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努力讓自己已經有點脫力的身體站直,道:「吳將軍,想必你也知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若是要靠吃人才能保得性命,但即使活下去了還有什麼意義?都不如朱天畏。」
吳萬齡垂下頭,不敢再看著我。這些天口糧就是女人屍肉。就連這些殘忍的食糧也已經很少了,工匠沒有多少人,已被斬殺了一半。
幾千個女子,也不過讓城中堅持了六天而已。當女子和工匠都吃光了,接下去吃什麼?吃那些傷兵和戰死者麼?以前即使在蛇人面前節節敗退仍然有種莫名其妙的驕傲,覺得人畢竟是人,而蛇人不過是些吃人生番,是些野獸。可如今看來這些自以為是的驕傲實在不過像是種對自己的欺騙。
吳萬齡沒說什麼話。他的身體也在發抖,腿也慢慢地彎下去,忽然,他猛地嘔吐起來。的確,只消是一個人,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東西竟然在幾天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也一定會嘔吐的。
看著他嘔吐不再說什麼,只是抬起頭望向天空。天很陰沉,可能又要下雨。南疆的雨季要持續一個月,現在已快到了尾聲。蛇人如果要趁雨季發動總攻的話,大概也不會太久了。
這時,從城下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很是急促。這時候把馬打得那麼快,已是很少見了。我正要看看是什麼人,卻聽得有人叫道:「楚將軍,龍鱗軍的楚將軍在嗎?」
聲音是從城下傳來正是路恭行的聲音。我拍了拍吳萬齡,沒再說什麼,走了下去。
應該很堅實的台階在走著時也覺得像是踩著柔軟的棉絮。好容易下了城,只見路恭行騎在馬也不下馬,一臉惶急,道:「楚將軍,祈烈出事了!」
「什麼?」
我像是被針紮了一下,也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驚道:「怎麼了?」
「他被人告藏著一個女俘,卻不肯交出。現在君侯已命銳步營捉拿他,他帶著那個女子逃到了張先生的營帳,綁了張先生,還用一輛天火飛龍車來威脅君侯。」
我只覺象被當頭打了一棒,頭嗡嗡地響,不禁一陣暈眩。祈烈在破城時也找了個女子也知道當初我還見過一次。可是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等事來,那不正是我想做而不敢做的麼?
「現在呢?我去馬上去。」
我語無倫次地看著周圍。龍鱗軍的馬匹現在一匹也沒有了,難道我走著去麼?我正在茫然,路恭行道:「楚將軍,你上來和我合乘一騎吧。」
我看了看他,他的馬倒還不是太虛弱,坐兩人走上一兩里路總行的。我點點頭道:「好吧。」
我走到他的馬以前覺得很簡單馬動作我也做得驚險萬分,搖搖欲墜。在剛要跳上馬背時一晃,差點摔下來,路恭行一把拉才免得讓我摔個四腳朝天。
跳上路恭行的馬扭頭對坐在一邊的金千石道:「金將軍,這裡由你負責,萬不可出差錯。」
這些天的蛇人攻勢越來越凶有點害怕我不在時恰好有蛇人攻來。萬一有什麼閃失,那後果不堪設想——其實也不用設想。真要出了這樣的事,那也可以說一切都完了,用不著武侯責罰,蛇人一定可以把所有人全部消滅乾淨的。
路恭行在馬上仍是很穩健。他雖然已經瘦了一圈,但馭馬之術卻絲毫未減當初之精。我坐在他身後,都覺不出有什麼顛簸。我道:「路將軍烈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帳中有個女子藏著,他將那女子打扮成親兵模樣,還不叫她出來。哪知昨天被人告君侯大怒之下,要將他擒下。哪知他竟然持刀反抗,你也知道,前鋒營的人都不想攪進去。」
我心中更是有如火燒。路恭行帶著我拐了幾個彎,從一條小路拐了進去。我道:「那是去哪裡?」
「那是張龍營帳。君侯專門劃出這一塊地來五百兵守衛,給張先生試火器。小烈不知怎麼知道的這裡,逃了進來,捉住了張先生。楚將軍,君侯已怒不可遏,只怕……」
他的話沒再說下去,這時也已到了。
裡面是很大一塊空地,空地中有幾座營帳,都是用些零零碎碎的籬笆這類攔了攔。那是張龍友呆的地方了吧?我以前一直以為他和別的參軍一樣,都是住在武侯邊呢,看來武侯對他也是另眼相看了。
但這時也不是想這些時候。現在足有五六百士兵圍著當帳篷,在最前面的一個軍官手持長槍,作勢要衝,而在這支隊伍後面,坐在一張大椅正是武侯。我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猛地跳下了馬,跌跌撞撞地衝上去前,叫道:「君侯!君侯!」
一到武侯跟前猛地跪下氣不接下氣地道:「君侯大人……請君侯准我去說服那人。」
武侯看了看道:「他是繼你為前鋒五營百夫長的人麼?」
「君侯明鑒。」
他哼了一聲,道:「我給你一柱香的時間。若你也不出來,但也視同叛逆,一般格殺。楚將軍,你可要仔細。」
我一陣氣苦,道:「末將領會得。」
武侯搞這麼大陣勢,也是為了殺雞給猴子看。軍中不少人將女子藏在帳中不交,武侯對這些人手段極狠,若有真憑實據,那女子當場斬殺人也要痛責五十棍後降為普通士兵。但即使是這等鐵腕手段,仍有不少人隱慝女俘不肯交出。如果照此慣例,祈烈是必死無疑了。
我站起身,向那帳篷走去。
張龍帳篷尤為高大。我站到門簾前,高聲道:「小烈!小烈!你在裡面麼?」
祈烈哽咽地聲音傳了出來:「將軍!真的是你?」
我道:「當然是我。我能進來麼?」
我正要進去,卻忽然聽得祈烈叫道:「將軍,快出去!」我一愕,道:「我只有一個人,沒有別人進來烈,你不信我了麼?」
我挑開簾子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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