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福星大事記 第六卷、誰家天下 35、你算老幾!
    進入四月以後,京都的春意更濃,各色的鮮花開滿了山嶺與原野,農人驅趕著耕牛赤腳急急地下到了還有些涼的水田里。

    各條大街上無論士農工商,也無論高貴與低賤,此時都隨著季節換上了艷麗的服飾,呼吸著這清新舒爽的空氣,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儘管此刻本州中部的天空上已經再次戰雲密佈,但這似乎並不能影響人們快樂的心情。

    沒有大規模的徵兵;沒有大量的徵集物資;沒有臨時加起的苛捐雜稅,那這場戰爭還和百姓有什麼關係?而且在牽扯不到自身的實際利害時,一般人對戰爭這件殘酷的事情,反而是懷著某種病態熱情的好奇心理。

    軍隊早已在動員之中,而且進行的速度非常之快,是我親自向各家大名下達的命令。當然,我說的非常婉轉幾乎是在玩笑之中:如果有興趣隨我「遊歷」一番,帶上一些直屬的部下即可,只要到達了界町就可以得到補給!

    不用徵集士兵只帶上十幾天的口糧,那豈不是回到家裡抬起腿來就能走?以這樣的速度相信至多一個月,我就可以在尾張聚集起一支來自全國各地的職業大軍。即便是德川和北條召集起領內所有適齡男子組成一支以農兵為主體的軍隊,數量也不大可能超過我,質量上更加不可能同日而語。

    德川家康是個凶殘狡詐極賦忍耐性的人,無論是對於今川義元還是織田信長,他在最開始都不是一味簡單的順從。他非常明白要想在聯盟中取得足夠的自主地位,必須要讓另一方認識到自己的實力,一味低眉順眼只能最終被吃掉。

    我在二條城天守閣的書房裡來回跺著步,想著德川家康的問題,而且是一個系列問題。

    「如果德川家康死了,那麼德川集團就會崩潰嗎?似乎不會。以前松平廣忠死的時候家康也不大,而且當時三河領地還被今川托管著。可這些都沒有打散三河武士團的凝聚力。」

    「如果要徹底消滅三河武士團,以我現在地實力辦得到嗎?似乎辦得到,不過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只要不能徹底剪除他們就會不斷在各地掀起一揆暴動,那可是非常討厭的事。從這一點上說德川家倒是和毛利家有一定的共通之處,看來最後也只能參照辦理!」

    其實這一切我早都知道,可就是心裡對不能徹底毀滅德川存有遺憾,不過既然一切都只能打過之後再說,就一次把他打得狠一些吧!

    一隻很大的紅尾蜻蜓落在了打開的窗子上。我停住腳看著它,稍後它的翅膀微微向下一壓,這是停穩了的表示。我悄悄地走過去伸出手,可它卻突然一下飛走了,這種蜻蜓還真是機警。

    「德川家康,但願你不要讓我太失望!」我對著窗外天空中飛舞著地那只蜻蜓大喊了一聲。

    「主公,菊亭閣下和北條家使者北條幻庵大人來了!」

    「請他們進來,待茶!」

    菊亭晴季是很貪婪和勢利的,但是對於他是否愚蠢則有種種不同的看法。這個人的貪婪會使你想辦什麼事第一時間就會想到他,因為他關係不少而且拿了錢真辦事。同樣的原因會使所有人在進行「秘密」時都本能地避開他。因為他根本不值得信任。

    這就造成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可以給任何人幫些小忙。而對誰都沒有根本性的危害!這是不是一種「智慧」的表現我不敢說,但至少從細川晴元到三好長慶,再到松永久秀、織田信長。直至後來的「猴子」和我,他一直是公卿中非常活躍頭面人物。

    「哎呀呀!諸星殿下,真是好長時間不見了!」菊亭晴季一進來就像我打招呼,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熱絡到了不分彼此地地步。「為國操勞也要有個限度,你可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擔在自己身上。這麼好地天氣也該多辦些茶會什麼的,不然豈不是辜負了……」

    「嗯……咳!」看他扯得越來越遠,邊上的北條幻庵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哦……對了、對了!」菊亭晴季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事情,用手使勁兒地一拍腦袋。「我聽說你答應陪北條大人遊歷京都,可這麼多天一直沒了下文。我想你可能是操勞國事給忘了,就自告奮勇陪他來提醒你這件事!」

    「是為了這件事情嗎?還真是抱歉啊!」既然提起了這件事我自然要表示歉意。儘管知道他們根本不可能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地。「來自各地的諸位大名這幾天陸續返回領地,我總得送一送表示一下。怠慢了北條老大人實在是抱歉,好在現在已經告一段落,遊覽的事情明天就可以開始。還請菊亭閣下作陪,就從金閣寺開始怎麼樣?」

    「好呀!再為北條大人舉行個小規模的茶會才好!」聽了我的建議菊亭晴季居然興奮地拍起了手。

    「諸星大納言(因為菊亭晴季也是大納言,所以這裡必須帶上姓氏)閣下的熱情好客老朽已經深有領教,怠慢的話實在是不敢當!」北條幻庵感覺話題有可能沿著莫名其妙的思路就這麼走下去,所以不得不主動開口把方向拉回來。「這幾天我也見了幾位即將返鄉的各家大名,他們都對諸星大納言的盛情交口稱讚。殿下不愧是出自信長公地門下。這等豪情實在是天下僅見!」

    「北條老大人實在謬讚,總不能讓上門的客人餓這肚子吧?」我十分謙虛地擺擺手。

    「外間謠傳諸星殿下很快又會召集大名並聚攏軍隊,不知道可有此事嗎?」北條幻庵雖然是詢問的語氣,但先入為主已經定義為了「謠傳」。

    「確有其事,並不是什麼謠傳!」不理他的誘導我直接點頭。「我和信長公都是喜歡熱鬧的人,所不同者他喜歡詩歌茶會,而我喜歡狩獵。我確實請諸位殿下帶上部下精銳家臣而來,這也正是張顯武勇的好場合。久聞氏政殿下曠世豪傑,北條家武士更是冠絕關東。我有幾隻獵鷹和猛犬請北條老大人回去的時候帶給氏政殿下,就說我對不能與他並轡彎弓感到十分遺憾!」

    「難道諸星大納言殿下不是相對德川家用兵嗎?」北條幻庵沒有被我近乎於詩歌的抒情所迷惑,短兵相接地問了出來。

    「對德川家用兵?為什麼,請您給我一個理由!」我一臉「莫名其妙」地反問到。「德川殿下前些時候是作了一些錯事,但是通過我在朝廷中的斡旋都已經解決了呀!大久保大人已經回去很久了,我至今都沒有聽到過德川殿下有什麼反對地意見。難道是德川殿下有什麼想法反饋給您了?這可非常不好,有什麼話不可以開誠佈公的直接交談呢!」

    「這個……」北條幻庵被我問得一時卡了殼,或者說他根本沒有想到向我這個地位的人居然會這麼「無賴」,完全不顧大名之間通過「中間人」調解的潛規則,擺出一副「政治聖人」的面目。他把目光投向了菊亭晴季,可此時的菊亭晴季卻在欣賞天花板。

    「之前……之前您對德川家的處罰是不是太嚴厲了些,其實有些事情還可以再商量的!」見得不到援助,北條幻庵只能硬著頭皮用我的方式交談。

    「商量?……不會吧!」我懷疑地拉了一下長音。「都這麼多天了,德川殿下並沒有表示什麼商量的意思,那我只能理解為他已經完全接受了。如今中川和高山兩位殿下已經準備好實地履職,再說這些話不有些嫌太晚了嗎?」

    「希望諸星大納言殿下能給我一個面子,這也是鄙主公的一番懇切之意!」北條幻庵無法可想,只得低聲下氣地懇求到。

    「這樣啊……」我以手撐住下巴進入了思考,屋內一時陷入了沉寂。

    北條幻庵緊張地注視著我,唯恐錯過了一個細小的表情。在他的心裡是不願和我開戰的,至少是認為現在不是開戰的時候,但他亦是深知自己那個目空一切的主公,一定會草率地為了德川家而出戰。此刻的他感到一陣悲哀,可憐侄子氏康居然死的比自己這個老頭子還早。

    「如果北條殿下真有這個意思……」我終於開了口,北條幻庵的心中一陣激動。「我願意親自和他商談一下!」可下半句一下子使他如墜冰窖。「北條殿下如果願意屈尊來京都一趟,那麼一切就都好說了。北條殿下向來貴人難請,如果這次能來京都實在是賞了面子,我也好盡地主之宜向天下大名引薦。只要以北條殿下的尊貴開了金口,一切總都有個通融的!」

    「這個……」北條幻庵無法回答了,他也知道根本不用回答。如果北條氏政來到了京都就是在天下人面前向我臣服,驕傲的氏政是不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的。

    「如此……我就不再多打擾了,近日就返回小田原!」

    「我送送您!」菊亭晴季終於結束了對天花板的「研究」。

    「北條老大人,路過三河時請替我帶個話給德川殿下!」我帶著親切的笑容說道:「一切以大局為重,退一步海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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