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武獨尊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一秒鐘幾十萬……】
    「你的傷很怪。」

    紐約某幢大樓裡,林禹行仔細的觀察著蔣宗虎的傷:「很怪,非常怪!」

    蔣宗虎泛起恨色,他亦何嘗不知很怪,起碼他沒聽說過類似的武功:「以你對中原武林的瞭解,也沒聽過?」

    林禹行緩緩搖頭,面色凝重:「中原武林奇人異士處處皆是,說不定這是一門子特殊的武功,只是以前沒見過罷了。」

    蔣宗虎的傷談不上重,遠遠不如杜野的內傷來得致命。但是,他們很難想像,外傷竟亦能傷到如此離奇的地步。林禹行就覺得這傷,像是被圖釘釘過,只是傷要深要慘。

    解開包紮的紗布令蔣宗虎滿頭大汗,深黑色的嘴唇都有些發白了。從手掌到肩膀,滿滿都是坑坑洞洞,像是一塊土地,正被建築商打算修建高樓前打的地基一樣。雖然蔣宗虎覺得自己長得像地球,可不表示自己的手是隨意打孔的地基。

    坑坑洞洞很深,很多地方甚至深可見骨。林禹行面不改色的欣賞半天,幫他包回去:「我不懂,這是什麼武功。」凝重道:「先是宋綰,後是蒙面人,事情變得有些複雜了。」

    「蒙面人很陰險,一直退讓,直到偷襲成功!」蔣宗虎想了想,一個長得像地球的矮胖子仔細想事情,還是很好笑的。尤其是一個嘴唇發白的胖子:「我感覺,最後交手,他受了一定的內傷。」

    林禹行凝神思索:「那就表示他的內功與你有一定的差距,但武功……」頓了頓:「錄像,帶來了嗎?」

    「在這裡!」蔣宗虎頜首,衝自己懷裡點頭。

    林禹行在他的懷中掏出一個U盤,塞進自己的荷包裡:「一起去?」

    一道下樓到停車場,很快,一輛汽車就轟鳴著離去。

    很多時候,秘密之所以成為秘密,是因為該知道的人不知道,而不是瞞下了所有人。

    宋綰依然流連酒吧等地方,尋找著一夜情。而方君豪,仍舊每天眼饞得慾火焚身,又缺了那狗膽,只有閉門自摸的命。

    杜野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每天依然在劇組與酒店的兩點一線範圍中。

    實際上,紐約的氣氛漸漸的有些緊張起來,方君豪大條的沒有察覺,但杜野已經感覺到了。

    宋綰連續兩天沒有帶小妞回酒店,這或許就足夠證明了。杜野心中琢磨,會不會是宋家的人已經到了。

    鄭西樓是一個關鍵人物,杜野有時又想不明白,到底是鄭西樓本人吸引了大家,還是因為他手裡的武功秘籍?

    不過,這還不如錢來得實在和重要。杜野既不覺得自己是正義使者,也不覺得自己打得過鄭西樓,便是鄭西樓老得走不動路了,曾經的天下第一高手,要想殺他,多半也不會比拔根頭髮難多少。

    至於秘籍,只有方君豪才每天滿腦子遐想的做著天下第一高手的美夢。杜野覺得便是有了最好的武功與最好的秘籍,沒有好的頭腦,那多半也只能說是天下最傻的高手,而不是第一高手。

    況且,現在天下第一高手可不容易獲得。光是中原武林喊喊,海外武林多半覺得這群人在意淫。現在想來,幾十年前的天龍王在中原武林(泛指中國武林,後文沿用這叫法)雖被認為是第一高手,偏偏句沒有得到海外武林人士的認可。

    不過,武林似乎真的有些特殊性。即使到了今天,就是沒腦子的多半也知道排名是不妥當的,容易起爭鬥的。可仍舊是有所謂的高手榜。

    現在方君豪就像資深前輩一樣得意洋洋的指點杜野:「你娃傻了吧,連這都不知道,你混什麼江湖,我太同情你了,消息不靈通啊。」

    杜野默默的吃著飯,方君豪得意洋洋的沖杜野吹噓什麼什麼高手什麼什麼榜,大概這些都是從宋綰那裡得知的。杜野心想幸虧這小子還沒進榜,不然,那豈不是得到廣播電台沖全世界的人民大喊:我是動感超人,我要解救你們於水深火熱之中。

    他估計方君豪未必做不出那樣的事,起碼,不能以正常人的方式來推論。他有時候也忘了,方君豪一樣覺得他就是傳說中火雲邪神在不正常人類中心的同居室友。

    吹噓了半天,杜野酒足飯飽的抹抹嘴,伸個懶腰,愜意的呻吟了一下。好像見到小狗瞎叫喚似的,淡淡說:「哦,我忘了告訴你,你說的這些,我好像在一個網站上也看到過。」

    方君豪目瞪口呆,怔了一會,惱羞成怒,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八婆,拿著去年的新聞對著隔壁家的吹噓自己的消息靈通。抓住杜野的衣領:「你娃你娃是在耍我是不是,老子跟你拼了!」

    「等我先消化了再說!」杜野摸摸肚子,突然覺得這種能吃飽飯能睡足覺的日子,簡直就是神仙日子。

    「哦……」方君豪鬆開手,覺得自己好像著了杜野的道。有種周星馳購買失戀沖喜套餐的感覺,又發現自己剛才一直在說,忘了吃飯,惡狠狠道:「你個毛娃娃,在墳頭跳舞,你給我裝鬼,等下收拾你……」

    「啊,舒服!啊!」杜野的語氣像中世紀的詠歎詩人在對不認識字的平民說藝術真美啊,有一種很欠的氣質。

    方君豪嘴裡塞滿食物,心想等一下你就知道什麼叫做束縛了。

    見他吃了一會,杜野抓抓下巴,嘴角浮現笑容。方君豪目瞪口呆,指著他:「你你你……」

    杜野認真的點點頭,方君豪上演一出生死時速,狂奔進洗手間裡,大嘔特嘔,嘔得臉青了,胃痙攣了。

    半天後,方君豪扶著牆壁,像是一隻被下了瀉藥的小狗,艱難的移動到餐桌前坐下:「我真想叉死你娃,明知道我不吃雞,你還……」

    「我沒點啊……」杜野覺得自己無辜得像是一頭被鳥媽媽指責爬上樹偷蛋吃的老虎。

    方君豪眼神到處竄。杜野覺得自己後腦勺發涼:「你幹什麼?」

    「找炸彈和你同歸於盡!」

    「哇,你們太神奇了,連死都要死在一起!」宋綰的聲音像鬼叫一樣飄忽響起。

    「回頭再跟你死過!」方君豪惡狠狠的瞪了杜野一眼,心想下次一定要長智慧了。他倒是忘了,無數次被杜野用雞塊耍了之後,他都有類似的誓言。當誓言已成習慣的時候,人們多半會自動的忽略掉。

    「哇,你們動不動就要生要死的,我是不是應該跟你們保持距離?」宋綰笑嘻嘻的坐下來:「沒我的飯菜?服務生……」

    杜野很想說,恐龍已經絕種了,你還是快回白堊紀傳宗接代吧。但他覺得宋綰既然是恐龍,多半不會跟自己擺事實講道理,而是會一腳把自己踩成紙片。所以,他沉默得像羔羊。

    宋綰雖然很喜歡做些沒意義的無聊事,但現在他似乎不是為了無聊而來的:「哇,聽說今晚會有精彩的武俠片上映,你們有沒有興趣,我為你們準備了電影票。」

    「我日,老子一秒鐘幾十萬戰鬥力上下,去看武俠片!」方君豪氣憤得要命,他想宋綰肯定是在戲弄自己。

    如果是方君豪自己接自己的話,多半會說:「一秒鐘幾十萬精子吧……」

    但宋綰其實沒有方君豪那麼經典的方腦殼和思維方式,所以他只是笑嘻嘻的笑望著杜野。杜野沉默著,繼續沉默著……

    「今晚的武俠片很精彩,演員陣容異常龐大!真的沒興趣?」宋綰手裡似乎真的有票,抖了抖手指,蠻輕佻的講。

    方君豪沒聽出來,那是因為他滿腦子都是超越正常人的思維,所以想不到。杜野明白宋綰的意思,可他的內傷還沒好。沉吟片刻:「好!」

    宋綰笑嘻嘻的面色不變,盯著杜野半晌:「哇,你想過未來嗎?」

    「我日,慘了!」方君豪覺得很無奈,尤其是碰到這種談完未來談理想的四好青年。

    杜野聳聳肩:「就是這樣了。」

    宋綰的笑容收斂起來,盯緊了杜野:「就這樣?江湖路,還是普通社會,你想走哪裡。你難道沒想過?」

    「誒誒誒,老宋啊,你平時這樣,現在又這樣,你到底要怎樣。」方君豪一大串這樣那樣一出來,宋綰和杜野都有些暈。

    杜野知道方君豪是攪一下,給自己思考的時間。他想了想,洒然笑:「我不想要的,甩不掉,我想要的,不一定得到。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我很喜歡這句話。」

    宋綰默然半晌,翻手間取出一張銀行卡,推到杜野面前:「這裡面的錢,夠你和阿豪奢華的過一輩子了。」頓了頓,又翻手,取出一個小巧的U盤,推到杜野面前:「這裡面,是一套上乘武功,足以使你和阿豪自保。」

    方君豪突然靜下來,看著杜野。

    杜野盯著桌面上的兩件物品,或者,不如說是兩種人生道路。他輕輕笑了,凝視著宋綰的眼睛:「為什麼?」

    宋綰似乎很習慣,也很瞭解這種眼神,一觸及,立刻便移開,左閃右避,極力避免著目光的接觸:「你選擇後,我再告訴你。」

    杜野失笑,笑得極是愜意灑脫,靠在椅子上繼續追蹤宋綰的眼神,一字一句慢條斯理的說:「我知道你是宋綰,是宋家的天才。但,你還是錯了。」

    宋綰愕然望著杜野,杜野繼續輕笑,緩緩將兩件物品推開:「通常不是人選擇生活,而是生活選擇人。」

    方君豪繃緊的神經鬆下來,眼裡浮現一縷笑意,他就知道杜野不會做另一種選擇。

    有一種人,看上去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但其實,恰恰就是這種人,一旦著緊起來,什麼都會在乎。

    方君豪覺得,杜野很像是這種人,但似乎又不是。

    「你不會懂!」杜野緩緩搖頭,他想起了青衣當初的囑托,又想起了很多事。或許,老天爺注定要他離不開武林,否則怎會在走火入魔後,離奇的出現了一個青衣。

    杜野自己也不懂,他其實只是想活得好好的,做到自己心裡一直都想做的事。此外,或許,再無其他的。可他又總覺得,青衣的話在自己的腦海裡閃啊閃,閃得自己有種奇怪的衝動。

    宋綰好似早已料到,歎息著說出一句讀不懂的話:「果然一樣。」頓了頓,他繼續說:「那你高不成低不就,那又如何?」

    杜野笑得很開心:「不是每一個人都要成為天下第一高手和天下第一富豪的,所以,這才是生活。」

    有些人不是沒有野心,而是他們的野心都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那就是主宰生活,選擇生活,成為生活的主人,而不是奴隸。

    「我不是英雄,不會為了很酷或者所謂的可笑的自尊而拒絕。」杜野沉吟著,尋找著最恰當的字眼來描述,靜靜盯著宋綰:「我只是覺得,這樣,才是我。」

    「我明白。」宋綰長長的歎了口氣,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歎什麼,為什麼而歎:「我應該明白的。」

    他站起來,走出幾步,笑嘻嘻的回首:「哇,今晚記得一起去看戲。」

    杜野和方君豪有點神經錯覺,要不然就是宋綰神經錯亂,老是變來變去,很有意思嗎?

    方君豪很難得的歎了口氣,半天才咕噥:「你說那卡裡有多少錢,那秘籍練成有多強?裝什麼酷嘛,這下損失慘痛了。」

    杜野如果可以變化,一定變成大象踩死這王八蛋,斜眼瞥他:「你為什麼不要?」

    「我?我爸說,如果幹不了聰明事,那就跟聰明人做事!」方君豪好像很有經驗的拍拍胸部,一直覺得自己很有智慧的他,突然又承認自己其實蠻苯:「我是笨蛋啊,你是聰明人啊,當然你怎麼選,我怎麼選。」

    「哦……」據說神經病從不承認自己是神經病,而以此推論,笨蛋多半不會承認自己是笨蛋。杜野好像並不清楚這理論,含笑望著他:「笨蛋,聰明人叫你付錢呢!」

    「我日……」方君豪氣急敗壞:「你娃次次都這樣,剛才那張卡你不收,卻偏偏來蹭我。難道我腦袋就真那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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