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美,我在想她了。
我覺得自己真的很倒霉,千山萬水一路行來,再大的風浪也渡過了,居然會突然陷入到現在這個古怪局面,實在有點莫名其妙。
說莫名其妙也不對,事實上蘇靜美心裡在想什麼,我非常清楚,她其實是在要挾我——以我們的未來作注。
經過那些風風雨雨,她累了倦了,全身心地放棄了,她想徹底退出,而且是帶著我退出,這就是目前我們針鋒相對的矛盾所在。
幾年來邁過很多坎坎坷坷,包括那些風雨,那些冰雪;生與死,血與火,我都跨了過來。不可否認,我承認自己有所變化,而且覺得自己理應強大了許多——但是蘇靜美不這麼認為,她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寧可停在想像裡,活在回憶中。她對我的理解仍然滯留在幾年前,希望我從來沒有改變過,從理論上來說,這已經完全不可能了——我不願意回去,而且也無處可回。甚至我感覺蘇靜美依然期望控制我們的未來,主宰我們的情感,這一點,更加無法接受。
我的努力方向,一直是希望站在愛情最巔峰,用自己的力量來守護她,守護屬於我們的未來,屬於我們的天空。我絕對不會回到從前那種生活,任人魚肉,無力還手。而且從現在的角度看從前,蘇靜美對我的愛情,更像一種施捨,她以為自己的愛情方式很偉大很高妙,卻完全罔顧我的想法,我不要再這樣——我希望她能夠站在我的身旁,溫柔地注視我,和我一起前行。
但是秋葉,生來就注定不是一個追隨者——所以,矛盾了,衝突了,吵起架來了。
其實就算是矛盾衝突,就算是原則之爭,就算是彼此不能退讓逃避的底線爭奪,不吵出個水落石出雲開月朗來誓不罷休,都算不得什麼大事——自古以來愛情就是戰爭,打打鬧鬧不稀奇,感情再好的兩口子,沒事幹床頭掐掐架,那都是常有現象。以蘇靜美這種檔次的絕版美眉,吵架吵得性格十足我可以理解,冷戰熱戰、群毆單挑我們一起玩,就算是跑到常委會上跟我對干,我都可以陪你到底。但是我以為,愛情男女的戰爭,應該要懂得收放——該打就打,該合就合,戰爭歸戰爭,該幹的事還是不能耽擱,要有分寸感,戰爭進程中,尤其不能忽視對方的生理需要,否則是會出大亂子的。
我的說法很實在,絕對不流氓,生活就是這樣。還是拿兩口子打架作比方,床頭打床尾合,早上打晚上合,或者一邊打一邊合,打打合合的必須控制節奏。利用對手生理需求作要挾,打了之後不肯合,不跟對手睡覺,把戰火從床頭漫延到床尾的,應該屬於犯規動作,是一種家庭軟暴力——不是我胡說的,這行為學術界有說法,叫做性懲罰。
性懲罰這玩意,偶爾為之倒也沒啥,作為一種有危險的擦邊手段,使用適度得宜,可以收到調節心理、增進情趣之效,但是有難度,沒把握的話不可輕易動用,尤其不能持續太久,否則就有可能帶來實質性後果——輕則打擊感情影響和睦;重則派生出牆行為,對手尋求外援;再嚴重的話,對手不堪懲罰,自動出局,家庭就崩潰了。
為這個名詞解釋這麼多,是因為我感到自己受到了嚴重懲罰——蘇靜美完全無視我的正當需求,在戰術上把一場內容常規的爭鬥無限上升,到達很高的高度。我認為這是全方位的高烈度戰爭,有超限戰的意思——超過人性限度,懲罰來得太深刻了。
可是這個事情,倒是真不方便明著跟她說——何況這麼多天來,她也沒給過我什麼表白的機會。可能蘇靜美認為戰爭就要有戰爭的氣氛吧,可不能打打停停,跟對手擅自接觸,否則會影響戰鬥情緒(這個倒可以想像,按我的思路,就得天天跟她泡一塊,仗也不用打了。估計她在這個角度上對自己沒什麼把握,所以不敢讓我*得太近,嘿嘿)。大家現在就非常正式地呆在各自的戰壕裡,彼此隔得嚴嚴實實,開火射擊時才露出頭來瞄個准什麼的——
都什麼年代了,這仗也打得太他媽古典了吧?踐踏人性啊!
不管怎麼說,客觀情形就是這樣:蘇靜美把我單獨隔離開來,她說讓我好好地思考思考。實在很難忍受,她也不想一想,我都單獨思考過好幾年了。何況現在,我呆在什麼地方?四下花開遍野到處誘惑叢生,就算我是唐三藏,人家好歹還有齊天大聖護法,守衛貞潔,我身邊都有誰?全他媽一水的蜘蛛精白兔怪,都是想把我整上床去的色狼淫魔。除了唸唸般若波羅密之外,我還真拿不出什麼像樣一點的抵禦方法——阿彌陀佛,千萬不要再遇上個千嬌百媚風騷入骨的女兒國主,否則能不能把持自己,那就只能*我佛慈悲了。
說真的,這兩天一直在想,蘇靜美這麼聰明一美眉,素來達人知意,怎麼在這個問題上就如此不解風情呢?怎麼就一點都不理解人呢?把我放在蠢蠢欲動的虎狼堆裡,她就能那麼放心?
後來又一想,藍萱說得對:蘇靜美經歷過愛情,但是沒有經歷過男人,她對男人腦袋裡轉悠的那些東西,沒有一個質的認識。還有就是她把我想得太純情了,跟她一樣的純,心若止水,波瀾不驚——老天!所有人都知道,蘇靜美是一鋼鐵處女,女神級別的!而我呢?一個勉強從良的流氓!一頭曾經淫蕩的色狼!
面對堆積如山的美味肉食,讓大灰狼跟純潔的小鹿比道行:平靜克制,淡定從容,修心養性,也太難為人家畜牲了吧?這不要人命嗎?
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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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嗟短歎一把後,思維興奮起來,看樣子又睡不著了,於是我坐到電腦前,考慮按慣例上他個。
筆記本屏幕上,高露露同學先前登陸的QQ窗口還打開著,有個圖標蹦來蹦去。我本來想下了她的號,後來一看那蹦躂的圖標上ID名有點熟,湊近仔細一瞧,樂了,原來還真是位熟人。
綠葉對露珠的情意,一看這名兒就回憶起來了,以前同寢室一哥們,姓葉的。同學那陣,瘋狂暗戀咱們中文系的系花學姐高露露,還在上給自己安了這麼一破名,然後自鳴得意,不管幹什麼,玩遊戲注頁上QQ,都叫這個,用名意淫暗戀對象。記得花容月貌的露露學姐,當時在校園裡人氣不是一般的高,葉同學跟我一樣,都沒夠著,也只有膜拜的份,除了一個想入非非的名之外,直到畢業,也沒來得及跟學姐發生其他關係。
對於葉同學的暗戀史,我倒有所瞭解,因為他比較有名,戀出境界了。就在前幾天時間接待過一位老同學,對方都有談到過葉同學的事情,說他這麼多年來一直未娶,不改癡情,懷著一顆赤子之心,苦苦守候他的夢中情人,這事我們那屆同學全知道——讓我當場笑噴了。
掐指一算,快八年過去,葉同學居然還在堅持他的純潔初戀,看來恆心毅力不一般啊,非常值得欽佩。只是我想,對於他來說,他所堅持的肯定是一場美麗的錯誤,而且只有他一個人被蒙在鼓裡,獨自天真。
順手點開綠葉那個Q,發現空間裡有這麼一首詩,徐志摩的偶遇,下面還有葉同學的留言,說是露露學姐留贈——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無須歡喜,也不必訝異,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亮!
哇塞!真純!真嫩!有雲還有波!還歡喜訝異!還黑夜光亮!真有情操!水靈靈的!真他媽上世紀!
葉同學在純潔的詩後邊寫了更多更純的詩回贈,深情款款,大意是說純粹的愛情怎麼樣,美麗的初戀怎麼樣,地老天荒怎麼樣,癡心不改怎麼樣,云云。
愣了老半天,才把這片癡情綠葉守候的純潔露珠跟北川縣團委副書記聯繫到一塊,我呸了一大口,覺得非常可樂。
看著電腦裡SB頭像跳來跳去的,突然就想講個黃色笑話給這位純情老同學聽聽,但是想了很久也沒有憋出來,又考慮到Q號是學姐的,說什麼都顯著不合適,但是實在忍不住,於是操起鍵盤來,順手發了段英文:「FUCK,FUCK!FUCK!HAHA!」
沒有反應。
然後我又發了句話:「SUN!SUN!SUN!PLEASESUN!」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我發火了,一下發了三句話過去:「MBD!MBD!MBD!」
終於有了反應,綠葉對露珠的情意回話過來,我那老同學顯然非常驚訝。「是你嗎露露?你怎麼啦?」他還發了個表示疑惑的表情,「你在說什麼?」
這一下我真是火上了頭,心想居然還懂英文,還知道分辨出不是你那純潔的初戀,也算沒傻完啊,怎麼就能跟個禽獸抱窩似的,死死糾纏這麼多年?還帶地老天荒,還帶獨身不娶,你真當人家跟你一樣,也是傻妞一個啊?
我撇下冒充他人的不道德感,同時放棄英文,直接開罵,「你他媽怎麼這麼純啊?裝B吧?我說這話聽不明白?」
「草!草!草!日!日!日!聽懂了嗎?」我狂發各種噁心的表情,什麼猥瑣發什麼,「給老娘滾,滾你MB!這輩子再要學人扮清純,就去騙個小MM吧!哈哈!」
說完不等綠葉同學回話,我飛起一腳,直接把他給踢了出去。
哈!哈!哈!我大笑三聲,頗覺快意,自感拍死了一個純潔的靈魂,功德無量,善莫大焉。
呃——突然又想到,我這個是不是有點心理變態?冒充女同學不算,怎麼說話還帶上老娘了?
汗死了。
然後又看到Q上頭像閃爍,是露露的名字,我知道學姐上來了,她跟自己這號說話,那就應該是想告訴我點什麼。
「你沒下線嗎?」她說,「可以說幾句嗎?就幾句。」
然後她發視頻過來,我沒接,也沒動手指跟她聊,我就想看看她說什麼,是不是在Q上會顯得純一點。
「對不起,老同學。」學姐說,「但是請一定相信我,絕對不是要對你怎麼樣,你知道,我也不敢那麼做。」
「不知道你有沒有在電腦前,會不會看到我說的這些。」她說,「但是無論如何都要謝謝你,沒有讓我們難看。至於今天的事情,不敢說讓你原諒,就是希望你能夠理解一下吧。」
顯然學姐還是希望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一下,不想讓我對她有過大想法,所以她沒裝,話說得相當坦白。
「為了吳江的事情,我付出了很多,你能夠想像到的,我都付出過。」學姐說,「特別是這次換屆,他今年三十四歲,如果過了這一屆,就到四十邊上,那時候年齡上也沒有優勢,如果這次上不去,下一屆更不可能有機會了,老朱又去了市裡,以後我們在縣裡的處境,會很困難。所以我想,無論如何都要在你身上搏一下,畢竟以前還同過學。」
「我承認我在勾引你,跟你上床,是想讓你給個機會。」她很直接地說,「我也不想這樣,如果能夠清清白白地獲得機會,誰願意通過下流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但是我們在什麼場合裡,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我跟吳江都沒有背景,做什麼都要*自己爭取,對於我們來說,沒有任何機會是可以自動獲得的,都需要付出代價。」學姐說,「我知道自己現在年輕,長相身材這些都還過得去——我不想把這些當成資源,但是事實就是人家會想,會要。可以坦白告訴你:這幾年來,扶持幫襯過我的領導,沒有一個不在這方面打主意,我清楚他們的意思。不過也沒辦法,除非不想立足,不想向上走。」
「政治場面上的女人,只要年輕漂亮,都會這樣,都會被人當玩物。」她又說,「因為這裡沒有人能夠獨立生存,要依賴別人的地方太多了。」
本來學姐自言自語了上面一大通的話,我都沒理會,全當她在夢囈。不過最後一句讓我覺得不爽,於是不再沉默,直接對她動上粗口,「高露露,你丫講自己就得了,別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盡他媽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