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卿家,有本奏來,無本退朝。」
「恭送陛下。」
皇帝出了金殿,臉上的平靜消失不見,而是一臉的陰沉,陰鬱的眼,緊緊抿著的唇,快步走回寢宮。
崔三冷眼旁觀,小心翼翼地藏起心意,恭敬的低垂著頭,躬著腰,跟在皇帝身後。
「你們都下去!」
皇帝「砰」一聲坐在龍椅上,眼神閃爍著,心頭不停迴響著朝會上柳文龍說的話,雖然他並沒有說完,但意思卻已經很清楚了。
葉思忘倚仗著聖眷,逾越本分,擅自作主與南蠻簽訂協議,雖然他的奏折已經分析了厲害關係,皇帝也被說服,但是,心中還是會有著疙瘩。畢竟,他這個皇帝當的並不順心,前有柳智清、張朝新這兩位大員,後有長樂公主控制的軍部虎視眈眈,雖然張朝新已經垮台,但是,只要朝中有柳智清和長樂公主在,他就不可能真正掌握實權。
雖然柳智清和長樂公主表面上對他必恭必敬,其實,兩人骨子裡根本就沒把他放在眼裡,如不是他一直順著倆人,恐怕他這個皇帝已經被倆人拉下台了。
葉思忘是唯一一個真心為了他的人,才氣過人,能文能武,雖然有些桀驁不訓,但是,忠心可嘉,完全可以成為一個他可以依賴的人,只是有一個缺點,就是年紀過輕,有時候做事沉不住氣,就像此次的事情,一個不注意就逾越了本分,使人非議,也使他不悅,他是主人,葉思忘只是一個奴僕,是該讓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時候了。
話說葉思忘打贏了南荒的戰爭,帶著卓著的功績,準備班師回朝。葉思忘把眾將召入營帳,吩咐著一切後備事宜。
「蘇長風、郭嘯武兩位將軍,此次的勝利,有兩位的功勞,待回朝之後,本帥自會向朝廷稟報,請皇上獎勵二位。」
兩人對望一眼,蘇長風正色道:「元帥過譽了,此次的勝利,全憑元帥,與屬下兩人無關,屬下等只是盡到了作為一個下屬應該盡到的責任。」
葉思忘微微一笑,連說蘇長風倆人過譽了。
蘇長風與郭嘯武再次對望一眼,郭嘯武突然跪在地上。
「郭將軍,你怎麼了?」
「元帥,屬下有一事相求,請元帥應允。」葉思忘微微蹙起眉,問:「什麼事?本帥能辦到的一定答應郭將軍。」
「元帥,如果元帥認為屬下還有些微功勞的話,請元帥把屬下的功勞換成一個任命。」
「任命?什麼任命?」
「屬下想做著雲州都監,為元帥鎮守這南荒邊防,請元帥成全。」郭嘯武慷慨激昂的說來出來,語氣誠懇。
葉思忘微微瞇起眼睛,輕輕的摩莎著下巴,眼神如利劍般刺入郭嘯武的眼中,郭嘯武坦然以對,沒有任何畏懼的迎了上去。
葉思忘微微一笑,看向蘇長風,問道:「蘇將軍,那你呢?既然郭嘯武已經做了雲州都監,你呢?你又想做什麼?」
「元帥,臣當然是跟隨郭將軍了,否則,以他的性子,屬下一點也不放心他獨自留在這裡。」蘇長風苦笑著說道。
葉思忘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本帥就成全兩位,這南方的安全,本帥就代表皇上交予二位了。」
「元帥,不是皇上,而是您,屬下只願意為了您鎮守邊疆。」郭嘯武突然不悅的冒了一句大不韙的話出來,一時間,營帳中的人全都看著這個一向耿直勇武的將軍,神情各異。
葉思忘與玉小莧對望一眼,葉思忘神色不動,平靜而又優雅的笑著,道:「郭將軍,是皇上,身為臣子,我們的一切都是為了皇上。」
蘇長風也色變的拉住郭嘯武,防止他繼續說出大不韙的話。奈何郭嘯武根本就不理蘇長風的拉扯,反而一臉激動的大聲道:「在屬下最落魄之時,最冤屈之時,給屬下機會的不是皇上,而是元帥你,皇上,他只是高坐在龍椅之上的九五之尊,親小人,遠賢臣,不是屬下的皇上,屬下沒有體會到任何為皇上盡忠之後的好處,有的只是心如死灰,屬下不知道為何還要向這樣的皇上盡忠?」
蘇長風愣愣看著郭嘯武,想不到他會如此說,眼神複雜,有些心有慼慼,他是和郭嘯武一起的,郭嘯武的體會,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身為臣子,就有著臣子必須遵守的東西。
葉思忘冷淡的看了倆人一眼,道:「天下只有一個皇上,身為臣子,就有向君王盡忠的義務和責任,兩位應該知道,這南方,兩位是在為皇上守,希望兩位弄清楚,好了,這個話題,本帥不想再談,不過,本帥答應兩位的事情,本帥一定做到,兩位就等著任命吧!」
「謝元帥!」兩人連忙跪下。
葉思忘不置可否的看了兩人一眼,接著吩咐其他的事情。夜晚,葉思忘單獨把南宮冷情、花多情、杜冰影三人召入營帳中,吩咐他:「冷情,你把你帶來的五萬人馬,留下一萬在軍中,其餘的人全部帶到光海道去,待我到光海上任時再與我混合。」
「是,師叔。」
「你到了光海,把人交給大哥和二哥,我還有別的事情要你去日泉國。」葉思忘帶著狡猾的笑容,向南宮冷情說著。
南宮冷情投過詢問的眼神,葉思忘笑了笑,告訴南宮冷情,到時候他自然會知道是什麼事情。
「大哥,小弟這裡有一封信,請你轉交大嫂。三日之後,大哥、二哥就找借口留下來,待一月之後再出發,到光海與冷情混合。」
花多情和杜冰影點點頭。
三天後,葉思忘的大軍拔營回朝,花多情和杜冰影被南蠻族留了下來,郭嘯武和蘇長風也留了下來,到雲州上任。出了雲州之後,南宮冷情帶著人馬消失,一如來時的突然,十萬的大軍,現在只有六萬餘人。葉思忘高坐在駿馬上,遠遠眺望著雲州的方向,彷彿在向這段歲月告別一般。
「信已經交給大嫂了,你還不放心嗎?」
「我當然相信大嫂能應對好,只是,讓這樣兩個不安定的因素留在這裡,我實在是不甘心。」
「放心,這裡太遠了。」
葉思忘笑了,點點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驅馬朝前去了。
半個月之後——
葉思忘把隊伍駐紮在城外,自己解下鎧甲,一身輕騎,準備帶著石闊入京城,進宮面聖。原本,按照慣例,但凡有打了勝戰的將領歸來,皇帝都應該出宮門迎接洗塵的,但是,這一次,葉思忘打勝戰歸來卻沒有這樣的榮譽,皇帝怪責他十萬大軍只剩下六萬餘,折損了將近四萬人,損失慘重,功過相抵,不能再享有皇帝出宮門迎接的榮耀。
這個消息一傳出,軍中群情激憤,跟隨葉思忘出征的士兵忿忿不平,南荒惡劣的氣候和環境,南蠻族的象隊、毒蟲的威力,他們是親身經歷過的,只有他們才能明白,能保存下六萬餘人,葉思忘已經難能可貴了。
葉思忘剛出營帳,就見跪了一地的士兵,一個領頭的,穿著百夫長服飾的士兵,大聲道:「將軍,屬下等對能活著跟隨元帥從南荒回來,並取得戰爭的勝利,心中感激非常,請元帥受小的等三拜。」說著,當先磕起頭來。葉思忘怔然看著向他磕頭的一眾士兵,神情莫測。
「元帥,這是小的等一點心意,小的等身無長物,只能以一杯水酒向元帥表達感激,請元帥笑納!」說著,士兵端起了地上的酒碗,仰頭就喝。
「謝謝元帥!」所有的士兵端起酒碗,喝了下去。
「這是小的等的敬意,小的等敬元帥一碗!」士兵站了起來,端著酒碗到了葉思忘面前。
葉思忘瞟了酒碗一眼,接了過來,露出親切的笑容,向士兵們舉起碗,二話不說的就喝了下去,乾脆利落。
百夫長服飾的小兵看著葉思忘喝下去,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得意,嘴角忍不住露出得意的殘狠笑容。
「我喝了這碗毒酒,你是否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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