急趕。他要爭取在陳君華的騎兵消滅岸上的盜賊的同時,也把賊人的船全部擄到手中,使這些時商時盜的賊人再沒有可資用於進犯山東半島的船艦。若是賊巢不很遠的話,他要連賊巢也一起犁掃一遍,把自己這兩三次巡海所付出的本錢為公子賺回來。

    大半年沒打過戰的水戰隊戰士們一聽說又將要去打海賊了,興奮得又叫又嚷的直翻跟頭。再聽說盜賊已經在登州上岸,而騎軍的弟兄們已經有十哨人馬出發,生恐盜賊會被殺光,自己趕到時連根賊毛也撈不上,好多勁多得沒處使的年輕人跑到船底後艙,去幫忙為深鼎加炭。更有些則要船夫把機關弄好,去那三個可以由人搖動的曲柄那裡,抓住曲柄就奮力吆喝著搖起來。

    張本忠站在船頭,忽然覺得船好像快起來了,心中奇怪:「咦,現在沒風吶,戰船怎麼一下子快了這麼多呀……糟,可能……會不會是石炭加得太多,三個深鼎的汽過於足了吧,不要弄出什麼大事來才好,得去看看怎麼回事。」

    看清後底艙裡熱火朝天的景象,張本忠才明白前些天剛回到山東時,吳炎為什麼又帶著一幫徒弟到戰船上幹什麼了。

    「原來這老小子是弄出個這樣的機關,可以用人力為機器幫忙呀。」去近前去仔細察看,張本忠發現,連著螺旋槳的那根徑粗二寸多的主軸上,在原本空出四尺的位置已經被吳炎多裝了三組齒輪,只須扳動三個分開的扳手,就可以逐次將三組齒輪咬合到主軸上,用連在大齒輪上的搖手用人力搖動,加大主軸的出力使螺旋槳轉動得更快,產生更大大的推力。

    見到每個搖把曲柄可以站下三個人,再加四個人就能把三個搖把曲柄全都用起來為戰船加速,張本忠即時向跟自己一起來的哨長下令:「閒著的水戰隊員馬上再來四個,此後每次用九個人輪流為戰船加力。呵呵,這樣一來,我們的戰船每個時辰就可以多行走三四里了。」

    哨長應了聲「是」,後,接著他的話頭說:「張統制說錯了,我們在吳掌門裝好這些齒輪時試過,在沒風的時候,深鼎不升火燒汽,光是用九個人去搖動,只要船行走開了後,每個時辰也能走三四里水程。不過,搖這些搖把的人也累得半死,不到半個時辰就要散架,得馬上換人。」

    哨長去安排人手時,搖動搖把的水戰隊員也對張本忠說:「張統制,原來吳掌門說裝上這幾個手把是為了在我們的戰船沒石炭,或是為了省錢不燒深鼎時用的。想不到燒了深鼎後也能用,把船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是啊,過去只用三個深鼎,我們的戰船每個時辰就能行走二十餘里水程,有順風順水時的一半速度還快些許,加上我們九個人,只怕每個時辰能走上二十七八里也不一定呢。」

    確實,戰船加了九個人的力量,估計沒風的時候每個時辰能行走三十五里水程,讓張本忠覺得很滿意。

    他仔細算了一下,膠西由陸路到登州五百餘里,騎兵要兩天時間才能到達。而水路一千一百多里水程,按現在沒風時加了九個人力的戰船速度,需要三十餘個時辰,還是沒法和陳君華的騎兵一同到達。

    船行雖是快了,卻苦了那個負責舀水、上緊密封螺栓的人。以往光是用深鼎的汽為動力他只需半個時辰提走兩桶漏進來的海水,並稍緊一下壓板的螺帽就行了,顯得應付有餘。這下不但是深鼎,還外加了九個人的力量,使他的工作量驟然增加了一倍,雖說不是像搖手把的水戰隊員們那麼累,卻也忙得他手腳沒一刻可以稍停。

    此刻另一艘四千斛的戰船上,剛剛升任部將的朱煥明,正在耐心地教一些負責開炮的旗頭髮炮術:「海上射炮和在堅實的大地上發炮,完全是不同的兩回事。由於海浪不停起伏,帶得我們的甲板一直在晃,我們眼中的準星老是不能直接瞄準,遠處的目標也像風中飄起的蘆花,四處飄蕩抓不著、捉摸不到。如果就這樣胡亂一炮打過去,除了在遠離目標十萬八千里的海面激起一小片浪花外,肯定是只能浪費局主的銀錢而一無所獲的。」

    朱煥明看了一眼圍在他身邊很認真聽的十餘位旗頭,伸出手指向兩尺多大的方窗外面說:「大家也已經知道,即使是在堅實的陸地上,你們發炮之前,也需要先弄清楚發炮時是否有風,估算出從何等方向吹來的風,其風力有多大。然後要估算出風力對射出的『雷神』炮或是子母炮子窠的阻力,測算子窠能達到距離的遠近,這是以吹來的為頂頭風或是順風時的要訣。如若吹的是側風,又有頂頭左側吹、頂頭右側吹和順風左側吹、順風右側吹四種不一樣的算法。但是……」

    朱煥明加重了語氣,提高聲量說:「在海上射炮,除了和陸地上射炮一樣,需要對各個方向風力的估算外,還有一樣最為不同的,那就是更需要熟悉海浪起伏的規律,『雷神』及子母炮發射子窠產生的後坐力,從炮架上傳於我們戰船上對方向變化可能產生的影響等等。只有完全掌握這些了,你們就能打得著目標。可是,這些恐怕還是不夠——我們要打的也是水上的船舶,他們也不是死的,會停在那裡等著你來打——它極有可能在我們射出的子窠飛過去時會跑,大家要說標的移動也可以……」

    上甲板有人大叫:「朱將軍,張統制的戰船上發來旗令,要我們的戰船派水戰隊到後底艙幫忙搖船,以便加快船速。我們必須快點了,張統制的船已經遠出我們近百丈,我們的船再不加速怕是追不上了。」

    看來登州的情況緊急,否則張統制也不會要水戰隊的兵卒耗費大力氣去後底艙,用人力來加快船速。朱煥明心裡念頭一轉,立即下令:「今天的講授到此為止。現在開始,以一什人為一組,每兩刻時辰輪換一次,到後底艙為本船加速。沒輪到的其他人好好歇息,以保證到時候有充足的體力。」

    剛學會騎馬不久的沈念宗,騎著馬跟隨在大隊後面連續趕了兩天,近五百里上下的路程跑下來,渾身就像是散了架般的難受。還有二十餘里就能到登州治所蓬萊縣城了,應該可以停下歇息會了吧,回頭一看被君華指派留在後面保護自己的一小隊騎兵,剛想說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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