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中華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幕末流裔
    「奴才所言之喜有二。」,奕忻躬身道:「其一,俄國恐怕沒有餘暇兼顧東方了,奴才剛剛收到消息,奧匈帝國保加利亞的獨立訴求,如此一來,俄國人即將面臨整個歐洲的壓力。奴才以為,我大清正可厲兵秣馬,收復江東正其時也。」,說著,奕忻有些激動,抹了抹眼睛道:「唯如此,奴才才可有臉面去見祖宗……」

    我黯然不語,俄國人佔領了江東六十四屯,使松花江以北的廣袤土地完全被俄國人所佔領,奕忻心懷遠大,如此奇恥大辱,他當然沒有臉面去見老祖宗。如今眼看恢復有望,怎麼能不激動?

    奕忻默默流了一陣眼淚,又開口說道:「奴才這輩子失意事多,開心事少,當年左文襄恢復新疆,那是奴才這輩子最高興的事情。沒想到到老了,還能恰逢聖天子在位,光復榮光,奴才死又何憾?」

    「要過年了,六爺也不說點吉利話兒,死啊死的多不好,六爺您剛剛說有兩件喜事兒,另一件呢?說來朕聽聽。小寇子,給兩位大人看座,賜恭親王奶子,賜李中堂參湯。」,我可憐他這番心跡,岔開他的話問道。

    「奴才失儀了……」,奕忻躬身道:「皇上,那是天津機器製造局的事情,少荃公知曉甚詳……」

    李鴻章接過話頭,欠身道:「回皇上話,乃是天津機器製造局一個名叫王福生的游擊,他聽說龍旗軍飛艇升空的消息後,琢磨著那玩意該怎麼能用到野戰上去,琢磨來琢磨去,又去問了不少洋人,終於弄出了個從天上往地下扔的炸彈,拒天津來的消息,說第一天這王福生爬上吊台,朝下扔下了一個三十來斤的鐵砣子,也算是吾皇鴻福庇佑,一次就成功了。臣詳細問了他那個原理,原來他有兩層鐵殼,做成了個紡錘的樣子,一頭重一頭輕,用來確保引信那頭先著地……」

    我一抬手,止住李鴻章解釋原理,激動地說道:「朕明白,朕明白。總之這王福生搞出了個新玩意,這是你在直隸時的功勞,李鴻章你現在是文華殿大學士吧?已經位極人臣了,朕也不好再賞你,這樣吧,這次朕就不賞你什麼了,你剛剛領了軍機,住處都安排好了?有什麼想法?」(李已經是文華殿大學士,再上面就是保和殿大學士,乾隆年的傅恆之後再無人臣至此極品。)

    「臣不敢貪圖賞賜,但為皇上效力而已。現在正在覓宅子住。」,說到軍機處,李鴻章眉頭稍蹙,說道:「至於軍機處,臣到北京不久,一時也說不上來什麼,不過皇上加此榮恩於臣,臣雖感激涕零,然臣亦有一二建議,懇請皇上聖裁。」

    「噢?」,我想了想道:「前頭抄了續昌的宅子,那邊就廢棄著,雖說有些不吉,朕回頭叫內務府弄一下,你便就搬進去吧,要說不吉利,也沒那些個忌諱,想來皇本生考,先醇賢親王的舊宅,也就是朕的潛邸,便是高宗年間和砷的宅子,住著也沒什麼問題。李中堂放心吧。」

    「臣叩謝皇上恩賜,臣不敢信那些亂語,臣向來以為人臣禍福,與所居無關。」,李鴻章叩頭起來道:「臣所憂者,如今皇上重用的,乃都是洋務派,臣所憂的便是朝野物議,加之如今軍機處幾位大員又鬧得不可開交,實在是……」

    想起許庚身孫毓汶這兩個殺才,我原本不錯的心情立時便沉了下來,這兩個王八蛋,滿口仁義道德,做了這麼多年官居然還是不開竅,李秉衡雖然只是個巡撫,但是在行宮中我與他秉燭夜談過,聖眷正隆,他們也不想想,這樣的人,是得罪得起的嘛!

    我沉著臉搖了搖頭說道:「今兒不說這個,朕今兒個撂句話在這,軍機處要改革,軍機處軍機處,便要理軍事,李鴻章你去想想,朕有意把這個軍機處改成軍部,你朝著這個路子去看看該增補什麼人,裁撤什麼人。像孫毓汶許庚身這樣的軍機,調他們開去教育衙門吧,該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要明白他們是受容閎節制,不然又要在那邊給朕搞出這些那些個事情來。這半年刑部主事劉光第歷練的不錯,讓他實授侍郎,賞刑部尚書銜辦事吧。兵部讓世鐸回來做著,軍機處原來的那些個雜務,仍舊交還回上書房來做,上書房的事情,恭親王先領著,另外朕還有意加設個後勤部,隸屬軍部,讓李秉衡兼起來。朕想著,這天下軍馬事宜,由兵部,軍部,後勤部三部管起來,世鐸是王大臣,便由他來節制,但是李鴻章你要清楚朕的意思,名義上是以世鐸為首,實際上卻要以你為首,不讓你挑這個頭是愛護你,不要想岔了。」

    「臣不敢。」,李鴻章躬身道:「皇上聖明,只是如此一來,三部該管的事情有些重疊,又該如何呢?」

    「削兵部,兵部將來只管徵兵就好了,其餘的朕一時也說不到那麼細,朕今兒個說的是個大方向,事情還是要你李鴻章去想怎麼做,你是領班軍機嘛!」,笑了笑拍了拍手道:「今天說政事也說得夠了,咱們一直冷了文廷式,先歇歇嘛,小寇子,去讓御膳房準備夜宵。」

    寇連才應聲去後,我讓小太監又多生了幾盆炭火來,說道:「好吧,我們一起聽文廷式來說故事吧。」

    「臣無禮……」,文廷式欠了欠身子道:「皇上,王爺,李中堂,臣放肆了……」

    文廷式喝了口奶子,因為李鴻章只不過賞了參湯,而他卻與恭親王一樣賞了奶子,所以看上去有些興奮。

    「今年八月十五,乃是中秋節,其實臣正在日本一個年輕的報人名叫德富蘇峰的家中宴會,同在的還有樽井滕吉,曾根俊虎,長岡戶美等日本年輕的文人一起聚會,談詩論詞,甚是清雅,雖然這些倭人都是信奉皇國擴張,然而一時也沒有要犯我中華的念頭,只是念念不忘堪察加而已,故而臣方肯應邀而去。臣亦少少學了些倭語,故而相談亦是甚歡。」

    文廷式的語聲娓娓,說話又甚是俊雅,很快便將我們帶入到他的語境中去,沉浸到那個秋夜中去。

    同行的有個叫二葉亭四迷的小說家,在說起中秋賞月時感歎說北海道觀月,分外的蒼涼,分外的有蕭蕭感,一旁但凡去過北海道的人,都聞聲出言附和。文廷式詫異之下,聞言便有些心動,於是便動了往北海道一遊的念頭。

    當夜無話,第二日,二葉亭四迷非常熱情的指點了路線,並且問文是否要相陪一起去北海道,文廷式因為還要沿途考察教育,於是便婉言謝絕了,自己跟隨一支販運秋蟹和海魚到東京來的商隊,往北海道而去。

    商隊中有兩個年輕人,便是後來帶來北京的那對兄妹,面目含悲,那女子亦常在車中啜泣,倒是那男子名叫松平志男的,時常一個人坐在車前發呆,時而又捏緊拳頭,憤然望天。

    文廷式孤身為客,既是如此,也不便相問,一路北行,直到過了函館的時候,商隊的人知道文廷式是從中國來的,特意指點他說這裡乃是幾十年前有名的戰場,問他要不要去看一看,邊說著,邊搖頭歎了口氣。

    文自然不知道這是著名的箱館,也就是後來改名的函館。在這裡,幕府最後的勢力被圍剿殆盡,倒幕運動正式完成。從此維新才算正式開始。

    文是個文人,自然點頭應允下車,跟商隊說好等待的地點,便要往城郊的箱館之戰的遺址而去,卻不料那兄妹倆聽說他是從中國來的,以及要憑弔箱館之戰遺址後,卻跳下車子,也要跟隨一起,說是父輩亦在此役中喪生。

    於是三人便來到了城郊的著名的五稜郭工事前,一片枯草,蕭瑟秋風,別有一番哀涼之意。一到了這裡,文廷式不僅悲從中來,悵然若失的站在依稀可見昔日宏偉規模的五稜郭前,卻突然發現那兄妹倆個早已是跪地泣不成聲。

    「知道嗎?歲三叔叔就是死在這裡的。彩子!我們要復仇!」,那少年的拳頭捏的咯咯作響,瞪大著眼睛看著妹妹。

    便在這時,文廷式卻發現有一隊士兵正朝這邊跑來,一面緊盯著他們,一面以日語大聲呼喝。

    「是恆雄!」,那哥哥咬牙切齒的叫道。

    「叔叔?!」,松平彩子訝異的叫道,臉上慌張之色更加的明顯。

    文廷式看著這兩個可憐的孩子,油然而生一股保護之意,伸出手來想護著這兩個孩子。他這時並不知道日本士兵是衝著他來的還是這兩個孩子,所以頗有些茫然,就想伸手護住孩子,免遭池魚之禍。

    卻不料那哥哥一把掙開,反拉著他的手向五稜郭後拖,口中急促叫著「快跑!」,三人一面奔逃,一面回頭張望追兵。文這才發覺士兵已經開槍了,幾枚彈丸打在五稜郭的牆垣上,打下幾塊磚塊來,甚是凶險。

    就這麼在密林霜原中躲避了追兵,途中又遇上黑熊,差點丟了性命,幸好文廷式隨身帶有一柄手槍,危急之中擊斃了黑熊,這才逃過一條性命。三人互相幫助,途中屢遇絕境,幸而那男孩身手不錯,文廷式又有手槍,這才屢屢化險為夷。又搭了船過了海,到了一個島上,文廷式已經不知道是身處何處了,只是這一路而行,錢用掉了不少,但是也知道了這兩個孩子的身份,以及這一場追殺的由來。

    而那兩個孩子,也知道了文廷式的身份,和最近中日之間的一些外交糾紛事宜。於是便在話頭中露出了懇請文廷式幫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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