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頗為忙碌,陳午等人有心幫忙,但劉嫖卻總覺得放心不下,非要事事親為才好,她看著陳玨坐在那裡,想著當年的小孩子竟已經長成風姿卓然的少年,又是歡喜又是惆悵。
陳玨接過劉嫖手中的那冊子,大致掃了一眼,長安城中有些地位的人家都在上面,道:「阿母,誰家的婚禮會請這麼多人?」
漢時婚禮大宴賓客的風氣還不怎麼重,劉嫖這份長長的名單拿出去著實有些嚇人。
劉嫖白了他一眼,微微前傾了身子奪過陳玨拿著的小冊,道:「這怎麼還算多,你且看著,那日有多少人會不請自來。」
陳玨忙勸了幾句,劉嫖本就不是當真生氣,不多時便忍不住笑道:「放心罷,你那些好友多半會跟著父輩前來,一個都拉不下。」
劉嫖雖然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但神色間隱約的疲憊卻瞞不了陳玨,陳玨道:「阿母,這些瑣事還是要別人幫些忙,您就不必事事過問。」
劉嫖心中受用,也笑道:「這就是你娶妻,他日你納妾的時候我才懶得管。」
陳玨一時無語,轉而跟劉嫖說了些其他的細碎事,過了一陣子,劉嫖忽地啊了一聲,對陳玨正色道:「時候不早了,你不是同人約好了去打雁?」
陳玨搖了搖頭。心道阿母終於想起來了,他起身同劉嫖告了別,這才快步出門。
劉嫖撲哧一笑,自語道:「這個玨兒。」隨後一時思索起婚禮當日還差什麼,一時又想著陳玨住地院子已經擴好,修整上還需再下些功夫。
這日正是休沐的時候,雖說堂邑侯府家大業大。用不著陳玨怎麼操心,但一眾相識還是湊過來幫些忙,韓嫣等人自是全在,就是一頭扎進書堆不願出來的孔安國也換了一身新衣到場,一眾身上或高或低帶些爵位和官職的年青人便浩浩蕩蕩地出城打雁去也。
因著堂邑侯府上下氣氛活躍的緣故,本來對婚禮並沒有什麼緊張之情的陳玨也被同化,再加上同韓嫣他們喝了些酒的緣故,頭一天晚上破天荒地躺下好一陣子才睡著,第二日一清早,天還沒有亮透陳玨便睜開眼。微微覺得頭有些沉。
此時剛過辰時,紫煙已經帶著幾個婢女在外間伺候,等到一切收拾妥當,陳玨接過毛巾擦了擦臉,稍後紫煙一手接過來,一邊道:「公子。展眉姑姑已經遣人來傳話,說是大長公主讓公子早膳多用些,今日有得忙呢。」
陳玨點了點頭。婚禮,昏禮,他今日恐怕確實得忙得腳不沾地。
梳洗完畢。距離陳玨醒來地時候還沒有多久,他雖說沒什麼食慾,還是盡量多吃了些東西,倒是紫煙看在眼裡感歎了一句知子莫若母,大長公主特意遣人叮囑絕不是沒有道理的。
用過早膳,陳玨又拿起桌上攤開的小書看了一遍,再次確認婚禮的一切細節他都已經牢牢記在腦中,等到他輕鬆地將書放下。紫煙又親自將一碗還散著熱氣的補湯放在陳玨面前。
「公子。這是大長公主吩咐下來的,請您務必用一些。」紫煙一邊將食具放好。一邊道。
陳玨朝碗裡看了一眼,一下子便看出些動物肉的影子,湯上還飄了些枸杞茯苓,他苦笑著將這碗補湯喝盡,又飲了些清水去了去口中的人參味。
一切都已經準備好,陳玨這邊才剛剛出門,陳須已經一臉笑意地迎上來,跟陳玨並肩走在一處,低聲道:「我給你找的書都看了沒有?」
陳玨輕咳了一聲,回道:「看了。」
陳須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又低聲道:「芷晴是翁主之尊,雖然咱家不用供著她,但有些嬌貴也難免,若是她不怎麼肯,你將來找幾個丫頭試也是一樣。」
陳玨在心中暗自翻了個白眼,暗道他什麼沒有經歷過,偏偏陳須還當是什麼大事來跟他說,想著想著陳玨不由笑出聲來,陳須也發覺自己有些過,便正色道:「行了,該說的話我也都同你說了。」
大禮雖是在黃昏,但辰時三刻以後便陸陸續續有人上門來,陳須這時便顧不得教導陳玨,逕自到前院去招呼客人,陳家地大姑爺東方鴻也一樣幫忙待客,他在外名聲不顯,倒省了與不必要之人客套的工夫,忙活著的同時一雙眼也沒閒著。
陳玨正與韓嫣打招呼,陳家的幾個小孩子便穿著新衣嘻笑著,你推我我推你地走上前來,陳柔的女兒若若年紀大些,最先笑道:「小舅大喜。」
陳須的一雙兒女跟在她身後,也脆聲說了一樣地話,同住在堂邑侯府的東方朔站在最後,雖不曾上來說什麼,但陳玨哪裡不知道他少不了出幾個主意。
正在陳玨被幾個小孩子團團圍住的工夫,還好陳柔和陳須妻子周氏帶了幾家女客進門,兩人見狀微沉了臉,一人招呼了一聲,幾個孩子便老老實實地跟著她們入內。
韓嫣在一旁笑得開心,陳玨故意道:「等你成親那日,看韓說鬧不鬧你。」
韓嫣聞言頓時啞了火,他小弟韓說年紀漸大,如今也到了男子幼時最頑皮地年紀,著實讓韓嫣母子倆操了不少心。
陳玨笑了笑,正要再說話,抬眼時望見門口走進一個高挑的身影,正是劉陵和王重。
劉陵站在門口處四下望了望,一眼便看見陳玨,她也不管王重還在身後,直截了當地走過來笑道:「恭喜啦。」
陳玨淡淡看了王重一眼,笑道:「翁主亦然。」
王重聞言,微沉的臉色好了些,陳玨看了韓嫣一眼,見他神色間也沒有什麼異樣,心知韓嫣對劉陵地情意已是淡了許多,本來,少年人的感情便是最捉摸不得的東西。
吉時將至,陳玨接過陳午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隨後便跟著親迎的馬車一起出發,過了一陣子便來到長安近郊的一處宅子,這處別院卻是劉徹所有,若非御史等言官在那裡擺著,他卻是恨不得親自做芷晴的娘家長輩。
按照常理來說,新郎親迎時本該拜見新娘父輩,但梁王已死,芷晴的幾個哥哥又因推恩令皆為藩王,卻不好因兩人地婚禮而特意入長安。
登堂之後,陳玨打地雁便正式派上了用場,等到一系列的禮儀盡數完成,陳玨心裡不由地有些緊張,不知過了多久,梳妝完畢地芷晴終於在十數人的陪伴下姍姍來遲,陪在她身邊的卻是幾位景帝后宮中的娘娘。
芷晴忍住心中的羞澀和喜悅,抬頭望了陳玨一眼,卻不解地看出陳玨的神色有些古怪,然而時辰不等人,婚前禮還是要繼續進行,不多時,陳玨便出門親自駕車繞了三圈,而後將上車時牽著的小繩交到芷晴手中。
在眾人的歡呼之下,陳玨和芷晴分乘了兩輛馬車,緩緩朝堂邑侯府行去。
等到迎親的馬車回到堂邑侯府不久,宮中的旨意便接踵而至,竇太后似乎是為了補償因芷晴只是翁主而不好與公主一樣待遇的出嫁,賞賜堪稱豐厚,劉嫖的公主家令仔細數了數,對比之下發現這與當日隆慮公主嫁陳時的規格已經不相上下。
至於劉徹所賜,便更加不用說,一通錦繡文辭下來,陳玨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是關內侯,奉命前來的楊得意笑著對陳玨低聲道:「陛下有言,好事要一件一件地來,封侯之事陳將軍不要急。」
陳玨心道他本來就沒有急,只不知劉徹這是在弄什麼明堂,他笑道:「時候還早,不若留下飲一杯酒?」
楊得意忙搖頭道:「這小人也不敢,陛下那邊差點就親自過來,小人還得回去覆命。」
陳玨笑笑,親自將楊得意送到門口,這才回轉前堂。
婚禮一步一步地進行,陳玨和芷晴分別在下人和婢女的服侍下淨了手,隨後入席,陳玨坐於西,芷晴則坐於東,兩人分別淺嘗了幾口羊肉,算是同牢之禮。稍後,兩人又交盞而飲,這卻不是手臂相交的交杯,只是換了一下兩人面前的酒盞而已。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繁瑣的婚禮過程總算全部結束,外間的客人卻是不用陳玨再去管,陳須沖陳玨笑了笑,道:「你只管你行合巹之禮,這邊自有我們呢。」
看著陳須的背影遠去,陳午和劉嫖也分別對他笑了笑,陳玨轉了身,知道人生大事就在眼前。他忙活了一天,這時也有些疲憊,只是心中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還在支持著他。
陳玨走進新房,看著一身吉服的芷晴,心中異樣的情緒又起,這女子妝容他雖然已經看了許多年,但一向打扮清雅的芷晴裝扮成這副樣子,他還是覺得有些不適。
芷晴不是小家小戶的女兒,但此時也不由緊張起來,手心更是出了一層薄汗,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看著陳玨。
陳玨卻是有些為難,這房,他究竟是圓還是不圓?上會修改細節和可能會有的錯字,原諒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