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傲峰一聽,便從沉迷中清醒過來。小雲乘機點了他的穴道,將他扶倒睡在床上。月含羞聽到有兩個人的呼吸聲,一個平緩,另一個急促。月含羞急道:「醉哥哥……」
這時,小雲道:「小姑娘,你不該打擾人家的好事。」
月含羞急道:「你是誰?我的醉哥哥呢?」
「他現在正睡在床上。」
「醉哥哥,你病了麼?我不氣你了,你別生病好嗎?」月含羞摸著往前走。
小雲攔住道:「別摸過去。」
「為什麼?」
「因為你的醉哥哥沒有穿衣服。」
「沒有關係,我是瞎子。」
「你應該知趣,離開這。小姑娘,你的醉哥哥再也不想見到你。」
「你胡說!醉哥哥,你說話呀!」
小雲回過頭去,見醉傲峰一副著急的模樣,她道:「別叫了,他不會再理你。你快滾吧!」
「你是誰?憑什麼趕我走。」
「我叫邢雲,是醉傲峰的妻子!」
「你胡說!醉哥哥怎麼從來沒有說過。」
「五年前我們失散了,今天才重逢。」
「你胡說,我不信。除非醉哥哥親口告訴我,否則我決不相信。」
邢雲走到醉傲峰的面前,在他的耳邊小聲地道:「小心阿娘哦!」她解開醉傲峰的啞穴。
醉傲峰道:「對不起……」「但是」還未來得及開口,邢雲又封住了他的啞穴,不准他再多說一個字。
可是對於月含羞而言,這三個字已經足夠了,已經足夠說明白一切。「醉哥哥!我沒有權力恨你,也沒有能力承擔你這三個字。我走,我走,我以後再也不會來,永遠不!」
醉傲峰想叫,很想阻止,但是他無能為力,只有閉上眼睛拒絕殘酷的現實。
月含羞轉身道:「狼牙,我們走!」狼牙跑了進來。
邢雲笑道:「對不起,狼牙你不能帶走。狼牙,過來。乖!」狼牙走了過來。
「狼牙回來!狼牙!狼牙是我的!」月含羞大叫起來。
邢雲俯下身子摸著狼牙道:「狼牙是我與傲峰從小養大的,我才是狼牙真正的主人。因為是我把狼牙從獵豹口中救下來的。狼牙,好久不見,你想不想我?我好想你哦!狼牙!」狼牙舔著邢雲的手。
「狼牙,狼牙!」
「別叫了,沒有用的,你還是自己走吧!」
月含羞哭了,這回是真的。她真正哭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只看到眼淚從眼裡滾出。這一點像一隻孤傲的狼,一隻受傷的狼。月含羞慢慢地睜開眼睛,醉傲峰雖然看不到她眼裡的憂傷,卻感到一種害怕。想像一個瞎子的哭,眼裡沒有光芒沒有顏色只有黑暗。不哭已經讓人傷感,何況哭,更何況是不出聲到哭。月含羞睜開眼睛往往有事生,往往出人意料。這次她想幹什麼?月含羞有狼的脾氣,有人的個性。曾經,她說她在刻意隱藏狼的倔強與野性,你絕不會相信。因為平常愛笑的她可愛,身上沒有絲毫狼的影子。而現在,醉傲峰他相信了,害怕了。這時,什麼樣可怕的猜想都在醉傲峰的腦子裡浮想,想得越多越讓人害怕,越讓人心驚肉跳。
月含羞扭頭走了,因為她的眼裡什麼也沒有,她看不見。不能學別人看醉傲峰最後一眼,不能摸狼牙最後一次。空洞的黑暗,只有黑暗陪著她。
狼牙看著月含羞,想跟著走,邢雲拉住道:「狼牙!不許去。」狼牙的鼻子裡哼出不情願的聲音。狼牙望著醉傲峰,眼裡充滿了乞求的目光。醉傲峰吃力地眨了眨眼。狼牙會意地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邢雲叫道:「狼牙!狼牙!不許去!狼牙!回來!狼牙!狼牙是我的,是我的!」
「狼牙已經不屬於你,她比你更懂得怎麼疼愛狼牙!」
「你……」
醉傲峰衝開了穴道,他從床上站了起來就朝門外走。
「站住!」邢雲雖然這麼說,但是醉傲峰根本不聽。「不許走!我不允許你走!」邢雲脫去衣服,她用自己的身體來阻攔醉傲峰。
醉傲峰咬著牙,用力地一甩頭,將邢雲推到一旁,自己大步走了出去。可是他又不得不慢慢地退了回來。因為正有一把冷冰冰的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拿劍的人看了一眼邢雲,邢雲立即用衣服遮體。在這種情況下,不用解釋,白癡也知道生了什麼事。拿劍人道:「她在哪裡?」
邢雲喝道:「哪來的野男人,你找姑娘也找錯了地方。你竟敢把劍架到他的脖子上,你可知道他是誰麼?」
持劍人冷冷一聲笑道:「當然知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邢雲重哼了一聲道:「誰有閒情知道。我奉勸你還是快些離開才是。」
持劍人道:「多謝奉勸。我該怎麼報答你呢?是成全你們做一對地府鴛鴦還是……」
「你……」
醉傲峰此時開口道:「小雲,住口。」他將目光移回持劍人身上道:「假如我沒有猜錯,閣下應該就是古劍遊俠古楓影,月含羞的哥哥。」
不錯,他就是古楓影,他正是為月含羞而來。「她不是月含羞,是我的媚眉。她在哪?別告訴我,她被你氣走了。」
邢雲搶上一步道:「被你說中了,是又怎麼樣?」話音方落,古楓影已經閃身到她面前給了她一個耳光。
醉傲峰喝道:「住手!月含羞是因為我而走的,與她無關。」
古楓影笑了笑道:「好!有什麼話咱們樓下談。我可不像你有情趣。」瞪了邢雲一眼,收劍閃身不見了人影。
醉傲峰跟著出小屋,邢雲叫道:「傲峰……」
「別再與古楓影硬鬥,他是個瘋子,為了媚眉什麼事都幹得出。」
「傲峰,你其實是愛我的對嗎?謝謝你的關心。」醉傲峰面無表情地走出了小屋,他來到草地上,古楓影正站在那兒等著他。
「是我傷害了她,你想怎樣儘管說,但我絕對不會讓你傷害小雲。」
「唉——」古楓影的長歎讓醉傲峰大出意料之外。古楓影道:「你知道傷害她的後果嗎?」
「知道!你想怎樣懲罰我?」
「哼!那位姑娘姓什麼?」
「你沒有必要知道!」
「邢雲!」
醉傲峰顯得異常地驚訝。
「她手背上太陽的圖案很特別呀。」
「你……」醉傲峰重新打量了古楓影一番。
「你在尋找尤影的女兒,最後的異族人朱雀。你明知道幫媚眉取名叫月含羞可能會害死她,你還這麼做。虧她叫你一聲醉哥哥。誰是真正的朱雀誰就將成為眾矢之的。」
「你……」醉傲峰更驚訝了!他不得不驚訝。古瘋影的話裡說明他知道尋找異族人的十四字提示。「你到底是誰?你似乎在向我暗示。」
「我只想告訴你,她不是月含羞,只是我的媚眉,只能是我的媚眉。看在媚眉真正為你哭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不許再接近她!你好自為之。」說完,古楓影閃身而去,身法之快,眨眼間已經不知去向。
邢雲站在平台上往下望,看到醉傲峰呆呆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不知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這時,下起了大雨,醉傲峰還站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耳邊不斷地迴響著鈴鐺的聲音以及咯咯咯地笑聲。一把雨傘遮住了他,邢雲溫柔地道:「雨真大。」
醉傲峰慢慢地回過頭來望著她,邢雲拿出手絹幫他擦著臉上的雨水。邢雲臉上有著微笑,依舊是五年前的微笑。醉傲峰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只為了保護邢雲才傷害月含羞。醉傲峰是因為與阿娘賭氣才離開家離開邢雲,因為自己是尋找異族的鑰匙,邢雲與月含羞的名字出自異族提示的十四個字裡,他有意想隨便抓個人來冒充月含羞,有意想跳出命運的安排。然而,冥冥之中好像早已注定,月含羞三個字配在媚眉的身上十分貼切,似乎月含羞這個名字只屬於她。
醉傲峰突然抱緊邢雲,猛地吻了上去。可是這個吻讓邢雲感到很冷,她用力地推開醉傲峰並一個耳光打了上去,狠狠地道:「吻我的時候為什麼要想別的女人!」
醉傲峰抹著嘴角的血絲,他轉回來看著邢雲眼裡的淚水。女人的眼淚往往會使一個意志堅強的男人變得軟弱。如果醉傲峰沒有看她一眼,他一定會走,可是他看了那一眼,他一把抱起邢雲就朝小屋走。邢雲很開心,醉傲峰的心裡真的有她!
醉傲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有一種衝動,一種報復的衝動。然而他的衝動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月含羞突然地出現在他眼前。耳邊聽著雷聲、雨聲。雨水讓人的眼睛模糊。是幻覺?
月含羞搖了搖頭道:「我又有了狼牙,我以為你會追出來抱緊我。可是我錯了!你抱緊的人不是我,也不該是我。」
「月含羞……」
「我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地做人?我不要做人!不要做人!」月含羞調頭就跑。
醉傲峰放下懷裡的邢雲,他想去追月含羞卻被邢雲抓住。醉傲峰甩開邢雲的手追了上去。月含羞跌進了泥坑裡。醉傲峰跑過去扶起她道:「你有沒有事?摔到哪了?」
月含羞推開他道:「在這樣的大雨之夜我們相識,也同樣在這樣的大雨之夜我們訣別!」
「月含羞,雨太大了,等天晴了再走,路滑!」
「放開我!」
「聽話!不許鬧!」
「你是我什麼人?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放手!」月含羞的話使得醉傲峰無話可說。他不能給月含羞任何的承諾,面對她從未有過的冷冷口吻,他的心在顫抖。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剎那間與月含羞很遙遠,遙遠得手無法再觸摸到。
月含羞冷冷地道:「狼牙,我們走!」醉傲峰只能看著月含羞離開,只能讓有節奏的鈴鐺聲從耳邊消失。
此時此景,誰都想推醉傲峰一把,讓他再跑上去死死地拉住月含羞不放,也許就這麼任性一次,月含羞就不會離開。真的有人走到了醉傲峰的身旁,不是推他一把,而是拉住他不放。這個人當然是邢雲。愛是自私的,愛人是不能夠讓的!
古楓影又當如何?他在醉傲峰的小屋周圍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他的媚眉,只好回到一醉方休酒樓與羅絮一同去逍遙山莊。一醉方休酒樓的事暫時交給阿旺與阿財打理。這樣,他二人就上路了。一路之上,羅絮問起月含羞的事,古楓影一個字也不說。古楓影放心媚眉受傷的心在外流浪嗎?不!古楓影看到了月含羞為醉傲峰無聲哭泣的眼淚,他能體會月含羞的心境。雖然他很想追上月含羞抱緊她安慰她,但他知道她真正需要的人是誰。所以古楓影給了醉傲峰一個機會,也給他的媚眉一個選擇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