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中華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彼時東瀛
    幾本書是本多利明和佐籐信淵的幾本所謂的經世之作,《經世密策》,《經濟放言》,《天柱記》,《混統密錄》等書,無不是宣揚日本皇國應當倣傚西方列強從事海外殖民和殖民貿易,本多利明的意思是從事這些乃是「國君天職」,皇國四大急務其中之一便是開發屬島,如小笠原,馬紹爾,蝦夷等,第一個目標乃是堪察加半島。他是上個世紀的人,能有如此見識已是不易。

    而佐籐信淵的口號則是海外雄飛,代表作《天柱記》的宗旨便是「大地皆皇朝所領。」,「皇國與天地共存,實為萬國之基。」,中心思想便是日本皇國,乃是世界的中心。另一本《混同密錄》中說的就更加得離譜:「皇國為大地最初形成之國,為世界萬國之根本,故全世界皆為其郡縣,萬國之君皆為其臣僕。」,「如以此神州之雄威征服微不足道之蠻夷,混同世界,統一萬國,有何難哉。」

    基於這個中心思想,佐籐的建議便是第一步就要征服中國,征服滿洲而後達中國,其後以中國為基,亞洲立時便在皇國治下。其後達歐至美,不過數代功夫。

    這本《混同密錄》,還不僅僅是個大的思想體系這麼虛幻,還有一套如何征服中國,如何征服東南亞,後面又如何吃掉印度,中東,然後再如何向歐洲擴展,都有詳盡描述。

    我手中擎著這本書,看得是氣憤莫名,放了下來,拿起下一本,乃是一個叫做吉田松陰所著的《幽囚錄》,大意也沒什麼太大差別,又是覺得十分的好笑,當翻到該人言道:「皇國之根本大害,一自華盛頓,二自北俄。」,卻又佩服他的戰略見識。

    「日本人野心不小啊。」,我打了個哈欠。將書仍在御案上,對跪在地下的文廷式道:「文先生你翻譯這書辛苦了,便起來回話吧。這乃是倭人白日發夢,你又何罪之有?」

    文廷式起得身來道:「皇上,這吉田松陰,便是當日日本閣相山縣有朋的業師,故而臣在日本,常加注重搜集這類書籍,這類書在倭人上流中頗為流行,臣私謁倭人大臣,往往其家均藏有這些逆書。」

    「嗯。」,我沉下臉來,點了點頭道:「倭人居心叵測啊,文先生能想到這一層,朕就沒有看錯你,倭人這些東西,難道僅限於上層社會嗎?」

    文也默然的搖了搖頭道:「回皇上話,倭人大多群聚於東京一帶,故而報紙流行,報上常有此類文章面世,鼓吹皇國不滅之類。特別是自長崎事件以來,民風日熾,加之近來與我大清屢有爭端,更加是不可遏制,前些時日甚至屢有人寫信到報館,要求立時征清,要求任命小松宮彰仁親王為征清大都督,皇上!」,文廷式撲通跪地道:「恕臣直言,不出三年,中日必有一戰!」

    「嗯……」,這個道理我當然知道,只是我的思維全部被他剛才話語中那句「倭人大多群聚於東京一帶。」所吸引,一時有些迷茫,好像有些什麼念頭冒了出來,卻又抓不著什麼痕跡。搖了搖頭道:「唉,可憐你那翁師傅還一門心思沉醉在倭人給他的禮遇上頭,朕一時不想召他回來,也是因為這個,這麼點子東西都看不出來,還行走什麼軍機?真是笑話。」

    「萬請皇上開恩!」,文廷式跪地磕頭:「翁老師一輩子淳厚為人,自然不會明白倭人這鬼蜮伎倆……」

    「你且起來說話。」,我搖了搖頭道:「朕沒說要加罪於他,只是要他好好去想想,國家,天下,還是過往那個國家天下嗎?朕也很奇怪,他也不是沒見過洋人寇邊,怎麼就開不了竅呢?」

    文廷式郝然起身,默然說不出話來。

    「你說大鳥圭介去了俄國,這事情你怎麼看?」,我轉開話題問道。

    「回皇上話,依臣愚見,日俄舊有嫌隙,就倭人來說,對堪察加素有異志,而俄人又新進割了江東之地去,與倭人有利益上的衝突,然近來自我大清與英吉利締盟事傳至日本,倭人多有聯俄之志,想來大鳥之赴莫斯科,亦有這份心思在。」

    我點了點頭,誇讚他道:「你見識不錯,俄人想來亦有聯日之志,俄人所求,不過東面一不凍港耳,倭人前所以求堪察加,乃是要一基地以窺我遼東耳。俄日之間,並無根本衝突。」,說著,將那日在總署衙門前俄國人喀西尼巧之又巧的出現告訴了他。

    文連連點頭道:「幸喜吾皇聖明,此誠我大清之福也。現今俄人為東歐所牽連,暫無力東顧,此亦我大清之幸也。」

    我笑了笑,搖搖手道:「你剛回來沒多久,朕放你半月假多陪陪家人吧。回頭明年開春,便去容閎那裡,京師師範大學堂明春就要開課了,你是人才,正是為國出力之時,朕無限期許啊!」

    文廷式謝了恩,看著我猶豫道:「臣……臣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麼?」,我訝異的問道。

    「臣自日本歸來時,還帶了一對日本蠻族兄妹來,因事關重大,臣不敢不奏達天聽。」

    我皺眉道:「兄妹?蠻族?你說說吧,適才為何不早奏來?」

    文廷式見我皺眉,又是屈身跪下說道:「臣該死,臣怕給我大清惹來麻煩,本來是要拒絕掉的,但回國後方才發現,這兩人不知如何便跟了過來,臣無奈……」

    「哈哈哈……惹了風流債了?」,我笑了笑道:「你是男兒大丈夫,不會是嫌棄人家是蠻夷吧?」

    「皇上說笑了,臣縱萬死不敢有負聖命,臣在東瀛,但為皇上辦事而已,不敢有須臾疏忽,這兩人乃是臣在北海道考察時結識的,說起來,於臣有救命之恩。臣立身天地間,不敢行忘恩負義之事。」

    我見他面色凝重,便叫了他起來。這時的天氣已經是十分的酷寒,北方的冬天是我不太習慣的,干冷干冷的風吹在面上,勁的有些吃不消,雖說比起南方那種陰濕的如同從地獄中盈起的沁人骨間的寒冷要好些,但是在這偌大的宮殿裡,也是頗有些吃不消。

    眼前的文廷式便是像已經忍受不了這種寒冷,臉色煞白,蜷著身子微微發抖,喃喃地說起了不久前在北海道的那場往事。

    我瞧著他的樣子,有些不忍,叫來小太監給他面前生了個爐子,搬來杌子讓他坐下,又給他熱了一碗奶子讓他喝了,這才好些了。文的身子停止了顫抖,不過面色依舊有些驚恐,目光直勾勾的看著前方……

    「皇上!」,文廷式剛要開口,那邊寇連才推開簾子跪地磕頭道:「皇上,外頭恭親王爺和李鴻章大人遞牌子求見,叫進不叫進?」

    我剛剛起了聽故事的興趣,叫這個殺才破壞的乾乾淨淨,破口罵了一句道:「你沒腦子了?恭親王什麼時候要遞牌子才能見朕?放肆!趕快宣進!」

    「喳——是奴才該死。」,寇連才訕訕的退了出去。我啞然失笑,也覺自己有些失態,坐到椅子上道:「文先生稍待再說吧。你說的那兩個兄妹,是什麼個身份?」

    「回皇上話。」,稍稍回復了點的文廷式一欠身子,郝然一笑道:「臣失態了,救了臣性命的這對兄妹,乃是日本本州人與當地蠻夷,叫做阿依努人的混血,這兄長名叫松平志男,妹妹叫松平彩子,其祖上乃是日本幕府重臣松平容保,聽說現被幽禁在東京,其父乃幼子,於幼時為忠心部屬救出,輾轉逃到北海道,舊時稱謂為蝦夷,後又被日本政府軍殺死。據其部屬所言,松平一氏便僅剩這麼點骨血,幸而其麾下部署勇力超凡,護主不棄,也順帶讓臣開了一番眼界。然據臣察知,松平容保另有子,正於東京大學修習外交,然似與該兄妹相忤。」

    正說著,奕忻與李鴻章雙雙進來磕頭請安,面含笑意,奕忻謝恩後起身道:「皇上大喜!」

    我見他二人面色喜悅,與文廷式對望一眼,心中疑惑,這又有什麼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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