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侯 第三卷 崢嶸初顯時 251 太子睿(下)
    皇子劉睿,不及巴掌大的小臉已經漸漸長開,白白淨淨的招人喜歡,男孩女孩小時候長得沒什麼分別,秀氣之處極像劉當年,一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陳玨。[]

    腮邊的口水不受控制地留出來,直把陳玨逗得哈哈一笑,阿嬌白了他一眼,道:「有什麼好笑的,你和徹兒小時候的時候,我什麼沒見過?」

    陳玨目光落在嬰兒身上某處,心中不由大窘,芷晴在一邊見了眼波一轉,旋即咯咯直樂,陳玨和劉徹,小時候著實被阿嬌看光了。

    阿嬌笑了一會兒,道:「我同你說笑的,那麼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也不過幾歲大,哪記得清楚了。」

    陳玨這才吁出一口氣,示意芷晴帶著孩子們出去玩,等到椒房殿中清靜些,陳玨雖想談些正事,還是不願破壞這溫馨輕鬆的氛圍,轉而笑道:「阿姐如今高堂俱在,夫妻和氣,兒女俱全,真是好大的福氣。」

    阿嬌聞言立刻開心起來,彎起一個明麗的笑容,道:「還有兄弟姊妹呢?」

    陳玨笑笑,道:「阿姐,皇子降世是大家的好事,你可知唯一的不好是什麼嗎?」

    阿嬌心中一奇,不由地疑道:「何處不好?」

    陳玨搖了搖手指,笑道:「睿皇子出世,待他覲為太子,避此一諱,原先奏表裡常用的睿思、睿鑒等詞句都不能用了,這還不是不好?」

    阿嬌噗哧一聲笑,又趕緊停住,道:「這有什麼,當年因為徹兒,還把徹侯改了列侯呢。」

    陳玨自在地聳了聳肩,他對於避諱這一套還真不怎麼在意,又聊了幾句,他話題一轉叮嚀道:「內廷宦官之中。楊得意縱就算不能相助阿姐,他也不會偏著別人,新掖庭令更是好拉攏,再加之阿母和芷晴諸般佈置,阿姐從此無憂,只是什麼意外失足的事不要再有了。」

    阿嬌見陳玨神色嚴肅。亦是認真地點了點頭。笑道:「那事不是查明了麼。只是個意外罷了。」

    後宮徹查多次仍然無果。人人都當那次臨產摔倒就是阿嬌地腳下一滑。劉嫖和芷晴不信邪。親自帶人查看也毫無線索。就算還有疑慮。陳玨也不得不承認那也許就是個意外。

    陳玨指了指外間。道:「新生兒體質最弱。爬_書_網】阿姐小心無大錯。」

    阿嬌知道陳玨地關懷之意。頷首說道:「我自會小心。阿弟只管放心就是……說起來。平陽長公主這幾日倒是鬧出不少事。」

    陳玨訝道:「平陽好不容易不再禁足。這未央宮裡她地人也被我們拔乾淨了。居然還不小心做人?」

    阿嬌沒好氣地哼了一聲。道:「平陽那個兒子曹襄年紀不大。已經知道跟在阿後頭跑了。還有沒眼色地宮人。竟然把徹兒和我當年跟這相比。」

    陳玨想起劉那個玉似的奶娃娃,心道她才多大,轉念一想,陳玨又搖了搖頭,暗自道:我看著劉長大。別說曹襄只是個萬戶侯,就是天皇老子也別想動花花腸子。

    陳玨正想著。只聽阿嬌輕輕一歎,道:「我看徹兒無可無不可的,真怕平陽一求親他便答應了。」

    跟平陽公主結親家?陳玨想想都覺得可笑,他沉吟了一下,心中有了底氣,安慰道:「阿姐不用擔心這事,平陽若是問了,她才是自討沒趣。我們當利公主還未必看得上他曹家。」

    阿嬌忍不住莞爾。道:「就你眼界高,平陽侯也是萬戶侯之家。門第高著呢……」

    微風拂過,陳玨遙遙看見劉正踮起腳尖,瞅著並排躺著的兩個小娃娃發呆,一臉地迷茫,心中也不由地一笑。

    皇子睿滿月之日,天子下詔,終於在名義上確定了劉睿的太子身份。

    雖說朝中還有一些人懷有異議,但劉睿嫡長子的身份不容質疑,長樂宮太皇太后竇氏不斷的恩旨,更證明了劉睿是在兩宮共同的期待下出生,一時間,宮裡宮外喜氣洋洋。

    說是名義上的太子,只是因為劉睿實在太小了,遠遠不能夠獨居太子宮。這邊阿嬌對劉徹婉言相勸,大漢朝又是第一次出現這麼小的太子,沒有先例可循,因而太子還是椒房殿裡養著地小娃娃。

    隨著太子的冊立,陳玨敏銳地發現,朝堂上原本平滑如鏡地氣氛漸漸地泛起波紋。

    眾所周知,天子劉徹事事請於長樂宮,這古往今來,聽過幼主登基後宮輔政的例子,可就沒人聽說天子都成熟到立了太子,後宮女流還把著權柄不放的時候。

    這日劉徹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地換了常服,正要按約好的往上林苑行獵,迎面便碰上了平陽公主。

    早晨的陽光暖洋洋的,再大地事擋不過血緣,劉徹看著平陽也不再那麼厭煩,和顏悅色地道:「平陽阿姊不在長樂宮陪伴皇祖母,來此何事啊?」

    平陽矜持地一笑,一身素孝使得她平添幾分俏麗,她道:「我夫婿新喪,不想衝撞太子,今日正好勉強出了界限,我就急忙過來瞧瞧太子。」

    劉徹點了點頭,道:「疼愛睿兒的人不少,這會兒阿姐也來了,既然這樣,你就快進去罷。」

    女眷自有阿嬌接待,劉徹打馬飛奔而出,直驚得宮人紛紛躲避,等到衛士回過神來,天子已經一如既往地帶著幾個親衛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

    魏其侯府的花又開了,竇嬰愛憐地放下小女兒竇琬,心中不由感歎,他這最小的女兒再過幾年也要嫁人了。

    揮手示意下人將竇琬帶走,竇嬰不怒自威地掃了竇彭祖一眼,道:「治河是千秋功業,利於黎民,你怎麼總想著攔下去?」

    竇彭祖揮了揮袖,道:「若是尋常地地,我也就罷了,但我父輩經營南皮多年,那裡就是竇家的根,若是真改了大河河道,那不就全完了?」竇長君封在南皮,是以竇氏族人最開始也多聚於南皮,久而久之,南皮章武左近田地多姓竇,竇氏幾乎已經成了南皮的代稱。

    竇嬰一時間心亂如麻,半晌,他才道:「你那些隱匿不報的田地也收一收,我與韓安國還算有點交情,趕工的時候盡量避過去南皮就是。」

    竇彭祖聞言大喜,拱手道:「有你一句話,我這回總算是能跟族人交代了。」

    竇嬰看了他一眼,心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陳玨一身淡青色衣衫,攜了個箭壺,正拍馬徐徐而行,他眼睛捕捉到草叢間灰影一閃,手中立刻動作,「嗖」地一箭便飛了出去。

    「好!」

    劉徹喝彩一聲,手中箭也離弦。

    陳玨見劉徹出手,旋即安心地退到一邊,陳玨對於這種打獵活動並沒有什麼大興趣,雖說獵後必有宴席,但每次都有沒能被天子賜人的獵物,那些動物就是白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劉徹放馬也放得累了,休息的時候勒馬而立,他接過巾子擦擦汗,對陳玨道:「子瑜,你前幾日跟朕說的那番話,朕也想過了。」

    陳玨正想著他跟劉徹說地話多了,也不知劉徹說的是哪一句,劉徹就已經繼續道:「只是君臣名位早定,有早定的好處。」

    陳玨接了一句,道:「陛下言之有理。」

    劉徹下了馬,和陳玨一起牽馬前行,身後是護衛的羽林騎,他扭頭一瞧陳玨,道:「你還是太年輕,不然過些年,朕就讓你當個太傅。」

    陳玨心中一跳,笑道:「臣也就是陪太子讀書的本事,這教導太子,自然還得由德高望重的長者來做。」

    劉徹哈哈一笑,不再提太傅的事,道:「朕看陳桓不錯,將來給太子做個侍讀正好。」

    陳玨心念微動,道:「這還得看陛下和太子能不能瞧得上他,聽說陛下當年,就不知否決了多少個世家子弟。」

    劉徹也想起陳玨做他侍讀時的事,說話時多了幾分歡快,道:「他們樣樣比不得你,父皇和朕當然選不上他們。」

    這麼且行且獵,天色將晚的時候,陳玨等人已收穫了野雞、兔子若干,中途行至林中,陳玨一行人還碰上野獸襲擊,劉徹更是親自上陣搏殺獵了這頭野豬。

    陳玨看著那頭皮毛髮黑地死野豬,再看看那邊說話地劉徹,一陣好笑的感覺油然而生,等他聽見劉徹吩咐把野豬肉賜給宮中諸人,陳玨這才若有所思。

    劉睿出世後,劉徹地表現比從前劉出生時沉穩多了,並不影響平日生活,果然劉徹疼愛公主可以肆無忌憚,放在皇子身上的意義就大不一樣。

    做太子,無能不行,太出色了更不行,無能了被兄弟拉下來,太出色了就容易被親爹拉下來,這是從來都不變的事。

    一個正值壯年不見老態,權欲又極強的天子,再加上一個風華正茂,身側俊才無數苦於不能登基的太子,父子反目兄弟爭鬥,多少史書稱道的明君都避不過這一遭。

    陳玨雖然知道早立太子,隨之而來的種種爭議不可避免,但一來劉徹自己急著立太子,二來嗎……陳玨想到這裡笑了笑,此時握住一個太子名位還是利大於弊,他要的正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先機主動,省得劉徹將來兒子多了再有別的想法,陷他於被動的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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