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半青睡到床上前,已經仔細檢查過了門窗和周圍,確定沒有人後,才放心地沉浸入意識中,隔著心中黑暗的迷霧,開始與共用一個身體的『青』進行靈魂的對話。
(明天便是你出現了,樓書南的腿的情況你也看到了,蕭蕭再有幾天肯定會回來樓家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青,可不是任性得的時候了,樓書南的腿明天開始就交給你了。)
「不是我們,是你,我可沒有決定要給樓書南治腿,瘸了最好,我倒要那個不識好歹的丁蕭蕭看看,樓書南再不能給她幸福後,她回怎麼樣?」
(青,夠了,你是真心這麼想,還是說氣話,你心裡比我更清楚,你聽著,眼前的情景,不是我在危言聳聽,你的行為對一個女人來說,是最重的傷害,沒有一個女人承受得了這樣的欺騙而不生氣,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在這裡與你拌嘴,你我都知道,若是在這裡吵得時間長了,我們的靈魂一個都會融不進身體,到時候都完蛋,難道阿蘭那次的教訓還不夠我們清醒嗎?蕭蕭她不是處處溫柔依著我們的阿蘭,她是個有強烈主見的女子,對待阿蘭管用的招數,對蕭蕭只會適得其反,這一次若非是你自作主張,情況會壞到如此程度嗎?青,我們沒有更多的機會的,喜歡上一個人不容易,這幾年,陷在對阿蘭的思念裡,你很好過?如果你很好過,那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好過!所以這一次,樓書南的腿,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誰讓你先招惹了丁蕭蕭?)
「感情你都做好了決定了,還來問我做什麼,不過你做好決定是你的事,明天開始的半個月是屬於我的時間,我要怎麼做是我的事,你以為你委曲求全地把姓樓的腿治好了,丁蕭蕭那個女人就會回心轉意?她對人無情起來的模樣,你又不是沒有看見?真是活見鬼了,怎麼就會招惹上她,了不得不要她就是了,憑什麼要我易容化妝的去治樓書南,治好了,他們也不會感激我,所以不要指望我會同意。」
(青,你若是真能不要丁蕭蕭,那我也佩服你,不過我要告訴你,你不要她,我要,我不想再陷在阿蘭死掉的夢境裡了,我需要新的愛情,一個可以讓我的心溫暖起來的女人,而這個女人就是丁蕭蕭,你對我尚且都如此的不坦誠嗎?不知是誰對著丁蕭蕭說,要一輩子糾纏她的,難道那個人不是你嗎?此刻對著我說了不得不要丁蕭蕭,好啊,你灑脫,那你可不要後悔,若是如此的話,就別怪我這一次決計不會把身體讓給你!)
「顧半青,你想不守信用,來硬的?」
(反正不守信用,先搶了別人時間的人又不是我,憑什麼你可以搶了原本屬於我的時間,去傷害我愛的人,我就不能佔用幾天你的時間,去不讓我愛的女人傷心?)
「半青,你在威脅我?你能搶得過我?你不妨試試!」
(試試就試試!你是不是覺得我在人前性格溫吞,就代表我沒有脾氣,青,我對你這些天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感到很惱火,所以,我們之間也該有個了結,若是不能同時共生,那就勢必得死一個,誰有本事把誰擠出去,不妨今天就見個真章。)
「半青,你終於說出你心裡的真正目的了?這麼多年,你維持著你恭良謙厚的表象,為的不就是徹底把我排擠出去,完全行使這具身體的支配權嗎?」
(青,你簡直不可理喻!這是一個成熟有擔當的男人說的話嗎?你捫心自問,這些年,我幾曾虧待過你,說過你什麼,從來總是任性妄為的給我留下無數的爛攤子,人家當我們是雙重性格,你自己總該清楚,我是沒有必要為你擦屁股善後的吧,你如今說出這般沒良心的話,青,我今天就算真的把你趕出去了,也不冤枉你!我在問你一遍,最後一遍,你若還不說實話,我們就動手。你到底喜不喜歡丁蕭蕭,想不想永遠長久地在一起,想你就吭個聲,不想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
(你不吭聲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是想打還是想和?)
「你囉嗦完了沒有,不就是治姓樓的腿嗎?我已經聽到了還不成?時間夠久的,你也該滾進去睡覺了,嘮叨個沒完,你是女人嗎?」
(看來你是同意治樓書南的腿了?青,你這人啊,就是性子太硬,什麼都要順著你自己來,阿蘭與世無爭,自然與你沒什麼衝突,但是你這性子對著蕭蕭,是決計不行的,你試著遷就她,讓著她,無論她說什麼,都是對的,你都不要火生怒,自然會慢慢變好的,以後……)
「你還有完沒完,我自己會處理好自己的事,用不著你多話!」
(好吧,既然這樣,你自己好自為之吧,對了,蕭蕭過幾天定要回到樓家了,無論如何你也不要暴露身份,我怕一旦他們知道是你的話,樓書南會不肯再繼續接受治療,而蕭蕭定然也會惱火不已,記住了樓書南的腿無論如何廢不得!)
「囉嗦,滾!」
睫毛微顫,床上的人重新睜開了眼睛,犀利而深沉的眼光,與他此刻易容過的平凡面容完全不搭調,黑衣的顧半青回來了,此時,天色正當微明,新的一天又來臨了。
*
青兒從一早開始就感覺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似乎要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難道是老夫人現了昨天聲音不是顧公子,而是陌生人的?
還是有著其它他想不到的卻要生的禍事?
而同樣感覺有些不對勁的人還有樓書南,他肯定不是他多心,今天早上的秦大夫,感覺很不對,渾身都是抑鬱的氣息,似乎一夜之間對自己生出什麼巨大的仇恨來了,讓樓書南不由自主感覺幾分詫異。
看來他有必要把青兒單獨叫來問問,這個『秦大夫』到底是他從什麼地方找來的!
而黑衣的顧半青也知道樓書南懷疑他了,他也想盡力收斂不悅的情緒,然而一想到蕭蕭拒絕自己,討厭自己,只是因為一心想要和這個男人白頭偕老的時候,他就無法對樓書南友好起來,在這一點上,他承認他不如白衣的半青。
平日裡白衣的顧半青扎針之前,必會和樓書南交談幾句,但是今天早上因為換了黑衣的顧半青,這一慣例自然被省略了,而這也成了樓書南強烈懷疑他的二個理由。
而就在樓書南忍不住想要作的時候,月兒又是興奮又是慌張地跑了過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抓住青兒就喊道,「快!快,快。」
「哎呀,快什麼,月兒你倒是說啊,生什麼事,真是急死人了!」青兒被月兒這般神情弄得也著急了起來。
喘上一口氣的月兒終於得以說出口了,「快,快告訴少爺,夫人,夫人她回來了!」
「哪個夫人?」青兒反射性地問了一句,隨後看到月兒欣喜的表情,頓時眼睛也一亮,「你是說蕭蕭夫人嗎?」
「青兒,你傻啊,除了我們家夫人,我還會這麼稱呼別的人嗎?快,快進去告訴大少爺,不但夫人回來了,連子凡少爺和二少爺,也跟著回來了,不過……」
話還沒說完,青兒就已經迫不及待拉著月兒,門都沒敲就衝了進去,而此時正在給樓書南起針的黑衣顧半青,頓時回頭就給了一道森冷的視線,「為什麼不敲門?」
青兒身子一縮,害怕了一下,今天的秦大夫好凶,不過沒敲門就這麼冒失地闖進來,的確是他的不對,所以連忙低聲賠罪道,「是青兒太莽撞了,秦大夫和大少爺恕罪,實在是有緊要的事情來報告大少爺,這才驚喜失了規矩。」
「青兒,出了什麼驚喜的事,讓你這樣?」樓書南此刻疼痛剛忍過去,額頭還是密集的汗珠,且臉色也有些蒼白,不過還是強打著精神問道。
「是夫人回來了!」青兒立即高興地道,「夫人和二少爺帶著小少爺回來了,月兒看到的,一看到就來報告了,所以青兒一個驚喜,就忘記敲門了!」
樓書南當即一怔,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真的嗎?蕭蕭她回來了?」
「千真萬確,月兒,你快跟大少爺說啊,說你看到夫人和子凡少爺了!」青兒連忙拽了拽月兒的手。
沉浸在歡喜和矛盾中的樓書南,此刻也顧不上看秦大夫的表情了,若是他看了,便能知道,那秦大夫比他還要震驚於丁蕭蕭的回來。
而被拽了一把的月兒,卻遲疑地點了點頭,「稟告大少爺,夫人和子凡少爺確實回來了,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一聽聞居然還有轉折,樓書南就有些趴不住了,頓時就想要起身的樣子。
青兒之前因為沒等月兒說完,就已經把她拽進來了,此刻聽到她說『但是』兩字,也急了,「月兒,你快說啊!」
「夫人和老夫人在門口吵起來了,老夫人不讓夫人進門,這會兒正熱火朝天呢,月兒看了著急,就跑來了報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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