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王妃 正文 021 城中紛事
    鑼鼓喧天,一時間,數以百計的人都湧到了戲台前的空地上,將原本還有小販吆喝的街道結結實實地堵上。台上好戲毫不浪費時間,不到片刻主角穿著鮮艷的華服正式登場,台下一片歡呼與掌聲。

    原來紅木城中如此熱鬧,瓦兒拚命地點起腳跟,本想回頭先拉住冀哥哥一起,然而已沒有轉身的餘地,只能被動地與人一起挨擠著上前。

    人群之外的銀冀濃眉蹙得不能再緊,原本追隨的淡藍身影在眨眼間被人潮淹沒,擔憂的目光密密搜索,遍尋不獲。他帶著月容和安然走到清淨之處,才放下她們的手臂。但思及到瓦兒還在那人群之中,心念一起只想以輕功翻身越過過去找她。

    才剛上前一步,一隻小手適時抓住他雪白的袖口,回頭一看對上月容楚楚動人的大眼。

    「大哥不必擔心,夏世兄身手了得,會把瓦兒安全帶回來的。倒是大哥才需要保護好自己,不過這次怎麼感覺紅木城格外人多,實在有些奇怪。」月容邊說邊拉銀冀往後退。

    安然跟在他們旁邊,看著一下子集聚到一起看熱鬧的百姓,道:「早有耳聞民間百姓趕集熱鬧非凡,想不到還有戲班子當街搭台唱戲,怪不得大家如此興奮。看那陣勢,我都忍不住想擠進去看看。」

    銀冀眸子一暗,沉聲道:「已經進去了一個瓦兒,你可不要再去湊熱鬧。」

    言語雖有輕斥之意,安然卻聽得一陣暖流淌過心間。大王是在關心自己麼?也怕自己被擠入人群遭遇不必要的麻煩?於是嫣然笑開:「大哥說得是,安然只是想想罷了。若是想要看戲,可請銀暝國最好的戲班子進宮,還可以跟太妃奶奶一同欣賞。」

    銀冀點點頭,臉色仍然緊繃,調過視線再次搜尋瓦兒及夏定宇的身影。心中暗忖,等這丫頭回來非得嚴肅教訓一下,明明之前再三叮囑不要單個兒跑開,尤其是林子遭遇黑衣人之事不過就生在昨日,難道她都忘記了麼?

    見大王一臉冷峻,月容沉靜的聲音中透著羨意:「瓦兒的心性真像個孩子,一有熱鬧就往前湊。不過,正因為這樣,才讓太妃奶奶疼愛,大王喜歡吧。」

    安然在一旁不經意地接過話頭:「大約是瓦兒在宮中呆得太久,沁梅苑中哪能聽到民間事情?瓦兒喜歡探這些熱鬧也是正常的。不過大王應該相信我哥,若不能將瓦兒帶回來,他這個少將軍便是浪得虛名了。」

    銀冀聽著兩位姑娘一言一語,緊蹙的濃眉逐漸放鬆。安然說得對,定宇若連這點能力都沒有,根本不配跟隨自己出來。但是安然說得更對,瓦兒從小到大都被大家寵著,哪曾受過半點委屈?更不知人心險惡,就連昨日那樣已經生危機,她也無半點防範之心,唉!暗歎一聲,他不動聲色地將月容和安然拉在身側,道:「我們先去這家茶樓坐坐,再等他們吧。」

    對面便是茶座,雖然外邊熱鬧,茶座裡依然坐著不少悠然品茶的客人,看樣子都是文人墨客,滿臉斯文。銀冀帶了兩位姑娘直接上樓挑了個好座位。樓台之上可以極目遠眺,雖然已有不少客人憑欄眺望那戲台,但無損於他們三人的視野。

    店裡夥計很快上了茶,月容動作優雅地為身旁男子先斟上一杯,然此時銀冀的心思只在那密匝匝的人群之中,細心尋找那抹淺藍。很快,他目光一定透出柔和的光亮,抿了半晌的嘴角緩緩鬆了開來。

    他找到了她,烏黑的長被一條銀色絲帶輕鬆繫起,淺藍的衣裳在陽光下格外顯眼,她的背影很纖細,幾乎要淹沒在人群之中,只能看到肩頭以上的影子。在此高處,他就是輕易找到了她。

    這個小丫頭!

    夏定宇就站在她的旁邊,好像皺著眉頭在勸她回來,還不時以手臂為那個小腦袋一個勁左搖右擺的丫頭擋護。銀冀終於忍不住秦起淡淡笑容,他可以想像得到,此時瓦兒一定被那台聲情並茂的民間大戲所吸引,就算天塔下來恐怕也暫時拋在一旁。而夏定宇定是急著勸她回來,以免自己這個主子等急了。

    月容抬眼看到他唇邊的溫柔笑容,俊美至極,不禁失神片刻。等清醒過來霍然明白這樣動人的笑顏只為瓦兒而已,心中立刻湧上說不出的滋味。她一咬唇瓣,眼中的某種愛戀更加決意。

    安然順著銀冀的視線看去,也看到了那抹淺藍,笑著揚起小手指了過去:「看到瓦兒了,哥哥就在她旁邊呢。」

    銀冀挑了挑眉,端起香茗放在鼻間嗅了嗅,含笑喝了下去。瓦兒並非故意想走散,她只是一時興奮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後,就不由自主地隨著人流奔走,等回頭神來,才現自己已陷入人群最裡面,大家都往前擠,她想往後退出來都難。既來之則安之,索性定下心站在人群裡努力地看那大戲。

    戲台上主角的裝扮好有趣,跟王宮裡偶爾請來的戲班子表演得很不一樣。這台戲看起來民風甚濃,小丑和漂亮的女伶時而用當地話來插上幾句段子,逗得下面一片哄笑,隨即掌聲四起,有人大聲喊「好」的聲音。

    瓦兒個子不高,拼了命地伸長脖子往台上看,若非夏定宇及時擠到她身邊,只怕她這會已不顧一切地拔開擋著自己的人群,衝到最前面去了。

    「哈哈……這個戲班子要多來幾次紅木城就好了。」身邊有百姓邊大笑邊感慨。

    立刻有人接口:「老兄不知道麼?這戲班子最近常出來搭台,何況今天是趕集的日子呢,就算沒錢也喜歡大家捧個人場嘛。」

    瓦兒兩眼亮,悄然在心中盤算有機會也請這戲班子到宮中去演一演,太妃奶奶臥病已久,說不定看了這戲心情一好,身子也會好起來。

    夏定宇見瓦兒執意要看到底的樣子,無奈地伸開雙臂,盡量讓周圍興致高昂的百姓少碰到她。瓦兒對大王的重要性,他這個自小與大王一起陪讀、一起練功之人豈能不知?希望大王在外面不要擔心才好。

    「夏大哥,你長得高一定看得清楚。」瓦兒揚眉淺笑,真恨不得自己此時再高個一尺。又過了好一會,夏定宇皺起眉頭:「瓦兒,少爺在外面等久了,你隨我先出去吧。」

    瓦兒努努小嘴,頭搖得像個小波浪鼓:「不成。我好不容易才佔得這個好位,說什麼也得看完這齣戲。」不知何時她已站到離台不到一丈之處,身前大抵都是比她矮的孩子,視線暢通無阻。笑瞇瞇地注視著女伶臉上的濃妝,看她揮揮水袖婉轉地唱出歌聲,瓦兒欣喜地鼓起雙掌,不斷隨大家一同稱讚:「好!唱得好!」

    惟有夏定宇無奈的眼睛不知道看了她多少次,面容越冷峻。

    「夏大哥快看快看,又是那個小丑,他每次說的話都好有趣呢。」瓦兒很想將這份興奮與身邊人共享,卻見夏定宇的眼睛根本沒看台上,於是大力扯著他的手示意他快看好戲。

    「瓦兒,這裡人又多又雜,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夏定宇看了看她毫不避諱抓著自己手的纖纖十指,住了口。那手指蔥白玉嫩,更別說碰觸之後的細滑柔軟了。深黑的眼瞳裡瞬間湧進一抹灼熱的光芒,瓦兒並不知道自己一個無心之舉,在不經意間撩撥了這個冷峻男子的心湖。

    表情驀然僵硬,他在胡想什麼,瓦兒是大王認定的女子。這會還在人群之外的大王一定心急如焚了吧?

    一直以來他都不明白,大王為何會對瓦兒這樣一個頑皮又任性的丫頭萬般呵護,甚至情不自禁地寵溺,連她犯錯闖禍都一併包容。然而此刻,她對他毫無心機地展露燦爛笑顏,她將柔軟小手毫不遲疑拉住他手,只為他也一起來欣賞有趣的表演時,他才第一次明白大王的感覺。

    這樣單純天真的女子,就像山林深處最清幽最純淨的泉水,美好地讓人不忍破壞,尤其見到她不含一絲雜質純然開心的笑顏,讓人只想好好呵護珍藏,永遠不讓她被俗世的憂愁所侵擾。

    夏定宇挺直了脊背,四肢冷,冰至手指。他怎麼能突然對瓦兒……

    瓦兒哪知身邊的男子心境在頃刻間生如此巨變,她依然閃亮著清澈眼波,笑瞇瞇地望著台上。

    咦?是誰一直在扯自己的羅裙?

    在被扯了數遍之後,瓦兒的視線不耐煩地低了下去。

    竟然是一隻貓,一隻渾身雪白的貓咪,身子很小,還伸著它小小的爪子一個勁兒地撓她的裙擺。當她看它時,那貓如有靈性一般也睜著一對圓溜溜的大眼注視著她,嘴旁的白鬚輕輕一抖,乖乖地「喵」了幾聲。

    瓦兒呆住了,眨眨眼睛,驚喜的笑容飛上粉頰。這是一隻漂亮的神貓,她不假思索地下了個結論。當下顧不得台上的女伶正唱得熱鬧,推了推前面的人便彎下身去。

    夏定宇疑惑地見她彎身,再起身時,她的懷中竟多了一隻通身雪白的貓。不染一絲雜色的皮毛,琥珀一樣透亮的圓眼,那隻貓在對上他的目光時,也張開小嘴柔柔「喵」了一聲。

    「瓦兒,這是哪來的?放下它。」夏定宇皺起眉頭,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對。這麼多人裡面,怎會平白無故出現一隻貓?此貓還不怕生,它看人的眼神實在有些奇怪……

    瓦兒撫撫那隻貓身上光滑的白毛,笑眼亮晶晶的撇過頭:「夏大哥,你看它多有靈性啊。等戲演完了,我再幫它找主人。」

    結果,台上的戲還沒演完,瓦兒就被一個小意外給轉移了注意力。她才抱著小白貓沒多久,就有個嬌小玲瓏的年輕姑娘費力地擠過來。那姑娘只梳著簡單的辮,看上去卻有點凌亂,辮上插著一根細細的銀釵,身著青底條紋的粗布衣裳,一看便知道是窮人家的女兒。

    只是那五官生得甚是精緻,一對眼睛黑亮,嘴唇殷紅,潔白的額頭正滲著細密的汗珠,一看到瓦兒懷中的小貓,烏瞳一亮,欣喜萬分地伸過手去。

    瓦兒呆愣了一下,那姑娘的手根本來不及伸過去,就被另一雙大手扣住手腕。夏定宇的黑眸幽亮,眼神犀利。姑娘驚住,顫顫收回手,小嘴輕喚了一聲:「雪貓……」,那貓立刻張圓了眼睛,回應似的低嗚了一聲。

    如此情景,瓦兒立即明白過來,燦然一笑:「雪貓?它是你的貓麼?」

    姑娘飛快地點頭:「嗯。」

    「呵呵,我還正想看完這戲後再幫它找主人呢。它真是漂亮可愛,不過既然這是你的貓,那就還給你吧,可不要再讓它跑了。」瓦兒又撫了撫雪白柔軟的毛皮,將雪貓遞了過去。

    「喵嗚——」雪貓拉長了聲音,透明的眼睛滾圓,不知道是否因為找主人而欣喜。姑娘小臉一亮,驚喜地伸手來接。就在此時,不知誰在後面推了一下,只見嬌小的身子猛然一晃,直往前傾,而那只雪貓如兔子一般縱身一躍,落到地面,竄入人群之中,眨眼不見。

    「雪貓!」姑娘驚喊一聲,蒼白的小臉迅被難過和焦急所覆蓋。「雪貓……你不能跑,不能丟……」她一邊低嚷著一邊低著頭慌忙地尋找。

    剎時,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掛上了兩顆淚珠。瓦兒被這樣一攪和,也沒了心思看戲,只道那雪貓對這位姑娘定是十分重要,否則怎會如此表情?她一手拖住姑娘的衣袖,道:「姑娘別急,現在人太多了……」姑娘反手一握,淚眼汪汪懇求道:「這位小姐幫我一起找找吧。雪貓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丟了它……」

    貓是她唯一的親人?瓦兒抬眼望去,對上一雙被淚水浸泡的眼睛,剛剛還那麼明亮透徹,此刻傷心地讓人無法不管。

    「夏大哥,我們幫幫她。」

    夏定宇皺眉,表情怪異地看那姑娘一眼:「找貓?」

    「嗯。」

    *

    人群之外,雪貓終於被找到,那姑娘愛o撫地摸了摸貓咪的小腦袋,突然將它塞進瓦兒懷中,清澈的眼睛讓人看不出半絲不捨,原本是不能丟失的珍貴貓兒,頓時變成了禮物。

    小姐是吧吧見過的最善良的人。雪貓是我爹娘過世後,一直陪伴我的親人,但是……請小姐不要嫌棄,吧吧想和雪貓以後一起跟了小姐,伺候小姐。」她說話時字字清晰,滿臉誠意,朦朧的大眼裡全是決意。

    瓦兒絕對沒想到,自己的滿腔好心不但換來了一隻貓,還換來了一個非要死心塌地跟隨自己的丫頭。夏定宇死擰著眉頭,等著瓦兒開口拒絕,畢竟他們的身份非同小可,豈能隨便帶個陌生姑娘進宮?

    瓦兒哭笑不得,哪有人這樣想做人家丫頭的?何況這位叫吧吧的姑娘看來跟自己年紀差不多。轉而一想,莫非這姑娘以為自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想借此找個差事?看向夏定宇嚴肅地沉眉,銳利的黑眸好像在說:瓦兒不可,大王不會同意的。

    她蹙眉,想想自己常年生活於深宮之中,若真要宮女跟隨,要什麼要的沒有?實在不習慣有丫頭陪在自己身邊,這個吧吧還是宮外剛認識的而已。

    吧吧似乎看出瓦兒的心思,抓住她衣袖當街直往下跪。膝蓋尚未著地,一隻修長的劍鞘適時接住她的膝頭。夏定宇垂下嘴角,看上去有點冷漠:「吧吧姑娘,我們府中不缺丫頭。姑娘若是生活有困難,我們願意……」

    那吧吧咬下微顫的唇瓣,聲音急促又柔弱動人:「請公子行行好……實不相瞞,吧吧父母早亡,無依無靠,只有這只雪貓陪我度日。今天一見小姐,感覺極為投緣,現在別無他想,只願一心隨了小姐,以後能在小姐身邊伺候著。」

    瓦兒道:「姑娘不要衝動,我家丫頭已經夠多,不需要人了。」抬眼,只見吧吧臉色刷白,柔弱的身子搖搖欲墜,難以失望悲切。可是,自己住在宮中,不能草率帶人進去。

    很快,他們都現到吧吧實在是個意志力十足的姑娘。瓦兒和夏定宇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散戲的,直到滿街的百姓意猶未盡地走開,他們才開始尋找銀冀和月容他們的身影。那吧吧卻不依不撓地跟在身後,也不敢多請求。

    瓦兒無奈,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心善的她明知道不能答應,卻又難以硬下心腸拒絕。夏定宇謹慎地觀察著吧吧,抿著唇猶豫了半晌,對瓦兒建議此事最好讓大王做決定。雖知民間很多為了生計自願賣身為婢的姑娘,但如此因為一隻貓突然出現,又執意追隨的人實在蹊蹺。

    那吧吧抱著雪貓亦步亦趨,不知怎地雙手一鬆,那貓兒又一躍而下,這次是直直撲向瓦兒,在瓦兒驚恐之際,它卻只是「喵嗚」地輕叫,聲音低柔哀憐,似在為自己的主人求情。

    瓦兒水眸閃動,金色的陽光跳躍在烏黑的瞳孔裡,她緩緩揚起一個弧度立刻大大笑開,抱住那隻貓道:「我決定了,吧吧以後就跟著我吧。」

    「瓦兒……」夏定宇欲言又止。

    「夏大哥,家中婢女雖多,卻無瓦兒貼身之用,一直是雲姨照顧我的。吧吧姑娘跟我年紀相仿,又一腔誠意,何忍拒絕?」瓦兒笑著走過去,一手抱貓一手拉住吧吧,「我所住的府中規矩可能多了些,但你跟著我生活倒是可以確保無憂。」

    吧吧聞言,瞥過皺眉不語的夏定宇,直面瓦兒就要盈盈下拜。瓦兒連忙抓住她手,彎起嘴角巧笑道:「吧吧不必多禮,以後在外人面前你是我婢女,咱私下就是姐妹好了。至於這只雪貓,我也喜歡得緊,呵呵。」

    夏定宇看了一眼四周人流,開口提醒:「瓦兒,再不走少爺只怕要等急了!」

    的確,銀冀與月容、安然一直在茶樓等待,目光始終追隨那抹藍影。戲終人散之時,他總算確定瓦兒身邊真的多了個陌生的姑娘,一眼看去甚是普通,在來往四散的人流中又讓人感覺出一抹怪異。

    「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找他們。」銀冀起身,語氣不見君王的傲慢,只有如同兄妹一般的親切。月容和安然同時抬頭,現了瓦兒的身影,兩人眸子又不約而同地暗了下去。

    銀冀沒現自己剛下茶座木梯,跨出門口,就有一白鬚老者直面而來。老者並非一人,他身後跟著一名七八歲男童,男童手持一幌子,幌子上是四個黑色墨字——測字算命。

    「公子請留步。」老者開口,聲音蒼勁有力。

    銀冀疑惑看向他,見對方須齊白,著一襲陳舊灰袍,但面色紅潤雙目精光內斂,不似一般老人,駐足問道:「老人家有何事?」

    老者摸摸長鬚,白眉微皺,目光在他臉龐又細看了一番,才開口:「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銀冀揚唇微笑,目光淡定,「老人家想給在下算命麼?」

    那男童正在老者身後,雙手扶住幌子的木桿,張著靈活的眼睛注視著銀冀。可能他沒見過如此優雅,溫和與冷漠並存的人,訕訕道:「我師傅算命很準,他主動說要給公子算,公子應該聽一聽的。」

    修眉微沉,深邃的目光穿過人群,不著痕跡地尋找那抹頑皮的藍影,回神對上老者精深不凡的目光,心中一顫,有禮道:「多謝,老人家如若方便,不妨先在茶座稍等片刻,在下現有要事。」

    銀冀自問多年來識人不淺,此老者灰袍樸素卻仙風道骨,容顏除了白眉一點也不顯蒼老,不能與一般江湖術士相提並論。不過,眼下先將瓦兒帶到茶座再說,否則難保她仗著有定宇陪著又到處亂逛。

    老者點頭,帶著男童走進茶座。

    銀冀朝人群中走去,步子莫名多了股沉重。那老者從自己身上看出了什麼?身份?地位?還是……曾聽聞大唐的能人異事教多,得道高僧更是不少,不少賢士精通天文地理,懂得天地之玄妙,為人處世,治國之道,甚是了得。

    此等賢士一般喜歡隱居或遊歷,看淡紅塵,難以效忠於某一位君主。能得到賢士入朝輔政,哪個掌政之人不有此希望?去年,四詔之中最強大的蒙捨國,多了位才氣縱橫的慕千尋先生入宮,此人年輕雖輕卻能輔於蒙捨君王閣昱左右,曾令蒙捨幾次平安化解了朝內外危機。

    同為一國之君的銀冀也不例外,求材若渴。他回頭看了一眼茶座,深邃的瞳眸閃過驚異之光。不知道這位看似仙風道骨的老者是否會令自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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