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一劍一掌竟同時招呼到對方的肩肘之上,眼見雙方誰都沒有收手的意思,或是誰都收手不及,竟然真要來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靖哥……」、「敦儒……」接連兩聲驚呼,是黃蓉與紅茹,旁觀眾人中可說以她們二人是最為掛心了,一見場中情形如此,兩個人便都第一時間驚呼出口,更齊齊是從兩邊抬步向場中奔進。
也不止是她們,便是其餘眾人看到郭靖與武敦儒真要鬧出兩敗俱傷的局面時,他們也都穩不住勁了,也都紛紛抬步前上,想要做點什麼。其中以一個人動作最快,只見得黃影一閃,身形已經平平貼地向場中疾速飄去,去勢又快又疾,仿如腳下裝了個滑輪,正是那一燈大師。
可任憑他們動作如何再快,但總比不上那場中交手的兩人,眼見兩人的劍掌距離對方的肩肘便只餘寸許之差,眼見就是個兩敗俱傷。忽然就聽得「嗤嗤」兩聲歷嘯,不知由何方突兀射來了兩枚石子,來勢迅疾絕倫,力道奇大無比,分別向兩人的手腕處打來。觀這兩枚石子的力道來勢,若是郭靖與武敦儒不去理會,仍照原式出招的話,恐怕兩人的腕骨定要給打個粉碎不可。
電光石火間,那武敦儒腳下斜上一步,手腕微微一轉,身形已急速換了個方位,由與郭靖對面出劍變成了斜站在郭靖左前方,流光一閃「嗡」的一聲顫響,那枚打來的石子就被他以劍身平平拍的粉碎。因為石子來勢太急力道太大。武敦儒已經不及以劍尖相迎。只得以劍身平拍,故此石子是被拍得粉碎了,但短劍也被打的嗡嗡顫吟。自然指向郭靖右肩的那一劍也就此化解。
而於武敦儒換步地同時,那郭靖卻也顧不上出掌擊向武敦儒了,急急錯步一個大旋身,擊出的左掌自然隨著身形旋動甩到一邊,而那原本就要受傷的右臂卻是順勢揚出反劈,帶著呼嘯掌風直向那石子劈去。只聽得嗤地一聲長長尖嘯,那枚石子迎著郭靖這反劈而出的掌風再強自頂進尺許,隨之便受不了自身與劈過來掌風的兩股大力擠壓,在空中化做了一堆石粉落下。
事情忽又發生了這等變化,那廳中眾人不由得全都一楞。武敦儒與郭靖也沒有再急著與對方交手,卻是齊齊向廳門望去。以他們二人的功力,自然分辨得出這兩枚石子是從廳門外打進來的。而趁著這個空擋,黃影一閃,一燈大師也已閃到兩人中間,白眉一揚將兩人分隔開來,再不容兩人彼此靠近。
「弟子等拜見太師祖!」廳中方自寂靜一下,眾人還未從那兩敗俱傷的危局之中回過神來。忽然那外間又傳來一陣整齊的見禮聲,卻似武敦儒的那些弟子們在給什麼人見禮。
「罷了,虛禮都免了吧!大半夜的你們都提著長劍站在這裡幹什麼?要和人火拚嗎?」一個老而不蒼,清朗悠遠的聲音在外間淡淡響起。
「爹爹……」一聽到這個聲音,黃蓉立時便驚喜地叫了出來。而那一燈大師也是微笑點頭,他也聽出了是誰在外間說話。自然還有許多人也都聽出了這聲音是誰,那性急的郭芙更是急急叫了一聲外公就衝出了廳去。
轉目再深深看了武敦儒一眼,隨之轉過臉去,郭靖向方才急步來到自己身邊的黃蓉言道:「是岳父他老人家到了吧?我們快快出迎。」
黃蓉點了點頭,當下眾人也顧不上別事。郭靖再稍稍禮讓了一燈大師一番,便與黃蓉等人簇擁著一燈齊齊向廳門外迎去。
見他們齊齊出迎,武敦儒卻是沒湊這個熱鬧,轉身行到紅茹與李莫愁幾人身邊,先與李莫愁點了點頭,而後又伸手拍了拍紅茹那握在一起絞得發白的一雙素手,微笑道:「不用這麼緊張,沒事的。」
眼圈微微一紅,紅茹反手握住那寬厚的大手。微帶顫音道:「你沒受傷吧?都是我們連累你了,要是我和李姐姐都留在山莊,不跟你來,那他們就找不到你的麻煩了,就不會……」
微微一笑,武敦儒用力握了握紅茹的素手,打斷她地話言道:「與你們無關,你不要想的這麼多。就是沒有你們,我和他們早晚也會有這麼一出,我的性子你知道,與他們原本就合不來,這都是早晚的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看你莫愁姐姐,她不就是鎮定如常嗎?你要多學學她才是,呵呵……」
「可是公爹……」紅茹還是有顧慮,尤其那個武三通,更令她心神不安。
「這個你不用操心了,娶你的是我,又不是他。他同意與否影響不到我們,行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就儘管放心。」武敦儒再握了握紅茹的手,安撫道。
「嗯!」見武敦儒一個勁安撫自己,紅茹心中便也安心的多,再者也不想給武敦儒再添壓力,便應了一聲露出了一張笑顏,如梨花帶雨。
見紅茹應下,武敦儒又轉臉看向那由李莫愁牽著小手的雪兒,微笑道:「敦儒哥哥和別人打架,雪兒見了怕不怕?」
「不怕,敦儒哥哥最厲害了,我知道敦儒哥哥肯定能打贏。」雪兒仰起秀美的小臉,清脆稚嫩的回答道。
哈哈一笑,聽得雪兒這般堅定稚氣的回答,武敦儒不由得心懷大開,大笑道:「雪兒說的對,敦儒哥哥最……」他這裡卻是若無其事的和雪兒說笑起來,而剛剛發生的那場激戰,似乎根本就不曾放在他的心上,全當無事。
不說武敦儒等人在這裡說笑,再說那一燈郭靖黃蓉等人。他們帶著眾多小輩出了廳門。抬眼向院中看去,就見院中卻是有許多人站在那裡。
首先看在眾人眼裡的是一群站得整齊有序的少年男女,分為三排。每排七人共是二十一位。這二十一位少年男女全都是一式打扮,男的都一身青綢勁裝,外罩純黑披風,女的全是湖綠綢裝,外罩大紅披風。且不論男女手中都提著一柄精寒閃亮的長劍,看上去一派青春年少,英氣勃勃。
這些少年個個生的都是英武俊秀,少女也個個是秀美亮麗,都在十七、八歲年紀,見眾人由廳中出來。便齊齊與眾人微一欠身,卻都沒有答話。而在他們的前面三丈處,還有兩位俊秀美麗的少年男女正在與人答話,與他們說話的是青衫飄灑的一老一少,還有一位白衣出塵的清麗女子。
就聽得那站在最前面俊秀挺拔的少年正自說道:「……聽到雪兒傳話,弟子等便急急趕了過來,至於到底出了何事弟子等也還不知。不過弟子等的師母為人所辱罵落淚,師尊因此與人爭執。這些都應是事實無疑,雪兒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
話到這裡,那少年身邊少女也接過話來言道:「是啊!我師兄所言句句屬實,請太師組您老人家給評評道理。我師尊不遠千里帶著我們,趕著十幾輛大車長途跋涉到襄陽來恭送賀禮。可這剛一進門,飯還沒有用上一口,師娘就被人辱罵掉淚,更有人與師尊大打出手,莫非這就是郭大俠府上的待客之道?恕弟子等年幼無知,實不明白郭大俠府上待客為何要用如此禮節?真真是大開了眼界。弟子等無法。只得以持起長劍聚集至此,以回報郭大俠的一番……」
「青妹!不許和太師祖如此講話。」那少年在旁邊低低喝了一聲,打斷了少女沒有講完的話。
「可是……」少女還是不服,又道了聲可是,那少年面容一整雙目一瞪,又搖了搖頭,少女嘟了嘟嘴巴終是沒有再說。
但那少女雖然是不再說了,但她的這些話也全都聽到了剛剛出得大廳的眾人耳中,一時間他們眾人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心中都在暗自思著少女的這一席話。雖然這席話講的有些偏頗,有些不盡其祥,但大體上還是有幾分道理,如此一番折騰確實不是什麼待客之道。那郭靖心眼最實,聽得少女這一番意有所指的話語,再回想一下武敦儒進廳以後的事情,一時間還真就覺得自己是有些過了,黑黑的臉膛也都有些見紅。
一陣清亮地大笑,黃蓉聽過這一席話剛剛想抬步上前反駁,青衫老者已是一陣大笑,望著那秀美的少女清聲笑道:「你這丫頭牙尖嘴利,被你一說這郭府還真就成了蠻不講理的龍潭虎穴了?呵呵,小丫頭膽量不小,心思轉的也快,倒是頗為難得。楊過小友,你看敦儒收的這位女徒弟如何?」
洒然一笑,青衫男子笑道:「黃島主說的是,對於敦儒兄大才,楊過早已衷心拜服。小姑娘於口齒伶俐的這一點上,倒是得了敦儒兄的真傳,當年英雄大會之上武兄一席話說的全真教幾位道長啞口無言,那場面到現在楊過尚是記憶猶新呢!」
「爹爹,過兒,還有龍姑娘,你們三個怎麼趕在一起到了?」黃蓉快步從廳門處行了過來,滿面歡喜的說道。
轉過身來,一老一少加上一位白衣女子,正是東邪黃藥師與楊過小龍女三人,也不知他們三人怎麼走到一起了。
與女兒微微一笑,黃藥師洒然道:「我前些時日在敦儒那裡離開後,想想無事便又到絕情谷與楊過小友聚了幾日,順帶著替你把楊過小友夫婦也邀約過來,免得你再遣人另請。」
黃蓉喜道:「真要謝謝爹爹了,若是您老人家不去,我這兩日還打算讓修文他們去走一遭絕情谷呢。」
話到這裡,楊過與小龍女又雙雙上前一步,齊齊施了一禮道是見過郭伯母郭夫人,自然黃蓉也要還禮答謝幾句,這裡就不再細說了。
他們幾人沒說上兩句話,那邊一燈郭靖等人也下階迎了過來,離得幾步外一燈大師便呵呵笑道:「一別良久,藥兄仍是清鍵如昔,真是可喜可賀!」
黃藥師也笑道:「彼此彼此,不想區區兒女瑣事,卻把大師也給驚動了。」
當下兩人又客氣寒暄了兩句,而後那郭靖等人便紛紛上來見禮,叫外公地,叫黃老前輩的,叫師傅的,總之是五花八門應有盡有。自然那楊過與眾人也都各自見禮,彼此客氣寒暄,這裡也就不再細說了。
等到瑣禮全都過後,那郭靖才大步上前,行到黃藥師身前丈許處,肅容躬身深施一禮,肅聲道:「靖兒拜見岳父大人。」
微微頜首,黃藥師道:「罷了,你起來吧!」
郭靖又站起身形,側身恭請黃藥師進殿內入坐,黃藥師自是不會與他客氣,便與一燈並肩進了大廳,郭靖黃蓉自是陪侍在一旁,眾人也都隨後進了大廳。
一進大廳,黃藥師與楊過夫妻的目光便都投到了那武敦儒幾人的身上,不過神情上卻沒有顯得如何驚異。因他們三人早知武敦儒幾人在廳內,適才那分開兩人的石子便是由楊過與黃藥師齊施彈指神通打進來的。
迎上兩步,武敦儒向黃藥師施了一禮,微笑道:「敦儒給師祖見禮了。」隨之又向楊過夫妻一抱拳,言道:「一別數年,楊兄別來無恙,龍姑娘身子可還安好?」
楊過與小龍女自是急忙還禮,客氣寒暄。黃藥師卻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急著與武敦儒說話。待寒暄完畢,眾人各自落坐,又有下人奉上清茶,這才算是把虛禮告一段落。
品了一口清茶,將茶杯放回案上,看了看郭靖,再看了看武敦儒,黃藥師淡淡道:「蓉兒你來說說,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靖兒和敦儒會鬧得如此激烈?竟然都要兩敗俱傷了?你們之間有這麼大的冤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