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女神傳 第九部 命運 第一章 新的爭端
    大陸光明歷277年五月六日,五個軍團三萬兩千人的凱恩斯帝國軍護衛著他們的皇帝特裡希海利斯到達了聖魯克斯平原瓦得裡河西岸,眼前的雄偉城市和神聖的神殿山已經不見了,面前只有改變了河道的瓦得裡河和一座佔地上百里的寬闊湖泊。

    同一天普洛林斯共和國高級軍事執政官海格拉德斯帶領著三個軍團兩萬人也同期抵達瓦得裡河東岸.

    兩個大國龐大的兵營在瓦得河東西兩岸紮營,雙方的軍隊不約而同地沿著南北的大河依次展開了防線,而大量的緊急軍情也開始朝各自的後方送出,失去了光明教會教皇領的從中阻隔,新的邊境是那麼長,新的土地是那麼肥沃,誰都應該好好保護。

    帝國軍營裡,官兵們在震驚這曾經偉大無上的聖都消失的同時,都慶幸自己幸好沒有提前抵達,看來他們的皇帝果真是受光明神庇護的,才能躲如此慘烈的神罰。

    「皇帝陛下,四處已經派人搜索,前聖魯克斯城的剩餘人口大部分遷徙到我國境內,前教皇領附近幾座城鎮也出現大量居民逃亡!聖魯克斯光明騎士團已經自行解散!」一個近衛軍將官慌張地走進臨時御營,「聖魯克斯城被夷為平地,前幾天我們感受到的那場大地震動估計就是……」

    「哼……光明的聖魯克斯城也會在神的懲罰下覆沒,光明教會已經崩潰了……」冷漠的年輕皇帝露出嘲諷的微笑,一眼望向了陪伴自己前來的光明教會駐凱恩斯帝國分部主教佩拉松,身體斜*在椅子上,手掌支撐下巴,如蔥的手指蓋在嘴唇上,「尊敬的主教大人,是否朕應該安慰您幾句?」

    「皇帝……皇帝陛下……光明教會還沒有消亡,偉大的凱恩斯帝國不正是光明神仁慈庇佑下的聖土嗎……」前光明教會地方分部主教佩拉松一個勁地擦著額頭上的汗,那種回到聖都的驕傲自豪終於被眼前的空蕩湖泊擊了個粉碎,教皇和光明教會聖都這樣的基礎沒了,他不知道自己現能算什麼,「虔誠的光明信徒一定為聚集在凱恩斯帝國,重新為他們的信仰付出一切……」

    「哈哈……佩拉松主教大人果然是對光明信仰用心良苦啊……那麼朕是不是應該也表示一份真誠呢?」特裡希海利斯愉快地大笑著,眼睛裡閃著精光,開始優雅地在營帳裡走來走去,「恩……讓朕想想,聖都的覆沒讓無數的光明祭祀們成為無家可歸者,朕應該給他們難民營……還是修建新的光明神殿來安頓呢?」

    「皇帝陛下的仁慈是光明教會最大福分,光明教會一定會在皇帝陛下的庇佑下將光明信仰發揚光大,正義屬於光榮的神聖凱恩斯帝國!」佩拉松如乞丐一樣垂下了頭,面帶沮喪。

    光明聖都的覆沒以及光明教會教皇的死亡讓這塊獨立的領地終於沒了繼續存在的意義,兩個大國終於以最簡單地方式將邊境推進到了瓦得裡河,理所應當地以瓦得裡河為分界線瓜分了教皇領地。這樣一個好機會,他們是不可能再恢復教皇領的存在了。神的憤怒讓大陸各地殘餘的光明祭司們在一夜之間失去了號召力,和各國貴族一樣擁有大量田產的祭司們將會失去他們的身份和財產。為了保住光明教會的名義上的存在,就只能依附那些強國,一個獨立的光明教會是沒希望再出現,那起碼也得保住光明教會這塊招牌。佩拉松從皇帝的口氣裡聽出了那份意思,帝國可以容納這些失去作用的光明祭司,但代價就是光明教會必須從此處於皇帝的直接領導,雖然這不是他願意接受的,但他現在已經失去了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格。

    「不知道聖都還有多少光明信徒倖存?主教大人,不如您就負責把這些遺失的人們給彙集起來吧,帝國的任何的土地都將是光明信仰的樂園,或許您還可以成為新的教皇……至於新的教皇領地嗎,就由朕和光明教會重新去爭取吧。」

    皇帝慷慨地揮了下手,佩拉松受寵若驚,在他看來,這如同天籟般的恩賞承諾幾乎相當於光明神的恩賜,激動之下趕緊匍匐在地,以對神的禮儀朝著皇帝的背影膜拜下去。

    在近衛軍官兵的保護下,特裡希海利斯走到了大湖邊,望著這一夜之間形成的水藍天地,心裡暗暗吃驚。

    波光粼粼的湖水微微蕩漾,無數的小魚在新的天地裡迅速尋找到安身之所,那些湖底的殘破城市建築成了嬉戲繁衍的場所,並最終就在無數的年月後成為水草覆蓋的歷史塵埃。

    高挑的身影出現在水面,皇帝那雪白金線紅飾的軍服包裹下的勻稱身體被湖水狡猾地複製出新的身軀,兩雙眼睛彼此看著,似乎在無聲地辯駁爭論誰才是真正的帝國皇帝。

    克裡斯汀,這是你幹的嗎?光明教會以創始神教徒為誘餌吸引你前來,你拒絕了朕的保護,這就是你的憤怒嗎?你真的在代表神的意願,還是僅僅以光明神使的身份來製造一場你個人的信仰改變?創始神聖女……一個不小的名號,連同那十幾萬銀狼軍和朕作對,難道朕就如此讓你痛恨?

    皇帝退開了部下,獨自一人站在還不知道名字的大湖邊,呆呆地看著湖水……

    咦?島……那裡有個島!?皇帝迷糊地望著幾里外那朦朧的一小點,如同受了什麼啟發一樣趕緊招來了部下,「快,準備木筏,朕要去那裡看看!」.

    湖的東岸,普洛林斯共和國軍營地。

    「尊敬的海格拉德斯執政官閣下,附近的城鎮都已經派人接管了,一些失散的前光明祭司也找到了!」一個年輕的將官精神抖擻地走進營帳,面帶興奮匯報了最新的土地佔領情況,尤其是在形容那些落魄的光明祭司的時候,特別用了個「前」字,「按照您的指示,下官已經將他們安排送往首都貝萊德西亞!」

    一位身穿藍黑色銀飾高級軍服的青年正躺在行軍床上寫著信,對著進來的下屬只是笑著點了下頭,然後又把筆放在嘴裡輕咬著,好像在斟酌那些字句是否使用精準。

    天藍色的頭髮,海藍色的眼眸,永遠都是瀟灑的淺淺微笑掛在嘴角,像是嘲諷,又像是無比的開心,英俊的臉上總是那麼自信的表情和冷靜深邃的目光。

    「哦……溫森將軍,看來你的第十九軍團很喜歡這個新的駐防地。來,我需要你的幫助,看看這封給克裡斯汀小姐的信,我知道你對給女孩子的信很有研究的!」海格拉德斯愉快地跳下床,將部下拉到了桌子邊,「希望她看到我的筆跡不會讓她皺眉,我在考慮是否換個人幫我抒發一下……」

    年輕的將軍紅透了臉,他摸不準上司到底是開玩笑還是認真,因為有關克裡斯汀和上司的事情雖然在普洛林斯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但只要海格拉德斯自己不公開承認,他們這些下屬是萬萬不敢去*近接觸的。

    「執政官閣下,下官也不是很清楚……」溫森不好意思地接過了信,剛看了兩行,就面露驚詫,「閣下……這不是給克裡斯汀小姐的信……這是銀狼……」

    「哦……是的,可能是我誤會了此時的感覺……哈哈!」海格拉德斯哈哈大笑幾聲,拍著對方的肩膀狡黠地眨著眼睛,「叫格利亞斯將軍進來,我們需要好好慶祝一下了!」

    年輕的將軍稀里糊塗地鑽出了營帳,剛才上司那番神秘的表演簡直讓他摸不到頭緒.

    「格利亞斯將軍,這是我寫給銀狼軍團北大陸魯修斯聯合王國駐軍總指揮阿爾伯特的信!另外一封是給最高元老院,你都看看!」海格拉德斯有意要培養這位忠實的部下,所以打算把自己對目前局勢的最真實打算告訴對方,「光明教會已經覆沒了,沒人願意再給機會讓他們站起來,或許我們的壓力會小很多……」

    從頭到尾把兩封信看了遍,格利亞斯的表情越來越驚訝。

    「閣下,您建議最高元老院協助這些前光明聖都的祭司在國內重建光明教會?」格利亞斯有點不相信這些文字所表達的意思,在他看來,自己這個上司是個十足的藐視教會信仰的人,怎麼會突然想起收留這些前聖都光明祭司,「和希洛王國共同扶持新的光明教皇?然後讓光明教會和銀狼和解?」

    「是啊……災難的世界,如此多的被神拋棄的孤兒。」海格拉德斯笑著將信接過,在最後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既然神已經拋棄了他們,估計那位尊敬的帝國皇帝已經在安慰那些悲慘的光明祭司了,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表現一下對光明信仰的憐憫呢?」

    哦……好厲害的人!以前勢力強大的光明教會一貫暗中敵視普洛林斯共和國,並煽動周遍的國家集體對抗普洛林斯,如今獨立的光明教會已經沒有了,那麼在國內扶持那些失去基礎的聖都光明祭司,以及和擁有北大陸僅次於聖魯克斯城的宗教城市福斯那頓的希洛王國合作,就可以大大分化改變一些不利因素,甚至未來的新教皇都可以是普洛林斯共和國來指定,這樣的話……

    格利亞斯的驚訝漸漸變成了佩服,有點激動地拍了下大腿。

    「這只是一個方面,關鍵是魯修斯聯合王國,看來銀狼的雷恩將軍做得不錯啊,居然前段時間如此緊張的風波都被他頂過去了,美麗的厄利珊露達公主已經高興找到了一個好男人……」海格拉德斯笑著把地圖展開,「現在的銀狼比過去任何時候都危險,不過聖都和光明教會的覆沒又給了他們機會……」

    「那魯修斯聯合王國的王子怎麼辦?他現在正在按照我們的意思在刁難銀狼和國王的關係。」格利亞斯看著寫給銀狼的信,眉頭皺成一團,「讓雷恩入主魯修斯聯合王國是否風險太大……」

    「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了,直接和凱恩斯帝國開戰的時間會大大提前,我們不能兩頭作戰!如果照以前的計劃,我們可以集中兵力趁他們內戰的時候趁機干預甚至是吞併,但現在的邊境狀況將會抓空我們目前的所有兵力,讓魯修斯聯合王國暫時安穩一下,起碼給銀狼時間重新考慮和我們的關係……只要打敗凱恩斯帝國,魯修斯聯合王國的問題就好處理了,至於那個馮托斯王子,如果他真有本事可以打敗自己的妹妹和雷恩,那也是我們的收穫。」海格拉德斯冷笑中將懷裡又一封信拿了出來,「把這個交給那個馮托斯,就說我國期待著他的成功,他需要的物資支援最高元老院已經批准了,但干涉兵力我們無法提供。」

    一方面給銀狼下安撫,一方面慫恿馮托斯搞內亂,海格拉德斯閣下真要把魯修斯聯合王國攪成一團混水?格利亞斯看著兩封內容口氣截然不同的信件,似乎眼睛裡出現了魯修斯陷入長期內戰的混亂破壞場面,想到自己的未婚妻和魯修斯聯合王國的厄利珊露達公主是親密好友,這心裡就覺得不是滋味。

    「格利亞斯,還記得兩年前在文德裡克王國的薩西尼亞我給你說過的話嗎?」海格拉德斯忽然問了句,眼睛閃動著熱烈的目光。

    「閣下是指對神和信仰的看法嗎……」格利亞斯頓了一下,總算記起了當時的片段言語,但是現在想來,對方當時那些偏激的言辭已經漸漸成為了事實,「也許您說的對,曾經看似牢不可摧的光明教會已經一夜之間失去了光華,那些光明祭司也一夜之間改變了看法,他們現在的表現其實普通人根本沒什麼兩樣。」

    「對!這是個機會!」海格拉德斯紅光滿面,「神的信仰是應該由人來選擇,是為人而服務的,如果它已經不適合了,那就應該被取代!為什麼我們不信仰自己?難道人的生命意義就真得比不過神嗎?」

    他要建立真正的以人為本的信仰?格利亞斯陷入了沉思。

    「我承認神的存在,甚至比任何時候都相信神就在身邊,但如今神也進入了混亂,連神本身都無法把握自己,又何以有資格來霸佔我們的信仰?」海格拉德斯嘲諷地笑著,「我可以去繼續把他們奉在神殿的最高處,去享受我們的讚美,但我們的生活我們自己做主,任何人以神的名義發洩的私慾才是對神真正的褻瀆,你懂我的話嗎?」

    「也許閣下說得對,我們是個自由的國家,我們有權利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神的崇敬,僅僅因為我們不聽從光明教會對光明信仰的直接領導,光明教會就把我們當成藐視神的不敬者,這也是對光明信仰的褻瀆!」格利亞斯點點頭,也漸漸理解了上司的意思。

    「哈哈,也許藐視神的存在也是種成就吧……」海格拉德斯沒有去評價部下的理解是否正確,躺回行軍床上含笑看著帳篷頂,「如果神來當最高元老院議長,或許我會更加理智些……」

    格利亞斯一楞,露出疑惑的表情。

    「克裡斯汀……我現在真希望她就是神,她幹得真不錯,從某個意義上說,她和我觀點其實還是有很多共同點的,不是嗎?」海格拉德斯開心地笑著,彷彿又在回味一些相處的時光,「當我還在享受偉大的光明神眷顧的時候,她已經走在了前面,創始神聖女……多麼動聽的名字,如果能把我也解放進去,我相信我會是她最虔誠的信徒……」

    「嗯,那些光明祭司都說聖城是毀滅在一位光明女神的神罰下的,難道真是克裡斯汀小姐?」格利亞斯不知不覺中頭上已經出現了絲絲冷汗,「如果真的是克裡斯汀小姐,是否光明信仰會歸附創始神信仰呢?」

    「這已經不重要了,起碼連神都願意去改變,我們又何嘗不可去做做其他的嘗試呢?一個強大的共和國才是我們追求的目標,也是民眾的根本利益,真正的信仰應該是我們本身!不管是什麼神,就讓他們去享受祭祀神殿裡的***吧,那才是他們最好的地方,他們需要什麼神殿、需要什麼信仰口號,我就提供什麼,他做他的萬年永恆,我過我的平凡生活……」海格拉德斯哈哈笑著跳下床,拉著格利亞斯就朝外走去,「走,去看看我們的新國土,或許那位皇帝也在計算土地面積呢……」

    海格拉德斯閣下的野心……或許他的自由渴望只針對神的存在而言,他要建立屬於他自己的信仰,神們將被孤立在另一個高度,他要真正實現以凡人的身份來左右世界的願望,而不是依*那些光明信仰的遮掩。國家是自由的,所以才會強大,海格拉德斯閣下正在拓展自由的更多內容,那是一種和神的信仰平行存在的人本信仰,甚至是從思想上去流放神靈。他是真得希望改變一切?還是僅僅做為個人的野心嘗試?

    格利亞斯默默地跟在海格拉德斯後面,他發現自己已經習慣了上司這樣的跳躍性思維,那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新境界,也許國家的出路就在裡面,也許毀滅也在其中.

    黃昏的時候,大湖的中央小島上,分屬兩個大國的軍隊互相對峙著,誰都想把塊小小的島嶼歸為自己的領土。

    雪白紅飾軍服的特裡希海利斯和藍黑色軍服的海格拉德斯在*近湖邊的地方彼此面對坐著,中間是張精緻的桌子和雪白的餐布,來自兩國軍中的高級食物擺地滿滿的,似乎一場土地的分割就如同這桌上的食物般等待著兩位就餐者彼此的謙讓。

    「尊敬的皇帝陛下,我們都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我建議,這個湖泊和小島就由您來命名吧……」

    海格拉德斯輕鬆地咀嚼著軍營的粗麵包,一邊還瀟灑地將麵包屑仍進湖水,然後看著小魚們蜂擁而來爭搶不止。

    「不……朕倒是很有興趣聽聽閣下的意見……」皇帝並不進餐,只是望著對方身後的瓦得裡河東岸那廣袤的平原和隱隱的東聖克魯斯山脈若有所思,「相信閣下不會讓光明失望的……」

    「這是個艱難的選擇,如果是我……我願意稱它為普洛林斯湖……」海格拉德斯狡黠地笑著,一邊當著皇帝的面解開了軍服最上面的兩顆紐扣,瀟灑地端起了酒,然後看著皇帝的臉色慢慢變得有點憤怒,「不過,這似乎是對那些失去神的依*的光明祭司的藐視……光明湖……皇帝陛下認為如何?」

    「看來閣下還是光明信仰的忠實者,朕沒有意見……」皇帝隱去了因對方突然挑釁而出現的憤怒,優雅舉起了杯子,「是否這個小島也應該有她的美麗名字,她是如此的動人,閣下應該繼續盡力……」

    「可以直說,美麗的蒂娜小姐為皇帝陛下免除了不少麻煩,我看就叫克裡斯汀島吧……」

    「……你在諷刺朕?」

    皇帝站了起來,終於露出更為明顯的憤怒,那種因為對方赤裸的挑釁而激怒的自尊心開始發作,臉色發白,甚至因為某種強烈的失落而微微抽搐。

    「有些秘密只有皇帝陛下和我才知道,如果覺得克裡斯汀島這個名字在詆毀光明或是褻瀆了某位美麗的少女,那我們可以隱晦些,蒂娜島……並以此送給皇帝陛下為紀念並守護下去……」海格拉德斯若無其事喝著酒,很大方地表示放棄這個小島的領土權。

    「不……朕送給你!」皇帝似乎覺得受了什麼侮辱,回身離開了餐桌,冷笑著朝自己人走去,「請守護好這裡……」

    哦……真是個直爽的皇帝,或許他真得看不上這塊小地方。海格拉德斯微笑著看著皇帝的背影,頗有興致地又拿起了酒杯,然後大聲對著身後的書記官說道:「記錄……光明湖、聖魯克斯島!」

    皇帝一楞,緩緩回過了身,被戲弄後的憤怒又到達了新的高度,不過這此他沒有再說什麼,帶著大隊人離開了小島。

    「皇帝陛下,臣以為我帝國才是小島的真正主人!」一個將軍有點氣氛地在皇帝身後說著,「那個海格拉德斯是故意戲弄我帝國!」

    「你也認為朕被戲弄了?」皇帝回頭陰冷地看著臣屬,嚇得那個說錯話的將軍趕緊跪了下來,「哼,這裡遲早都是朕的……」.

    入夜了,海格拉德斯依然呆在空曠的小島上,眼睛死死地注視著某片湖面,身後的部下都搞不懂上司為什麼會為了這樣一個沒有實際價值的小島花那麼多心思來激怒帝國皇帝。

    那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我覺得克裡斯汀就在這裡,難道是我的錯覺?海格拉德斯也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忽然有了這樣的感覺,他只覺得某種強烈的內心衝動讓他無法離開這個島,似乎只要自己一離開,就會永遠失去什麼。

    巨大的銀色月影落在新生的光明湖上,平靜微漾的湖面那輪彎月散發著柔和的雪白光澤,那經歷了恐怖的神的爭鬥的城市被安詳和美麗的湖水掩蓋,連同那湖下某塊冰晶進入了沉睡,這是一片不希望被打擾的水下世界。

    「來人,馬上搜索湖底!」海格拉德斯忽然激動地站了起來,用手指向了某處水面,這樣的舉動讓那些長期跟隨的部下們都大吃一驚。

    「閣下,這裡水深我們探過,都超過幾十米,再怎麼熟悉水性的都無法長期呆在下面活動……」溫森將軍忐忑地在身後勸著,其他的軍官也默默點頭,「是否……」

    「執行命令,必須在這個夜晚執行!」海格拉德斯揮手阻止了部下的勸說,「格利亞斯將軍,你來負責,要快!」

    沒過多久,幾支臨時木筏就運來了熟悉水性的官兵,明顯溫度很低的湖水讓那些輪流下水的士兵瑟瑟發抖,不過在半夜的時候總算有了發現。

    「閣下,就在您指的那片水下發現了一塊冰,不過現在天黑,根本無法辨認和打撈……」格利亞斯小心地說著。

    「冰……難道不是她……」海格拉德斯感到既失落又慶幸,「她被引誘到這裡來,然後聖都發生了毀滅……不是她做的嗎?那她現在在哪裡?克裡斯汀,我絕不相信你就這樣死了!來人,把冰打撈上來!」

    海格拉德斯的固執讓小島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那些下水觸碰到冰晶的士兵都露出了恐懼的表情。緊急商量後,一套方案迅速擬訂下來,人們那好幾張木筏重疊栓在一起組成一個厚厚的木筏,然後壓滿石頭勉強浮在湖面,接著十幾個強壯的士兵輪番帶著繩子下水,花了個把小時才把那團水下的巨大冰晶捆住,最後把繩子一頭固定在木筏上。

    隨著木筏上的石頭一一推進水,水下的冰晶漸漸抬離了湖底,然後被木筏拉著朝湖東岸而去。

    上百的士兵在軍官的指揮下拉著繩子把冰晶拖上幾乎垂直的湖岸,在月光和火把的照耀下,在場的官兵都瞪大了眼睛。

    銀色的月光和黃橙的火光照耀下,人們居然在冰藍色的透明冰晶裡發現有位身穿雪白底色、金銀藍三色裝飾點綴的華麗宮裙少女,棕色的長髮似乎依然那麼柔順,紅潤的臉依然那麼嬌嫩嫵媚,冰晶的光芒反射下似乎如活人一般靜靜沉睡著。

    恬靜、高雅、聖潔,如冰藏的百合花般一塵不染,嘴角還帶著絲絲溫柔的笑容。冰晶如石頭般僵硬,高寒的氣絲擴散出刺骨的寒冷,距離幾十米外都讓人起雞皮疙瘩,華貴的晶瑩光澤隔絕過濾掉任何褻瀆的不敬,彷彿無論年月如何扭轉,都無人可以動搖這冰中美人的睡夢。

    寂靜維持了近一分鐘,幾個將軍反應最快,大聲呵斥下海格拉德斯的衛隊官兵迅速封鎖的現場,將那些旁觀的官兵全部遣散,然後用巨大的黑色厚布將暴露在湖岸上的冰晶包了起來送進了一個大帳篷。

    海格拉德斯慢慢走過去,不顧那鑽心的寒冷仔細地撫摩著冰晶覆蓋下的美麗影子,臉色嚴肅中透著激動,激動中隱藏著痛苦,臉是蒼白的,眼神是溫柔的,甚至因為某種強烈的情緒還醞釀出幾點晶瑩的淚光。

    「閣下……克裡斯汀小姐她……」格利亞斯小心地走進來,幾個心腹士兵迅速將帳篷門守住,「是否她真得經歷了這場浩劫,她還會醒來嗎?」

    「我不知道……也許她真的不屬於任何人……這才是她最好的歸屬……」海格拉德斯淡淡地說著,眼睛裡慢慢露出憤怒。

    為什麼要這樣!難道這就是你隔絕凡人的方式!是誰,是誰有這個權利去剝奪你在世間的自由!?是神嗎……神有什麼資格去封藏你,讓你如此冰冷的沉睡……為什麼你在笑,你很希望如此嗎,還是你是故意用這樣的方式來諷刺我?你不也是神嗎,你為什麼不反抗!?如果神的世界無法容納你,那為何還要固執地堅持你的身份,人間的快樂難道就真得會玷污你的聖潔!?海格拉德斯抱著頭坐回了椅子上,感覺到心都快被撕碎了。

    我也同樣在傷害她嗎?以一個凡人的心在玩弄一位女神的聖潔,她並不是萬能的,她比任何凡間女子都容易受到傷害,為什麼以前我沒在意……海格拉德斯慢慢放開了手,陰冷著臉退到位置上。

    格利亞斯默默地垂下了頭,因為他第一次看見自己的上司面對一位死去的少女是如此的表情,這在以前是無法想像的。海格拉德斯對克裡斯汀的感情一直是他所迷茫的,因為海格拉德斯自從認識了克裡斯汀後,幾乎就馬上結束了以前的獵色嗜好,但又本著一位國家執政官的身份一次又一次從克裡斯汀身上汲取政治利益。這是個複雜的感情,當國家政治利益的需求超過了愛的需求,那感情的真實就變得模糊不定。海格拉德斯太自信了,同樣也自信他所看中的女人,他相信克裡斯汀總會化險為夷,可沒想到在這一次終於化為了烏有,海格拉德斯喪失的不光是這個女子所能帶來的世界信仰變革契機,而且喪失了他唯一所愛的人。

    「不……她還活著,我能感受到!」海格拉德斯忽然眼睛一亮,然後非常驚訝地看著面前的冰晶,慢慢的,臉色開始興奮,「格利亞斯,這裡的軍務你全權負責!我馬上帶她回國,我能感覺到她的呼吸,她絕對沒有死,我要找全國最好的魔法師來化解冰晶!」似乎是自言自語,又是似乎是在發佈命令,海格拉德斯那已經蒙上薄薄冰霜的臉上居然開始紅潤,「在我回來之前,盡量不要和凱恩斯帝國發生大的衝突,後援兵力會馬上趕來,沒有我的命令,這裡所有的軍團都不能跨過邊境,也不能回撤!」

    「遵命!」年輕的將軍看到上司又突然恢復了常態,心裡也很高興,他生怕自己的上司因為面對冰封的克裡斯汀而一蹶不振,不過他同樣也懷疑克裡斯汀是否真得還活著。

    大陸光明歷277年五月八日,剛抵達瓦得裡河東岸的普洛林斯高級軍事執政官海格拉德斯又突然回國,陪伴隊伍中還帶著一塊用黑布包裹的神秘物體.

    北大陸,魯修斯聯合王國王都魯修斯城。

    美麗的王宮花園裡,兩位年輕的男女正相互依偎著在鮮艷的花叢中私語。初夏的自然恩澤將無窮的活力撒播在紫紅黃綠之中,柔軟的花瓣掛滿了少女那華麗的宮裙裙擺,裊繞的花香滲透了衣裙,也包裹了一顆年輕溫柔的心。而一邊身穿深藍黑色高級軍服的英俊男子則很小心地從身邊的花叢中摘下一朵朵鮮花,然後紮成一個小花環戴在對方本就華麗的頭飾之上。

    「雷恩,克裡斯汀小姐又失去消息了嗎?」厄利珊露達看看四周沒有宮女偷窺,就紅著臉慢慢將身體*上了對方那高大的身體,然後非常溫柔而關切地摸著對方胸前的紐扣,「現在局勢對你們很不利,境內的光明信徒都在說銀狼是異教徒,那些大臣們也很驚慌。」

    「克裡斯汀小姐一定會沒事的!」雷恩堅定地抬起頭看著天空,露出一絲輕鬆的微笑,「這個國家不是自由的嗎?好像光明的信仰還沒有到達如此偏激的程度吧,我估計是有人在故意煽動!」

    「你是在說馮托斯王兄嗎?」厄利珊露達有點緊張地抬頭望著對方那英俊的臉,發現了一絲憤怒的慍色,「父王下令由他組建幾個新的王國軍團是為了國家安全,也是為了安撫那些擔心銀狼的大臣,並不是針對你們……」

    「不……我不介意,銀狼的自由最終要自己來爭取,而不是施捨和憐憫,我們也一直在努力!」雷恩認真地握住了對方的手,「我知道你很為難,但我可以保證,北大陸銀狼軍團是不會侵佔這個國家的!」.

    厄利珊露達公主和雷恩的關係在這兩個月裡突飛猛進,尤其是當幾次巴羅普國王親自邀請雷恩進宮觀看日出的事情傳出後,幾乎王室上下都認為國王已經暗選了未來駙馬的人選。不過在很多人眼裡,這個駙馬代表的只是政治,因為在南北大陸發展勢頭迅猛的銀狼軍團已經具備了一個國家的軍事實力。銀狼的大軍席捲南大陸,銀狼的戰艦在海上成群結隊,不光輔助容勒芬王國成功復國,甚至和傳統的軍事強國凱恩斯帝國軍作戰都毫不遜色,現在任何一個傳統王國都不可能再輕視銀狼了,人們都認為獨立的銀狼政權將在不久後在容勒芬王國以南地區成立。

    招進雷恩能成為魯修斯聯合王國駙馬,就等於將直接把一個軍事強體拉在身邊,沒有完整經濟基礎和國際地位的銀狼未來政權必須依*傳統的魯修斯聯合王國來成長,起碼在目前,北大陸的銀狼還不具備侵佔魯修斯聯合王國的實力,而銀狼高層之一的雷恩以一個駙馬的身份,也變相將十個北大陸銀狼軍團投入到了魯修斯聯合王國的國防事務中,有關這一點,就連雷恩和厄利珊露達也彼此心照不宣。

    「是不是我太固執了……也許在很多人眼裡,我已經成為一個為政治不擇手段的人……」厄利珊露達慢慢鬆開了手,低著頭輕說到,「你會把我看成怎樣的女人,我已經不在乎,但我真的……愛你……」

    「公主誤會了……我……」雷恩想是迴避什麼側過了頭,「我只是在想……是不是太快了……也許公主殿下並不瞭解我。」

    「那你瞭解我嗎……」厄利珊露達忽然抱住了雷恩,眼淚慢慢流了出來,「也許你認識我真的是個錯誤。我只知道為這個國家尋求安定,卻不知將你捲了進來,我知道王兄這段時間變化很大,而且到處針對你和阿爾伯特將軍,但他畢竟是我的哥哥,他才是這個國家的未來的繼承人,他有這個權利去擔心這個國家的未來。」

    「難道你不覺得你哥哥變得太快了!這不正常!」雷恩有點激動地捏著厄利珊露達的肩膀,「他在嫉妒你!」

    「我……我知道……」厄利珊露達身體一顫,慢慢將臉扭到了一邊,「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讓父王聽從那些光明信仰者驅逐銀狼的請求,如果真避免不了……我和你一起走!」

    「走什麼啊?」

    正在兩位小兒女陷在政治和愛情混雜的漩渦中掙扎的時候,一位慈祥的老年男子從花園小道上走來。

    「啊……是父王來了!」

    厄利珊露達趕緊將眼淚抹趕緊,然後露出甜甜的微笑,一邊用手挽住了雷恩的手臂,帶著雷恩僵硬的身體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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