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儀的表情也很迷惘,她環著我的腰,緊緊抱著我,輕輕抽泣,微微呢喃,美麗的臉龐貼著我的胸膛,她把淚水印在我的身上。
嗯,世界太複雜,情感太傷神,身陷迷離亂局,迷惘的人有很多,不止我們兩個。
比如現在,還有一位女孩也在迷惘,也在惆悵,而且,就在我們身旁。
藍萱。
這可真是太意外了!世界真古怪!
不知道藍美眉在我們身後呆了多久,因為我一抬頭,就看見了她,冷冷冰冰,清清俏俏,手上提著幾袋東西,在客廳通往起居室的門口,筆筆挺挺地站著。俏麗的臉蛋上滿溢悲涼傷感,她也是淚眼迷離,也在眩然欲泣。
我暈了不止一分鐘,才記得提醒忘乎所以的上官儀,我手忙腳亂地拍拍她的肩膀。而這個時候,突然,***,事實上,我的褲子竟然自己掉下來了!
我發誓,我沒動它!
真他媽窘!
太暴力了!
我一屁股坐到地毯上,拚命把褲子往身上拉,上官儀用非常詫異的眼神看看我,然後轉過臉,然後就像天下所有女人的正常反應一樣,尖叫了一聲,難以置信。「你是誰?」
象見到鬼一樣。
「我是誰?」藍美眉身子微微搖晃,好像很無力,她*到門上,「我也不知道。」
「警衛呢?警衛呢?」上官儀完全失態,很難想像。她手指藍萱,眼睛望著我,似乎要我提供一個好的答案。
我攤攤手,「外邊沒人守衛。你的人呢?我也沒看見。」
正部級首長的表情非常窘迫,臉漲得通紅,應該在她的一生中,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我在兩個女人難以言說的複雜目光裡,慢吞吞地爬起身來。我就不明白了,上官儀丟下隨從,孤身涉險,一個人跑我房裡來想幹什麼——這裡可不是北京那院子,沒有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警衛守備,是很危險的。
「你出去!」上官儀還在對藍萱發脾氣,看樣子,她是真惱火了。
藍美眉仰臉望著天花板,神情冷漠失落,淚水歷歷,在眼眶裡打著轉,清晰可見。「我不出去。」她的聲音很絕望。「您是中央首長,可以讓人來抓我。」
沒想到藍萱居然知道上官儀的身份,我愣了一下,想起以前中央調查組親臨長川,作為組長的上官儀,應該在她父親藍正德的案子調查中露過面,讓她給記住的。
「沈宜修!」上官儀轉臉,望著我的目光非常痛恨,先前那些濃情蜜意,那些溫柔繾綣統統消逝不見。「她是什麼人?跟你什麼關係?你說清楚!」
聽她口氣,她應該不認識藍萱,這一點倒是可以肯定。
這些莫名其妙的關係讓我心煩,而且我也非常惱火,感覺要給這些女人們弄到抓狂。「老天啊,為什麼總要玩弄我?我是無辜的!我跟她沒關係!」我攤開手來,哀求她們,「放過我吧,我不想玩這樣的遊戲!會死人的!」
「那好。」上官儀略微鎮定一下後,點點藍萱,「你來幹什麼?怎麼進來的?」
藍美眉把手上的東西全扔到地毯上,「沈宜修,我們是沒關係。」她顫抖著聲音說,「一上午的時間,我就在外面轉,想給你挑幾件衣服。」她說,「對不起,我錯了。」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然後終於號啕大哭。
上官儀冷冷地看著我。
我覺得好慘。
我覺得自己更需要懺悔——為什麼,每次進房間的時候,沒有將門反鎖的習慣?我想從明天開始,應該把這個動作重複練習一百遍,一千遍!
但是除此之外,我錯在哪裡?為什麼會如此悲慘?
我想了一遍,但是沒有找到問題的答案。
「算了吧。」我衝她們擺擺手,「你們有時間嗎?」我問她們,「有時間的話,陪我一塊去逛個商場好嗎?——我的一個私人請求。」我有氣無力地說,「我想去買個戒指,你們幫我挑挑。」
「我要向人求婚。」我說。
藍美眉立刻不哭了,上官儀的表情也有點變,她們都看著我。
「蘇靜美。」我說,「回去我就去請求她,讓她嫁給我,可以嗎?」
上官儀看了我很久,眼神非常複雜。
「好嗎?」我又問她一句。「你不願意祝福我們嗎?儀姐?」
她目不轉睛地凝視我,然後長長地歎一口氣,很蕭索,很寂寥,就像秋風拂過,葉兒輕落。「可以,這是你們的權利。」她說。
藍萱默默地哭泣,她摀住了嘴,眼淚一滴一滴,墜落地毯,悄無聲息。
「只要蘇靜美不再擔任職務,你們可以在一起,沒有問題。」上官儀說,「我祝福你們。」她已經安靜下來,咬著下唇思考了好一會,然後果斷轉身。
「我馬上回北京,戒指你自己挑吧,我不陪你去了。」她說,「下午這裡的會,你也別再參加,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關鍵的地方已經過了,不過還是讓其他同志去吧——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我說,「謝謝。」
點點頭,「婚禮的時候記得通知我,如果能抽出時間,我會盡量趕來。」
「好的,謝謝。」
「你要好好對她。」走到門口,上官儀回過頭來,再次凝望我的眼睛,「蘇靜美,吃過很多苦,你不能辜負她。」
「放心吧儀姐,我知道。」我說,「我會對她好,會讓她幸福。」
上官儀最後看了一眼身後的藍萱,又看看我,拉開門,出去了。
我長出一口氣,挪到沙發上坐下來,看著淚流滿面的藍美眉,我覺得很辛苦,很累。
「小藍,別哭了。」我遞上一盒紙巾,「擦擦吧。」
她放開了捂嘴的手,恐怖地爆發起來。「不!」她撲上來,抱住我的身子,在我耳邊嘶聲大叫。「不!不!不!我不答應!」
她的勁很大,我讓她給撲倒了。
這可真他媽混亂。
「別激動,別激動。」躺在美眉身下,我連連告饒,「矜持,矜持。」
「沈宜修!你聽清楚!」她的眼淚掉下,落到我的嘴裡了,「我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啊——」
她哭得非常猛烈,就像山洪爆發。
我感覺非常恐懼,因為很明白地記得,門是沒有鎖的。還有,她的聲音實在太大,外面走廊裡絕對能夠聽見,我不清楚上官儀是否真的離開了。
「拜託你小點聲好嗎?」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哀求她,「我沒有強姦你,這麼叫,會讓人誤會的——」說著話,我提心吊膽地看著門,深怕老天又他媽給我弄進一個誰誰誰,那可就是真的窘到家了。
不過還好,還算走運,沒有人進來,大概這個時候都去餐廳了吧。
美眉騎在我身上,一手叉著我的手,另一手按定我的胸口,持續痛哭,不依不饒,眼淚鼻涕弄得我臉上身上到處都是。
我的頭很大,我也知道這個樣子不好,可是半點主意都拿不出來,只能慢慢哄她——面對女人的眼淚,我不知道除了說說好話之外,還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她們迅速停止哭泣。
但是看起來,時間是癒合傷痛的良藥,這句話倒不會錯,因為起碼這樣的慟哭是非常需要體力的。十幾分鐘後,美眉的體力值下降,哭泣的級別終於轉弱,由號啕降為綴泣,胸口起伏頻率也舒緩了,看樣子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我慢慢地坐起來,把她的身子恭恭敬敬地捧到沙發另一頭,然後跳起身來,「坐好了啊小藍。」我招呼她說,「我給你搓條毛巾。」
蹲在地上,看著藍萱賭著氣地把毛巾在臉上擂來擂去,我有點擔心,因為她的樣子很瘋狂,我懷疑她正在積蓄力量,準備來上新一輪的暴哭。
「呃,這是你買的衣服?」我指著地上的東西問,「品味怎麼樣?我能看看嗎?」
藍萱把毛巾放下來,冷冷地看著我,劇烈的哭泣讓她那雙活潑的杏眼驟然紅腫,眼神有點發滯,她現在這個樣子,跟平時的冷傲造型大相逕庭。
「嗯,我還有資格穿這些嗎?」我又問她,「現在不會讓我掏錢了吧?」
藍萱一把跳起來。「你買不起!」
然後她的手往地上一掃,捲起那堆東西,幾步衝到窗戶前,好像就要一把全給扔下去。
「哎——」我說,「幹嘛要那麼激動?你扔了我也沒損失,對吧?不夠理智哦。」
她恨恨地看著我。
「是啊小藍。」我說,「既然打算送人東西,你也拿出點誠意來好吧?別弄得跟施捨打賞似的,不高興就扔,誰受得了啊?」
「你需要嗎?」她拎起那些袋子問我,看她的表情,聽她的語氣,估計馬上就會玩飛鏢。
「需要啊。」我指著身上的破衣服,笑了一個。「你看,今天你沒在,咱又挨打了。」
藍美眉這時候才發現我的狀況。「什麼?」她好像覺得非常不可思議,立馬忘記扔東西了,詫異地問,「你不是在開會嗎?那種場合,你也跟人打架?」
三言兩語之後,藍萱的嘴合不攏了。「操你,這麼大的事,就瞞我一個。」她怒不可遏地罵,「你發瘋了嗎?不要命啊這是!」
然後她走過來,仔細地看著我。「你可真敢干啊。」她的神情很恐怖,「要是沒弄好,你就什麼都完了,懂不懂?」
我手一攤。「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怕什麼?」
「哦,我明白了。」藍美眉想了一下,好像終於恍然大悟。「我說那上官怎麼能來呢,敢情你們姘上了,她得來救你啊,還在這裡——」
我大怒。「呸!***說話給我小心點!我抽你!」
「來啊!來啊!」美眉立馬挺身而上。「你敢嗎?」
「哎喲,**你——」
打道回府。
大局基本上就這樣了。既然老周表了態,估計往後長川跟漢江的工作銜接問題不會太大。但是上官儀沒說出來的那意思我清楚,就是她沒在這兒,狀況有沒有變數,我這保障係數到底有多高,還真不太好說,那就撤吧。
本來還有幾天的會開,瑣瑣碎碎要議的東西不少,於是長川的黨政領導各自留下一位,林常務跟朱秘書長代表我列席會議,跟會務組打過招呼後,我帶著大隊人馬,拔營回寨。
把回程的安排向省委書記請示時,老周非常爽快地批准下來,並且直接告訴我說,以後長川跟漢江的矛盾,會集中體現在我一個人身上,也就是說,將有很多人盯著我,找我的岔子,逼我下課。他讓我好自為之,如果到時候要出什麼狀況的話,他必將代表大多數,毫不手軟地幹掉我。
我說明白明白,沒有問題,歡迎監察,這是對我的鼓勵和鞭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