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喝罵聲中手上一加力,那道士慘叫道:「啊喲……我說,我說,請輕點啊。那幾個新人還在地宮裡,哎喲,放鬆點,我帶你們去,啊……」
此時,陳歸永他們押著兩個青袍道士走進殿內,呵呵笑道:「不用了,這兩位願意帶我們去地宮,就不麻煩你羅。」
林強雲一看,兩個被押進來的,正是剛才退入殿後的那兩個道士。
陳歸永大聲說:「公子,這兩個妖道招了,他們說神台上的『五通神』會動的原因是他們兩人在神像的底下用繩索拉動,那眼裡放出的光則是用個燈盞伸到神像的頭裡面,從神像眼孔中射出燈光來。」
說完,陳歸永一夥人押著兩個道士進入殿後。
不一會,陳歸永匆匆從裡面出來,走到林強雲身邊悄聲說:「強雲,在裡面的地宮裡除了有十多個女人外,還搜出大批金銀珠寶和紙鈔、田契等。這事我們不大好處理,你是不是先到裡面去看看,拿出個主意。」
林強雲一聽說不好辦,頭就大了,問道:「裡面另外還有什麼東西,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陳歸永:「有些東西不好說,要你去看了才好決定。對我們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還大有好處。依我看,最好是叫這裡的官府派人來處理。」
林強雲放心地說:「那就好,一會我先進去看看再說。」
招手把徐天璠叫過來,說道:「徐兄,這裡先交給你帶來的人看著,我們進去,有些事要和你商量。」
林強雲與陳歸永、徐天璠兄弟到地宮一看,倒把他們給嚇了一跳。
這地宮裡除了十多個女人外,還在一間房裡放著九個大箱子,裡面裝滿了金銀珠寶,用手都推它不動。估計每箱的重量不下二百多斤,總計約有數萬兩的金銀,另外還要加上不知能值多少錢的珠寶。
另有兩個小箱子,其中一個裡面放著三疊紙鈔,按林強雲的估計大約有十餘萬貫。另有數十張房屋田產的地契。
還有一個小箱子極為精緻,讓林強雲實在不忍心把它弄破。
搖動一下,好像裡面只有紙張布帛一類的東西,想來沒有什麼貴重的,林強雲決定把它交給林笆去處理。
林強雲與陳歸永對望了一眼,陳歸永問:「怎麼處置這些東西?」
林強雲歎了口氣說:「依我的想法,我是很想把這些錢都撈到口袋裡來。可是,一想到『不勞而獲』這四個字前幾天才被我用來罵過別人,我就心裡不安得很。所以,只好請贛州的官府來解決了。徐兄你們看呢?」
徐天璠滿懷好意的笑著說:「老弟,我聽人說過,你在汀州收留了不少孤兒和女子,所用的都是你自己賺來的錢。既然可以自掏腰包這樣做,為什麼這些錢財就不能用呢。再說這也是你這汀州弓手都頭帶領部下破的案子,也就理所當然的要將這些贓物運到汀州,由那裡的官府去處置。只要把這事通傳贛州衙門就可以了。況且,這裡既沒人攔得住你們,也沒人敢和飛川大俠作對,儘管把東西運回汀州去就是。依我看,最好的辦法是,紙鈔先由你收起來,作為老弟扶困救危所用,只需留下少量應付官府就可以了。這些沉重的金銀珠寶則押運回汀州,由汀州的官府去處置吧。」
林強雲踱著方步轉了好幾圈,雙手一擊道:「好,把這些東西全部運回汀州去。歸永叔,請你馬上派人趕回羅坑隘,把這裡的情況告訴邱大哥,請他立即派人將情況報告我那位本家叔父,並派人來幫助我們把贓物押運回去。另外,再叫人去瑞金縣城,要我們的挑夫起程,把貨物先送回去。」
陳歸永問道:「那麼,我們先把這贓款贓物打點好,等邱勝的人到了再連同妖道一併押回汀州麼?」
林強云:「正是。若贛州的官府有人來交涉,則可以把妖道和一部分贓物移交給他們,若是他們不聞不問,那就帶回去交給我們汀州的官府發落。」
林強雲看陳歸永出去後,又對徐家兄弟說:「徐兄,這些房屋田地的契書就留給贛州知事了,另外,我還想給他們留下點錢財,作為救助難民的支用,你們看如何?」
三人商量後決定,如果本地的官府來了,就留下一萬餘貫紙鈔,並房地契,連同這些妖道、救出的女人一併移交給他們處理。
林強雲取了約有萬貫的紙鈔交到徐天璠手上,鄭重地說道:「徐兄,這不是給你徐家的,而是我求你幫忙,用這些錢代我為此地的難民們做些好事,把錢用完為止。若是有年幼的孤兒請代我收留,叫人帶個信給我或是托人將孤兒們送到汀州。徐兄,能幫小弟這個忙麼?」
徐天璠握住林強雲的手,嚴肅地說:「老弟,這是修陰功的好事,我一定會盡心去做的,請放心吧。」
他們回到大殿,局面已經完全得到了控制。
在徐天璠手下人的指揮下,大殿裡的人們正有秩地慢慢退出,被踩傷的十多個人也集中到一角安置,裡面顯得空曠了許多。
徐天瓘匆匆來到林強雲的身邊,滿臉興奮地說:「老弟,鄉民們還聚在外面不肯離開,他們說雖然妖道是用『五通神』來騙錢、騙色,但這『五通神』還是有的,怕我們一走,那『五通』再出來禍害鄉里,要我們把它們除去了才放心。你看……」
林強雲這才想起,自己昨天已經有了對付這件事的辦法,一時來不及辦理,當即說道:「無妨,我這就去給鄉民們辦好此事。」
他們來到廟外,十多畝大的場地上站滿了人,吵吵嚷嚷地鬧個不休。
林強雲一出現在廟門前,有人大叫:「他就是飛川大俠,會『誅心雷』的飛川大俠,剛才在大殿內就是他把現身的一個『馬精』用『誅心雷』滅掉,並把騙錢騙色的妖道用『誅心雷』擒住的。」
人群中有人自動把這話傳揚開去,漸漸地人聲靜了下來,場中的人都把眼光望向站在門前的林強雲身上。
林強雲心道:「心病還須心藥醫,既然人們對這『五通神』深信不疑,那就正好利用這點來解決此事。」
舉起雙手朝下一按,場上還嗡嗡作響的聲音頓時一靜,林強雲拍拍身上的挎包,放開喉嚨大聲說:「各位父老鄉親,這裡的『五通神』有一個已經伏誅,還有四個也被收入我的袋裡。為保這一方的平安,以防今後還有妖物作祟。我現在將用符錄把這裡的『五通』泥身鎮壓住,以後大家就可以安心地生活了。」說到這,從挎包裡取出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才畫好的幾張符錄,回頭叫道:「根寶、全福,用這幾張靈符去把五個泥胎封住。」
根寶、全福兩人齊聲應「是」,雙眼放光地走到林強雲面前,裝模作樣的恭恭敬敬施了一禮,雙手接過符錄捧進殿去。
不一會,兩人返回走到林強雲的身前,眼中帶著笑意說:「稟告師傅,泥胎已經鎮壓住了。」
林強雲揮手讓他們站到一邊,對場中說道:「大家回去吧,以後再不會有『五通』作祟了,請大家也不要再供奉這些妖神。你們越是供奉它,它的神通就越大,對大家的禍害就越是厲害,請大家務必記住這點。」
看清林強雲確是把靈符交給徒弟拿去鎮壓「五通神」,放下心的鄉民們議論紛紛地慢慢離開。
自此,瑞金小河口「五通廟」以「誅心雷」誅除馬精,並將另四個妖精收入「八寶乾坤袋」,還用天師靈符鎮壓住「四通」的消息不脛而走,成了這方圓數百里人們茶餘飯後的絕佳談資,逐漸向四外傳播出去。
除了飛川大俠之外,林強雲又多了一個「誅心雷」的綽號。
當天傍晚,瑞金縣的一個押司來到「五通廟」見林強雲,一見面那押司就態度恭敬地說道:「見過林都頭,在下姓李,是本縣衙門的押司。縣尊何大人聽說這裡有妖道害人被都頭擒獲,心中高興得很,特令在下過來相幫。此地原是本縣該管之地,這救出二十餘名婦人女子,又抓獲十多個妖人,也算是破了個大案子。你看,是不是能夠讓本縣也出一份力呀?」
陳歸永一聽這話就明白了這位押司的意思,把林強雲拉到一邊悄悄對他說:「強雲,這人的意思是要我們把破案的功勞分給瑞金縣一些,不然他這縣裡破了這麼大的案子,該管的縣衙什麼都沒有做,對上司不好交代,說不定還會被罷官呢。再說這二十多個婦女,目下還神志不清,也確是要交給本地的衙門,讓他們發還給家人才行。」
林強雲道:「好,我知道怎麼辦了。」
走回來對那位押司說:「李押司,既是貴縣願意參與此案破後的處置,那我就上報說:本都頭是在貴縣的大力協助下破的案子,並將救出來二十多個婦人女子和部分贓款贓物移交給貴縣,讓貴縣也好有個交代。」
李押司大喜過望,原來縣令派他來,只是希望能得到一點好處,想不到林強雲竟然把一個大大的功勞送給了他們。急忙謝過林強雲,趕回縣衙向上官報告去了。
第二天一早,瑞金縣的何縣令就來到「五通廟」拜會林強雲,千恩萬謝之後,親自領著一班衙役枷起妖道,帶著不費吹灰之力的就獲得的戰利品——萬餘貫紙鈔、田地房屋契書和二十三個被解救出來的婦人女子——回衙門報功請賞去了。當然,除了表述汀州弓手都頭的功績外,還大大地自誇了一番。
六月初九近午時分,總算盼來了汀州的廂軍,來的不但有邱勝帶領的三百精壯,竟然連知州林笆和兵馬監押羅成玉也一同到達。
林笆一見林強雲,上前拍拍他的肩,笑著說:「賢侄,幹得好啊,知道本州上下窮得快沒錢給募役們付工錢,就得了這麼大一筆意外之財。走,到裡面說去。」
林笆告訴林強雲,此次所獲的錢財數量不可外傳,一切要待回汀州後再決定如何說法。為了保密起見,他們要立即起程押運這裡的所有財物返回汀州。
林強雲自然是無可無不可的,把事情的經過大略向這位本家叔父大人講了一下,就將急著回汀州的林笆他們送走了。
下午林強雲他們返回瑞金縣,剛好贛州知事聶子述得知此事後來到縣衙,派人來請林強雲到縣衙門見面。
這位聶知州,是替換去年因陳三槍、張魔王造反而罷官的原知州張忠恕的,他正為修繕加固州城的城牆和城門,而為錢發愁。能得到萬餘貫錢,外加數千畝良田、十餘座房屋,一下子把他的天大難題給解決了,哪還不大喜過望。見到林強雲十分客氣,讚譽有加。瑞金縣的何縣令也一直在旁邊大說好話。林強雲也藉機向他們提出,第二天要極早趕回汀州,取得了隨時出城的公文。
晚上,林強雲又被徐天璠拉去喝慶功酒,直到很晚才到客棧歇息。
第二天,為免山都的相貌驚世駭俗,天未亮他們十多個人就出城回汀州去也。
從瑞金回來的這一路上,一有空閒的時間林強雲就一直在想,根寶和全福是來投師學藝的,可幾天觀察下來,他發覺這兩個人並不是學打鐵的料。
他們不似橫坑村的那些年輕人,學手藝是為了使自己有一技之長,賺錢養家餬口,將來的生活能得到穩定的收入。
根定和全福則對學習打鐵毫無興趣,抱著無可無不可的態度,這樣是很難在短時間入門學會基本手藝的。
這兩個徒弟一心一意想要學的是武功,可是連自己都不會武功,實在是沒法教啊。不管他了,等想到的時候再說吧。
胡思亂想中,林強雲記起那天鳳兒拉著自己去逛街,若不是那次去逛街,那二三十個孩子在這些時間裡,很有可能就會有幾個被人當成充飢的食物給送進肚子裡去了。
真是難以想像,在「三年困難時期」餓死人的年代,自己也從來沒有聽到過有人吃人的事情發生。想不到剛被弄到這宋朝,就讓自己遇上這人吃人的事,正如過去有人對自己說的:「白紙黑字寫在書上的事情,不是沒有,而是你沒有看到而已。」這話一點沒錯。
「咦,鳳兒哪天看了三四十間店,賣吃的就有將近二十間店舖,怎麼就沒有看到有糕餅賣啊,連糖果也沒見著。那麼,如果開個糖果糕餅店呢,那生意不是會好得不得了?」
林強雲想到這裡,不由高興得跳起來大聲叫道:「哈哈,有了啦,就是它們了,哈哈!真是聰明得過分,真是落後得過分呀!」
雖然沒有解決纏繞多日的難題,但想到又一個可以賺錢的路子,心裡覺得十分輕鬆。不自覺的腳下越走越快,興奮地放聲高唱:「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總共才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遇皇軍追得我暈頭轉向,多虧了阿慶嫂她叫我水缸裡面把身藏……」
他這樣又是大吼大叫,又是大聲歌唱,讓所有人都摸不著頭腦。全都停下腳步回過頭,滿臉迷惑在看著他。
只有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山都,看林強雲又和那天做成子彈一樣的高興,雖然不敢再打他的頭,但在他的前前後後繞著圈兒奔跑跳躍,又是翻斤斗又是手舞足蹈的樂得歡。
陳歸永匆匆跑回到林強雲面前,疑惑地問道:「強雲,什麼事這麼高興,又叫又唱的?你看,大家都不走了。」
跟在他後面的根寶、全福喘息方定,這才說:「是啊,剛才是越走越慢,後來又越走越快,害我們跑著走了好長的路呢。說真的,師傅剛剛唱的歌真有趣,我們現在就是十幾個人,七八桿槍嗎,這首歌真是應景。對了,師傅怎麼會想出這麼應景的歌呢。不過,阿慶嫂是誰,皇軍又是什麼軍,還有東洋兵是哪裡的兵呀?好像這回除了陳三槍的盜賊兵外,師傅剛才唱的那些皇軍,東洋兵,還有阿慶嫂啊什麼的,我們都沒有遇到過吧?」
林強雲笑容可掬地怪叫:「你們啊,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這是現代……哦這是戲文裡的歌,哪裡是我想出來的呀,還有好多好聽的歌呢。很多我都會唱的,想到這次我們有驚無險地把貨物運回長汀,心裡一高興就要唱歌,想到這首歌剛好對得上現在我們的情景,所以就唱了出來了。」
三叔高叫道:「強兄弟,那就趁這機會把戲文裡的歌全都唱出來讓我們聽聽吧,以後忙起來時就聽不到你唱歌了。」
陳歸永也笑首說:「是啊,唱吧,讓我們這些從來沒有聽過戲的人也聽聽,享受一次富貴人家才能得到的享受。大家說,好不好啊?」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林強雲笑道:「那好,我就唱幾段給大家聽聽過過癮。不過這是好幾個人唱的,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你們聽不明白可別怪我啊。」
眾人忙說不會,叫林強雲儘管唱就是。
林強雲清了清嗓子,開始唱道:
適才聽得司令講,
阿慶嫂直是不尋常,
我佩服你沉著機靈有膽量,
……
這一唱,既有胡司令的粗門大嗓,又有刁德一的尖細高聲,還有阿慶嫂的暢快流利。基本上把《沙家濱》裡「智斗」的那一場戲的給唱得差不多了,聽得十多個人如入夢境。
說唱談笑之間,不知不覺就越過了桃源崠,到達羅坑隘。
問清了邱勝帶領廂軍護著林笆,押送金銀珠寶於昨天近半夜到達關隘內,只歇了二個多時辰,天亮不久就急趕回長汀。
林強雲一行人也不多做停留,立即趕路。
空手行走百里左右的路程,雖說要翻越武夷山,但連在路上進食的時間也算在內,也不過用了五個多時辰。從瑞金縣城卯時出發,到長汀縣城外時也不過才是未時一刻左右,腳程真夠快的。
長汀城西門外已經可以看到很多農人在收割成熟的稻穀,看到他們還是使用那種粗笨的厚板直邊谷斗脫粒,林強雲搖搖頭,大步趕上走在前面的陳歸永問道:「歸永叔,家裡的稻穀還要多久才能收完,連同把翻冬(晚稻)秧插下去還要多久?」
陳歸永頭也不回地答道:「今年很快,這個六月底或是七月初就能把田里的事全部做完,除了還要用一點功夫耘田外,就等十月、十一月收成了。怎麼,兄弟又有什麼打算麼了?」
「不,我只是要問清楚,算好時間。我打算把鐵工場搬到城裡,並準備讓我們村的人不要再做蚊香,光把藥草製成藥粉就好。這樣我們村的人就可以抽出時間,用來種植草藥,今後蚊香的生意才能做得更大。」林強雲把心裡所想的告訴他。
陳歸永:「唔,這樣做是好得多,既能省下來回挑運的工錢,又可以即時知道客人要貨的消息。我們的生意也好做多了,村裡的人也可以多抽出時間來把武功練好。」
陳歸永想了一下道:「強雲,我看不如先招募人,把你的鄉役弓手護衛隊訓練出來。現在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如果用心點的話,可能還趕得及我們八月要送貨到泉州。省得到時候又像這次去瑞金一樣,措手不及之下臨時回村裡叫人。再說,村裡也就那麼二三十個人能拿得出手,我怕會耽誤你的大事啊。」
林強雲感激地說:「謝謝歸永叔提醒,進城後我就請六叔把招募榜文貼出去。不過,還要請歸永叔和張大哥一起在城裡多幫我幾個月,別把事情都丟給我才好。」
陳歸永呵呵笑道:「你這小子,看你說得這麼可憐。放心吧,我們村的人都把你看成自己的兄弟子侄,你的事情不要說是我了,全村男女大小,只要你出聲,沒有人會不肯為你做的。」
林強雲感慨地說:「是啊,橫坑是我的家,我家裡的人又怎麼會把我丟下不管呢。」
前面遠遠地傳來鳳兒高興的叫聲:「大哥、歸永叔,你們總算回來了。」
相距城門還有四五十丈,鳳兒背著她的弓弩連蹦帶跳的衝到林強雲的身前,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又繞著他轉了兩圈,才喜笑顏開地埋怨道:「你們走得那麼慢,害我在這裡等了一個多時辰。大哥,你要賠我啊。」
林強雲笑道:「好,過兩天我會賠你。」
「為什麼要過兩天,今天……哦,就是現在就要你們賠。」鳳兒雙眼睜得大大地叫道。
林強云:「今天可不成,那東西可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出來的。要那麼久的時間才會好吃,太快做好的就不好吃了。」
「啊,是可以吃的東西?好,那就多等兩天,但要先說給我聽,你要做什麼可以吃的東西。」
「呵呵,也沒什麼,就是壽糕、雞蛋餅啦。怎麼樣,沒吃過吧?」林強雲自己沒有把握這宋代有沒有糕餅這一類的東西,所以也沒敢說得太死。他想,就是這裡有了糕餅也沒什麼,頂多做好了賣不掉,留給自己人吃就是,反正那些孩子也怪可憐的,就算讓他們嘗嘗鮮吧。
鳳兒還沒答話,陳歸永和張本忠幾乎是同時開口,問道:「強雲(公子),什麼是壽糕、雞蛋餅呀?」
他們兩人一開口問出這個問題,林強雲心裡就有數了:連這兩個走過許多地方的人都不知道的東西,說明這宋代大約還沒有糕餅,這生意有得做了。
故做神秘地笑著說:「現在可不能說,等做出來了你們不但能看到,還能讓你們吃個夠。若是大家都覺得好吃的話,我還要開家店舖專做壽糕、雞蛋餅和糖果出賣賺錢呢。」
「雙木刀鋪」裡,林笆派來的衙役一看到林強雲他們進門,立即上前施禮說:「林公子,我家知州大人請你一回到城裡,就立刻先去州衙一趟,說是有緊急的事情商量。」
林強雲二話不說,馬上跟著那衙役走,回頭對陳歸永叫道:「歸永叔,你先安置大家洗浴歇息,有什麼事我回來再和大家說。」
林笆揮手趕走了送上茶水的丫環,不等林強雲開口就直接地把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林笆一回到長汀,在清點運回來的金銀後,就把那個小箱子劈破。打開箱子仔細一看,發現裡面除了用布包得緊緊的數十件寶石珠玉外,底下還有夾層,裡面放有一本《天師道符錄》。因為昨天在瑞金「五通廟」時,聽林強雲說過曾用靈符鎮壓五通泥胎的事,所以借這個緣故把他叫來。
林強雲看了看這本《天師道符錄》,只有十餘頁,比自己所有的那本差遠了。不屑地說:「這也叫『天師道符錄』?叔父大人,丟了它喲,這東西根本沒用。」
林笆嘴上說了聲「好」,心中卻道:「你連『誅心雷』都會使,當然是說沒用了,還是留著看看再講。」
林笆轉過話題道:「賢侄,這次運回來的共有一萬一千多貫紙鈔、二萬七千餘兩銀、一萬一千多兩金,還有珠寶約可值十餘萬貫。愚叔打算交與朝廷一萬兩金銀和部分珠寶。剩下的紙鈔賢侄全帶去使用,其中有給你們的賞金二千貫。另外,還將分給賢侄一些金銀,過些時日再交給賢侄。不過,此事只有你我叔侄和羅監押、邱副使四人知曉,切莫洩露與他人知道。」
林強雲點頭答應了,來到這裡三個月,他很清楚地知道,千里求官只為財,像這樣能既不傷民又得錢財的好事,哪裡敢提出不同的意見。他自己拚命地想出各種辦法做生意,不也是為了賺錢嗎。何況,多了這些錢既方便自己做生意,又有更多的餘錢來救助更多的人了。
林笆把桌上放的東西朝林強雲面前一推,道:「賢侄,這是那小箱子內取出的幾件珠玉,你拿去也作為這次除掉『五通廟』妖道的紀念。」
桌上的東西也沒什麼出奇,四顆顏色灰白龍眼大的珠子,一塊毫無光澤、寸餘大二寸長的虎形玉片。既然是叔父大人的好意,卻之不恭,林強雲謝過林笆,包起放入挎包中。
隔著挎包摸了摸裡面裝著厚厚幾疊數達一萬一千多貫的紙鈔,過幾天官府的事情辦完後還可以得到數千兩金銀,林強雲心裡既高興又有些不安地走出衙門。
這一呆就是半個多時辰,天色已是申時。
回到店舖裡,林強雲立即把這次去瑞金的十多人都叫來,按林笆的交代每人付給了十二貫紙鈔作為他們的賞銀和工錢。大家拿到了錢,都歡歡喜喜地上街採買所需的物品去了。
林強雲正想出門去找細狗仔,問清楚現時的糖和糯米的行情,沈念康得到林強雲已經回到店裡的消息匆匆趕來了。
林強雲不等他開口就問道:「六叔,你店裡有糖賣嗎?長汀城裡的上白糯米是多少錢一升啊?」
沈念康心裡在想強雲又出什麼新花樣,還沒來得及回答,林強雲又說:「我今天要買五斗上白糯米、六十斤白糖。這,沒什麼問題吧?」
沈念康一進門就被林強雲的話說得一下子轉不過彎,這時總算明白了林強雲的意思,連忙說:「有,有大問題。現時買的糯米都是糙米,要上白糯米得請人舂好過篩才能得到。白糖,你說的是糖霜吧?那可是貴得很的。不過呢,紅糖在長汀城內要買上數百斤也倒是不難。強雲哪,你要這些東西做什麼用啊?」
林強雲有點不可思議地問道:「你說是只有糖霜,不是白糖?比如白砂糖啦,或者結白糖之類的都沒有?」
沈念康有點哭笑不得地說:「啊喲,我可是給你講不清了。走,我帶你到店舖裡去一看就明白了,這裡會有些什麼糖。快走!」
沈念康惡狠狠地一把拉起林強雲的衣袖就往外走,鳳兒跟在他們後面,咭咭嘎嘎地笑得喘不過氣來。
到了沈念康的雜貨鋪,林強雲才明白了沈念康為什麼說跟自己講不清了。原來,這時候真的是沒有白砂糖和結白糖。他們所謂的糖霜,就是粉末狀的白糖,而且也貴得離譜,每斤糖霜售價竟達四十二錢,這些錢可以買到上白米六升。紅糖卻是有的,現時稱為沙糖,一斤也要八九個錢,缺貨時可以賣到十錢以上。
有紅糖也可以,林強雲心想,就是沒白糖做的那麼好看。但是,如果能將紅糖做成白糖和冰糖,或者做成糖果,那不是又有一條生財之道?紅糖做成糖果,這沒問題,他會。他的一個同學家裡就是用紅糖做糖果的,他去幫忙做過,現在還記得很清楚。
他也看過同學的父親用砂糖做成結白糖、冰糖,也聽過他們是如何把紅糖和古巴來的紅砂糖製成結白糖、冰糖的,就是想不起同學父親說給他聽的製作方法。
鳳兒看到大哥手抓一把沙糖握成一團,又鬆開搓散再握成團。雙眼盯著賣糖的陶缸動也不動,神態像極了幾個月前在山都的樹屋裡一樣。好在店裡有六叔夫婦和細狗仔,但還是擔心地拉了拉林強雲的衣袖,問:「大哥,你沒事吧,不要嚇我們啊。」
林強雲醒過神笑道:「沒事,我只是一時想事情想得出神。對了,六叔店裡有多少沙糖,夠我要的數嗎?」
沈念康把眼光落到細狗仔身上,狗仔機靈的接上話說:「就這缸裡十多斤了,公子要多少沙糖啊?」
林強云:「我要百多斤呢,不夠,不夠。六叔,那就只有請你去買了,要足數的五斗上白糯米和一二百斤沙糖,越快越好。買好了我要做一種好吃的東西讓你們嘗嘗新鮮,若是好的話,我準備開間店舖專做這東西賣。哦,我們的招募榜文可以張貼出去了吧?那好,你先將人收進來,讓他們住在南門大宅裡。過幾天我就請歸永叔來試過,然後便可以訓練了。」
沈念康二話沒說便匆匆跑出去,林強雲則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轉回雙木刀鋪。
晚上躺在床上,拚命地回憶,就是想不起怎麼把紅糖製成白糖,急得林強雲一會起來走到廳裡踱步,不一會又躺回床上翻滾。他是不死心啊,十斤紅糖加工煮過後就能做出八斤左右結白糖,還有幾斤清白的糖水可以用來製作糕點,光是利錢就有一貫半吶。
這麼有錢賺的事怎麼可以放過?有錢不想辦法去賺來是傻瓜,想不到辦法賺錢的是笨蛋。
天已經放亮,屋外傳來三叔他們準備回村的話聲:「歸永,強兄弟真的和你說過,以後我們村的人專做草藥粉就夠,別的另外叫人去做?」
「那當然,打鐵工場也馬上要搬到城裡,我們也省得經常要上山燒木炭了。你們沒注意嗎,村子附近的樹最近因為燒木炭已經砍掉不少了,再下去還不得被我們砍光。就連溪裡也被取用做煉鋼堝的白泥挖了一個大坑。」
林強雲聽到這裡忽然想起來了,紅糖煮成白糖可以放進活性炭,沒有活性炭,用一種叫活性白土的泥也行。
可是,問題又來了,活性炭是什麼樣子他根本就不知道。活性白土,他倒是去過連城縣辦的朋口土礦,也知道那是山上挖來的泥巴,活性白土就是把那些挖來的膨潤土磨細了用硫酸去浸泡而成。可這時候哪有硫酸啊,怎麼辦?
「啊呀,我究竟吃到什麼了,變得這麼笨。呵呵!」林強雲出聲笑了,一翻身衝出房門叫道:「歸永叔、三叔,你們等等我,今天我和你們一起回村裡去。」
沈念宗今天總算有了點時間可以坐下來喝上一口寬心茶了,鳳兒媽端上剛剛煮好的茶嘮叨:「我說你呀,就不能花點心思想想鳳兒嗎,她已經過了十六歲的生日,也不小了,到今還沒個人來上門提親。你這做爹的要上心些了,真要是不行的話,我去托人……」
「叨嘮什麼呀,一個女人家頭髮長見識短。有強雲在我們村,誰會來自討沒趣?任誰一聽說我家鳳兒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大家都知道鳳兒中意的是什麼人。這事你就別再說了,讓他去吧。」沈念宗心煩的打斷妻子的話,沒好氣的頂了回去。
鳳兒娘還想再說什麼,大門外沈南松的聲音傳到:「大哥,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到家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啊?啊,山都,你比我還野,衣服破了好幾個洞了,又要累我娘勞神替你補了。」
沈念宗對妻子使了個眼色,起身向廳外迎去。
林強雲進門看到沈念宗要走出廳,忙道:「叔,你先在廳裡歇著,我一會有事要向你請教。」
山都則一溜煙鑽到後院,脫他的衣服去也。
不一會林強雲翻著一本寸餘厚的書走入廳內坐下,對沈念宗抱歉一笑,說道:「稍等一刻,馬上就好。」
口裡喃喃念道:「喝窩活,H,是這裡了。活性炭——活性炭,唔,就是它。原來還要活化啊,這就沒辦法了,試試用現在的木炭磨成粉來除色,如果可以的話那就賺大羅。哈哈!」
沈念宗一看到林強雲手上的書,立時把眼瞪得大大地,隔著桌子探看,慢慢地站起身俯過去。嘴也是喃喃自語:「這是什麼書,什麼人竟然能把字寫得這麼小?看不懂,連許多字也認不得。奇怪呀,奇怪!世上哪裡會有這樣的書呀?對,天書,這是天書。」最後那「天書」兩個字幾乎是吼叫出來的。
沈念宗的吼叫聲把沉迷於思考中的林強雲嚇了一跳,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叫道:「叔,幹嘛這麼大聲,會嚇死人的。」
沈念宗也是一驚,急步走到林強雲那邊,左手扯著他的衣袖,右手指著桌上的書問:「強雲,你實話告訴我,這本是不是天書?」
「天書?」林強雲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一會又轉成一副為難的神色,不自覺地把心中所想的說了出來:「天書,叔問我是不是天書,我怎麼跟他說才好?不能說,這是絕對不能說的。哪我又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