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福星大事記 第五卷、天數 45、漸漸消失的疑慮(下)
    正午的太陽高高的掛在天空,無私地把它的光明與溫度灑向大地,儘管這種品質確實是崇高的,但無可否認的是這反而會使它這「恩惠」的被施與者帶來更大的災難。這有些像上位者之於普通百姓,好心未必辦的出來好事,而事情一旦辦壞了,因為他們具有的超級能量,那麼破壞也肯定是超級巨大的。

    我的車隊緩緩地行進在京都的街道上,而此時正好避免了驚擾行人的麻煩,縱然是奔波於生計的人也不會在此時上街了。僅有的人跡是趴在街角陰涼處的幾個乞丐,對於此時的他們來說除了食物和水,即便是再高貴的等級也失去了實際意義。

    車軸發出的輕微吱嘎和衛隊的馬蹄聲,在這寂靜的街道上傳出很遠,不過也僅有石板路作出了一些不滿的表示。我坐在車廂裡昏昏欲睡,如果不是路程太短真是想小憩一下。

    今天是一次盛大的陛見,規模之隆重至少是我以前不曾見過的。先是在廣場,所有在京的公卿和近畿大名出席,太子向天下宣讀天皇的聖諭;接著是在大殿,上位公卿和重要大名出席,天皇親口依次對有功之臣進行褒獎,這其中自然也有我,而且名次相當靠前;第三步是賜宴,參加的就只能是核心人員了,店堂上的人數終於降到了兩位數,我喧鬧的心情也趨於平靜了些,不然這飯還真是吃不踏實;飯後就是天皇父子召見織田信長父子,我們這些人也就識趣的告辭了,也許為了安撫一下這天下最大的權力者,陛下還會有許多更為肉麻的話說出來,不過身為外臣也要知道分寸,天皇的面子還是不要丟在大庭廣眾之下吧!

    今天我也見到了松永久秀,一張老臉笑得像盛開的牡丹花一樣,而且是屬於「青龍臥墨池」的名種,因為那張臉長得實在是夠黑。不知是算不算是我良好的自我感覺。總之每次目光掃過他的時候,他都在那裡對我真誠友好地微笑著,只不過後果卻是令我的心裡一陣陣發毛。

    「這老小子到底想幹什麼呢?」我閉目靠在車廂的壁板上,指尖輕輕在一絲不亂油光閃亮的頭髮上滑過,由額上劃出了道道淺溝通向腦後的髮髻。

    池田恆興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看法的人,不是因為證據和道理,僅僅是由於第一印象的好惡,雖然這說起來是很荒唐。但往往這更加不容易改變。因為不管你的理由多麼地有道理,他根本不會在意,這個道理你還怎麼講!

    現在池田恆興都對松永久秀改變了看法,把一條真正的狼、狐混血兒,看作了一條無害的哈巴狗,這個轉變究竟是怎樣形成的呢?雖然並不是對他有什麼好感,但僅僅是放鬆警惕已經是一種質的改變了。

    「松永久秀究竟用了怎樣的手段呢?」飽食過後的身體並不適合思考,加之燥熱的空氣使我有些昏沉沉的。不過這些都還不足以影響我的判斷力,又是類似「1十112」、「松永久秀是什麼人」之類地問題。

    我地忍者系統也沒報來什麼異常,或者說異常都在合理的範圍之內。在這次織田信長刻意製造的機會當中。有許多「老朋友」重新聚在了一起。自然而然地也會說上一些知心話,對於織田信長的不滿並不算什麼新聞,尤其是一些地方上利益受到損害的小豪族、神社、寺院等等。

    松永久秀在面對這些抱怨和牢騷時。並沒有表現得很過激,既不是替織田信長辯解更不是扇陰風點鬼火,在表達出一定的同情後還時不常地出幾個小主意,完完全全就是普通人的一般表現。當然,個別的密談還是有的,但就範圍和程度來講絕對造不成什麼危害。任何錢糧和部隊的調動也是公式化程序,不存在什麼瞞天過海的可能。

    總之,松永久秀的一切是太正常了,正常到令我懷疑這不是松永久秀。

    車子行駛得非常平穩,魂遊太虛中我竟沒有察覺到已經停了下來。可能是覺得等得太久了,有人在外面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主公,已經到家了!」一個剛好能令我聽到的聲音在外面說到,是櫻井佐吉。

    「哦……」我的腦子中被這個聲音震動了一下,不過希望能想明白的還是沒能想明白。算了,以後再想吧!我站起身,聽到裡面有響動竹製車簾被拉開。

    「主公,正親町閣下來了!」我踏著腳凳剛剛下來,腳還沒有踩上台階。伊木半七就從裡面一溜小跑地迎了出來,可能他也是剛剛把正親町季秀送進去。

    「大熱天的,怎麼還有這折騰的勁頭!」我不免有些疑惑,他可不是個自己找苦吃的人。

    「你的心可是真夠野的,一上午地儀式也不回家歇歇!」我對坐在客廳裡正在飲茶自樂的正親町季秀笑著說到,同時把作為禮服的羽織接下來交給侍從。雖然後面在大殿裡的過程中,能夠享受到一些古建築裡的那種略帶陰森的涼意,但前面在庭院裡時汗水已經把我的衣服打濕了。

    「這你可說錯了,家我已經回過了!」正親町季秀用手在桌子上敲了敲,好像是在打著某種韻律的拍子。「看著你們進去享用御宴,我們這些上不了檯面的人只好各回各家。可我總覺得心裡不自在,這麼盛大的日子裡總該有點值得紀念的事情。匆匆吃了午飯我就出來了,想著你一定不會吝惜請我吃一頓晚飯!」

    「在你好像值得紀念的事情除了吃就是玩,這可真是一種新奇的論調!」我嘴上在挖苦他實際上心裡卻很高興,和他在一起是我少有不用算計和戒備的時候。在他出賣我不可能得到更大的利益,而只要我存在他也不會受到過度的威脅。

    「我可以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公卿,你還能希望我怎麼樣!」他臉上的表情嚴肅到了刻板的程度,但嘴裡的話卻更加肆無忌憚。「……你們武士可以用戰爭和殺人來紀念令自己高興或悲傷的事情,而且殺的人越多這個紀念的意義就越重大。可公卿除了吃喝玩樂還能作些什麼,能保住自己的腦袋就相當不錯了。有時候對於那些不知道到底該如何炫耀自己的強大武將來說,公卿的頭顱或許比野獸的華麗毛皮更加賞心悅目,當年的源義朝和平清盛那些人,殺戮公卿可是幾十幾十下手的!」

    「那是因為當時的天皇陛下不想放手權力,不然武將平白的和公卿較勁兒幹什麼!」我已經找了個不當不正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對於他的自怨自艾嗤之以鼻。

    「說說看,最近京都有什麼新聞嗎?」侍女為我們換上了新茶,我端起面前的杯子心不在焉地問到。

    「主要有兩件事,你想先聽哪一件?」

    「就先說壞的那一件吧!」我低頭和了一口茶,真希望自己也能永遠向他那樣沒有煩惱。

    「可這兩件事都說不上好壞,這可叫我難辦了!」正親町季秀雙手一攤,表情好像非常的為難。

    「那就隨你的便吧!」我笑著搖了搖頭。

    「相比來說比較壞些的就是,荒木村重要造反了!」雖然嘴裡說是「壞」的信息,可他似乎並不如何憂慮。

    「真是無中生有!」我對這個說法不屑一顧,要是這種事連他都聽說了,那就決不可能是真的。

    「既然織田右府殿下要錄奪他的領地,兔子急了也總該咬一回人吧!」他則很看準這條消息,而且看樣子還專門進行了一些打聽和分析。「種種跡象都表明,池田殿下將出任攝津守護。先是改易接著就是剝奪,荒木村重只怕不會束手待斃。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現今沒人會他的這種行為,普遍的看法就是,反不反荒木家都算完了!」雖然並不認同我得看法,但他也沒有和我爭論一番的打算。

    「哦……」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神由近至遠飄向了院子。看來織田信長的打算確實是傳開了,不管反與不反荒木村重是開始進行了準備,關鍵是怎麼把事情搞得這麼張揚,究竟是誰在私低下推動這件事?「另一件事什麼?」我暗中決定要更加緊監視荒木村重的動向,畢竟攝津離和泉太近了。

    「還有就是松永久秀想在將來的織田幕府中謀一個位置,為此他托了很多人!」提起這個話題正親町季秀笑了起來,他對松永久秀的觀感也不是很好。「……這個人實在是太有想像力了,織田中納言殿下留守京都的人員已經明確回絕了他的這個打算。不過他好像還不完全死心,看來是至少想能弄個奉行執事!」

    「那你拿了他多少錢?」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兩百貫!」他伸出右手豎起兩根手指,來回衝我晃了晃。

    「就這麼點兒!」驚訝之中我進一步懷疑松永久秀的動機。

    「只是希望我們替他說幾句好話而已,不過是舉手之勞!」正親町季秀自己倒不覺得,可能也是這種事情長干。「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名聲不好,想造成一種人心所向的氣勢。不過所謂『三人成虎』,也未准就真給人一種洗心革面的印象了!」

    「永遠別想從我嘴裡說出他什麼好話來,最多我可以這段時間不再說他壞話!」我的心裡漸漸安定了下來,並且開始問自己:松永久秀難不成真是想安享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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