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壓群芳 卷二 南浦月 (55)如果野豬也能改造的話
    看六殿下連挨了耳光都沒生氣,我也正好想解開心中的疑惑,於是就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這人是你殺的吧?」

    「如果我說不是我,你會信嗎?」他似笑非笑地說。

    不是他?我聳肩冷笑,「你不會想說是王獻之殺的吧。」

    他正色道:「我沒那樣說,但人的確不是我殺的,這點我可以向你發誓。至於是不是王獻之殺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嚴肅很認真,難道真的不是他殺的?

    如果不是他,那會是誰呢?我實在想不起別的人來了。莫非,西門之死根本與我無關,他只是湊巧那一天翹了辮子?

    不管怎樣,「決不可能是王獻之,這點我也可以向你發誓。」我塹金截鐵地說。

    燭光裡,他的眼睛危險地咪了起來,「你替他向我發誓?他是你什麼人?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還有,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後來是不是又跟他搞到一起去了?」

    面對他的一長串質問,我忙解釋道:「別瞎猜,他跟我的關係只是同窗。我名義上是書塾的小丫頭,實際上早就獲准在教室裡聽課了,我跟他們都有同窗之誼。所以,我知道王獻之決不是那種喪心病狂之人。當時他看我被那個傢伙調戲,的確很生氣,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但後來我們走了,事情也就完了,又怎麼會再找人去殺他呢?又沒有深仇大恨。」

    聽了這話,他更不爽了,逼問著我,「那你又懷疑我,我在你心中就是喪心病狂之人?」

    難道你不是嗎?

    我努力忍住自己的鄙夷說:「殿下當然不是。但殿下不能否認這個屍體是你派人弄來的吧?那我自然就會懷疑人也是你派人殺的了,不然你怎麼會有他的屍體?」

    他待要說什麼,門外傳來的輕輕的叩門聲,接著是胡二哥的聲音在問:「桃葉,你沒事吧?」

    我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了,示意六殿下退到床後去。因為,門根本就沒栓,只是他稍微用力推一下,門就會開。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裝出剛剛從睡夢中驚醒的語調問:「胡為二哥,這麼晚了,你有什麼事嗎?」

    還好他沒有推門,只是站在外面說:「我先聽到桃根好像哭了,後來又迷迷糊糊地聽到你這邊好像有人說話,難道是我做夢不成?」

    我勉強笑道:「是啊,肯定是你做夢了,你擔心我這邊的事,有所思故有所夢啊。」

    胡二哥道:「嗯,那多半就是了。你沒事就好,那我回去了。」

    「好的,多謝你,辛苦了。」

    胡二哥走了,屋裡的六殿下卻一臉惱怒地說:「你很有本事嘛,書塾裡就跟同學眉來眼去,家裡就跟鄰居夾纏不清,整天就知道給我招蜂引蝶!看來,不能放任你住在外面了,你明天早上就給我搬進王府去。」

    「多謝了,我住在這裡很好,不想搬家。」我急忙表明立場。

    搬進王府去?那我不是從此就陷入水深火熱、暗無天光的日子了?現在偶爾見見他就已經阿彌陀佛了,要是再搬進狼窩裡,那不是被他啃得屍骨無存?

    見他熊熊的,一副就要發飆的樣子,我趕緊轉移話題,催促他說:「這些我們以後再談好不好?現在天都快亮了,求你快點叫人進來把屍體給人家送回去吧。」

    「總算知道求我啦?很好很好,我就喜歡你求我。」想不到這句話居然取悅了他,也成功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把手指放在口邊,低低地吹了一聲口哨。門外立刻有人詢問道:「殿下,召喚屬下何事?」

    「你們進來幾個人。」

    幾個黑衣人推門而入,他指著地上的屍體說:「把這個弄出去,偷偷放回原處。」

    「是!」幾個人毫無異議地躬身答道,然後很快就像拎包裹一樣把屍體拎了起來。

    「等等」,我在後面交代說:「你們運回原地後,記得把床單扯出來丟掉,要丟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哦。」

    要是他們不拿走我的被單,萬一遇到一個神探,居然順籐摸瓜找到我這裡來了,那我不是傻眼了?

    六殿下也交代說:「照小姐的吩咐去辦!」

    「是!」那些人又答應了一聲,然後很快就消失在黑暗裡。

    什麼時候,我的身份突然高貴起來,從丫頭變成小姐了?

    屍體弄走了,盜屍賊難道還留在家裡好作呈堂證供?自然是快點送瘟神了。

    於是我深深致謝道:「都半夜了,殿下您也回去休息吧。雖然那東西是您叫人弄來的,但好歹您也叫人弄走的,我也就不說什麼了。我只是希望,下次不要再拿這麼可怕的東西來嚇我了。殿下別忘了,桃葉只是個女孩子,剛剛我也並不是不怕,我也怕得要命。可是我不敢喊,怕這事會喊得人盡皆知,也怕驚了小妹妹。就請殿下高抬貴手,以後就放過桃葉吧。」

    「放過你是不可能的!」他一句話就把我氣得乾瞪眼。但他馬上又笑著說:「不過呢,本王可以承諾你,以後不會弄這麼可怕的東西來了。你說得對,這東西對小女孩來說是恐怖了一點,下次,我會弄個不那麼恐怖的東西來。說實話,現在我還真地挺喜歡你的呢,真嚇傻了,豈不可惜了?」他樂呵呵地說,心情似乎很愉快。

    我忙躬身行禮,「還是要請殿下開恩,以後不要惡整桃葉,桃葉,真的承受不起了。」

    也許剛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就只穿了件外衣,然後又嚇得一身接一身的冷汗。這會兒,躬身之後再起身,居然頭暈目眩,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他趕緊搶過來扶住我,關切地問:「你怎麼啦?真的嚇到了?」

    「你說呢?」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他伸手摸了摸的的額頭:「呀,不好了,發燒了。今天的事都怪我,玩笑開得太大了。你快上床去睡,我馬上派人回去請御醫。再叫兩個丫頭過來伺侯你。」

    我歎氣道:「算我求求您了,快回去吧,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還有御醫呀宮女呀千萬不要往我這裡派,那些人在這裡一露面,那我以後也別想再住下去了。」那等於坐實了我是六殿下在外面養的女人。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又沒有名正言順地嫁人,就勾搭上了一個男人,不管那男人來頭多大,也免不了會招來鄰里的譏諷。

    他卻一副求之不得的樣子,「我本來也不想讓你在這裡住了啊,現在你病了,更不能住在外面了。也不用等明天了,我現在就把你接到王府去。」

    說到這裡,他居然又把手放到口邊,準備吹口哨叫人。我慌了,一把拉下他的手說:「不要叫了,深更半夜的,我就算搬家,也要擇個黃道吉日吧。」看來,這個地方是真的不能住了。他這樣一遍遍地來鬧騰,鄰里多半早就有所察覺,只是大家怕惹禍上身,都裝著不知道罷了。

    他趁勢握住我的手,驚喜地說:「你答應搬了?」

    誰答應了?

    生怕他誤會,我著急地說:「您怎麼見風就是雨啊,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沒說我要搬啊。再說了,深更半夜搬家,吵醒一條街的人,那我還不得被人罵死了?」

    「誰敢!」他一瞪眼。

    「不是敢不敢的問題,人們當面不敢,可背地裡戳你脊樑骨。我不想被人罵。而且我在這裡住得好好的,幹嘛搬啊?」

    他又蠻橫了起來,強硬地說:「本王要你搬,你就得搬。」

    我趕緊作自我檢討,一謊一急,我就忘了他的身份和為人了。這可是在跟魔頭打交道啊,於是我換上很溫和甚至祈求的語調說:「多謝殿下肯接納桃葉姐妹,但桃葉的妹妹自出生就是隔壁胡大娘帶的,這孩子認生,只要我和胡大娘抱,別人一抱就哭。我要是去您的王府,整天抱著一個哭哇哇的小娃娃,您也會覺得煩吧。」

    他想了想,點頭道:「那就等你妹妹大點了,你再搬去吧,不過有一條,我想你了,可以隨時來看你哦。」

    「好好好」,我忙不迭地點頭,不管怎樣,先把這尊瘟神送出門再說。以後的事再來想辦法。

    好說歹說,千求萬求,他終於挪動了腳,走出了門。我站在門口向他告別,冷風撲面而至,我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戰。

    一陣暈眩襲來,還好我及時抓住了門栓,這才沒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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