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入冬了,榮祿上折奏請,為弘揚我朝立國以來的尚武精神,懇請恢復荒廢了有好些年的木蘭圍場制度,以激勵國人,奮發強軍。
這小子揣摩上意的本事還真是不小,我欣然允奏後才發現,這傢伙辦事的能力比起揣摩上意的本領來一點都不差,到了這一年農曆十一月十六的時候,他上了折子說萬事已經預備完畢,奏請皇上移駕熱河,龍旗軍將與京衛各營舉行聯合軍事演習,龍旗軍或守或攻,應付西山大營,豐台大營以及皇帝親衛諸營,以校驗新軍練兵成果。我將折子轉發了各營的首腦,心裡卻犯起了嘀咕,這傢伙這麼熱心叫我去熱河,不會有什麼名堂吧?叫了聶士誠來詢問沒有什麼異狀,而劉光第那邊傳來的訊息也表明沒有任何惡意。
雖然前段時間的謠言事件,善耆劉光第他們傳回來的訊息表明,洋人是聽了研究院一個廝僕的胡說八道,在一次宴會上隨口說了說,便慢慢傳了開了,京城本就是是非之地,謠言的傳播速度是不可想像的快,以至於很快就聲動九重。而那個廝僕,則被聶士誠以謠言惑眾罪處死了。聶也另有折子遞了進來呈報。
善耆與劉光第的辦事能力我是相信的,但是我總覺得這事情也太過簡單了點。想了想還是沒有要求嚴查,一來歷史上教訓很多,為人君的不能跟這些東西太過較真,比如雍正年間,謠言滿天飛,而雍正老兒又是特別較真,親自寫了《大義覺迷錄》刊行天下為自己辯白,結果反而是坐實了人家的胡說八道,謠言越發得像真的了。二來嘛,國家的根本還沒被動搖,宗室枝葉調零,就算有人有什麼非分的心思,也沒有個大旗能豎起來,我之前的行為只是在形式上有些改變祖宗成法而已,還沒有觸動到底層大眾的根本利益,所以,要興風作浪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至於罪魁禍首是否是榮祿,那都不太重要了,我也想開了,中國人的社會,只要力行改革,不管你的出發點是什麼,必然會要觸動一些人的利益,也必然會有人反對。所以這不僅僅是一個榮祿的問題,而是一個必然……
當然,目前最首要的任務不是一場自上而下的改革,而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在這場勝利所帶來的空前威望下,任何我的決定,都不會面臨太大的反抗,無上崇高的威望將會粉碎一切可能出現的反對者。
所以,榮祿啊榮祿,你要感謝你那張蜘蛛網上的那些結,和你為我作出的安定洋人的貢獻,當然,還有你那位老婆時不時的往宮中跑,否則你該早就見你的朋友剛毅他們去了。
目前的既定國策就是利用英國的庇佑對抗俄國,發展軍事,以求獨力幹掉日本人,至於所謂的改革,現在的已經足夠了,再多恐怕會有反作用。
這天在我的暗示下,志銳上折子勸止秋狩,原因是時已入冬,且今歲國逢大喪,天子不宜移駕。很快就又有一批翰林,御史等人紛紛上折,附和志銳的意見。我也就趁勢取消了我親臨木蘭圍場的計劃,但是仍然下旨褒獎了榮祿的辛勞,本來想給他家女兒幼蘭加縣主封號的,想了想還是算了,改晉了榮祿兵部尚書銜,另外同時給近期調動的幾個總督都晉了兵部尚書銜,以及該晉爵的晉爵,該褒獎的褒獎。
而龍旗軍,仍舊按照原定計劃,在木蘭圍場演練野戰戰法不提。
就這麼到了十二月,京城師範大學堂諸事順利,待到明年開春的時候也就可以招生了。這時候官場上卻鬧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來,兵部兵馬司一個小小五品主事,居然與李秉衡槓上了,原因是李秉衡在山東囤積軍需和軍馬槍支等物資,沒有通過兵部,早就惹火了兵部那幫老爺們,李秉衡手下的一名三品參將在從山西運送馬匹經過保定的時候,被兵部的人拿住,因為沒有兵部勘合,被拿了個「盜販軍需」的罪名拿到刑部大獄,可憐這員參將拿出李秉衡的名頭來結果卻沒有任何作用,人家就是一句輕巧的話:「德了吧您吶,你給兵部拿住,刑部扣審,一下子得罪了兩位當朝軍機,甭說您一個三品參將,就是你們李中丞親來,也不過是個妄想!」
這事情出在十月份,李秉衡私下活動,甚至通過了李鴻章給許庚身孫毓汶打招呼,卻只放還了軍馬,那名參將卻因為在刑部獄中出口辱罵了兵部刑部的堂官被扣住不肯放還,李鴻章雖然面子不小,但是也是剛到軍機處,孫許二人較上了勁不肯發還,李鴻章一時也沒有辦法。
事情還是額勒和布奏給我知道的,這事情在朝廷和地方之間產生了嚴重的隔閡,現在各地都在倣傚龍旗軍建制及模式興辦新軍,軍需物資什麼都要採購準備。如果事事都要經過兵部批復,那麼幾乎今年就什麼事情都做不成了。況且,兵部那幫老爺的所謂批核,也不過是伸手要錢的借口罷了。這事情一旦鬧了起來,李秉衡第一個具本參劾許庚身,其後雲貴,遼東,甚至連剛調到庫倫的丁汝昌都具本聲援李秉衡。看上去兵部這位許老爺平時得罪人也太多了。
剛剛回到北京的翁同龢還沒來得到覲見的通知,一直在京郊的驛站中待旨,朝中出了這麼大事情,他當然坐不住,寫了折子上來請求陛見,並說明願意出面調解這次部省之爭,被我狠狠地訓斥了一通,命令他將在日本的事情盡快形成文字,等待陛見,其餘的事情不要多管了。
一時間許多人彷彿都能夠敏銳地感覺到翁同龢的地位很快就要不保,許多原本取中立姿態的立刻迅速的拋棄了翁的死黨——許孫二人。工部右侍郎徐用儀立刻跳了出來具本彈劾翁同龢但重門戶之見,不重國家振興。
這時候朝中的氣氛已經很不對了,如果我大刀闊斧的將軍幾處這幾位開革出去的話,這是一場巨變,軍機處一共五位大員,一下子就去掉了三個,增補誰進來呢?
當下一時下不了決定,便在此時,英國人及德國人與保加利亞簽署聯合防衛條約的消息傳了過來,俄國方面給總理各國事務衙門那邊的壓力頓時就減輕了。
英國人聲明每個人都有宗教信仰自由,現在已經不是中世紀時代了,為了虛幻的信仰而付出成千上萬條生命的代價,太不值得了。英國政府嚴正要求俄國正視保加利亞大公的宗教信仰,以及保加利亞人民的選擇。而德國則口氣要緩和的多,威廉二世的特使穿梭於莫斯科和索菲亞之間,聲明不希望兩個好朋友之間有任何不和諧的舉動,那樣將使聯合的德意志處於一種難以抉折的境地。德國將盡一切可能避免這種局面的出現,希望沙皇陛下鄭重考慮德意志的意見。
而俄國卻一時還未發表聲明,沙皇的態度仍然是不可捉摸,俄國的遠東鐵路也暫時停止了修建,並且喀西尼還在北京宴請了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首腦以及俄國股的臣僚。
至於日本人,剛剛回到日本不久的大鳥在遭受了一場屈辱之後,迅速的從日本消失,但是一切並未瞞得過文廷式,從日本歸來的文不僅帶回了教育體制的一些感受,也帶回來了日本思想界的動態。當然,還有大鳥圭介秘密前往莫斯科的消息。
國際局勢動盪的很,在這個1890年的冬天,我統治下的帝國也迎來了我到這個世界以來的第一個春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