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逐漸變得灰白起來,濃濃的大霧籠罩了視線所及的範圍。蒂娜憑借身上智慧女神神袍的奇異力量,半漂浮地飛馳在平坦的草原上,眼睛輕輕地閉著,只是用耳朵感覺著呼呼而過的風囂聲以及那迎面而來的刺骨寒風,她發現自己的意識此刻變得特別清晰,似乎能感應到方圓幾百米的一切事物和動靜,幾乎不用眼睛就可以辨別可能出現的障礙。
蒂娜很喜歡現在的感覺,輕鬆而飄逸,雖然這似乎是一條沒有目的的飛行,但此刻她並不感覺害怕,甚至有種盲目的自信在心裡。她現在想做的,就是趕緊朝南方而去,去尋找失散的雯娜、戴林克以及重傷的茜麗絲,因為她最後的記憶,就是在薩西尼亞城裡和眾人面臨圍困的危險。
初冬的太陽緩緩地升起在蒂娜的左前方,少女也能感覺到眼簾前那一抹紅光,一邊高速飛行,一邊睜開眼睛,一邊傾聽著耳邊隱隱傳來的滔滔水流聲。
一條寬大而急湧的大河慢慢在濃霧中出現,蒂娜停懸在河道邊,仔細打量了一下碧綠的河水,覺得似乎很熟悉,再看看周圍的平原環境,猜出了自己還身在薩西尼亞地區平原,而且薩西尼亞城也正好處於自己的前進方向,終於舒了口氣,對自己瞎蒙的方向感到慶幸不已,只是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能被命運和生命女神從那麼遠的地方給找到而且傳送到了這兒。
不知道以後我有沒有這樣的能力啊。蒂娜貪婪地想著,現在她狠不得馬上就把神力控制的所有內容都學習演練一番,不過她也清楚自己有多少斤兩,知道這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達到的水平。
將身體落回了地面,緩緩地沿著蜿蜒的河岸朝南步行,一邊頭腦裡靜靜地回憶著命運女神傳授的知識,慢慢調動精神力進行神力的轉換控制嘗試。
一陣隱隱地馬蹄聲從南方來,接著就是兩道很熟悉的精神力波動鑽進了意識,打亂了少女的神力學習。蒂娜茫然地注視著濃霧中兩個若隱若現的灰點朝自己奔馳而來,那急急的馬蹄聲也越來越大。
終於,兩匹高大的戰馬從大霧破出,打著噴嚏停在離蒂娜大約三十米的距離上,兩個人呆呆地坐在馬背上,睜著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少女。
是……倫貝斯!還有雯娜!這不是做夢吧!?
蒂娜一時間也楞了,忘記了自己還身穿著來自神域的白色金飾長裙,此時的她,在另兩人眼裡就如同一位女神在河邊散步,典雅、端莊、神秘而悠閒。
氣氛凝固了幾秒了,女祭司第一個反應過來,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將倫貝斯從驚奇中拉回現實,兩人對望了一眼,露出會意的微笑,接著兩人一起翻身下馬,朝蒂娜小跑而去。
「尊敬的蒂娜小姐,我們來迎接您了!」
倫貝斯和雯娜不約而同地採取了半跪的姿勢。騎士將長劍杵在草地上,恭敬地抬頭望著面前女神般的少女,心裡感到一陣陣激動,而一邊的女祭司則是標準的光明教會半跪禮,頭微微下傾,心裡也是澎湃不已。
在這兩人眼裡,蒂娜已經不是一位單純的光明神使那麼簡單,他們隱隱將其和神劃上的等號,這樣感覺,就來自凌晨黑夜裡閃耀在北方的那團遙遠可及的光芒。在可拉達大陸上,這樣的現象往往和神跡是一種含義。
蒂娜也微笑地站在原地,她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一種被人捧在天上的感覺,那是以前世界裡平庸的自己永遠都無法體會到的虛榮和快樂,雖然這有點爆發戶的味道,但此時的她,已經把自己融入了某種角色當中,也接受了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們的某種信仰觀,而自己以前缺乏的大概就是信仰,自己以前沒有信仰,但現在能被人信仰,也是好事吧。雖然她很清楚自己並不具備那種萬人無一的能力,但至少現在已經有人開始信仰自己了。
「倫貝斯、雯娜……以後,你們會一直陪伴我嗎?」身著神袍的蒂娜保持著讓人著迷的站姿,在心裡打了個小算盤,她想試探目前這兩人到底對自己迷信到了什麼地步。
充滿磁性的語音直接穿透了兩個凡人的頭腦意識,倫貝斯用著顫抖的聲音說道:「尊敬的蒂娜小姐,我向命運女神發誓,將我的生命和您緊密相連……」
「我向生命女神發誓,雯娜將和您在一起……」
兩人都陶醉在蒂娜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和以前魔法氣息截然不同的精神波動,這不是來自凡人的精神力控制,恍如飄渺虛無,又深不見底。這更堅定了心中的猜測,這位少女,一定是神!
「不要去猜測我,或許我會做許多讓你們失望的事情,到時候別罵我!!!」
蒂娜突然瞪大了眼睛,似調皮又不似調皮地露出刻意的表情,讓倫貝斯和雯娜啞然失笑,互相望了望,然後同時「撲哧」起來。
對於蒂娜半夜消失,又奇跡般地感應到她的方向,最後又預料之中的在這個方向找到了蒂娜,兩個還不知道自己真實身份的神之代言人都堅定地相信對面的少女是命中注定來引導自己經歷這場光明和黑暗動盪年代的人,心中的疑惑也就化成了釋然。
「蒂娜小姐,請上馬吧!」倫貝斯很恭敬地將自己的戰馬牽了過來。
剛才站立著還看起來像模像樣的少女此時上馬的動作可就不敢恭維了,且不說瘦弱的身體是如何吃力,光是其撩起漂亮的裙子露出一截玉脂般柔滑白嫩大腿,然後喘著氣粗暴地翻身上馬就極其不雅觀,讓一邊的女祭司都羞得背過了臉,一張成熟的臉紅了半邊,偷偷地掩著嘴笑。
倫貝斯尷尬地保持著半跪的姿勢,本來是想讓對方踩著自己身體上去的,沒想到……
這下臭大了……這個死倫貝斯……好像自己忘了自己現在是女生啊……鬱悶。
「你怎麼辦?」自己在以前的世界學過騎馬,所以也就好不客氣的上了倫貝斯的坐騎,正要得意地拉動韁繩,蒂娜這才發現倫貝斯他們只有兩匹馬。
「請蒂娜小姐扶好!」一個翻身,騎士高大威猛的身體就落在了蒂娜身後,結實的腹部和大腿將蒂娜緊緊地夾在中間。
我的乖哦!這個酷哥哥還真耿直啊,就這樣吃我的豆腐!感覺到身後那個男人強健的肌肉將自己包圍著,甚至還能感覺到對方身體內那張弛有力的心跳,蒂娜覺得全身都不是滋味,不過這樣的滋味似乎很不錯,一陣感覺傳遍了全身。
噁心……怎麼能有這樣的感覺啊。蒂娜覺得自己心跳不正常。
三個人兩匹馬奔馳在大霧漸漸散去的薩西尼亞平原上,朝南方而去。
一路上雯娜將蒂娜昏迷後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對方,聽得少女眉頭越皺越緊,尤其當聽說現在薩西尼亞已經在進行著戰爭,而戴林克因為特殊身份又被城北的文德裡克衛戍軍團拘禁,心裡就火起,在她心裡,已經把戴林克看成了生死與共的夥伴。
熟悉的鄉村小鎮在視線裡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騎士放慢了速度,和並列的雯娜對望了一眼,小心地說道:「蒂娜小姐,您看是否需要換身衣服進去?」
也是啊,自己這身裝扮進去,不說那些普通村民能否受得,要是讓娜其婭和茜麗絲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那不鬧翻天了?早就能夠感覺到那個娜其婭對自己有那麼點意思,如果現在讓她接受自己這個身份的話……不敢想像!
「你們先進去,我馬上就來!」
匆匆下馬,朝著附近一座堆碼得高高的谷草堆後跑去,確認四周沒人,蒂娜運行起神法來。
一圈猛然膨脹的光團包圍了蒂娜,少女隨之漂浮到了光團中央,濃厚的光霧掩蓋了少女的真身模樣,只聽見一聲清脆的劈啪聲,光霧中的少女衣服分解成了粉末,顯出了模糊而曼妙的胴體曲線,接著有是無數的細點開始朝身體上吸附,轉眼間,又是一套服飾覆蓋在少女身上。
從谷草堆後走出,然後用手在雜草裡撥拉幾下,又望臉上抹抹,接著將頭髮束成馬尾,蒂娜又變成那個傻傻的秦新,一身搶奪於薩西尼亞士兵的鎧甲,一臉樂呵呵地看著口瞪目呆的倫貝斯和雯娜。
「簡直不可思議……騎士大人……」
「是的……祭司大人……」
兩人都被來自谷草堆後冒出的光芒給嚇了一跳,對再次以男裝出現的少女讚歎不已。除了神,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呢?兩人都這樣想到。
三人一回到娜其婭的房間,那個少女祭司就用著半哭的腔調跑了過來,不受控制地抓住秦新的鎧甲開始抽泣,所有人都能猜想到那蒙面紗後面的表情。
再次瞭解了一下情況,得知茜麗絲的病情大有好轉,不日就可康復,秦新這才稍稍安心。
「雯娜姐,你說薩西尼亞城已經在打仗,而且戴林克也被丘普斯那老傢伙當護身符給拘留了,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因為對很多事情到現在自己都還是半糊里糊塗狀態,所以秦新想聽聽這個聰明女子的建議。
「從倫貝斯派出的人打探的消息來看,這個達西斯反抗地很頑強,文德裡克王國軍連續的進攻都一時半會兒拿他沒辦法,反而是局勢對文德裡克不利,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很難說達西斯不會得逞!」雯娜想了想說到。
「丘普斯這傢伙也太過分了,牆頭草,他以為自己聰明得很?現在馬上去幫助國王進攻達西斯才是對的!」秦新一想到戴林克被拘禁一事就氣不打一處來。
「丘普斯就是聰明地想到了這一點,以他的三千人,根本無法突破達西斯的包圍,反而是提前送掉三千條生命,這點來看,他也是有苦衷的,只是拘禁王國特使大臣這點,他也做得過火了,而且明顯是做給達西斯看的。」倫貝斯沉靜地說著。他從雯娜之前的講述和自己這兩天收集的情報裡瞭解到了不少這幾個月發生在薩西尼亞的事情原委,很清楚地就分析出了裡面的問題。
「如果達西斯成功了,他肯定會報復很多人的!不行,不能讓他這樣囂張下去!」秦新才懶得聽再多的分析,他現在想做的,就是看著達西斯跪在自己面前的窩囊樣子,他認為這段時間的倒霉事情全都是因為達西斯一人所為。
「是不能讓他成功,可他現在兵力比文德裡克國王多,不想辦法奪回城北那三千人的指揮權,是不可能震撼達西斯的,戴林克畢竟是文德裡克王國欽差大臣,只要我們能救回他,就可以想辦法再幫他取得軍隊指揮權!」騎士將劍拔出,自由地在手上舞動,語氣清描淡寫,「現在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救出戴林克大人,哪怕我們以後依然無法阻止達西斯……」
一聽倫貝斯這番話,幾乎全房間的人都啞口了,氣氛一片沉默。
「隊長……要不然我帶弟兄們出發,去偷襲衛戍軍團營地,將戴林克大人救出來?」坐在角落裡的少年戰士夏斯林站了起來,大聲地說著,身體因為長期山路跋涉還未完全復員,臉色還顯得有點蒼白。
「就你逞能!我就算讓你把這幾十號人全帶上,也頂不過人家一輪弓箭!」莎麗一把將身邊的戰士拉下,氣鼓鼓地瞪著眼睛看著對方,似乎對方要是這次前去,自己就要拔了他的皮。
「對!人不能多,多了還沒*近別人就發現了!要挑選幾個擅長獨立作戰的人!之前用大隊人去吸引衛戍軍團注意力,然後在趁機下手!」坐在莎麗另一側的雷恩說話了,一邊偷偷打量著對面的秦新,幻想回憶著曾經見面的經過,對這幾月來的離別甚有感悟。
「隊長!有新情報了!」
就在一屋子的人都無法拿出最後的決心和方案的時候,一個戰士從門外闖了進來,一身的汗水和污泥。
倫貝斯對這樣無理的舉動皺了皺眉頭,看看房間裡的人,壓著嗓門問道:「什麼事情那麼大驚小怪的?沒看見這在開會嗎?」
年輕的戰士尷尬地抹了抹汗水,小心地說道:「偵察小隊在東南方向的薩森河岸巡邏的時候發現對岸出現了普洛林斯軍的少數騎兵!而且更南邊的河對岸還有數量不下兩千的普洛林斯軍在向北移動!」
這一消息讓倫貝斯眼睛一亮。本來他還在思索解救戴林克的意義到底有多大,現在看來理由似乎充分點了。
「他們想渡河?」雷恩第一個反應過來。
「是的,他們可能要從薩西尼亞城以北方向迂迴,目的只可能有一個!就是和文德裡克的三千衛戍軍團兵力匯合!」倫貝斯冷冷地說著。
「可是目前丘普斯指揮的軍隊並沒有積極表態要和達西斯對抗啊,這共和國的軍隊來了又怎麼樣,說不定還要打起來呢!」莎麗砸著迷糊的眼睛說到。
「你這個笨丫頭,丘普斯當然不是傻子了!他之所以不動,是因為他實力現在還太弱,他缺乏兵力和勇氣,所以才會拘禁戴林克以觀事態發展,但如果能得到普洛林斯的精銳兵力援助,他還不重新打算盤?只是我們不能讓這個指揮權繼續留在他手裡!」雷恩輕輕敲了敲妹妹的腦袋,小罵著。
「笑什麼笑?你要死了!」
一邊的夏斯林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惹得這個叼蠻的少女大眼一瞪,一手就捏在夏斯林的大腿上,疼的嘴角直抽。
「對!救出戴林克,然後讓戴林克投奔渡河的普洛林斯軍,讓丘普斯失去這個有價值的保護傘,然後戴林克以文德裡克王國欽差大臣的身份公開和普洛林斯軍聯合,以強大的兵力強迫丘普斯將軍隊指揮權交出,兩軍匯合,從質量上足以突破達西斯在北門的防禦!」
雯娜興奮地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激動地臉都紅了,讓一邊一直沉默不語的娜其婭瞠目結舌。她知道自己這個姐姐一向都思維敏捷,可從來沒看她對戰爭那麼有興致。
秦新站了起來,繞了桌子走了兩圈,堅定地說道:「我看可以,這解救戴林克的事情就我去做吧!你們準備好和我在普洛林斯軍中匯合就是了!」
娜其婭再也不沉默了,幾乎是第一個叫了起來:「啊!秦新你要一個人去?不行!太危險了!你魔法再強,也不是三千人的對手啊!」
在場了的人可能除了倫貝斯和雯娜一臉絕對相信的表情,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這是個瘋狂的舉動,他們很難想像一個才身負重傷(精神透支和精神疲勞)的魔法師居然敢一個人闖軍營,那怕他還是傳說中的光明神使,而且這樣一來,勢必在軍營裡和衛戍軍團起衝突,他們只聽說秦新能一瞬間消滅幾千人,還沒聽說過能一瞬間救出個人。
「你?不會是想把衛戍軍團營地給炸平了吧?」莎麗認真地說到。
這句話突然在房間裡引起哄堂大笑,包括一向嚴肅冷酷的倫貝斯都笑彎了腰,一邊的雯娜更是忍不住拉著娜其婭跑到了房外野地裡大笑起來。
「我不過是說實話嘛,有那麼誇張嘛。真是的!」撅起了嘴,莎麗一副「你們欺負我」的表情。
「當然不是了,不然還何必救戴林克啊,沒了那三千人,這仗還怎麼打啊?」
秦新也尷尬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光輝事跡已經讓這屋裡的人都談論了幾天,也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懼。幾天前那場毀滅了無數無辜生命的大爆炸在腦海裡出現,一種強烈的負罪感出現在心頭,他暗暗提醒自己以後決不再發動這樣的魔法攻擊。
「我看可行!秦新可以去準備,什麼時候你出發就通知我們,我們好算好時間差隨後跟上。然後匯合後去尋找渡河的普洛林斯軍。」倫貝斯招來剛才前來匯報情報的戰士,囑咐他繼續打探普洛林斯軍的渡河詳細時間和地點,以備準備工作。
「秦新,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雷恩問到。
「今天晚上!晚上好救人!我半夜就出發!你們明天白天動身跟上。」
秦新一語驚四座,就連知道點自己底細的倫貝斯和雯娜都吃驚不小。他們都知道,從這兒到衛戍軍團營地,就算快馬也要大半天,這晚上出發能趕上嗎?一時間人人面面相覷。
也不多解釋,獨自一人就走出了房間,娜其婭趕緊幾步跟了上去。
一直走到河邊,秦新才坐在了草地上,靜靜地看著碧綠的河水發呆,心裡盤算著具體方案,也沒特別在意少女祭司已經站在身後很久了。
「秦……你回來這半天,就一直不願意和我說話嗎……」娜其婭憂鬱地坐在離秦新一米遠的地方,也呆呆地看著河水,言語幽怨。
「哦,是娜其婭姐啊?不好意思,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秦新從回到這裡,就能感受到對方面紗後射出的異樣眼光,這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所謂光明神使身份的暴露,更多,還是一種久別後的強烈渴望和依*感,對這點,他一直很害怕,以前和娜其婭相處的時候還沒感覺到,可現在,自己敏感的精神力探知已經能從對方的精神波動中察覺到那種可能讓人抓狂的東西。
自己是女身,已經剝奪了所有兩性世界裡對女性的特殊感情和生理要求,不是自己不願意,只是身體的反應根本就不像以前世界那樣強烈而真實,甚至覺得很荒唐和滑稽,好感是有的,但都僅僅限於一種在以往思維模式下延續的欣賞,而感情觸發身體衝動的過程,卻在內分泌荷爾蒙的無情改變下走了味。
「你想過我嗎……」少女靜靜地問到,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得異常猛烈。
「想啊。一直很擔心你的安危,我和雯娜姐經常談論到你,要不是達西斯的監視,我們早就想回來了。」秦新也只有模糊地回答,迴避著對方的目光。
「是嗎……你經常和雯娜姐姐在一起吧……你們一定談了很多……雯娜姐姐很聰明,一直是教會生命女神殿的驕傲……」少女似乎明白了什麼,她從秦新那刻意迴避的態度和淡淡的語中理解出了自己的意思,慢慢地站了起來,頭都不回地走了。
臨走前,停了一下說道:「希望你能平安救回戴林克大人……」
輕聲的嗚咽從身後傳來,秦新心裡難受極了。雖然自己和娜其婭相處了近兩個月,也一直深受對方的照顧,再加上男性思維的習慣,他也不可避免地對這個小護士般的女子有了些衝動的好感,但事實就那麼殘酷,越是明顯的發展就越讓自己惶恐不安,尤其是現在,他根本不敢去細想某些可能出現的事情,因為他知道,這幾乎不可能!
夜晚了,平原原上突然下起了濛濛的細雨,寒冷的夜風撥拉著薄薄的雨幕拂過平原,徒勞無功地將大自然的潤澤飄灑在這片在初冬裡逐漸枯萎的草原,失去茂盛植被覆蓋的大地露出了班駁的肉身,在雨水的浸泡下逐漸粘連成黑糊糊的一片,又在雨水的滴答下濺起一團團粘稠的泥漿顆粒。
蒂娜和倫貝斯私下商量確定了最後的聯繫方式,然後換上了一套對方為自己挑選的合身嶄新皮甲,簡短地和眾人告別後,就趁著夜色出發了。先是隱人耳目地和唯一相送的倫貝斯騎馬奔馳了近一個多小時,然後將馬匹交給了對方,迎著細雨、踏著泥水朝南方徒步而去。倫貝斯也不多問,拔馬而回,他將去解釋掩蓋這一切。
看著倫貝斯騎馬的身影消失在雨中,馬蹄的聲也不再傳來,蒂娜才舒了口氣,再等了半個多小時侯,才將臨時佩帶的長劍扔到了一邊。
「出來吧!我的神袍!」
黑夜中,一團明亮的光芒炸起,強行在雨幕中分割開一個封閉的空間,密密如牛毛的細雨順著光團表面淋漓滑落,一個少女的朦朧胴體漂浮出現在濃濃的光霧中。
蒂娜一身白色金飾的神之長裙出現在光芒淡去的光彩中,一身淡淡的藍色光暈籠罩了全身,那是神力自然外溢的表現,蒂娜已經初步實現了自身神力聚集和發動控制。
「神之戰甲!初級防護開啟!」
一尊小小的黃金女神雕像出現在蒂娜手上,慢慢地飛到了天上,接著膨脹開一團金色的光芒,少女也加速融入其中。無數的金色粉末在光團中漂浮旋轉,朝少女的裙裝上吸附而去,泛出璀璨的金屬光澤。
金色的光芒在黑夜裡格外顯眼,遠在半個小時路程外的倫貝斯都被身後射來的光線所吸引留步,無比景仰地回頭望著那團在空上光芒四射的光團。
一位白裙金甲的少女出現在空中,身上泛著金粉般的光芒,手握黃金長槍,身上的藍色光暈也變成了金色,金色中珠光流動的甲片所散出的神力隔障奇妙地將雨水隔離在身體表面半寸之外,整個人漂浮在離地幾米的空中。
「戴林克,等著我,我會把你救出來的!」
金色的光團在黑色的細雨中飛速地朝南方而去,拖出金黃的短短光尾,無數的潔白光點從光尾中析出,長長地拖撒成長百米的飄帶,順著光團前進的方向拉出華麗的軌跡。
漆黑的文德裡克衛戍軍團營地裡如幽靈般飄蕩著稀疏的***,高大柵欄如一樁樁、一排排細長的墓碑聳立在軍營四周,除了那一隊隊冒著細雨在黑夜裡來回巡邏的衛戍軍團士兵還能看出點點生命流動的氣息,整個軍團都顯得那麼悲涼和壓抑。
「將軍!戴林梅莉爾公主殿下已經快兩天沒吃飯了,她進來的時候就臉色不好,今天更是虛弱,再這樣下去,下官擔心公主出問題,您看……」一個軍官忐忑地站在中軍營帳裡,垂頭喪氣地歎到。
「笨蛋!白癡!一群廢物!拿錢的時候也沒看你們這麼愁眉苦臉過,這點小事情都辦不好!」丘普斯一把將手中裝著劣質酒的酒杯摔在地上,一邊瞪著醉熏熏的紅眼怒火沖天。
「下官已經安排了最好的營帳,而且全天都有勤務兵在外候命,可是公主就是不滿意,不是罵我們懦弱,就是把我們送進去的東西都扔了出來。」被臭罵的軍官臉色蒼白,生怕這位酒醉的將軍會一怒之下將自己拖出去砍了,趕緊解釋說著。
丘普斯疲憊地倒在椅子上,擺了擺手,說道:「行了……等會兒我會親自去一趟的,你下去吧。」
支開了部下,丘普斯又苦惱地趴在桌上,瞪著面前幾瓶酒,心裡直發毛。
剛從王都賴斯特出發的時候,丘普斯就從國王勞恩斯那裡得到了秘密命令,要求自己全力監視達西斯的動向,可自己萬萬沒想到,這全力監視的結果居然變成了直接對抗,甚至這監視的對方根本就反了,三千人的隊伍隨時都可以被對面虎視耽耽的薩西尼亞軍給踏平。
雖然衛戍軍團的戰鬥力在全文德裡克王國也是數一數二的,可這幾個月的糜爛駐紮,幾乎每個士兵都長出贅肉,每天自己在軍營看到最多的就是酒鬼和那些從薩西尼亞城裡風流回營的浪蕩子,堆積如山的物質露天堆放在軍營的角落裡,日曬雨淋,變質、擠爛,每天都有無數的平原百姓指著衛戍軍團士兵的鼻子罵天罵娘,這日子好過嗎?再想想那些送自己出賴斯特城的貴族、大臣,哪一個不是對達西斯大口稱讚,可如今,這背叛王命和得罪公主的罪過幾乎到掉了自己身上,拘禁公主、畏敵不前、縱容貪污、治軍不嚴,任何一條罪名都會讓自己一無所有甚至是腦袋搬家,可這哪一條是自己能夠完全擺脫的呢?
丘普斯這時候算是真的佩服了達西斯,對方這圍而不攻的態度比直接攻擊還打擊士氣,幾乎所有的下級軍官都在議論合併到薩西尼亞軍的日期等等,每天都發生士兵的逃竄現象,雖然殺了一部分,關了一部分,可仍然阻擋不了恐慌的氣氛在軍營裡蔓延。盼來的國王援兵連續兩天在薩西尼亞城下碰了石頭,如今也自身難保地龜縮在城東的山谷裡,除了每天不斷傳來的國王嚴令外,一點實質性的希望都沒有給自己帶來。
「天哪!難道我要真的投降達西斯嗎?」
丘普斯猛地灌下一瓶酒,拿起了武器,在衛兵的簇擁下朝軍營角落裡一頂軍帳走去,雨水打在臉上,順著肌肉輪廓流在脖頸裡,畫出猙獰的面容。
「臣衛戍軍團統領丘普斯參加戴林梅莉爾公主殿下!」
也不管公主是否樂意,丘普斯就獨自闖了進去,這在周圍的士兵看來,已經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了。
「我不想見你……你出去……」
戴林梅莉爾換上了一套普通的少年服飾,這是丘普斯臨時叫人從援助物資裡翻出的,質量低劣,手工粗糙,不過她已經不在乎了,受了精神和肉體雙重折磨的她現在有氣無力,腦子裡儘是自己父親的影子和王宮中曾經經歷生活的畫面。
「公主殿下,您再不保重身體,臣恐怕無法保證將您安全地交到國王陛下手上,希望您能以大局為重!」
「大局?你還知道大局?難道我的身體比一個文德裡克王國將軍的責任更重要嗎?其實你現在把我留在這兒,反而會讓你下不了決心。」
勉強支撐起身體,體內精神力異度擴散侵蝕產生的肌肉、骨骼疼痛引發下的冷汗在腦門顆顆泌出,瘦弱的身體無骨般癱軟在床邊。
丘普斯暗暗發怒,但是臉上依然不敢露色,只好忍著繼續說道:「臣也是為了公主殿下的安危著想,那光明神使和女祭司明顯是在利用殿下,而且達西斯一直想消滅他們,殿下如果真和他們在一起會引來殺身之禍!」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我現在也在你的手上,說那麼多有用嗎?」鄙視地看著面前恭敬的將軍,戴林梅莉爾心裡痛苦萬分。
「看來公主殿下的舊病又犯了,臣以為,目前當以救病為主,臣打算明日通知北門外薩西尼亞軍,將公主移送薩西尼亞城,相信達西斯手下的魔法師能夠控制殿下病情的。」
戴林梅莉爾再也控制不住怒氣了,從床上掙扎著站了起來,指著對方的鼻樑就呵斥道:「你……你這個叛徒!你終於背叛了父王!偉大的神明會把你骯髒的靈魂拖進火焰地獄的!」
說完,戴林梅莉爾就無力地坐了下去,胸口強烈起伏,一大口鮮血從口中吐出。
丘普斯嘿嘿了兩聲,不再覺得這樣的呵斥對自己有什麼恐嚇力。看看對方的身體狀態,連拿東西都成問題,想自殺是不可能的了,再說這營帳幾乎所有尖銳的東西都被自己搬走了。
自己已經做了決定,也就不再害怕什麼了,反而覺得輕鬆了不少,丘普斯得意地邁著步,大笑著走出了營帳,身後只有戴林梅莉爾那持續不斷的虛弱漫罵聲。
「通知全軍,今晚最高戒備,不准一人一馬離開駐地,違命著格殺勿論!」對著身邊的傳令官恨恨地下達了命令,眼睛望著夜色下南方隱隱的薩西尼亞城牆上忽閃的光點。
正在軍營裡巡視了半圈,就聽見營地北邊傳來了士兵的驚喊。
「怎麼回事?快去看看,難道他們沒聽見我的命令,居然還有人如此張狂!」
一個軍官急忙跑了過去,幾分鐘後,臉色驚訝地跑回來,緊張地說道:「將軍,北方平原上出現了一個高速移動的金色光團,正朝我軍營地而來,簡直太神氣了!那速度比我們最快的戰馬都要快上十倍,不,起碼二十倍!」
「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怪裡亂神!」丘普斯趕緊在軍官的帶路下,走到軍營倍門外的封鎖線圍欄邊,朝著部下手指的方向望去。
無數的士兵緊張地看著那團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光團,甚至視力好的還能依稀從光團中辨認出一個全身白裙金甲的少女和手上一根金色長槍。
「天哪!那是什麼?」
「好像是朝我們來的……」
「不會是來攻擊我們的吧?」
部分好奇的士兵甚至爬到了柵欄上,站直了身體觀看那團高速接近的金色光團,發出陣陣感歎和疑問。
丘普斯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兆,面前這團金色光芒中的女子在自己心裡印了下了深深的恐懼,難道這是神來執行對自己的審判?
「全軍戒備!準備迎敵!」丘普斯嘶啞著嗓子突然高喊了起來。
幾乎在場的所有士兵都安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最高長官,空氣似乎凝固了,只聽見沙沙的細雨在鎧甲上輕微的摩擦聲。
「敵襲!」
不知道哪個軍官高喊了一聲,所有的士兵都從癡呆狀態反應過來。無數的火把在軍營裡舞動,一隊隊的步兵舉著武器到了柵欄前。
「防禦列陣!」
在一群士兵聽令的大喊聲中,一排步兵舉著高大的塔盾跑步排列在柵欄後,重重地將盾牌敲在地面,身體緊緊地頂在盾牌後,短劍緊握;接著又是幾排長槍兵挺著長戢跑步過去,一陣大喝,將一支支鋒利的槍頭從盾牌的縫隙間撐出,槍尾緊緊地斜插在地,槍桿*在半蹲的身體上,後面的槍兵則站立著將長戢朝前斜指而出;其後又跑上來幾排標準步兵,每人都手持盾牌和長劍,整齊地站列成排。
「弓箭隊預備!」
又是一聲命令,好幾隊手持長弓的步兵排在了防禦陣列後方二十米的位置上,一支支箭矢搭上了弓弦。
火把照映下,正面寬達一百米的步兵防禦陣列在短短一分鐘內佈置完成,這是典型的防止騎兵突襲的防禦陣型。鋒利的武器在雨水的打磨下泛著陰森的冷氣,每個士兵都蹦緊了臉,注視著那越來越逼近的金色光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