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王妃 正文 008 設局
    月滿中天。

    夜很靜,靜得彷彿可以聽見露珠往花瓣上滴落的聲音。

    春風輕輕的從窗外吹進來,送來了滿屋花香。

    御書房裡。

    燈光下映著一個高大的剪影,閣昱手執一卷兵書,細細地看著,深邃的眼睛帶著一抹沉思,耳朵卻靈敏地注意著四周的一切動靜,包括身邊侍衛的心思。

    小部落立在寬大的案捲身後,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自己的主人。

    突然,閣昱手中:「說吧,你想問什麼?」

    小部落往前動了一步,皺了皺眉頭:「大王,屬下不明白您為什麼不當場宣佈挑選的結果?」

    整個王宮的人都道小部落是最瞭解大王之人,其實,很多事情只是小部落通過常年跟在大王身邊,細心地察言觀色而得知。

    大王才是真正的精明之人,即使身在深宮之中,依然可以及時把握住整個蒙捨各地的軍機及財政狀況,何況只是身邊的侍衛?

    小部落就算想跟主子一樣面無表情,讓人感覺高深冷酷一點,可惜,他英明的主子仍然一眼可以看出他的心思。

    閣昱挑挑眉,問道:「還有你不明白的?」

    「呃……屬下駑鈍,請大王指教。」小落部看看大王不苟言笑的臉龐,他幾乎已經忘記了大王上次真心地笑是什麼時候了。

    「你覺得本王為何不直接宣佈?」閣昱深邃的眼眸一轉,不答反問。

    「大家都會以為大王可能還沒有決定好選誰,或許大王是一個都沒有看上。不過,屬下認為大王特意不及時宣佈,應該是想看看她們的反應。」小部落說出自己的見解,然後認真等待著大王的回答。

    閣昱讚許地點點頭,不愧是自己的貼身侍衛。小部落十五歲起就跟隨著自己,十年來主僕幾乎行影不離,自然比任何人要瞭解他這個大王的心思。

    「沒錯,此番要派去北詔國的女子身份特殊,自然要不但聰明多才,還必須冷靜沉得住氣才行。」一雙銳利的眸子,在燈光映照下格外灼亮,閃爍著算計的光芒。

    小部落道:「就算讓她們多等一兩天看看反應,然後再宣佈結果,但是屬下猜想其實大王心裡應該早已有了人選。」

    冷薄的唇輕輕一扯,將目光對上小部落,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他悄悄抓緊了手中的書卷,眼前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纖細的身影,烏黑的長輕輕飄蕩,如玉的白皙臉旁。

    瞳瞳……

    這個名字曾經那樣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頭,他逐漸已經將之冰封,不敢再憶起。而今天,卻因那個撫琴的女子勾起了那些痛楚的回憶。

    一瞬即逝。

    痛楚在他眼中飛快地閃過。

    是的,小部落說得沒錯,他的心裡的確已經有了人選,之所以沒有宣佈,只是要考驗一下那個人選是否真的合適。

    只是小部落不會知道,他的心思還有著更多的千轉百回,因為那個叫與瞳瞳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他的確有過猶豫和矛盾。

    該將那位撫琴女子封為「公主」嗎?

    閣昱不自覺抿緊了雙唇,堅實的下頜也收了起來。

    奇異地,他腦海中竄過一抹紅色的影子,輕盈舞動的嬌軀,尤其是那雙被半遮在紅袖之後的眼睛,明媚而清澈,帶著一股探究和神秘。

    舞池之中那個柔媚而大膽的紅影又是怎樣的一個女子?

    小部落見大王久久未出聲,忍不住提醒道:「大王,您準備什麼時候宣佈?」

    閣昱猛然從那雙靈澈的眸子裡回過神來,他今天好像有點失神了。

    「明天,明天吧!」帶著某種小部落不明瞭的輕歎,他合上了手中書卷,琥珀色的晶瞳變得如大海般深沉。

    他不該為任何人而影響自己的計劃!

    高大的身軀帶著一股天然的威懾,他邁開大步,準備回寢宮休息。

    ……

    第二日,關於冊封「公主」之事,沒有任何動靜。

    第三日一早。

    丫頭趁著大家早膳的時間急急跑到百藝苑。

    詠唱正與飛揚、落雪一起用膳,她們三人一同來自「花月樓」,飲食起居基本也安排在一起。

    詠唱一見丫頭匆忙的身影,吃驚地站了起來。

    「壞丫頭,你怎麼一大早又來了?小心風大嬸打斷你的腿。」詠唱離開桌子,對丫頭說道,丫頭天天有事沒事往自己這裡跑,遲早會出事的,「這好歹都是宮裡,凡事要講規矩,萬一……」

    丫頭連忙拉下詠唱的手,道:「哎喲,我的好小姐,你什麼時候變得愛說教了!風大嬸這會在伺候娘娘們用膳,哪有時間理會我這小丫頭啊。」

    詠唱本不是拘禮之人,可她實在不願自己的丫頭因犯了錯而被罰,畢竟這是王宮大內,容不得下人犯錯,否則誰來保她?

    「有話快說,這麼急來這幹什麼?」詠唱壓低聲音道。

    丫頭看看正在慢條斯理用著早膳的落雪與飛揚,神秘兮兮地將詠唱拉到門外,看看四下無人,才說道:「小姐,我是來問你,前日大王過來選封『公主』之事結果如何?」

    美麗的水眸眨了眨,一說昨日之事,她便想到了那個冷硬的男人,他根本就沒有宣佈結果,於是搖搖頭:「不知道。」

    「小姐不知道?那可要努力爭取啊!」丫頭使勁拉拉她。

    「為什麼?」詠唱不明白,她對自己能否選封公主之事根本不在意,只是惡君為何大費周章做此選拔,她是想了一夜也沒有得到答案。

    丫頭朝詠唱扁扁嘴,道:「小姐,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這次可是要冊封『公主』,『公主』啊!小姐你應該抓住這次機會大翻身啊!」

    詠唱聞言笑了起來:「壞丫頭,原來你希望做公主的貼身丫鬟了啊,呵呵。」

    「哎呀,小姐,我不是跟你開玩笑啦。這是王宮,進了宮就是籠中鳥,一輩子也別想飛出去了。」丫頭開始著急起來,她一聽說此事,昨夜連覺都睡不好。

    詠唱扯扯她的辮:「丫頭,有的事並不如想的那麼簡單。」

    丫頭瞪著她,道:「小姐,我看你根本不想做那個『公主』吧?可是老爺……老爺還在邊關那鳥不下蛋的地方做火夫呢,難道小姐你就希望一輩子在宮裡跳舞?如果做了公主,就可以把老爺也早點救回來啊!」

    說到她家老曲,詠唱美麗的大眸子不禁閃了神。雖然自小失去娘親,和老曲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不過,老曲是自己在這是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需要她的時候,她也定會毫不猶豫地去救老爹。

    問題是,老曲習慣了邊關與兄弟們偷著樂的生活,是否真願意被自己「救」回來享福呢?

    就為了老曲而通過選拔成為「平民公主」?她之前的確沒想過,何況根本不知道那個冷酷的男人究竟選個「公主」做何而用,她又怎會輕易去以身試險?

    美麗的唇角揚起,她的美目靈活動人。

    「好啦,壞丫頭,此事多說無益。挑選結果任何,我想惡君心裡已經有數了。你在這瞎想也沒用。」詠唱推著她的身子,笑著,「快回去吧,風大嬸說不定已經回來了。」

    「小姐……」跟著小姐這麼多年,直到最近,丫頭才現自己越來越不瞭解的心思了,小姐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抓住這樣的好機會呢?

    唉。

    丫頭不滿地撇著嘴,被詠唱推出了走廊。

    丫頭突然轉身,從懷中摸出一封皺巴巴的信,遞於詠唱,道:「哎呀,差點又忘記了,這是老爺特意特意從邊關那個灶台旁托人送回來的。要不是正好被風大嬸接到了,估計這信也轉不到小姐你手中了。」

    又是一封信?

    這老頭子難不成以為自己會寫幾個歪歪唧唧的自很了不起?看來他時間還蠻多的嘛……

    「知道了,我回頭就看,你快回去吧!」

    看到丫頭離去,詠唱靜站了片刻才回頭,一轉身,只見飛揚正定定地站在門口,睜著大眼望著自己。

    「詠唱你也希望當選為公主嗎?」飛揚的小臉上閃過驚訝之色,她以為詠唱根本不在乎這樣的選拔。

    「不是我想,是丫頭在瞎想呢。不過……」詠唱將她的表情看得真切,她頓了頓,又笑著說,「大王選誰,只怕昨日就已經定了下來。」

    飛揚一聽,驚疑地睜大了眼:「大王昨天就有數了,為什麼不說?」

    「呵呵,大王定是想考驗一下大家吧。」詠唱嘴角笑意如花,說出自己的看法。

    飛揚不明白:「考驗什麼?」

    詠唱突然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考驗什麼,就看他選封『公主』的目的是什麼了。」

    飛揚這才突然想到了什麼,提高了聲音道:「哎,我也忘記了問,大王為何要挑藝伶做『公主』。」

    「呵呵,傻丫頭,問了誰告訴你答案?」詠唱雙眸晶瑩閃亮,「好好地封一個『公主』,定是有著重要的原因吧。」

    飛揚悄悄拉過她,用帕子半捂著小嘴道:「你覺得落雪會被選上嗎?」

    愣了一下。

    腦海中浮現出男人深沉而略帶痛楚的目光,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那目光恰是因落雪而起,而落雪當時也平靜地不可思議,無視於閣昱的注視,將自己精湛的琴技幾乎揮到了極致。

    他曾經見過落雪嗎?還是他和落雪本就認識?

    詠唱皺起皺眉頭,看著飛揚道:「別人我不敢說,你姐姐肯定沒問題。」

    「你為何如此肯定?」身後響起了第三個聲音,一襲白衣在朝陽之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澤。

    飛揚立刻一驚,站直了身子看著剛走出門口的落雪,臉色微微添了一絲潮紅,低喚道:「姐姐,你吃完了?」

    落雪看了飛揚一眼,對上詠唱明亮的眼眸,再次問道:「你為何如此肯定我會被選?」

    眉眼一彎,詠唱笑得如三月裡的陽光一般溫暖。

    「呵呵,落雪你無論是容貌還是才藝,都應該自信才對。既然你有自信,我們自然對你也更有信心。」她的語氣充滿了真誠。

    落雪垂了垂眼,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落下一層陰影。她本來是有自信,可是她也有留意到,昨日大王只對自己投過短短一瞥,便沒再看過她。

    事後,大王也沒有直接宣佈選中的名單,夜裡躺在床上一想,越想便越覺得沒有希望了。

    這會聽詠唱如此一鼓勵,她那顆紛亂的心不禁又悄悄燃起了希望之火。

    詠唱笑著,嘴角的弧度極美。

    其他人,她不敢肯定,落雪——只為惡君對落雪的那一眼,她便有了答案。至於惡君會不會再挑幾個女子一同再次競選,就不得而知了。

    「你們姐妹先聊,我去用膳。」繞過落雪白色的身子,詠唱一襲紅賞,閃進門去。

    惡君選誰,今天應該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又何必去多想呢!

    門外,落雪對低著頭的飛揚輕斥:「怎麼跟別人問到這些。」

    飛揚小聲道:「對不起啊姐姐,飛揚只是關心你,詠唱那麼聰明……」她咻然住了口,因為看到落雪難看的臉色,心中不免歎息。

    多年來,姐姐為自己擔待了許多,她在人前很溫婉悠然,其實骨子裡多少有點好強,她定是不高興自己去問詠唱關於選拔結果了吧。

    那麼,這個大家都暗暗猜測了無數遍,焦急期盼的結果究竟何時會出現呢?

    好事多磨。

    選拔的結果讓姑娘們莫不望穿了秋水,可惜還是遲遲未有消息。

    詠唱回到自己的廂房。

    她自然也關心著那消息,不過卻比所有人都看得淡然,想到丫頭的話她不禁會心一笑,這壞丫頭……呵呵,定是吃不了那個燒火丫頭的苦了吧,想快快跟她一起「陞官」!

    收回神思,看著手中來自她爹老曲的信,皺巴巴的信封上,依然是幾個烏黑大字——愛女親啟,詠唱不禁皺起了眉頭。

    上次巖嵩巖將軍轉交的信,她一看完就扔了。那沒水準的老曲完全一介武夫,連兵法都是從說書先生那聽來後,靠自己狐狸般的天賦研究而學會的。

    他寫了一堆橫七豎八的廢話,害她看得辛苦,也沒找到幾句重點,大約只明白他在感歎後悔這麼早就被人抓住小辮子,以後沒得玩了。

    將信抽出,打了開來。

    詠唱心不在焉地往下看去,越看眼睛睜得越大,最後美麗的唇瓣逐漸輕揚了起來。

    這封信的內容她很快抓住了,可見老曲是多麼努力地寫這出這封高水準的信,還好沒有被風大嬸處理掉。

    信裡大概這樣說——

    詠唱丫頭,你該不會已經忘記自己還有個遠在邊關受苦受難的老曲了吧?

    這火夫的日子真是「慘」啦!挑水洗菜燒火洗碗……連個小賭的時間都沒有,豈止一個「慘」字了得?簡直就是慘慘慘!

    ……阿彌陀佛,老曲我誠心向佛祖起誓,如果那還有點良心的丫頭,願意將她這命苦又歹運的爹從邊關的灶房旁解脫出來,老曲以後可以虔心向佛,天天吃素,願意將以前贏了那群不會賭還要賭的傢伙們的票票,全部送給詠唱丫頭,雖然那本來是留給她做嫁妝的……

    總之,詠唱丫頭要早早救老曲爹爹,佛祖也要保佑我老曲這輩子還能盡情地賭上幾把。丫頭,記住啊丫頭,老曲現在就跟你賭一把……願賭服輸,你一定要來救我於水深火熱啊……

    看完信,詠唱可以想像一個勁瘦的糟老頭子,蹲在灶台旁使勁吹著火灰,兩眼瞪著火爐把通紅的柴火當骰子的情景。

    要救他?

    救他為了讓他有機會好好賭幾把?

    老天爺,她怎麼有個這樣天生愛賭的爹爹,不禁懷疑娘是不是被老曲的好賭給氣死的?

    「好吧!老曲,我就來跟你賭一把!」詠唱自懷中摸出兩顆鮮紅色半透明的骰子,握在手心,想到信中的內容,她揚起了唇角道,「好,既然你買大,那我就買小,一次定輸贏!」

    仰頭,抬眼,拋出。

    兩顆鮮紅的骰子在空中拋出一道美麗的弧線。

    詠唱飛快地抓過桌上一白瓷茶杯,手腕一翻,只聽「叮咚」兩聲清脆之響,骰子便飛快地在杯子裡旋轉起來。

    杯蓋一捂,她伸出十指扣住杯子便輕搖了起來。

    「鐺……」

    悅耳的聲音,細微的顫抖,動靜逐漸停息了下來。

    兩隻蔥嫩的手指優雅地夾住杯蓋,詠唱面若桃花,雙眼閃爍著一絲屬於賭徒般興奮的期待。

    杯蓋緩緩被打開。

    「怎麼會?」絕美的臉蛋瞬間變色,結果怎麼會這樣?她剛剛親手搖擲骰子,明明非常清楚地聽清楚了聲音,怎麼可能是——大?

    老曲竟然贏了!

    他買了大,她搖的骰子,他竟然贏了!

    「老狐狸!」紅唇忿忿地撅起。

    「嘿嘿,願賭服輸啊!」眼前彷彿看到了那老傢伙一副老狐狸般賊笑的模樣。

    就在此時。

    門口傳來其他藝伶們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玲子的聲音在院子中響起:「大家快出來,選拔結果出來了。」

    「選中了誰?」

    「誰那麼幸運?」

    玲子看著一張張因激動而漲紅的美麗臉龐,板起了小臉道:「你們如此沉不住氣,大王怎麼可能會封你們做『公主』!大王的眼光可是精準得很,沒有出色的才藝和容貌,怎能過大王的眼?」

    此話一說,立刻有幾名缺乏自信的女做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也有女子悄悄地露出希冀的微笑。

    落雪與飛揚二人並立在走廊上,緩緩地走了過去。

    詠唱也趕緊跟了出來,緊隨其後,她們三個是最新從「花月樓」帶回來的藝伶,按資歷根本無法與這群在宮中生活已久的姑娘們相提並論。

    所以,她們就靜靜地站在後面等待結果的宣佈。

    真正宣佈結果的人,卻是萍妃,她在大家最熱鬧的時候走進了園子。

    「奴婢參見娘娘。」玲子一見那素雅的身影,連忙欠身請安。

    「見過娘娘。」藝伶們一齊回答,園子裡瞬間安靜地只能聽到花瓣被春風飄落的聲音。

    一張張美麗的臉龐,一雙雙充滿緊張與等待的眼睛。

    萍妃動了動綢帕,聲音不輕不重,與和煦的春風一起飄過大家的耳朵。

    「大王請詠唱與落雪兩位姑娘今天晚上開始,搬去『翔茗苑』住。」

    此話一說,所有人臉色都不禁大變,包括詠唱自己。

    落雪能被選中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自己……怎麼也被選中了?

    那個陰沉的男人到底是怎麼想的?詠唱眨眨眼睛,閃過疑惑的神情。

    落雪兩片薄薄的唇瓣輕輕地揚了起來,她的笑容裡飄著一抹自信與欣喜,「多謝娘娘。」她盈盈一彎身。

    數道嫉妒,艷羨的目光齊齊射過來,落雪挺直著腰桿,一一瞟過她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詠唱擺擺手,驚訝之餘也也笑得坦然:「純屬意外,純屬意外!」

    這個世界上,只有會裝糊塗,也肯裝糊塗的人,才是真正最精明,最厲害的。

    情況每次都在措手不及中生,這次,她一定要好好地思考一下了,詠唱看了看沉默不語面帶微笑的落雪,突然覺得對方眼中的笑有種說不出的奇異感覺。

    萍妃微蹙細眉,大王此次的計劃她一直摸不明白,反正絕對不能出意外便是了。

    「你們現在就去收拾收拾,早點搬去那邊。」萍妃淡淡地說完,轉身而去。

    院子裡的姑娘們又開始紛紛揚揚,熱鬧地議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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