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女神傳 第九部 命運 第二章 悲情的夜鶯
    大陸光明歷277年五月十三日,南大陸巴得瑞克堡城,南大陸銀狼軍團總部。

    「倫貝斯將軍!希克萊大人!」夏斯林帶著莎麗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跑進了會議室,「最新消息到了!五月八日,斯托克王國王都瑞林斯堡城被從魯爾西頓出發的魯爾西頓第三軍團和我銀狼第十軍團偷襲攻佔,國王斯道普自殺!凱恩斯帝國干涉軍也被亞西裡親王的大軍在瑞林斯堡東南包圍投降,估計現在亞西裡親王已經接受斯托克王國所有軍政大權了!」說到這兒,夫妻兩人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哈哈,克裡斯汀這丫頭居然和亞西裡親王合演了這麼一齣戲,估計斯道普臨死都不知道那一萬三千人的『斯托克王國軍』是怎麼出現的!哈哈!」希克萊微笑著頻頻點頭,一邊的倫貝斯也露出了難得的笑意,「亞西裡親王繼承王位已經是遲早的事情了,南大陸總算相對安穩下來了。」

    就在四月末,正在瑞林斯堡和斯道普打得異常艱難的亞西裡親王忽然接到了克裡斯汀的秘密信件,要求他假裝敗退,吸引凱恩斯帝國干涉軍和斯道普的軍隊追擊遠離瑞林斯堡,而銀狼第十軍團和魯爾西頓第三軍團全部更換斯托克王國軍的鎧甲裝備從魯爾西頓自治領的克特魯茲要塞南下,穿越迪特裡沙漠偷襲瑞林斯堡。

    長期和迪特裡沙漠打交道的魯爾西頓自然在這方面的偽裝做得特別好,那一萬三千人的聯軍在魯爾西頓商人的引領下選擇了沙漠裡最隱秘的路線,並在五月八日的夜晚突然出現在瑞林斯堡城下,接著以外地軍隊回王都勤王的假情報騙進了城。

    斯道普的大部分軍隊都外出追擊「潰敗的亞西裡親王叛軍」,結果這一萬多人一湧而入,不過半天就佔領了全城,絕望的斯道普在被捕前飲毒自殺。而同一時間,前去追擊亞西裡親王的斯道普軍隊和帝國軍也被亞西裡親王半道埋伏,近三萬人被分割成數段,本就士氣不高的斯道普軍隊大部分當場潰散甚至是倒戈,而三個軍團的帝國軍一萬六千餘人則被包圍,並於五月十日投降。至此,斯托克王國持續半年之久的內部權位爭鬥終於結束,王位最終被年輕武勇的亞西裡親王獲得.

    「創始神教的情報網已經完全證實,現在光明教會聖都已經覆沒,克裡斯汀小姐下落不明,希克萊大人做為克裡斯汀小姐的爺爺,我提議就由希克萊大人擔任南北銀狼軍團的軍務總顧問官吧!」倫貝斯對著在場的將官提出了自己的意見,結果無一人反對,因為整個銀狼軍團裡面,除了克裡斯汀、倫貝斯及雷恩這三位既定的身份地位,幾乎沒人在可以在威望上和希克萊相抗衡,甚至倫貝斯這樣風雲的人物,和希克萊比起來也不過是孫子輩的角色,更不用說對方還是克裡斯汀口中的爺爺,由他這樣的大陸名人主持,銀狼軍團上下自然是受益非淺。

    「我老了,幫幫克裡斯汀看看家還可以,這總顧問官的差事可當不起。」希克萊摸著鬍子連連搖頭,顯然並沒有做這樣的心理準備,「不過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自然全力以赴。」

    「倫貝斯將軍,克裡斯汀小姐她會不會……」夏斯林被老婆從後捅了一下,趕緊站起來,「現在光明教會垮了,局勢估計會更混亂。北大陸的阿爾伯特將軍和雷恩將軍的處境很尷尬,容勒芬王國的態度這段時間也很奇怪,梅蘿蒂長公主一直在催我們聯合出兵收復黑暗大陸,這麼多事情……」

    「不光是這些,克裡斯汀最後給我的信裡還要求我們必須救出漢娜萊契王太后和凱文少爺,這裡面的原由大家這幾天也都知道了……」倫貝斯看著行動表上那寫滿的安排,第一次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了,越想臉色越冷,「不過克裡斯汀小姐絕對會沒事的!她是女神,是偉大的創始神聖女,各位將軍就不要胡亂猜忌!」

    「倫貝斯將軍說得沒錯,現在就算克裡斯汀不在,但計劃安排還是要繼續進行。」希克萊欣慰地看著年輕的倫貝斯,對這個冷酷的南大陸總指揮的冷靜表示滿意,也讚歎幸好能有這樣的人輔助克裡斯汀在凡間的信仰統一,「下個月容勒芬王國的蒙特羅德城新王宮寢宮就會竣工,到時候托羅夫特國王會正式下達遷移令,那是我們唯一半途截走漢娜萊契王太后和凱文會長的機會,這是詳細的計劃……」

    一張早就擬訂好的計劃,經過精心策劃,銀狼屆時會派出代表團參加容勒芬新王都的遷移慶典,然後在漢娜萊契離開海德堡後半途奪人。脫離路線分兩條,一條是東行衝到法西爾港口,那裡有銀狼的海軍戰艦潛伏接應,雖然路線短,但因為逃脫線路在容勒芬王國內,所以風險非常高;另一條是直接撤入斯托克王國境內,然後北上斯托克王國的瓦倫斯港口,那裡也有銀狼的海軍戰艦接應,但行程太遠,對漢娜萊契的身體不好。

    「倫貝斯將軍,這兩個方案都不錯,不過我們無法保證凱文少爺能夠安全離開,聽說容勒芬王國一直把凱文安排在蒙特羅德城當王宮監造大臣,其實就是被托羅夫特國王故意分離看管,如果不能同時救走他們,是否不太妥當……」科爾諾威特看了眼身邊的妻子,提出了自己的擔憂,「我怕到時候漢娜萊契王太后會拒絕我們。」

    「呵呵,這個我已經想好了,到時候我親自去救凱文!」希克萊笑呵呵地摸著鬍子,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四周人看了都不好意思地裂嘴大笑,因為他們絕對相信這個大陸上僅有的幾位大魔導師之一是完全可以做到這一點的。

    「那好,接下來,我宣佈一下最重要的軍事行動!」倫貝斯收住了笑容,語氣頓然冷了不少,四周的將官們都露出了嚴肅的表情,一股肅殺的氣氛在會議室裡悄然出現。

    「容勒芬王國的野心克裡斯汀小姐早就預料到了,就算他們的國王沒這個心思,那些大臣們也不會容忍我們佔了那麼大塊地方,漢娜萊契王太后一旦被我們救走,他們就有任何理由來對付我們!」倫貝斯冷笑著將一副地圖展開,「經過我們半年的擴軍,除了各地城市的守備軍外,現在我們在南大陸擁有十個野戰軍團和一個巴得瑞克堡守備軍團總計七萬一千餘人的主戰兵力,海軍基本上也擴充完畢!夏斯林,你把具體作戰計劃給大家說一下。」

    「按照克裡斯汀小姐和梅蘿蒂長公主的約定,銀狼大部分海軍戰艦和部分軍團將和亞羅特帝國的梅蘿蒂長公主組成聯軍,參加攻擊黑暗大陸的行動,出發時間為光明歷277年七月一日,具體安排如下:由波拉修斯將軍指揮黑暗大陸遠征艦隊負責護航,主要戰艦包括大型三桅方帆戰艦十八艘,中型三桅桿方帆戰艦二十六艘,這都是我們最新建造的主力戰艦;陸戰兵力包括倫貝斯將軍的直屬第一軍團,我的第二軍團,范斯塔將軍的第四軍團,薩克羅將軍的第五軍團,莎麗將軍的第七軍團,陸戰總兵力五個軍團三萬兩千五百人,運輸船隊將由魯爾西頓和銀狼共同提供;本菲特將軍的第十軍團繼續駐守魯爾西頓,其餘四個軍團外加塔露夏將軍的守備軍團由科爾諾威特將軍全部指揮,負責防禦南大陸領地!」

    「啊!老公,我們要去黑暗大陸……」莎麗一聽見將可能在海上航行兩個月就臉色發白,趕緊偷偷對著身邊挺立的夏斯林嘀咕起來,「好遠的地方……」

    「小聲點……」夏斯林依然表情嚴肅,一邊看著行動計劃書,一邊偷偷說著,「怕什麼,聯軍的總兵力不會比埃格哈德的軍隊少,更何況現在埃格哈德本人就在梅蘿蒂手裡了,說不定你直接上岸就可以玩了。」

    雖然很小聲,但四周的將官們都還是聽了個一清二楚,只見莎麗紅著臉低下頭,四周全是大笑聲。

    「別笑了,這次聯合遠征軍準備了那麼久,只能成功,不許失敗,科爾諾威特將軍到時候就全權負責這裡的軍務,剩下的海軍戰艦應該足夠保護我們的商船隊和島嶼,萬一容勒芬王國真的發起進攻,只要保住巴得瑞克堡和這些島嶼就可以了,實在不行,用戰艦運北大陸的銀狼軍團回來作戰,我已經和阿爾伯特將軍聯繫好了。」倫貝斯止住了大家的笑聲,長歎了一口氣,「這是神的旨意,也是我們的希望,望各位保守秘密,登船之前不許洩露任何機密!」

    「呵呵,沒問題,這段時間我正在加緊動員各地的百姓遷徙到南方的島嶼城市裡,那些生產設備也搬遷得差不多了,就算容勒芬王國真打過來,也不過得到一些人口稀少的空城!巴得瑞克半島適合防守,量他們也打不進來!」科爾諾威特笑著接過計劃書,對這種他最擅長的軍事作戰計劃表示滿意。

    「倫貝斯將軍……銀狼真的要在黑暗大陸落腳嗎……」莎麗突然抬起頭,有點迷茫地看著四周的將官,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莎麗這一句話似乎點醒了某個最關鍵的問題,只見部分高級將領都同時沉默下去,雖然他們嘴上沒有表態,但倫貝斯可以看出他們其實始終無法完全接受這個事實,這還不包括那些中低級軍官和廣大的士兵。

    「在創始神聖女的光輝照耀下,這個世界每一處土地都是聖潔的!」倫貝斯輕緩地說著,冷酷的臉上慢慢浮現出微笑,「難道克裡斯汀小姐所做的事情值得我們懷疑嗎?」

    「創始神聖女……」人們的緊張表情都消失了,彼此對視著,嘴裡默念著某個讓他們敬佩的名字。

    希克萊一直在沉默,他在觀察這些年輕人的表情,他發現這些以自由為理想的人們居然在比自己還能適應這些新的信仰。或許世人的覺悟已經慢慢出現了改變,當光明和黑暗已經陷入迷茫的時候,克裡斯汀在不經意中正在填補這個信仰漏洞,只要人們的生活真得出現好的改變,那信仰的基礎就不需要單純的暴力手段來維持了,包容光明和黑暗的創始神信仰必定會團結這混亂的世界。不過現在最麻煩的事情,就是雖然光明信仰失去了統一後會陷入混亂,但克裡斯汀同樣沒有得到大陸的宗教信仰權威者的公開認同,也就無法完全消除到前光明信仰者的敵視。

    「倫貝斯將軍!前光明教會大主教梅茲科勒爾大人到巴得瑞克堡了,隨行的還有不少光明騎士和創始神信徒!他說要見您和希克萊大人!」一個軍官激動地推門而入。

    「哈哈,這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也來了,看來我們不需要擔憂一些事情了!」希克萊的老臉露出了興奮的紅潤,彷彿他最焦頭爛額的事情終於有了解決的眉目,「克裡斯汀終結了一個信仰時代,新的生活就要開始了!」說完,大笑著走出了會議室。

    大陸光明歷277年五月十三日,前光明教會梅茲科勒爾大主教同前帝國大臣希克萊子爵在南大陸巴得瑞克堡進行了公開會晤,同日,創始神教教會正式成立,最會最高領袖由梅茲科勒爾擔任,同時大批跟隨的前光明騎士和前光明信徒同時改奉創始神信仰。不過有意思的是,這個擁有幾十萬信徒的新教會居然沒有任何宗教典籍和明確教義,只是單純地信奉創始神聖女的存在和世界新生…….

    魯爾西頓大陸橋,魯爾西頓商業自治領,領主官邸。

    「老爺,塞羅卡先生有好消息要告訴您!」

    一個僕人興奮地從進了書房,正在批閱文書的薩默斯特眉頭一皺,正要呵斥,就看見一臉孩子般天真微笑的塞羅卡站在了門口。

    「哈哈,領主大人,您的女兒、我的乾孫女米利羅娜已經醒了!」塞羅卡搖頭晃腦,對這樣變相佔別人便宜的方式感到很得意,「放下您的文書,快點叫人準備盛宴!」

    「謝謝……」

    薩默斯特一楞,內心那冰涼的一團似乎忽然遇見了熾烈的火焰般瞬間融化,冷漠的臉上居然出現了隱隱的淚光,激動之中手上的筆深深地刺進了紙張,嘴蠕動了半天才蹦出一個吞吞吐吐的單詞。

    這個塞羅卡先生,真是個怪人,擁有那麼高強的魔法實力,年紀那麼大,居然自己封自己為米利羅娜的干爺爺……也罷,米利羅娜能醒過來,全是塞羅卡先生的日夜辛苦治療,能有這樣的一個長輩關心照顧她也是她的幸福。

    「管家,馬上準備慶祝宴會,我要好好答謝塞羅卡先生!」薩默斯特激動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對!還有,邀請所有魯爾西頓的官員也參加,還有各地的外交使節!」

    「嘿嘿,還是先去看看你的寶貝女兒吧!」塞羅卡難得謙虛地搖搖頭,然後大笑著走了出去.

    裝修華麗的臥室裡,金髮的少女正靜靜地*在床頭,一個侍女正小心地將手裡的湯汁一口口餵進少女的嘴,門邊幾個僕人都高興地竊竊私語,不過金髮少女進食的表情卻異常冷淡,甚至還有點拒絕的態度。

    「啊,老爺您來了,小姐正在進食!」一看見領主大人從走廊走來,僕人們是拾取地退到了一邊。

    曾經美麗賢淑、清純秀麗的米利羅娜一看自己的父親走進了房門,輕輕地把頭扭到了一邊,不再接受侍女的餵食。

    我的女兒,永遠都是最美麗、最聰明、最善良的,偉大的神是不會對她苛刻的!她醒了,磨難終於過去,她再也不會離開我,她的命運將要重新書寫!薩默斯特顫著腳步走到床邊,輕輕揮去了下人,然後握住了女兒的手。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我還能記憶這一切……這是魯爾西頓,但不是我想要的家……」米利羅娜憂傷地垂下了頭,眼淚無聲地滴落在被子上,迅速浸潤出一片水痕,「你們都騙我……」

    薩默斯特大驚,聰明地他現在才明白女兒為什麼自殺了,女兒一定是從某個途徑知道了阿爾佛雷德戰死的消息。難道當初在凱恩斯帝國皇宮還有其他人知道這個事情?女兒自殺當日克裡斯汀做為知情者並不在場,難道……

    「父親不希望你傷心……請原諒……」薩默斯特乾澀地笑著,試圖用手將米利羅娜的眼淚,卻不知米利羅娜猛一縮身體,將被子蓋住了頭,然後嗚嗚地哭了起來。

    「你是我父親,你有資格來約束我的行為,可你沒權利隱瞞一些屬於我有權知道的事情!」被子裡的米利羅娜哭成了淚人,長期昏迷後虛弱的身體讓她的哭聲充滿了極度的脆弱無助,「阿爾佛雷德死了,連屍骨都找不到,這都是你逼的,你為什麼要這樣傷害你的女兒!」

    薩默斯特無言了,甚至都沒勇氣去安慰女兒,這份痛苦似乎已經快要超過女兒自殺昏迷時的感覺,他只是沉默,等待著女兒對自己的審判和譴責,希望自己因為政治利益萌發的種種惡劣念頭得到最嚴厲的懲罰。

    「他是如何的尊重我們的意願,為你的觀點去改變自己,為一個並不屬於他的國家去犧牲生命,可你呢,連一個死去的人都捨不得付出一絲憐憫……」米利羅娜掀開了被子,撲進了薩默斯特的懷裡,虛弱的手拽著薩默斯特的衣領,無力地捶打著,眼睛都哭紅了,「受市民愛戴的高貴領主,就這樣仁慈地去對待他的女兒,去對待他女兒的心,將他女兒唯一的寄托阻塞腐爛在一個骯髒的謊言裡……一個為他女兒甘願去犧牲的男人,被你侮辱了,他純潔的靈魂被你醜化……」

    「父親想讓你好好活下去……」薩默斯特站了起來,邁著沉重的步伐朝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又回過了身,「克裡斯汀小姐派人來魯爾西頓當武官,這個人曾經是阿爾佛雷德的下屬,他見證了阿爾佛雷德的忠誠和犧牲,如果你願意,我會安排他在今天晚上的晚會對你解釋這一切……」說完,歎著氣走出了門。

    阿爾佛雷德的前下屬!?米利羅娜那顆迷失的心忽然振作起來。昏迷中的她一次又一次在漆黑的世界裡摸索呼喊著阿爾佛雷德,她認為自己可以和對方在另一個世界相遇,可腳下的路始終都走不完,那熟悉的身影和微笑總游離在夢境的另一頭,直到一切又回到現實,她都無法體會那戰火中阿爾佛雷德有著什麼樣的感受。也不知道從生到死,阿爾佛雷德這最後的時光到底是如何度過的。

    克裡斯汀姐姐知道這個事情……雖然她沒有夥同父親欺騙自己,可她也在隱瞞,為什麼……米利羅娜哭哭啼啼中漸漸又進入了睡夢,她想去向自己的心上人道歉,去為自己的父親所做出的事情贖罪.

    「長官,薩默斯特領主官邸下請貼了,請您去參加今天晚上宴會,聽說領主大人的女兒米利羅娜小姐病好了!」

    一個銀狼分隊長敲開了銀狼軍團駐魯爾西頓領事館的辦公室,對著正在處理事務的沃爾特送上了一張請貼。

    米利羅娜小姐醒了……邀請我去參加宴會?難道克裡斯汀小姐是早知道會有這件事情才把自己派來的?她要我去解釋阿爾佛雷德中隊長的事情?沃爾特偷偷看了下請貼的落款,發現同時寫著薩默斯特和米利羅娜的名字,隱隱覺得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因為考慮到外交地位問題,駐魯爾西頓的銀狼武官的官階不能太低,所以在克裡斯汀早就暗中的指示下,接替這個職務的沃爾特被破天荒地在剛抵達魯爾西頓不久就提升為了聯隊長軍銜,也成為了銀狼駐魯爾西頓實際上的最高軍事代表,而唯一一位將軍級別的本菲特將軍則帶領著銀狼第十軍團單純負責魯爾西頓南部邊境的防務,是無權干涉魯爾西頓城的沃爾特。

    看了眼那漂亮的官階徽章,又想到僅剩的幾位卡歐那鎮同伴都成為了銀狼軍官並派駐在自己身邊,沃爾特露出苦笑,他知道這是克裡斯汀在補償自己,尤其是看了那封暗附在職務調令裡的信,他更明白這個受萬千銀狼官兵擁戴的少女其實也是身不由己,阿爾佛雷德、自己、同伴們以及那場毀滅性的戰爭只是一場斯托克王國和魯爾西頓自治領共同製造的一種滑稽政治的犧牲品。

    光明聖都的毀滅早就通過創始神教的消息網達到了手裡,外來的消息已經隱隱透露克裡斯汀的真實身份是什麼,那如同夢幻般美麗的記憶再次出現在沃爾特腦海裡,那位在卡歐那鎮隱居一年多、出神入化、端莊聰慧的少女原來是如此的遙遠而不可侵犯。

    幾萬銀狼官兵的萬歲吶喊,無數創始神信徒的頂禮膜拜,這一切正將自己退檔在一堵永遠都無法逾越的高牆後面,哪怕這牆是如此的透明,哪怕很多時候克裡斯汀就站在自己身邊,自己都沒有勇氣去多看一眼。沃爾特的心在慢慢變平靜,他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走進對方的生活,那是個聖潔的天地,像他這樣凡俗的生命是沒有資格去享受的,他覺得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像在卡歐那鎮一樣去靜靜守護對方,為對方做些事情就滿足了。

    阿爾佛雷德中隊長,這就是你的家鄉,如此的美麗,可你卻無法享受了,如果你知道米利羅娜小姐現在一切都平安,你會很高興嗎……沃爾特望著窗外那綠化裝飾格外精緻的魯爾西頓街區,心裡充滿了感慨.

    不亞於凱恩斯帝國皇宮宴會規格的盛大慶祝晚會在魯爾西頓官邸的禮儀廳裡舉行,不過之前薩默斯特下達的宴會邀請內容似乎發生很大的改變,被邀請的人都薩默斯特的親信官員以及銀狼軍團和梅蘿蒂長公主派來的武官代表,其他的外人幾乎沒請。

    商官合一的魯爾西頓官員自然每個話題都離不開生意,而那些嚴肅的軍人們完全搭不上話,則顯得相對沉默許多,倒是那些魯爾西頓名媛千金個個風光無限,身著華麗的夏季禮裙,在自己家人的陪伴下偷偷打量著那些和商人截然不同的年輕帥氣軍官。

    獨坐在角落裡,沃爾特只是喝著悶酒,他的見識確實太少了,完全不適應這樣的環境,一個普通的鄉村小鎮成長起來的樸實青年忽然來到這樣一個充滿了貴族富豪氣息的宴會場,更多的只是一種糊塗和忐忑不安。

    銀狼第十軍團的本菲特將軍還在斯托克王國無法返回,在場的銀狼官員裡就是沃爾特的官階最大,自然也成為了某些議論的焦點。似乎魯爾西頓人都知道銀狼現在和魯爾西頓自治領的關係非常好,銀狼在大陸上的發展也日日高昇,強大的國家無可奈何,人們都在猜測一個獨立的銀狼政權即將誕生,就好像魯爾西頓的崛起一樣,沒人懷疑這一點。

    在魯爾西頓,光明信仰影響估計是全大陸最少的,富有的魯爾西頓人從來都只看重和自己切身相關的事情,所謂的信念也永遠以地位利益為基本指導思想,再加上光明教會聖都的覆沒,所以有關銀狼和創始神教的關係在這些商人官員看來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太大的概念,他們甚至希望銀狼真能在大陸上佔有一片天地,那自由的魯爾西頓思想就更加不受什麼束縛了。

    因為銀狼軍團的特有成長過程造就了一大批年輕的高級將領,所以那些有意無意走過的魯爾西頓小姐們都把自己的目光瑣定在了那些年輕的銀狼軍官身上,她們似乎看見這些年輕男子都在未來成為了將軍。凱恩斯帝國和魯爾西頓如今的關係都人人心知肚明,人人自危的魯爾西頓人看到了銀狼的強大,於是害怕被帝國侵吞的魯爾西頓小姐們一顆顆芳心都暗暗投向了這些可以給自己帶來新的地位改變的男人身上.

    「您是沃爾特聯隊長吧?呵呵……好年輕啊,以後一定是位將軍!」

    一個漂亮的少女扭著細腰走到沃爾身邊,然後以魯爾西頓商人家庭那特有的大方儀態坐到了一邊,嚇得沃爾特趕緊挪開了一點,再看看四周,自己帶來的幾個部下都被不同的少女給包圍了,樸實的臉上頓時紅了一大塊。

    「呵呵,沃爾特聯隊長很特別哦!」沒有創意的開場白從這位少女口中一發出,沃爾特就皺起了眉頭,「不知道以您獨特的眼光是怎麼看待我們魯爾西頓人的?」

    「恩……我……對不起,下官有點事情需要處理一下……」

    沃爾特趕緊起身行禮,然後朝自己的幾個部下走去,把那些陶醉在美女圍繞中的部下一一拉了出來,然後決定馬上離開這個無法忍受的地方,幾個部下都露出了深深的遺憾,不過他們無法違抗上司的命令,一個個愁眉苦臉。

    遭到拒絕的魯爾西頓少女們都吃驚地用扇子摀住了嘴,她們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草莽出身的軍人居然會迴避她們這些平時大陸貴族們想都不一定會得到的富豪千金們,一個個露出了慍色。

    「沃爾特聯隊長,這段時間辛苦了。」

    沃爾特正要出門,就聽見身後一聲熟悉的平淡的問候聲響起,下意識地就回身行了個軍禮,「哦……尊敬的領主大人,下官適才有緊急要事需要處理,所以……」

    「哦……不用介意,這是自由的魯爾西頓人生活,希望您能感受到和以往不同的快樂含義。」薩默斯特微笑著做了個邀請的動作,然後帶著沃爾特走到了宴會場的最角落。

    「沃爾特聯隊長,您以前是阿爾佛雷德的下屬……哦,請原諒我再提起這些事情,我對此有著最大責任。」薩默斯特慚愧的表情終於出現在他慣有的孤傲和冷漠的臉上,「克裡斯汀小姐拯救了我和米利羅娜,現在一切都無法迴避了,希望您能幫助小女走出傷痛,也算是我這個當父親的一點小小願望。」

    「領主大人,對於我們這些倖存的人來說,能夠活著再見到您,已經是不可思議的事了。」沃爾特忍住那點隱隱的憤怒,盡量表現出一個銀狼外交武官的矜持,「不知道您需要我做些什麼?如果是講述一段故事,我可以對米利羅娜小姐轉達阿爾佛雷德中隊長最後的遺憾。」

    「不,我希望您能淡化一下……」薩默斯特好不容易才說出這一句,一邊有點緊張地看著大廳某扇大門,「她身體剛剛恢復,不能受刺激……我的意思是,如果阿爾佛雷德還活著,他也不希望看著米利羅娜為她陷入太深的痛苦吧……」

    「您很自私,領主大人!難道要我把一位死去上司對心上人的真情進行一番冷漠無情的描述來繼續遮掩嗎?那下官其實不必去扮演這個角色,這並不能抹去米利羅娜小姐的傷痛,只會讓她更痛苦!」

    沃爾特再也忍不住了,憤慨地將一邊宴會侍從送上來的酒推了出去,結果不小心啪地一聲擋掉在了地上,沃爾特的嚴肅語音和一聲清脆的水晶杯在大廳粉碎的聲音驚動了在場的所有人。

    大廳陷入了短暫的驚愕和沉悶,就在眾人莫名忐忑的時候,某道門開了,一身粉紅無袖夏季禮裙的米利羅娜帶著平靜的表情出現在宴會大廳裡。

    大病初癒的微微潮紅還在臉上,在配合著那身柔和的粉紅色將米利羅娜裝點得更加楚楚動人、嬌弱柔美,那淡淡的、如雪蓮般的冰雪靈秀的氣質和緩緩的典雅腳步讓大廳裡所有人都為之一震。經過了凱恩斯帝國雷茲多尼亞皇宮一段生活後的米利羅娜更加高貴純潔,一絲絲憂傷把她本就美麗的臉襯托得更加優美動人,那種淒美得甚至讓人感覺到心疼.

    她就是米利羅娜……和克裡斯汀的高貴聖潔相比,米利羅娜全身散發著自然的清新氣質,那是除了神的世界以外唯一還在骯髒的凡人世界裡保留的最後那點純潔,一位生長在全世界最大、最富有的商人家庭裡的少女表現著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清純無暇,如果說高貴的克裡斯汀是聖水中的聖潔倒影讓人不敢觸摸和接近,那米利羅娜就如夢裡才能遇見的天使讓人感到溫馨寧靜。一瞬間,全大廳的其他少女都失去了光華,變得如同粗糙的雕像讓人忽略。

    沃爾特覺得臉上燒呼呼的,趕緊把頭低了下來,然後忽然有點失去分寸般居然幫著侍從開始揀地上的酒杯碎片,而這個動作,自然又引起了房間裡其他魯爾西頓少女的又一輪驚訝。

    「您就是沃爾特聯隊長……」

    米利羅娜一眼就看見了地上正在埋頭揀東西的某個年輕銀狼軍官身上的官階,想起了父親說起的那個人,於是輕輕走了過去,禮貌地點頭行禮,嚇得沃爾特漲紅了臉,手裡還捏著一個破酒杯底就傻站得筆直。

    她真美麗,為什麼和克裡斯汀小姐有關聯的人都那麼神秘而高貴……這就是所謂創始神聖女關注下的凡人世界嗎,如果這是夢,就不要讓她走近我……沃爾特靦腆地點點頭,然後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晚會過後可以邀請您去別墅後院嗎?」米利羅娜微低著臉輕聲說著,那柔軟的聲音如清澈的溪水一下流進了所有的人的耳朵,讓人心神為之一漾,「我想聽聽您和阿爾佛雷德的故事……」

    「下官……遵命……」沃爾特看了眼身邊的薩默斯特,把頭扭到了一邊,然後舉措地帶著部下重新回到了角落裡,不過此時他已經不敢抬頭了。

    看到大廳裡一片安靜,眾人的目光都看著自己,米利羅娜不說話了,羞澀地朝一邊的鋼琴走去,然後為晚會奉獻上了她這位擁有「魯爾西頓夜鶯」之稱的才女的音樂天賦。

    如哭泣的泉水般滴答的琴音打碎了人們的心,那一聲聲交織在丁冬琴聲中的清聲低吟似乎在訴說一個動人但又淒涼的愛情故事。美麗的音樂慢慢地浸潤著每個人,一些感情豐富的少女居然開始流淚並紛紛掏出手絹,而那些剛健的男子們,也沉浸在這一片朦朧的憂傷中跟著心傷不已。

    聽著聽著,沃爾特的眼睛開始模糊了,他似乎又看見阿爾佛雷德興奮地拿著來自遠方的書信找自己共享。聽著聽著,他似乎又聽見阿爾佛雷德那顫抖的聲音念著書信裡每一個溫柔的字母。聽著聽著,他似乎又來到那個最後的戰鬥之地,看著阿爾佛雷德那臨死前伸出的手……

    薩默斯特茫然地看著大廳裡被音樂感染的各種的表情,終於長歎一口氣,緩緩走出了晚會現場.

    不知道什麼時候,沃爾特發現自己居然已經站在了領主官邸的別墅後院裡,那是迷糊中不自覺地行為,對米利羅娜的琴聲既害怕又渴望的心情支配下讓他選擇了躲避,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出現了粗俗的墮落念頭。

    四周是月色下掛著晶瑩鮮紅果實的野櫻桃樹,清淡的果香帶來的是入心的酸澀,串串豐碩的紅寶石也沉重地壓在視網膜上,清新的微風和這涼爽的月夜居然無法讓人感到輕鬆。

    「沃爾特聯隊長……您提前退場了……」

    淡淡的輕柔聲音過後,月色下,櫻桃樹邊,一個婀娜嬌弱的少女出現在了沃爾特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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