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講要使一座城市興旺起來,至少需要十年的時間。不過事有例外,也可能通過政權的強力手段來達到這個目的,古有漢武帝十萬豪民邊戍朔方,今天織田信長強征兩千商戶遷到安土。
因為建築安土城而形成的政府基本建設支出,造成了一座新興商業都市的迅猛發展,遷來的商人、工匠們很快溶入了這種氛圍當中,因政治中心進而成的商業中心的安土不是第一個,當然也不是最後一個。
走在新鋪成的石板路上,我的心情輕鬆而愉快,絲毫也未因這連日的忙碌而感到疲憊。今天下午我和織田信長一起會見了西園寺公廣,這個識實務的公卿非常爽利地表示已經無意再回四國,並願意以實際行動右大將領導下的中央政府執行機構,恢復對四國地區行使主權的一切正當行動。織田信長對於他的開明態度給予了充分肯定,並大方地贈送了他京都附近的二十石土地。你沒看錯,就是二十石,而且支付給朝廷的那筆獻金他也全甩給我了!
下午回來後我匆匆換了套衣服,又立刻出門來到了城下町。三利衛門老闆的木鳥屋也被遷來了安土,既然來了怎麼也得去拜訪一次。仙芝本來也想去的,只是後來想如果真這樣做三利衛門老闆會太不自在,還是過兩天再請他到家裡來一趟的好。
推辭了吃飯的挽留離開木鳥屋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還有一波約會要趕去。此時距離除夕已經只有兩天,因而雖已入夜街上卻熙熙攘攘地還很熱鬧。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在人群中發現許多服飾華美,但徽記不是很明顯的武士。不過即便偶爾見到個半熟臉,也都是點點頭就過去了,一來這裡不是聊天的地方,二來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事情。
「諸星殿下!」不過也不一定如此,我這時就被叫住了,回頭看是跟著三四個從人的明智光秀。
「明智殿下呀!」我站住了腳,此刻身邊也只有新八郎和四個護衛。「您也太不夠意思了,昨天讓我那麼難堪!」他一到跟前我就抱怨到。
「這我也沒辦法,臨進屋前我才從一個夫人的侍女嘴裡聽說!」明智光秀表情很抱歉,但也很無奈。「……並且我得到告誡說:主公主要是想看看你的態度,我只不過是個起陪襯作用的擺設!在你首倡的情況下我再附議,這樣才能造成一個群體效應。這話要是由我先說出來份量根本不夠,所以當時我也只能幹看著了!」
「其實主公想幹什麼直接說出來就行了,何必再作這些過場!」我現在真是有些委屈,織田信長想辦的事哪回我不是全力捧場?說句不怕多心的話,有時候我比他本人還上心呢!
「主公也是憂心少主,人之常情嘛!」他忽然又一笑說道:「好在尊夫人智勇雙全,真是世所罕見哪!」
「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對於這一點我倒是當仁不讓。「跟我一塊去喝一杯吧?都是熟人!」我邀請到。
「我也有個聚會,都是過去美濃的老人!」他微笑著搖了搖頭,可忽然又說道:「今夜只怕會很晚,所以乾脆也就不要睡了。結束後你到我那裡去一趟,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談!」
「一定!」我點頭答應後就和他分了手。
「這位大人請留步!非常抱歉,小店今天被包下了!」在一座名叫「鵑鳴」的高級鯨屋門口,一個僕人誠惶誠恐地攔住了我們一行。
「我是池田大人請來的客人!」我左右看了看並沒有找到任何一個侍從,懷疑是不是找錯了地方。
「那快請進吧!諸位大人多已經來了……」他聽到池田恆興的名字立刻讓開了身體,並鞠著躬替我拉開了門。
「你的架子可真大,居然這時候才過來!」進到裡面的大廳裡,池田恆興立刻跳過來拉住了我的袖子。這時屋裡基本已經坐滿,大多是尾張出身的新生代。
「你也不在門口安排個人,讓我這麼難找!」我一邊和眾人打著招呼一邊向他抱怨到。
「讓帶著我堂堂池田殿下家徽的武士,站在鯨屋前面守門?真虧你怎麼想的!」他嘴角一撇一副高傲的樣子。
「不錯啊!知道要臉了,那你還來這種地方?」和池田恆興沒上沒下地淡扯著,我看到裡面上手坐著前田利家。因為隸屬柴田勝家的關係,過去的兄弟金森長近沒有來,但前田利家因為資格較老而身份超然,而且他這個「老好人」和各方面的關係都很融洽。「前田前輩,好久不見了!」我主動過去打招呼。
「諸星殿下,慶次那小子最近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前田利家站起身來回禮。他這個人做事很拘禁,雖然我一再要求他還是把稱呼改了,不過他的夫人阿松還是稱呼我忠兵衛。
「您也不必這麼小看他,他那種脾氣也有自己的用處!」我硬拉著他坐回了原處。「很多時候我不方便的事情都交給他,就他那個爆脾氣拌個黑臉還真是不錯。我身邊也都有這麼個人,不然那些沒見識的傢伙們早晚得翻天!」
「嗨,你呀!」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你栽培他我這個作叔叔的只有感激,但這匹野馬總得有個籠頭才好。你一下子就讓他擔當一國的守護代,我總覺得這件事太草率了!」
「對付那幫草寇也就他……」
「我也覺得你這麼做太不合適了!」剛才離開的池田恆興不知道從哪裡又轉了出來,將手裡拉著的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推入我懷裡。逢場作戲而已,我也沒有拒絕。「想我堂堂織田家的家老重臣,至今都沒有混上個守護代,慶次那小子又是憑什麼?」他氣鼓鼓地說到。
「你要當一定是個大藩國,怎麼會看得上紀伊這麼個既荒僻又混亂的窮地方!」女子雖然衣著華麗但還略顯青澀,身上的香氣並不是脂粉。我閉著眼睛一抽鼻子,非常好聞。「就憑你池田殿下的本事還用說!稍稍加把勁兒擠走荒木村重,攝津守護的缺一定是你的!」我故意氣他到。
「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飽漢子不知道餓漢子饑啊!」他果然掐著腰立起了眉毛。「你們把三好和毛利都打跑了,本願寺的賊禿也不敢再出來,攝津兩年多都沒仗打了,最多也就是捉捉盜賊。如今還來說這種風涼話,真是氣死我了!」說到這裡他果然氣哼哼地拉過一個少女,發洩似的狠狠「揉搓」了起來。
「小心阿市公主把你踢出來!」我哈哈大笑到。
其實池田恆興只是愛玩愛鬧而已,自打和阿市成婚後夫妻感情甚好,不但從來不在外面無故留宿,甚至沒有再納過新的姬妾,就是對待阿市的三個女兒也是視如己出。不過需要提醒的是,七八歲的小美女們再過兩年也該引起別人注意了!
堀秀政和中村一氏也過來見禮,因為他們現在也算是我的部下,所以稍稍顯得有些拘謹。
「羽柴殿下怎麼還沒來?」我在座間沒有見到那只「猴子」,他對這種事情是相當積極的。雖然他近來的地位也是直線上升,但總是自我感覺聲望不足。雖然我和他的出身基本一樣,但是他可沒有我那麼大實力來買名聲。
「他下午才進城,一來就被主公召到城裡去了!」池田恆興抱著那個少女坐到了我身邊,不服氣地說道:「主公也真是缺乏人情味,我和阿市去見他,結果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站起身自己走了,倒是濃姬夫人好歹還留著我們吃了一頓飯。反倒是對你們這些藩國守護,至少每個人都算是正式見了一面。我還是真不明白,權力真的比親情還重要嗎?」
「主公總不能因私情而廢公事吧!」眾人都這樣勸他,這話也只有他能說。
「前田前輩在越前的日子,過得還好吧?」我喝著從一隻粉嫩小手遞上來的清酒,非常「隨意」地對前田利家問到。
「還……好吧!」他的情緒不是很高,反而還顯得有些憂慮。
「是手頭經費不夠嗎?如果有我能盡力的地方……」其實我知道北陸道最近不是很太平,柴田勝家應付得有些吃力。不過我還不敢肯定是否織田信長在這一地區還有別的想法,因而故意打岔往歪了理解他的意思。
「不用麻煩了,不是錢的問題!」彷彿是怕我真的非要借錢給他,前田利家果然自己順著我的想法自己說了起來。「近來越前東部和加賀新領地上又有人鬧事,雖然也已經鎮壓了幾起卻不知幕後主使是誰。現在就好比拳頭打在空氣裡,有力使不出,事情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跡象。主公那裡沒有明確指示,柴田殿下是焦頭爛額。所以說守護不是那麼好當的……」
「前田大人您這就不對了,男子漢大丈夫總要有些志氣!」池田恆興從陪酒少女的手裡接過斟滿的酒杯,又反手都灌回到她的櫻桃小口裡,嗆得她直咳嗽。「現在和當年窩在尾張時可不一樣了,一個狗屁城主誰還會在乎你?至少要當個守護,幹不好還幹不壞嗎!反正基業是他織田家的……」
「說得好!」這時羽柴秀吉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羽柴秀長和淺野長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