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枚炮彈以相互間隔不到3秒的密度傾瀉向東面的上杉軍本隊,劃過空中的尖銳呼嘯和落地時產生的巨大轟鳴都產生了震人心魄的效果。雖然空氣潮濕可硝煙還是沖天而起,瀰漫的霧靄中各種旌旗一陣不自然的搖動。
我把新式的望遠鏡舉到了眼前,急切地想要盡快看出個究竟,可模模糊糊中什麼也看不清楚,只是隱約見到有幾匹戰馬帶著身上的騎士從中軍急速地跑來衝入硝煙之中,應該是帶著上杉謙信的什麼命令。順便說一句,我炮彈的落點離那面「毘」字大旗還遠著呢!
在我無奈的等待中硝煙終於散了,可出現的景像卻並不是很令我滿意。地上是東倒西歪的遍佈著一些屍體,但不是很多,推算來每顆炮彈的殺傷力也就在五六個人之間,這也難怪,因為並沒有排出類似抵禦騎兵的那種隊型而且尚在移動之中,所以每個人之間站立的都極為鬆散。最主要的一點是隊伍恢復了平靜,心理威懾好像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
「氏鄉,你看怎麼樣?」我拿下了望遠鏡,極為隱秘地歎了一口氣。
「越後軍確實強悍啊!」他也無限感慨地搖了搖頭,也顯露出了一些無可奈何。「上杉軍寧死不退的精神在五次川中島之戰中已經證明,只是沒想到跟來的那些豪族們也有這樣的定力。我敢保證之前他們誰也沒見過大炮這種東西,但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穩定下來實在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佩服了嗎?」我笑著問到。
「不得不佩服啊!」他點著頭承認到。
「那你說我們下面該怎麼辦?」我轉頭看著他。
「難道……還能有其他什麼別的辦法嗎?」他也轉過頭來看著我。
「哈、哈、哈……」看著看著我和他突然一起大笑了起來,只笑得前仰後合痛快之極,連眼淚都出來了。周圍的人都驚異地看著我們兩個,懷疑我們兩個是不是瘋掉了。「對,沒有別的辦法!」我止住了笑抬手再次舉起了太極團軍扇。「大炮再次準備,開火!」高舉的軍扇猛地向前揮去。
「轟、轟、轟……」二十五門大炮再次怒吼了起來,對面又是一陣硝煙瀰漫。不過這次動靜似乎比上次大了點兒,原本集中在一起的幾面軍旗開始向四面散去。
「這麼……就完了?」等看清了對面的反應我有些哭笑不得。
這次造成的殺傷和上次差不多,只是越後軍萬人的足輕本陣作出了一定調整,前排在大炮射程以內的隊型站得更開,每個人的間距達到了五米以上,這要是一炮下去豈不是頂多只能幹掉兩三個人了?
「看見了嗎?上杉謙信看樣子是打算和我耗到底了!」我指著對面的那面旗幟對蒲生氏鄉說到,真想不到我還有企盼和上杉謙信正面一戰而不可得的時候!
「我看……也是這個樣子,這可真是糟糕啊!」他深深地鎖著眉頭,居然有點兒性格偶像的意思。「上杉本隊停在了赤蛤阪的邊緣,那面齋籐朝信也是一副篤定的樣子,按理說他們的部隊擁有人數上的絕對優勢,理所應當速戰速決才是!可向現在這樣,明顯就是拖延的戰術。我在想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呢?難道是柴田或者羽柴殿下那兩路會出現什麼問題嗎?」
「這可真是難說……」我本能的朝東面和南面分別看了看,東面是上杉謙信的大軍,南面是一片茫茫原野。在這裡不可能看到他們的情況,我只是抑制不住自己冒出的念頭。「你說如果我們也這麼一直等下去,究竟是利大還弊大?」問這句話的同時我自己也在反覆衡量著。
「肯定是弊大!」對此蒲生氏鄉倒是沒有什麼疑問。「至少上杉謙信知道自己在等什麼,所以對於正反兩個方面的變化都會有一套應對策略。與之相比我們就顯得太吃虧了,好像一切都在聽天由命一樣!」
「既然如此,我們就只能試試上杉謙信的應手了!」我說話的語氣很重,好像這樣就能增強自己的信心。
「是!只是……作為王牌的騎兵,現在就要提前上場了!」他的這句話既像是鼓勵,又像是提醒。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對後籐又兵衛吩咐道:「去把勝猛、新八郎和霍思金給我找到這裡來!」
「主公!」他們的距離都不遠,所以很快就聚了過來。
「現在我們要對上杉軍進行試探性攻擊,具體步驟聽蒲生大人給你們安排吧!」我只簡單交代了這麼一句,就把「接力棒」交到了蒲生氏鄉手上。
「諸位大人,現在的情況不是很好!我們必須盡快掌握主動……」他也沒有客氣。「我的計劃是:清彥大人率領500甲騎直攻上杉謙信本陣正面,雖然現在他們陣勢疏鬆,但我估計到你接近時就會重新排列。你的主要任務就是試探虛勢,所以視情況不必過於投入。當然,如果敵軍守備鬆散也可擴大戰果,不過一定要隨時注意本陣號令!另外還要注意,上杉謙信的殺手鑭是『車懸陣』,所以在接近敵軍陣勢時一定要留意可能來自側面的攻擊!」
「交給我,一切沒問題!」新八郎興奮得雙目放光,一個勁兒地拍著胸脯。
「主公,還是把這個人任務交給我吧!」島勝猛顯然有些顧慮。
「這樣的事,你怎麼能跟我搶呢!」沒等我和蒲生氏鄉說話,新八郎就先嚷了起來。「說到經驗豐富我是不及你島大人,可直面衝擊我諸星清彥自問不輸於天下任何人!好不容易等到這麼一次,您就退一步吧!」
「就讓新八郎去吧!」我也說到。
「島大人率領其餘甲騎部隊出陣三百丈停住,隨時注意接應突擊部隊!」看到島勝猛不再說話,蒲生氏鄉就繼續安排道:「島大人隨時聽候本陣的信號,尤其要注意齋籐朝信部在側翼的情況變化!」
「是!」島勝猛點了點頭。
「輕騎兵進至可兒大人和山中大人兩部之間,分在兩側部署!」蒲生氏鄉又對霍思金說道:「越後軍的車懸陣以前只見於記述,我們誰都沒有見過它到底是如何運作的。在側翼進行閃擊的部隊極有可能不止一支,而且也許會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來。所以你的任務是在出現對突擊部隊連續側翼打擊時,對這些敵軍從兩翼進行切入!」
「沒問題!」霍思金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本來輕騎兵的一個重要作用就是在敵陣縫隙間來回穿插。
「如果越後軍因為懼怕我們的大炮,在突擊隊接近時沒有來得及調整隊型,你說會怎麼樣?」他們三個退下去後我忽然對蒲生氏鄉問到。
「那可就創造一個天大的奇跡了!」蒲生氏鄉一下子笑了出來,可能覺得不禮貌馬上又忍住了。「以500騎兵突入越後軍陣內,砍到『毘』字大旗取得上杉謙信首級,那一下子就成了名垂千古的功業,這一戰也必將在史書上大書特書一筆。可以上杉謙信那樣的名將,您認為他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嗎?」
想了想我自己也笑了,這確實有些異想天開。
前陣的足輕裂開了一個缺口,兩千甲騎飛奔而出,重型的裝備在這個時代裡已經基本可以等同於重型坦克。地上因為過於潮濕所以沒有騰起煙塵,不過泥點倒是隨著馬蹄翻飛四處崩濺,一大片平舉著的盾牌就如一面活動的鐵牆,倒是和地面隱隱的震動配合得恰到好處。
作為甲騎速度原本就要比輕騎慢上一些,為了維持隊形的威力又刻意的減弱了一些速度。有時我甚至覺得,甲騎這種東西隱隱有些鐵甲連環馬的意思。
在大約一半路程的位置上,島勝猛率領的1500騎停了下來,但依舊維持著三個錐形的進攻陣勢,圓月般的馬刀也均已出鞘搭在肩頭。每一個人都緊張地注視著前方的那些同伴,人與坐騎保持的狀態就如一張張繃緊的弓!
「衝啊!」在發起攻擊的那個錐形中新八郎處於尖鋒的位置,因此他手中舞動著的長長的「修羅之怒」才不至於碰到左右的人。能與一個天下都為之仰視的人對戰使他今天異常的興奮,整個人週身的血液彷彿都要燃燒了起來。
500米,越後軍的前陣還是一副疏鬆的樣子,看來他們也是在警惕著隨時可能降臨的炮擊。
300米,越後軍依舊沒有動,面臨著奔馳而來的恐怖騎兵他們還真是沉得住氣。
200米,我都激動了起來,難道就這樣成就了我一番不世功業?
150米,越後軍終於動了,後五排的士兵急速跑過來補齊了第一排的空缺,一道相對完整的槍陣終於形成了,後排還有人不斷的向前靠攏。已經晚了,這樣的陣勢對付甲騎未免顯得薄弱,500甲騎左手挽盾,右手裡出現了一支尖頭閃著寒光的標槍。
可就在這時變生肘腋,距離100米時一支為數約有800的輕騎長柄隊突然出現在新八郎左側的位置,彷彿是天降地長的一般!好像一把拳擊比賽中突然出現的匕首,無聲無息但凶狠地刺入了甲騎的陣勢,位於側面的二十餘騎一下被撞倒,翻滾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