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侯 第三卷 崢嶸初顯時 第一百四十一 花燭夜
    堂邑侯府正堂上,陳須張開雙手,將幾個意猶未盡的年輕人擋在身前,朗聲笑道:「今日誰都不能去找子瑜,有什麼事,我這做人兄長的替他擔著!」

    灌亮嘻笑著道:「你這話說的不對,這新婚大喜的是子瑜,同你有什麼關係?」

    李當戶哈哈笑道:「你自己把話說在前頭,可就怪不得我們。」說著,李當戶便招呼著身邊的人攜酒朝陳須行來。

    劉陵看在眼中,對身邊的王重皺眉道:「你怎地不去?」

    王重看了看,道:「我同他們又不熟悉。」

    劉陵不再說話,心中暗道了一聲沒出息,她看著方才陳玨離去的方向,神色似恨非恨。劉陵從小到大就被人捧在手心上,只在陳玨這裡碰了一個又一個軟釘子,今日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稍後她的目光卻落在笑著的劉嫖身上,又想若她是大長公主,這世間有什麼東西要不到?

    卻說陳須看了看朝自己圍上來的人,唯二厚道些的便屬彼此聊得正歡的韓嫣和孔安國,他不由面色微苦,轉而想想陳玨那邊正是要緊的時候,陳須乾脆咬了咬牙,道:「我會怕你們不成?」

    列侯席上,陳午正與幾人談笑風生,單就封地而言,陳午所有不過一千八百戶,雖說近來有所增長,但在大漢列侯中仍是比較寒磣的一個,然而大漢上下卻沒有哪個人敢看輕他。

    「陳玨年少有為,堂邑侯有子如此,著實讓人羨慕。」柏至侯許昌道,他看了看遠處正一臉憨笑的兒子許牧,不由搖頭歎氣,他也算聰明一世。不知怎地卻生出這麼個實誠兒子。

    陳午雖知許昌這話多少有些水分,但沒有哪個做父親的不愛聽人誇獎兒子,他與劉嫖相識一眼,兩人眼裡俱是笑意滿滿。

    「犬子哪有那麼好。不過是各位高看他一眼罷了。」陳午象徵性地謙虛道。

    陳午和這幾人說了一會話,列侯不同於小吏,他們因陳玨成親而前來道賀,若是待久了多少有巴結外戚之嫌,又過了一陣子。陳須那邊一群年輕人不知不覺倒了好幾個的時候,許昌等人便一一告辭。

    陳午並不端架子。親自將幾人送出門外,等到這些人走了,堂邑侯府中的客人便沒有哪些需要陳午和劉嫖夫妻二人親自招呼,夫妻倆並肩站在一起。劉嫖感慨道:「這三兒一女,如今個個都成了家,我眼看著是老了。」

    陳午看向劉嫖。他的這位大長公主妻子,雖說性格太強給了他不少氣受,然而多年夫妻,自是老來伴,兩人之間地感覺早非尋常能比,他笑著道:「兒孫自有兒孫福。」

    劉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正好看見陳須一副醉醺醺還要同人喝酒的樣子,不由地笑出聲來,又過了一會。她才與陳午入內歇息。

    至此。陳玨的婚禮大致落幕,然而宴席有散人心無盡。魏其侯、南皮侯、章武侯竇氏三侯皆是陳家親戚,三人卻無一至陳府道賀,有心人不約而同地猜測陳玨一怒殺竇平,終究是在竇陳兩家之間劃下一道裂痕。

    倒是汲黯等直臣和陳玨天祿閣校書地同僚有不少道了賀,芷晴嫁入陳家操辦得如同天子嫁親妹一般,有些人記起隆慮侯當年娶隆慮公主時恐怕比今日盛況還差上少許,心中自然也各有想法。

    月華如水瀉下,椒房殿中仍舊亮著一盞燭火,阿嬌在睡榻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最後忍不住下地去看了看一歲多的劉,看她睡得好好的,這才轉身回去。

    等到阿嬌回來時,她才發現本該睡著的劉徹正斜靠著,一雙眼緊緊看著她,神色間儘是瞭然。

    過了一會,阿嬌和劉徹並排躺著,她輕聲道:「徹兒,我有點想家了。」陳玨成婚,她不由地想起她和劉徹大婚的那年,那時地小少年陳玨今日也要為人夫了。

    劉徹笑道:「堂邑侯府近得很,哪日你得了空,同我說一聲想回去便回去就是,實在不行,過些日子咱們就到長門園去住幾日,姑姑可把那園子修得極好。」

    阿嬌扁了扁嘴,「玨兒這時候……」阿嬌說到這裡忽地住了嘴,不到子時,大約正是**一刻值千金的時辰。

    提起陳玨,劉徹有點笑道:「我才封了子瑜為關內侯,也不知他接旨時是什麼神情。」

    阿嬌撲哧一笑,她知道劉徹一直以讓陳玨變臉為樂事,只不想就是陳玨成婚之事劉徹也想著這個,劉徹自己卻想他還算心好,他和陳玨是同歲之人,他作為姊夫又有女一名,至沒有賜陳玨這個初丁一些宮內「藏書」學習便算不錯。

    此時月近中天,劉徹想了想,手臂用力支起身,朝阿嬌身邊湊過去……

    清冷地月光下,椒房殿外間的几案上,劉徹不曾收起來的一份書稿正攤在那裡,令列侯歸就侯國幾個白紙黑字端端正正,清清楚楚。畢,室中只餘陳玨和芷晴兩人。

    平心而論,單純地洞房花燭自然沒有什麼不可,但隨之而來可能地小孩子才是問題。

    同是表親成婚所出,小公主劉身體頗好固然值得高興,但陳玨對於他和芷晴之前如此近的血緣還是有些顧慮,若是兩人再加上早育一條,陳玨可不敢保證他一定也有劉徹和阿嬌的運氣。

    世界上沒有什麼避孕方法是萬能地,除非一開始就什麼都不做,陳玨這邊思索的工夫,那邊芷晴緊緊交握著的食指,指節處已經有些發白。

    兩人稍稍沉默了片刻,南越所貢的御賜蠟燭發出了幾絲細微的響聲,陳玨驀地發覺眼下已是該剪燭心之時,他看出芷晴的神色不對。這才想起他的瞻前顧後對初為人婦地芷晴是多大地傷害。

    此時室中寂靜無聲,陳玨低聲道:「忙了一日,你也餓了吧,與其在那裡閒著。不如坐過來吃些東西。」

    毫無理由地被晾了一小會,芷晴心裡不是沒有忐忑和幽怨,但陳玨話音方落她立刻笑得眉眼彎彎,她答應了一聲,大大方方地坐在陳玨對面。輕挽了袖子倒出一杯水,自己卻不喝。只輕輕端起來略遮住自己地臉,道:「請。」

    陳玨接過杯子,正好將之從芷晴面前移開,彷彿親手摘下了一個面具一般。芷晴順勢抬眼輕輕一笑,俏臉便落在陳玨眼前,雖說妝容稍濃。但明眸動人卻是不改。

    陳玨早知道芷晴容貌生得美,卻從不知她還有這樣嬌柔嫵媚的一面。洞房總要有個交代地,否則誰那裡都過不去……陳玨心中想著,如同嚼蠟般地喝了一口水,隨手將杯子放回原處,芷晴低聲道:「你忘了我麼?」陳玨一怔,忙又把杯子取回來,倒了滿滿一杯。芷晴接過淺淺了一口。便放在那裡。

    女子如此,已是做到極致。陳玨看在眼中,動作著站起身來。

    陳玨這一動,芷晴也跟著起身,陳玨吁出一口氣,道:「先潔面吧。」

    芷晴輕輕嗯了一聲,也不叫外間的侍女進來,自己行到水盆前洗了洗,不多時她回身笑道:「好了。」

    陳玨走過去看了看,重歸素面朝天的芷晴眼中波光流轉,不知是燭火還是羞意,她白皙的臉頰上還泛著淡淡的紅,唇邊則彎起一個稍帶些緊張地弧線。

    芷晴額角處明顯有一處與週遭膚色不同,陳玨取過手巾,極自然地擦上去,道:「這裡沒弄乾淨……」

    擦著擦著,芷晴的心跳越來越快,陳玨地呼吸也漸漸地有些急促,不知是第幾下,他的手勁一下子沒控制好,手巾一直滑倒芷晴眉邊,隨後手巾便失去控制地滑落在地。

    輕輕擁住面前的人,陳玨一個淺淺的吻落在方才擦拭過地額間,而後是小巧的鼻子,直至還帶著些水色的唇。

    等到兩人糾纏得喘不過氣來,芷晴忽地覺得身子一輕,隨後眼中地景像一下子轉了半圈,人便倒在了踏上,她輕啊了一聲,陳玨低低一笑,吻在芷晴耳垂處的瞬間,指尖觸上她的衣衫。

    不久,一件接一件的衣物被人丟下來,凌亂地落在地上,室中漸漸地沒人說話了,只不斷地傳出陣陣讓人臉紅心跳的喘息和低吟。

    「啊!」一聲輕呼。

    陳玨皺了皺眉,輕聲道:「很快就不痛了……」隨後他擁緊微微戰慄著的芷晴,指尖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滴。

    春寒仍舊料峭,溫熱的室中卻暖意襲人……

    纏綿了好一會兒,等到房中又恢復了安靜,只留下餘韻中地低低喘息,體力有些不支地芷晴來不及考慮怎麼面對就要相伴一生的人,便率先沉沉地睡去。

    陳玨平靜了一下心情,輕輕將芷晴壓在身下地被子拉出些,愛憐地蓋在她身上,而後忍不住輕啄她的額頭,片刻,陳玨的動作僵硬了一下,他飛快地躺好,默默道:忍住,要忍住。

    自語了一會,陳玨也覺得一陣倦意襲來,便闔上眼簾,不多時也入了夢。

    第二日,天氣晴好,清晨的陽光照得人心暖暖,陳玨被一陣細微的響聲喚醒時,半醒間聽得有個好聽的女聲道:「你起啦?」

    陳玨一下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待看清凌亂的床鋪後才記起昨夜的種種,他循聲望去,芷晴正眉眼帶笑、含著幾分羞意地看著他。

    芷晴一身新婦裝扮,早已經打扮妥當,她含笑道:「本來你可以再多睡一會,但今日還有些事要你陪我做,所以……」

    陳玨不由地有些慚愧,他一個男人,起得比芷晴還晚,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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