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堆滿了瓶瓶罐罐,那是張龍友常用的東西吧。b111.net祈烈手持長刀,眼上都是淚水,用刀指著坐在一邊的張龍友。一個女子站在他身邊,臉上也滿是驚恐不安,張龍友倒是神定氣閒,在不緊不慢地喝著水,見我進來還向我點頭示意。
一見我進來,祈烈似乎想要說什麼,卻還是把刀對準了我。
我道:「小烈,到底出什麼事了?」
他把刀對著可是手卻在不停顫抖。好半晌,他「哇」一聲哭了出來,叫道:「將軍,他們要殺了阿菁。將軍,你幫幫幫幫讓逃出去吧不要打仗了只想好好地過過日子。」
阿菁就是那個女子吧。我看了看那個女子,心頭隱隱地一痛。那個阿菁依稀也有些像是蘇紋月的樣子,年紀外貌都差不多。祈烈滿心希望地看著大概盼望著我能想出什麼妙計。他對我有種不切實際的崇敬,好像我什麼都辦得到。
我歎了口氣,道:「小烈,你想過沒有,你這樣除了賠上自己的性命外,又有什麼用?」
他一定沒想到我會說出這種話,看了看那女子,忽然哭道:「我不管!反正我不能把阿菁交出去。」
我一咬牙,道:「小烈!你是個軍人。軍人以服從為天職,你難道忘了麼?」
「可是將軍,你自己也說過,每個人都有活著的權力,也說過,軍令如山,同樣亂命有所不從,所以你一直看不慣屠城。難道現在這般殺人食肉的慘事你反倒看得過去?」
我皺起了眉,幾乎不敢回答他的話。我該如何對他說呢?告訴他其實也是膽怯的人,就算反對,最終仍然只得照做。可這麼說出口,祈烈一定也不要聽的。
「小烈,現在城中已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若不如此,定會全軍覆沒。何況。」我遲疑了一下,幾乎有點不敢再說下去,但還是滔滔不絕地說了:「何況你也並不是看不慣這等慘事才做這事,只不過因為要把你喜歡的女子奪走才一時衝動。」
這些話象也在揭我心口的瘡疤。現在心也在滴血吧?
祈烈也有點呆了。他一時衝動,一定也有種近於殉道的自豪感。可是話卻把他這點自豪也打掉了,現在他只是呆呆地看著我。
「還有張先生,以前外面的那麼多士兵。若你真的放出了那天火飛龍車,豈不是救了一人,又害了那麼多人?那又有什麼意義?」
祈烈的手一鬆,刀落了下來,人也跪倒在地。這時,門簾一下被挑開,銳步營的人衝了進來,祈烈卻像沒有反應一樣。銳步營的人上前一把扭住祈烈,另有人一把拖住那個女子,馬上又退出營帳。
他們在做這些事時呆呆地站著,動也不動。對祈烈話,同樣刺痛了心,甚至,讓我更加地痛苦,剛才我都在害怕自己會連話也說不完便不支倒地。
調勻了呼吸剛邁得一步,眼裡已淚水湧出。張龍友在一邊長長地歎了口氣,也沒說什麼向他漠然行了個禮,也走了出去。
祈烈和那女子已被揪著跪在武侯跟前。我走過去跪在地頭也不抬。武侯笑了笑道:「楚將軍,你治軍如鐵,令下如山,真有古大將之風。」
我仍沒有抬頭,道:「君侯,末將不敢。末將只求君侯一件事。」
「什麼事?」
「祈烈做出這等事,是我以前教導無方,罪責難逃。我願承擔祈烈應受之責,望君侯恩准。」
武侯沒說什麼。那也沒有先例,而且,萬一祈烈要被殺的話,難道我也要被殺麼?這話的意思也明知武侯不會真的責罰不過是以退為進,讓他不至於斬殺祈烈。
祈烈忽然猛地跳了起來,邊銳步營驚叫一聲,大鷹小鷹也抽刀在手,踏上一步,只道祈烈會衝上前來。但祈烈卻從腰間抽出一柄小腰刀,一刀刺向那個女子的背心。那女子沒說什麼話,馬上軟軟地躺下。
武侯微微一笑,道:「祈將軍,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本來你該受重責,但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從權……」
不等武侯說出從權如何,祈烈淒然一笑,道:「不必了。」
他腰刀一刀拔出那女子背心,還帶著血痕,便一下刺入自己心口。我驚叫道:「小烈……」剛要起身,但哪裡來得及。等我撲到他身邊時,他已軟軟倒下,嘴角帶著點淡淡的笑意。
我叫道:「小烈,你怎麼這麼傻?」
祈烈的眼睛已然無神,茫茫然道:「將軍,你……說過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他的話也沒說完,人已仆倒在那女子的身上。兩人身血不斷湧出,在地上合成一灘,緩緩地向低處流去。
我不知道我站了多久。半晌,有人扶住了道:「楚將軍,楚將軍!」
那是路恭行。聽到他的聲音才醒悟到自己是在什麼地方。我淒然一笑,道:「路將軍,大概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丈夫吧。」
路恭行也沒有回答此時也已沒什麼話可以說。
又開始下雨了,細細的雨絲飄臉來,冷得像是許多根冰做針。祈烈和那個女子死去的地方,還留著點血跡,已經有些干了。雨絲打在上面,像一塊寶石般閃閃發亮,又像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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