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澤想到立後的關係重大,心中再也歡喜不起來,各方勢力怎會讓他這麼容易就選後。皇后之位,至關重要,得了皇后之位,可以扶持起一方勢力,也可以平衡一方勢力,可謂是人人覬覦的位置。只看皇太后都已經開始行動,其他人只怕也早就蠢蠢欲動了。
想到這裡,瑞澤表情嚴肅下來,看著葉思忘,皺著眉頭,問道:「葉卿,你既已知道朕的處境,可有何建議提供給朕?以解朕目前之局?」
葉思忘笑了笑,表情中帶著深意,道:「陛下,您已經知道了立後其中的真意,那何妨再等一等,反正,陛下您又不著急,再等等或許更好也說不定。」
瑞澤眼睛一亮,已明白了葉思忘的意思。對於立後一事來說,他身為皇帝,他當然不會著急,而急的只是那些希望從立後一事中獲得利益的人。正宮之位,歷來為各方勢力覬覦,只要入主了正宮,勢力弱的一方,可以得到扶持,而勢力強的一方,還可以與皇帝的關係更加的緊密。
現今的情勢,雖然各方大臣,甚至慈寧宮的皇太后都拿出了人選,準備入主正宮,但長樂公主和葉思忘這兩個勢力最大的人卻沒有說話。依現在看來,葉思忘似乎沒有興趣在這件事情上插一足,顯得悠閒自在,似乎這些鉤心鬥角都與他無關一般。而長樂公主那裡,也沒有任何的消息傳來,但長樂公主的身份與葉思忘不同,長樂公主是皇親國戚,以她一貫的立場,她不可能不管立後的事情,因此,現在說什麼都還為時過早。瑞澤還可以靜觀其變,從這些有意入主正宮的勢力中挑選出有利於他的,而又能讓長樂公主接受,如果能起到平衡各方勢力的效果那就更好了。
瑞澤心中盤算著,葉思忘只是淡笑著不發一語,對於立後一事,他目前確實沒有插手的意思,葉思忘知道,在瑞澤的心目中,不論是誰做了正宮皇后,都不可能比得上慈寧宮的皇太后重要,畢竟,瑞澤從小就跟著皇太后長大,皇太后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不是一個剛剛入宮的女子可以比擬的,以葉思忘對皇太后的影響力,就算有了皇后,也暫時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至於長遠的考慮,葉思忘還需要觀察才能確定。
君臣兩人心中各有所思,瑞澤心中有心事,揮揮手,示意葉思忘退下,葉思忘瀟灑的行禮,轉身告退。剛離開瑞澤,便被崔三攔住,說是皇太后要見他。葉思忘優雅一笑,也沒有說什麼,跟著崔三就走了,對於皇太后的召見,一點也沒有驚訝,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崔三笑瞇瞇地看著葉思忘微笑的表情,低聲道:「你這小猴子,總是這麼鬼靈精,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情能瞞住你?」
葉思忘做出一個鬼臉,完全沒有了剛才高貴優雅的樣子,一派活潑,笑道:「小侄之所以能猜到,還不全是叔叔您一再的提示嗎?如果沒有叔您的教導,小侄只怕早就中了別人的算計了。」
崔三白了葉思忘一眼,對他這個小馬屁不以為然,一直以來,他都知道葉思忘不是一個簡單人物,試想,一個能在短短三年之年,建立起雄霸一方的勢力,能與根基雄厚的長樂公主抗衡的人,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嗎?
而且,崔三心中也知道葉思忘之所以拉攏討好自己,主要還是看重他在宮中的勢力。崔三是一個精明睿智的人,知道他身為宦官,不可能有太大的權力,也不能有太大的權力。一旦權力大了,就會被那些臣子所忌,壓他一個干政的名聲,即使他權力再大,也活不長久。權力太小,在這個錯綜複雜的宮中,就像一隻小小的螞蟻一般,人人都有捏死你的權力,也是無法生存的,關鍵就在於掌握一個度的問題,進退得宜,為所當為,該聽的聽,該看的看,憑著皇帝數十年的恩寵,漸漸在宮中掌握了實權,即使現在失去了總管的位置,但宮中的那些太監、宮女依然不然在他面前放肆,這就是崔三的權勢,他的生存之道,即使沒有高貴的名分,也不能讓人敢隨意的欺侮,威嚴永存人心之中。
原本崔三是不敢相信葉思忘的,但葉思忘在他失去總管之位之後,不像其他人一般對他冷落,還是一如既往的待他,甚至提出願意為他頤養天年的意願,確實讓崔三這個一生無兒無女的太監感動,願意為了這個干侄子冒險賣命,監視宮中的一切。
「小猴子,」崔三心中想著認識了葉思忘之後的日子,想著葉思忘這個人,心中感慨:「叔相信你是一個明白人,知道什麼該插手,什麼不該插手,這些自然不用叔再教你,但是,宮中的形勢,只要一朝得勢,都可以引起天下震動,皇后是後宮之主,雖然在太后、皇上之下,但是,有些事情,只有皇后才能做,而太后和皇上都不方便插手。」
崔三隱晦的提點葉思忘,葉思忘笑著點點頭,道:「叔叔放心,小侄心中自有分寸,或許過不了多久,小侄就能完成一切了,到時候,叔願意去哪裡都成,小侄一定給您達成心願。」崔三眼中精光一閃,深深看了葉思忘一眼,點點頭,當先領著葉思忘向慈寧宮走去。
到了慈寧宮,崔三引著葉思忘走了進去,通報太后之後,把葉思忘引到太后處便出去了。葉思忘連忙向太后行禮,太后微笑著擺擺手,示意葉思忘免禮。
「思忘,這裡只有你和哀家兩個人,無需如此多禮,來,坐下,哀家有件事想與你說說。」太后一臉慈和的讓葉思忘坐下。
葉思忘點點頭,默默坐下,等待著太后開口。其實,就算太后不說,他也知道太后找他來的原因,太后是想借用他對瑞澤影響力,讓瑞澤立她所屬意的劉玉盈為後,好增加她娘家的勢力,保住她尊貴的地位,否則,她就只能一直被長樂公主壓著,再無出頭之日。
「思忘,」太后的一臉的憂鬱,悲傷的道:「哀家的處境,沒有人比你更清楚,哀家也就明說了,雖然現在隨著皇帝的重視,長樂無法明著對哀家做什麼,但在這宮中,哀家卻必須時時小心謹慎,生怕給她拿到什麼把柄!此次選後,如果再讓長樂的人得中,那哀家在這宮中就再無活路了。」太后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當今太后出身尊貴,在先皇還是太子時就做了先皇的太子妃,即使是在宮中爭鬥最困難的時期,也沒有受過這種閒氣,對於被長樂公主一直壓著的事情,太后心中有著滿腹的委屈和怨氣。
葉思忘看著太后的表情,似乎想看出太后是真的難過還是一時演戲,沉默了一陣,才開口道:「太后,依思忘的意見,在選後這件事上,由皇上自己作主比較好。」
太后秀眉一攏,不解的看著葉思忘,顯然不明白葉思忘的意思,不解葉思忘為何竟然隱晦的勸自己不要參與進去,還是說,葉思忘心中對她已不再像以前一般信任了?不肯再為她做事了?
太后在這裡驚疑不定,葉思忘微微一歎,解釋道:「太后,皇上自小跟著您,皇上的性子您還不知道嗎?在皇上的心目中,太后的安危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其餘的一切,對皇上來說,都可以讓步,但只要關係太后您,皇上一定不會妥協的!宮中不比朝廷,不比社稷,宮中是皇上說了算,即使多了個皇后,於太后來說,也沒有任何的影響,太后還是太后,皇上依舊是皇上,不會有什麼不同,也不可能有什麼不同。」
葉思忘話中有話,暗示著皇太后。皇太后瞟了葉思忘一眼,心中已經明白了葉思忘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有些擔憂,畢竟,這世間多的是媳婦娶過門就不理老娘的事情,瑞澤雖然貴為皇帝,但終究還是一個青春少年,難保不會有什麼變化,就算她是瑞澤母親,也不敢肯定。
葉思忘眼珠一轉就明白了太后的憂慮,暗歎皇宮之內寡情涼薄,就算是太后和瑞澤這樣親密的母子,也無法全心的信任,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還要費盡心力的互相猜忌。心中雖如此想,但葉思忘表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想開口安撫太后,畢竟,如果太后不能放下心來,於他的計劃並沒有任何的好處。
「太后,」葉思忘和聲安撫著太后:「其實您根本無須如此憂慮。您忘記了嗎?皇上是天子,是天下臣民的表率,百行孝為先,孝順太后您是皇上必須做,也高興做的事情,太后為何還如此憂慮?」
經葉思忘一提,太后眼睛一亮,知道這是葉思忘在指點她今後對付瑞澤的辦法,只要她所行合宜,以她太后的身份,瑞澤就根本無法慢待她什麼。
葉思忘看著太后的表情,知道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逐接著道:「況且,只要長樂公主殿下在一日,太后就不能插手立後的事情,否則……」
葉思忘沒有說否則什麼,但太后與長樂公主認識了這麼多年,對她陰狠果斷的性格知之甚深,與瑞澤關係變回原來的親密就已經讓長樂公主忌諱了,如果不是大義的名分壓著,長樂公主早就施展手段分開母子倆了。如果現在太后強行插手立後的事情,動用關係讓瑞澤娶了劉玉盈,只怕長樂公主馬上就會對付她。雖然不甘心,但目前的情況來說,太后只能忍耐,不能與長樂公主起正面衝突,太后的力量還不夠與長樂公主抗衡。
葉思忘觀察著太后的神情,見了她的樣子,知道她心中已經想通了,於是微微一笑,道:「太后既已拿定主意,那思忘就放心了。太后,您都忍了那麼多年了,再忍一忍吧,待皇上大婚之後就好了。」太后點點頭,又拉著葉思忘商議了一陣才放葉思忘離開。
葉思忘出了皇宮,暗暗噓了一口氣,最近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是忙碌的,先是忙著監督各地執行瑞澤新頒下的法令和聖旨的情況,然後緊接著就調查關倢被殺一案,那個漏的兇手就像從空氣中消失了一般渺無蹤跡,讓葉思忘根本無從查起,想不到,師娘這名震天下的現蹤香居然也有不管用的時候,等回去之後一定要告訴師娘,好好的打擊她一番,以報經常被師娘欺負的仇。
葉思忘壞壞的笑著,暫時忘記了辛勞。這幾日來,除了上朝、辦公等公事和睡覺、吃飯之外,葉思忘所有的時間都是在書房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