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唱,生什麼事了嗎?你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藍倪擔心地問道。
詠唱微微抬眼,眼中竟然閃動著晶瑩的淚光,當場把藍倪給嚇了一跳。
「你怎麼了?詠唱?是不是閣王欺負你了?」
「不是欺負……」詠唱眨眨眼睛,眼中恢復了明媚,「那個該死的傢伙,別看他處理國事精明強悍,對待感情卻是塊木頭。不不!是冰塊!冰塊!」
「啊?」藍倪張大眼睛。
「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叫愛!他是千年臭冰,他壓根不懂情調,不懂得欣賞女人!哼,什麼不近女色,想我曲詠唱如此國色天香,他瞎了眼才不會珍惜!」詠唱邊說邊恨恨地咬牙,縱然是這樣,她仍然決定再搏一次。
聽了半天,藍倪還是沒明白詠唱與閣王到底生了什麼事,不過若非詠唱氣極了,她又忍會說出這般氣惱的話。
半晌之後。
「我……」詠唱咬咬唇,美麗的臉蛋一紅,想將自己的秘密與好姐妹說一說,「我……」
正要開口,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低沉冷漠的男聲,她臉色驀然一白,驚道:「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難道我出現幻覺了嗎……」
真的是他們的聲音麼?自己該怎麼做?心思在剎那間轉過好幾回。
藍倪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再看看詠唱的表情,水眸一蕩,瞬間明白了什麼。
……
門外說話的,的確是閣昱與小部落,他們為何突然也到了茶溪鎮,一言難盡。
瞳瞳再次自宮中消失了,只是這次,她留下了一張信紙——其實,她早已經知道了一切,謝謝他一直這樣陪伴著她,在生命最後的時刻,她都會永遠記得這份珍貴的情感……
深蹙的眉頭充滿了憂鬱,他不會忘記瞳瞳最近的日子裡,浮現在蒼白面頰下的燦爛笑花,她是真心的快樂,他覺得釋然又覺得心裡沉重地難以呼吸。
他還要去找瞳瞳嗎?
時間總是那麼緊迫,探子回報,「茶溪鎮」有神秘黑衣人出沒。
探子又回報,詠唱公主昨日離開了北詔王宮,下落不明。
於是,他立刻帶著小部落踏上這條道路,也是通往北詔國的道路。
一種無形的牽引力,他們來到了「閒雲客棧」,客棧裡客人很多,卻處處充滿了奇怪詭異的氣氛。最讓人意外的是,他們還無意間得到了一個讓人熱血沸騰的消息——
晶瑩剔透的小臉兒,明艷的笑容,清脆的聲音。
屋裡坐的那女子不正是……讓人四處尋找的詠唱公主嗎?
門打開了,小二半哈著腰連聲說抱歉,便飛似的離開了走廊,門口只剩下兩個高大的身影。
詠唱不自覺地睜大了眼睛,清澈的眸底湧出朦朧水霧,不過瞬間便被她眨去。
站在前面之人體態修長,青色長袍將他凌厲的氣質內斂起來,他真的是那個混蛋閣昱嗎?
後面的侍衛長得英武挺拔,不是小部落又是誰?
一個月沒見,竟然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不期而遇了,是天意還是特別的安排?
詠唱臉色先是一緊,在眨眼之間,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顛倒眾生的絕美笑臉。
笑臉在粗布藍衣的映襯下絲毫不覺突兀,只要她願意,她可以讓自己做個美到極致的女人。
藍倪第二次見閣昱,因為詠唱的說辭,她對他又多了種不同的感覺。
依然是修眉劍目,半瞇著眸子,臉色陰沉地有點嚇人,眉宇間深刻的褶皺足以顯示他正處在極度壓抑狀態。
「小部落,好久不見喔,你還是那麼英俊。」詠唱的嘴角高高揚起,明眸彎彎,淡淡地掃過一臉陰鷙的閣昱一眼,嬌滴滴地向閣昱後面的小部落笑道。
燭光柔和地灑過來,詠唱笑得像個精靈的仙女,好像對方是等待已久的情郎。
她的聲音與笑容幾乎無懈可擊,卻引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風。
小部落僵硬了一下嘴角,拱手道:「參見公主。」
藍倪飛快地扯了扯詠唱的衣角,示意她停止挑釁。那樣的男人她曾經見過,那樣隱晦的怒氣她也曾經見識過,面前的情景都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到殤烈。
詠唱是當局者迷,而她這外人卻看得清楚。
若非閣昱對詠唱有著不同一般的感情,又怎麼會出現那種表情?任何人都看一眼,都能感覺出那雙深邃黑眸裡呈現出的複雜而深刻的情感。
原來——閣昱也是愛她的。
詠唱如此聰明的一個女子,在情愛的道路上怎麼也走得如此崎嶇?
門繼續開著。
冷風颼颼地灌了進來,除了詠唱的那聲招呼,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小部落緊繃著臉,小心地看了他前面的大王一眼,朝詠唱做了個「別惹大王」的表情。
藍倪見強烈的火光交織在冰冷的空氣之中,白衣輕揚,她走了過去。
「藍倪見過閣王。」
閣昱修眉微微鬆動,將目光轉向藍倪,他這才注意到原來屋子裡還有第二個女人,而這個女人——長得有點面熟,而且她一眼就認出自己是閣王。
果然。
閣昱的眼中只有詠唱。
藍倪看到閣昱對自己狐疑的表情,微微一笑,她為詠唱而開心。上次刖夙匆匆一見,他眼中也只有詠唱,自然不記得自己了。
「你是……?」閣昱見藍倪一身淡然之氣,不似普通民女,問道。
「她是我的好姐妹,怎麼,閣王您也有興趣嗎?」詠唱扭動著腰肢,緩緩走了過來,舉手投足間散著一種屬於女人的嫵媚。
閣昱黑瞳一收,大家來不及看清生了什麼事,只見詠唱輕呼一聲已落入他的懷中。
「哎呀,大王,幾日不見,你怎麼變得對女人心急了?」
詠唱勾起紅唇,故意湊進他耳邊吐氣如蘭,玉蔥般的手指戳戳那結實的胸膛,回頭間還俏皮地對藍倪眨眨眼。
看那粉臉含春,杏眼微瞇,丹唇微啟,藍倪不禁愕然。
閣昱收緊了下顎,彷彿在隱忍著什麼。
「走!」
然後,只見一陣旋風閃過,吹得藍倪白色的衣擺飄動了好幾下,等她回過神現閣王與詠唱都已不見了。
藍倪連忙將詠唱落下的包袱遞於小部落手中,猶豫了一會,道:「請轉告閣王,看清自己的心,也不要辜負了詠唱公主。還有,回去後請閣王多關照一下公主的身子。」
小部落皺眉,不解道:「公主病了?請放心,閣王會關照公主的。」
「總之讓閣王早點請太醫幫公主看看便是。」藍倪點點頭,覺得自己只能話盡與此,希望孩子能讓他們之間早點正視自己的感情。
小部落再次拱手道:「多謝姑娘提醒,在下告辭。」
……
這幾日的天氣很奇怪,或許靠山的地方,天氣都難以預測。
白天天氣放晴,日光如春天來臨般明媚動人,一入夜空氣冰冷得要讓人簌簌抖。
而屬於蒙捨與北詔交界之地的茶溪鎮,也突然較往常熱鬧了許多。
閣昱並沒有急著離開茶溪鎮,就帶著詠唱住在蒙捨在此鎮修建的別苑之內。
寬大的府邸,亭謝樓閣,小橋流水,在月下朦朧。
燭光映著詠唱美麗的側臉,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看不出喜樂。她願意回到他身邊再爭取一次,這次是為了孩子而爭取,但並不代表她就要對他卑躬屈膝。
「詠唱……」閣昱躊躇了一會,千言萬語不知道從何說起。
「大王日理萬機,來到茶溪鎮想必是有要事吧。」她轉過身,淡淡地開頭,語氣裡沒有驚喜也沒有抱怨。
「你不該就那樣一聲不吭地離開,你知道那樣做有多危險麼?」閣昱皺起了眉頭,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儘管她現在平安無事地站在自己面前,但多日來對她的關心如一把利劍時刻懸在心頭。
關心而焦灼的語氣讓人無法質疑他的擔憂,可是,還能信嗎?一次又一次從天堂失落之後,她還能信他嗎?
詠唱揚起了紅唇:「多謝大王關心,詠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次去北詔不失為一次值得回憶的遊歷。」
「你一個單身女子,獨自在外怎麼不想想後果?」
「呵,我這不是平安無事嗎?怎麼,大王這次不用在宮中陪著瞳瞳姑娘嗎?她捨得你離開她的身邊?」她努力壓下不斷上湧的酸氣,睨視著他。
「她……」複雜的情感糾結在眼底,瞳瞳也那樣走了,她說會回到哥哥身邊,謝謝他全部的照顧和關愛。
閣昱背過身子,背影挺直有抹讓人心酸的孤傲。他不想讓詠唱看到自己眼中的酸楚。
人的感情有很多種,可以單純得如春日的一汪清泉,也可以複雜地如夏日深藍的湖水,無法看透。
「大王,你一直都愛著瞳瞳,是嗎?」她望著他的背景,手指有點冷。
他悄悄收緊了自己的十指,對於瞳瞳的感情,真的無法解釋,連自己也說不出包含了多少情感。
此生最初的心動,曾經最真的愛戀,也有難以忘懷的傷痛。
瞳瞳帶給他的有喜有樂,更有震撼和感動……
可是,兩年後的今天,當生命中的兩個女人同時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他卻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情感歸宿。
有一種情感中即使糅合了憐惜、感動、喜悅和憂傷,仍難以抵過另一種會令心頭溫暖塌實的感覺——溫暖塌實只有這位明艷如花的女子才會帶給自己。
飄蕩的小舟找到了港灣,疲倦的鳥兒找到了棲息之地。
她有著陽光般的光華,有著星子般的快樂,這一切讓他羨慕和渴望,讓他真心地想擁有她一輩子。
他不知道愛到底是什麼……
他只知道自己想和這個笑容明媚的美麗女子共度一生。
從前的他或許從來不知道如何去爭取,是她教會了他。他自以為是的保護傷害了她,但他已決定用此生剩餘的時間學會去愛她,珍惜她……
他絕對不會讓她再離開自己!
一雙大手扳正她的身子,深邃的雙眸定定地注視著她,他喉頭哽咽:「詠唱,對不起……我知道我欠你很多解釋,我也知道你受的委屈,但是……請相信我,我對你……」
她張大著眼睛,等著他後面的話。
如果說老天真會捉弄人的話,那麼他們已經被老天捉弄了多次。正在此時,門扉被人急促地敲響,小部落的聲音傳了進來:「大王,邪君求見。」
手指僵了僵,閣昱歎息著盯住面前的容顏,她似乎瘦了些。
唉!
在她忘記眨眼的瞬間,他溫暖的雙唇印上了那光潔的額頭。
「邪君來了,你要不要一起出去見見?」
「要!」詠唱來不及回味尚留在額心的溫暖感覺,望著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琥珀色的眼眸一暗,似乎在為自己剛剛說的話而後悔……
……
朱紅的雕花窗戶映著三個人的身影。
一個極美的男人,一個極美的女人,中間還坐著一位冰冷著臉,連眉毛都顯得有幾分惡劣的蒙捨之王。
半透明的玉杯晶瑩剔透,光芒流轉。詠唱輕抬白皙的手指輕輕觸摸著杯口邊緣,指間彷彿挑動著一朵寒徹入骨的冰花,碰著它的花瓣,她淡淡地瞥過旁邊臉皮緊繃的男人。
她真想笑。
對面坐的是邪君楚弈,比女人還美的英俊男人,此時也嘴角挑起一朵若有若無的笑花,面容在明亮的燈光下散著妖邪的魅力。
顯然,對於邪君楚弈的到來,閣昱並不怎麼歡迎。為了詠唱,他改變了和親的初衷,面對楚弈一次次求親的書信,只得私下與之商量以和親為名,保護好詠唱的安全,直到摧毀黑衣人組織為止。
一路追查下去,現黑衣人的勢力比想像中的更為龐大,雖然眼下看來他們的主要目標似乎是刖夙,但有個暗中對詠唱虎視眈眈的慕千尋在,他又怎能不防?
詠唱保持著嫵媚動人的微笑,靜靜地聽著兩個男人的交談,他們眉眼間隱藏著一些她看不明白的交流。可是,光這樣聽著,不時插上幾句,她才覺得自己正慢慢地進入一個從前不知道的境界。
眼角輕瞥著自己始終愛著的男人,詠唱第一次感覺——身為君王的他真的肩負著令人無法想像的重任,也一次感覺自己正在慢慢瞭解他……(關於三人談話的具體情景,可以參考《暴君·邪妃》中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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