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想去前線看看部隊!」李成坤突然打斷整理情報的周正剛,周正剛皺了下眉頭放下手中剛收到的情報,「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去前線不容易指揮,是不是等進入正軌後再去?」「不知道怎麼,這些日子老想起我們在哈爾濱的那日日夜夜,看見一群群的兄弟從自己面前走上戰場再也沒有回來,看見一群群兄弟還在訓練的時候就倒在鬼子飛機轟炸下,也想起來了在長春的那些孤魂……」
「一轉眼都快十年了,十年啊,鬼子也佔我百萬河山十年之久,為了抱住這東北最後的一塊淨土,有多少人把自己留在了這白山黑水之間。想想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上次看老李的兒子都從軍校畢業參加軍隊了,我要沒他替我擋下那個炮彈今天也不可能站在這裡,我還記得他臨時前的眼神,帶著欣慰和期盼。戰爭已經讓我們失去了太多,但是面對有狼子野心,禽獸不如的日本鬼子入侵的時候,我們已經注定了自己的命運,除了反抗我們別無選擇!」
……
在夜幕下,兩個人靜靜看著夜色的降臨,原本想勸李成坤留下,卻勾起了自己封存已久的往事,懷念以前在鬼子的火力下蹲在戰壕苦苦對抗,踏著鬼子屍體發起衝鋒的日子。望著李成坤再也沒有言語,一切都在不言中,看著他轉身的背影,常在軍中吟唱的軍歌,不由脫口而出「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李成坤聽了頓了下,沒有回頭毅然走了出去,記得在最危機時刻,上至將軍下至士兵百姓,同食一鍋飯,同睡一張床,一同在敵人的火炮中發起衝鋒……在戰後的無數個夜晚,李成坤每當想那些死去的兄弟,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自己的身邊倒下,都不由悵然淚下,「兄弟們,我好想你們。」度過了那最艱難的一年,所有的人都成長了起來。原本開朗的四哥臉上從此再也看不到笑容,心地善良總愛看玩笑的三哥變得鐵血無情,甚至被人冠以「屠夫」的稱號……經過鐵與血的熏陶,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明白了自己的責任,雖然這些責任把自己壓得喘不過氣來,卻沒有人逃避!
這些年的征伐,自己每一個命令都決定了無數官兵的生死,每一次進攻都注定有無數的士兵再也回不到家鄉。每次下命令的時候心都如刀割,他心裡多麼渴望和這些可愛而可敬的士兵一同走上戰場,為了家園,為了自己的家人,為了理想而戰鬥,直至流盡最後一滴血。早年日本的那段經歷對他的鍛煉十分重要,如果在中國,以自己家裡的環境,不管怎麼說都要或多或少染上各種不良的習俗,看看自己家裡那些旁系的親戚偶爾有一兩個成才的外,其餘均不堪重用。
日本士兵和低級軍官的訓練體系十分成熟,要求有很強壯的體魄和堅毅的性格才能完成他們的訓練要求。每天給的食物勉強僅夠維持訓練,教官卻經常加大對他們的訓練強度,在日本很少有時候能夠真正吃飽過肚子,更談不上食物的好壞了。如果在國內有些講武堂甚至有人抽大煙,賭博,嫖妓的事件層出不窮,能安心學習已經是很不錯,更不談養成良好的習慣了。
每天不管怎麼忙都要抽出一兩個小時鍛煉,常年養成的習慣讓他有良好的體魄的,甚至經常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身體也沒有跨調,這也是做為一個優秀的指揮員非常重要的素質。從日本留學回來後,對於吃的東西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嗜好了,在他眼中只要能吃飽就足夠了。他清楚的知道這也是造就日本軍人堅毅頑強的重要原因,在他眼中,雖然對日本百般不屑,但是對日本那些有用的做法還是學習借鑒了很多,很多時候「以夷制夷」還是非常適用的方法!
周正剛也明白他說的下部隊是什麼意思,不是說就那麼看看而已,而是下基層去,和士兵同吃同住,對於這,周正剛還是有把握的。這裡沒有軍官的層層剋扣,士兵的伙食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有熱量也比較時候大部分的士兵口味,而且軍官和士兵吃的都差不多,下基層沒有什麼不方便的,當然也略有不同,有些照顧也是難免的。周正剛心裡估算了下,即使視察下也花不了多少時間,更可以激發士氣,何樂而不為呢?目前總的來說進展十分順利,下個階段進攻開始的時候相信他也應該回來了,再說前線這麼近,乘坐飛機只是幾個小時的事情,即使坐火車也不需要多少時間。
「師長,你已經來回轉了幾圈了,到底有什麼好事不能告訴我們?」看見師長臉上都快要笑開花了,就是不肯支吾一聲,連除了對打仗什麼都漠不關心的參謀長的興趣也被調動了起來,師長看了看指揮部裡部下的表情,樂了,笑嘻嘻的說:「你們真的想知道啊?」「老趙,你有屁就快放,一個人在那裡笑得像個傻瓜!」趙忠清了清喉嚨,大家都以為他要說了,連正看地圖的參謀長的耳朵也豎起來想聽聽師長到底為什麼從軍指揮部回來就這表情,誰知道他看了大家期盼的表情後卻一本正經的卻說了句「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也!」
氣得參謀長當場就把手上的鉛筆給扔了過去,趙忠躲過「襲擊」後,大叫道:「不是我不想說,是上面不讓說,你砸死我也沒辦法,但是我告訴你們絕對不是壞事,是大好事就夠了,哈哈!」看他囂張的樣子,作戰室的人都有上前「教訓」他一頓的想法,但是他已經說了是上級命令,也不敢再問下去了。在軍隊中,關係很融洽,卻也有很嚴格的紀律,很清楚不該知道的就不要去打聽。看看也鬧夠了,趙忠揮揮手說,今天該幹嘛就幹嘛去,今天上面可能要派人到部隊去檢查,悠著點就是,出了簍子可別怪我沒有警告你們!
葉天還在想師長說最後一句話時的狡詐眼神,對檢查工作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一般的檢查都是對士氣裝備備戰情況進行調查,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師長的語氣有些……正想出神的時候,警衛員突然拉了拉他的衣服說:「團長,你快要撞到樹上去了!」葉天臉一下紅了起來,大罵道:「不知道是那個缺德鬼把樹種這路中間……」看著周圍的人聽著想笑也不敢笑的樣子,葉天擺擺手說,「算了,我們走吧,下次一定找機會把這樹砍了,免得害人!」警衛員小聲嘀咕,除了團長還有誰看見了還往上撞,再說這小路上有樹也很正常……
兩個站在他身邊的參謀聽見了再也忍不住,噗哧一下就笑了起來,這一笑一下子就傳染開去,所有的人都大笑起來,連葉天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們是趙忠的部隊?」警衛員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衝鋒鎗很快拉開保險,子彈推上了膛,參謀也拔出了手槍,畢竟是在打仗,日本的間諜活動厲害,甚至有幾次差點就讓他們混進了軍營,幸虧他們對軍隊內不太瞭解露出了馬腳被抓獲。葉天抬頭打量漸漸走到眼前的這群人,其中有數十個校官和一個少將,他心裡略有了底,大聲問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我們是上面派來檢查的……」葉天看了看他們的證明,問了幾個關鍵問題後知道這些人沒有問題,還是讓通信員發了個電報去師部確認了下。師部完全確認後才對這群人敬了禮說:「實在對不住,現在非常時期不得不慎重,上次就有鬼子裝扮咱們自己人還差點混進了軍營。」一個上校軍銜的軍官說:「沒事,這是應該的,這樣吧,既然有緣碰上了,我們就上你們那裡先去看看好了!」葉天連忙說:「歡迎來我部檢查……」
路上葉天和上校說個不停,一路下來對大校欽佩不行,心裡顧慮完全消失了,按照他自己的話說,自己知道的人家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人家也知道,就憑人家的學識能力這裡就沒有值得他來盜取的東西,如果日本有情報人員到達這地步,自己也甘願認輸了。路上一直是他和上校在交談,有個姓李的中校也偶爾提出一些問題,好在葉天對此很熟悉,很熟練的解答了。知道他的回答後,那個中校也沒有開口過,只靜靜的聽他們說話。交談中他也知道了領隊的是少將姓馬,如果他知道少將的姓名他或許會有所啟發……
葉天和他們說話的時候,處於職業的習慣,警衛員機警的觀察周圍情況和這群人,一看就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地方。這群人除了數十校官外還有一個排的警衛人員,那些警衛從相遇到現在好像一直沒有動過,眼睛不停的觀察四周,手有意無意的握緊了衝鋒鎗,再仔細一看他們居然全部都開著保險。對於一個警衛來說開著保險意味著任何行動都可能在瞬間遭到他們兇猛而迅速的火力打擊,但是這樣做也是相當的危險,很容易誤傷,情緒或者其他客觀的東西都可能引發意外。回想相遇的時候他們無動於衷,警衛員出了身冷汗,他們到底是那個部隊的?
如果他刻意仔細點觀察的話,有幾個軍官總有意無意的出現在那個中校附近,而那些警衛士兵又異常的膘悍和機警,應該會想起些什麼的。路上上校已經告訴葉天,這只是普通的檢查,看看戰備情況,要求直接下基層看看。葉天點點頭,這樣的檢查團各個部隊也是常見了,經常有各個部門的軍官來部隊來實地檢查,有的檢查武器裝備,有的檢查訓練情況,還有的檢查部隊士兵的動態,士氣如何,不一而足。對這些檢查團士兵們並不陌生,甚至已經習慣了,對他們也是很好打發的,只是多幾雙筷子碗而已。平時就給他們騰出點休息的地方,打仗的時候也就幫忙搭幾個帳篷就足夠了。
到了部隊,除了少數的幾個軍官陪同少將呆在團指揮部都下到了基層。孔林崎正帶部隊訓練射擊,團部的通訊員帶了兩個校官來了告訴他說:「上級派了一個檢查團過來,有兩個軍官要在你們連蹲點下來。」孔林崎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敬禮後他簡單的介紹了情況,這才注意到到自己團來的軍官。剛開始沒有發覺什麼,越看越吃驚,這兩個人都不是等閒之輩。兩個人都有一米八以上,就連山東曲阜出生的他也略矮於他倆。
左邊的一個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好一個「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生得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此人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的感覺,被他一眼掃過卻又好像有針刺過一般。他明白此人很可能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他雙手上滿是手繭也肯定了自己的看法,這個人不簡單。更讓孔林崎吃驚的是他望著那個中校的眼神,是毫不掩飾出自內心的尊敬,絕不是一般下級對上級的那種眼神,能讓如此一個膘悍的軍官如此敬畏的人,這個中校更是不簡單。
常年在基層帶兵的他當然看得出兩個人都訓練得很不錯,真正的軍人在一舉一動中都有摸不去的痕跡,僅僅看他們不管是什麼時候都習慣挺直的身體就可以看出來。兩人手上滿是手繭,孔林崎便提議一起去打靶試試,「也行,賁子,好長時間沒和你比試下了,這次我們看看誰到底能拔得頭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