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對德川家康的態度如何,他的建議卻是嚴肅對待了的,兵貴神速確實合乎兵法的基本要素,尤其是在已經確定敵人部署混亂失去了準備的時候。
人多就是好辦事,僅用不到一天時間就完成了對山中城極其附近障礙的清除工作,天正十年(1582)的八月九日清晨完成了對本城的攻擊準備。
山中城確實是一作險要的城堡,坐落在箱根山路通往關東平原的最後一座山口上,僅就起地形的險要而言,是我至今以來僅見了。
早上九點中太陽把光輝灑遍了附近的山嶺,就連蔥鬱的森林也披上一層金色,聖人曾經用「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來形容景物對人們心態的影響,我看著那一座座山峰就好像穿著鎧甲的士兵。
「德川殿下,祝你再建殊勳!」站在一小塊平地上的幕府之前,我對著德川家康及他身後的一大群武將揮了揮手。
「為國效力!」一身戎裝的德川家康將頭盔戴好,轉身率領眾人向山中城的方向走去。嘟嘟的法螺聲中,一隊隊的士兵也正朝著那個方向開進。
「主公,德川家康行嗎?」蒲生氏鄉靠近了我的身邊,眼睛看著前面的軍隊嘴裡卻小聲地說到。
「諸位殿下!」我轉回身對著依舊聚攏在後面的大名們說到。「德川殿下對攻克山中城信心十足,希望諸位也馬上回去做好準備。一旦落成我軍立刻急進,說不定今天晚上就可以在小田原城下用飯了!」
「遵命!」眾人聲音洪亮的回答到。
「你的意思是德川家康攻不下山中城?加上才藏、大友、池田的軍力,他們可是比守軍多著十倍呢!」待人散盡後我對蒲生氏鄉說道:「我可能會懷疑很多事情,但是絕對不會懷疑德川家康和他手下將領的能力。比起武田和上杉的武士團或許薄弱些,但是他們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說得上是一流了。
山中城雖說險要但守軍卻是些驚弓之鳥,拿下來應該有九成的把握!」
「為臣並不是這個意思……」蒲生氏鄉還是有些欲言又止的顧慮。
「你是說……德川家康可能陣前倒戈?」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搖起了頭。「這個問題我們以前不止一次討論過,德川家康會這樣鋌而走險地可能微乎其微。雖然之前他剛剛背棄了北條家。但在天下人面前說起來,還是北條氏政棄他而去在先。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想他不可能馬上再有什麼動作!」
「為臣自然也是明白這層道理,只是……唉!」他歎了一口氣後說道:「主公這份基業實在來之不易,為臣實在是不想見到再有什麼閃失!」
「嘿、嘿,是啊!」我表面山對他的擔憂一笑置之,其實心裡又何嘗不是對德川家康懷有一種隱隱的擔憂。剛剛我只是說不可能「馬上」,但從長眼看德川武士集團始終是個隱憂。
「稟報主公!」伴長信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來到了我的面前。「剛剛得到證實:玉繩城主北條氏勝率領間宮康俊、朝倉景澄等前來援救山中城。兵馬3000約可在正午時到達!」
「好快啊……」我還真是沒想到北條氏政的反應能夠這麼快,算起來他的不足三萬人馬好像也是剛剛進入小田原城。「派人到前面通知德川殿下這個情況,請他再加快一下速度!」我側頭對身邊的侍從們吩咐了一聲。
「轟……轟……」前面響起了幾聲炮響,接著滿山遍野的喊殺聲就傳了過來,鐵炮和法螺地聲音也夾雜其中,雜亂卻又令人熱血沸騰。
我這裡的位置既不是現成的城池,也不是穩固的軍營,在這片高低起伏的山路上要建那些並不容易,因而在凌晨起來趕了十來里路後,才在這裡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麼個展開攻擊的基地。不愧是箱根道上的第一堅城。周圍連一個展開大軍地方都沒有。好在就是打這一下,時間一長還真是憋屈!
大炮此時在日本已非我一家獨有,有幾家大名也重金買到了幾門。只不過都是口徑極小的一磅炮,隨即也出現了一些高明的鐵匠進行仿製,可是因為技術性太強效果不是很好。忍者報告我說小田原城也佈置了十幾門火炮,大多數全都是融化寺院裡大鐘,自行鑄造的產品。
大炮這種東西對於木石混合地城堡還算有些作用,尤其是那些平原上地城池,可對於那些有著巨大城垣的山城、石城就顯得有些乏力了,事實上即便是此時的歐洲城堡工事地作用依舊非常大。
不過要說明的是對於這種新引進的犀利火器,舊式的城門現在還沒有想到什麼應對的好辦法,好在炮火離得遠了未必打的准。
之前的一陣炮火同樣沒什麼效果。城垣上在落下了一陣碎石雨後,出現了十幾個尺把深的坑洞,可這點成績對於攻方和守方都沒有什麼作用。就是在這種氣氛下,大約五千人的長槍足輕開始向城下逼近。
「大久保忠世、本多重信、渡邊守綱……德川家康可是下了本錢的!」我在那些軍隊裡粗略地掃視了一下,然後回頭對蒲生氏鄉說道:「這就是德川家康,精於算計又捨得下本。現在他剛剛投到我們這邊來,第一是要顯示出自己地價值,第二要不給我任何『處理』他的理由!」
「嗯……」蒲生氏鄉看得比我仔細得多,十幾分鐘他面部的肌肉逐漸鬆弛了下來。「看來還是主公有識人之明。是看透了德川家康這個人!」
「那卻也不敢說,我只是敢斷定德川近期不會反!」不知道為什麼被他說的我的心裡也不塌實了起來,從侍從的手裡接過望遠鏡來向前面看去,那裡面的激戰已經跨過過渡,直接進入白熱化。
日本的軍隊此時,還是以手拿五米長槍的足輕為主,絕對佔到了八成以上,而剩下地兩成裡還包括了弓箭、鐵炮和騎兵,那就更加不適合攻城了。所以說在一般沒有內應,不用水攻、地道等策略的時候沒有別的辦法,就只有拿人命墊了!
前面已經開始有大量的士兵在爬城了,城牆上羽箭如雨般射了下來,落在了密密匝匝的人群裡。不過因為角度的關係,羽箭落在長槍足輕的小竹笠上的傷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終於接近了城垣上直立部分的城牆,有很多守軍半探出身子用長槍戳著下面的人,這使好不容易抬上去的梯子很不容易立起來。還有就是開始有一些石頭和房梁一樣的原木被扔了下來,因為下面的部隊實在是太密集,這些殺傷力巨大的傢伙幾乎不可能空放,總是能開出一道「血胡同」。
正在我看著的時候一顆足球大的石頭拋下來,正好打在一個長槍足輕的頭上,只把原本趴在城垣上的身體撞得飛了起來,腦袋上爆出一片血雨灑向下面螞蟻一樣的人群裡。因為距離太遠的關係,是否還有腦漿子濺出來我看不清楚。
城門前的爭奪更為激烈,這裡擁擠著大量下級武士和足輕不顧生死地撞擊著大門。在這裡守軍卻有更為凶狠的武器,那就是燒得滾燙的沸油。
望遠鏡的黃金鏡筒收回去的時候,發出了「啪」的一聲。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就是一般的足輕和武士,誰是他們的敵人也許並不重要!」
「主公您說得對,誰是敵人確實沒什麼重要!」我說得聲音雖輕但蒲生氏鄉卻還是聽到了,笑著接口道:「下級武士和足輕們的俸祿賞金來自於他們的主公,他們自己和家屬賴以為生的土地也是來自他們的主公,他們家園的安全還是托庇與主家的城堡,那麼他們的敵人是誰還有什麼可重要的呢?只要知道該效忠誰就完全夠了!」
「確實是這個意思,但我真的希望以後那些大名們也能清楚這些!」我這確實是有感而發,過去在下面的時候為了自己的安全而時時刻刻想著往上爬。今天顛峰已經是觸手可及,可依舊是感到不安全。
「這個沒什麼難的,主公只要『教』他們就好了!」前面德川軍的行事已經消除了蒲生氏鄉不小的顧慮,因而笑著對我說到。
「但願吧!」我問的是制度問題,而他說得是方法問題,不過眼下一時半刻也討論不清楚。
「那是!」蒲生氏鄉忽然臉色大變,緊張地注視著前面。
「怎麼啦!」我也下意識地站起來向前看去。
在參與進攻的德川、可兒、大友、池田四部與其他部隊之間,原本有著一塊不大不小的空當,但此刻卻在那裡出現了一支大約兩千人的騎兵。
這支騎兵裝備整齊軍姿雄壯,一身大紅的鎧甲顯得十分威風。
「這就是重新組織起來的『赤備』嗎?」我對這個突然出現的情況饒有興味,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蒲生氏鄉湊近了我,小聲問道:「要不要把甲騎從後面調過來?」
「嗯……」我嘴裡哼著實際上並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麼。
「傳令……」他開始準備發佈命令
「慢!」我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要著急,多給德川家康一些信任吧!」
這時候那支騎兵和山中城都出現了一些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