剽香竊玉 正文 81. 迷霧重重
    車子已在門口等候,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夜晚。

    志清走出醫院的時候,臉上帶著勝利的表情,在他淡淡的笑容下還藏著一抹說不出的隱憂。

    究竟是什麼?就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幽暗的車廂內,亮起黃燦燦的燈光,燈光一閃,很快又熄滅了。

    志清不喜歡這種光,這種光總能讓他聯想起一些沉痛的往事,那些往事令他心悸。

    他現在不願意去想,但是等到他認真想的時候,所有的一切也就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這是他的想法,也是他人生沉重的包袱,更是他一生追逐的目標。

    他遇到了很多荒唐的事,那些荒唐裡面總摻雜這一些沉痛,這次卻不一樣。

    現在他只想笑,大笑。可他卻又偏偏笑不出來。

    天叔有些不放心的問:「你看到他了?」志清搖頭:「沒有。」天叔皺著眉頭:「那個門房居然敢騙我們?」志清:「他沒有。」天叔訝然:「你究竟看到了什麼?」志清歎了口氣:「一個不該死卻死了的人。」天叔:「你進去時,他已死了?」志清:「那時他已被裹上了屍布。」天叔歎息著:「他本不應該死的。」

    志清沒有表任何意見,只苦笑著:「我們現在去廣廈,然後就回去。」天叔:「回哪裡?」志清:「從哪裡來,還回哪裡去。」

    天叔沉默著,他不明白,但是他卻不想問。

    他知道志清若是不想說,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車子在飛馳,志清的心在收縮。

    他的聲音中帶著說不出的疲倦:「我越來越覺得我們像是晝伏夜出的蝙蝠了。」天叔笑了笑:「也許以後你就慢慢會習慣了。」志清:「我不想習慣,我只希望能過一些正常人的生活。」天叔的很沉痛的:「你現在已經不屬於正常人。」

    志清很痛苦:「我現在每天都在想,我到底成了什麼樣的人?你說,你告訴我,我現在是什麼樣的人。」天叔沉思片刻:「你現在是有權有錢的人,大多數的有錢人過得都是蝙蝠一樣的生活。」志清:「只有老鼠才永遠見不得光,他們難道是老鼠。」天叔:「有錢並不是一件好事,有錢有權的人通常都要忍受一些常人無法忍受的東西。」

    這是一個絕對公平的社會,有付出就有回報,有犧牲就有所得。

    有很多人夢寐以求這金錢,希望能站在人生的最高峰,他站不上去不是因為老天不公,而是因為他犧牲不夠。

    這是一個很殘酷的現實,現實永遠都要比想像來的殘酷。

    廣廈被夜色包裹著,像是沉睡的巨龍。

    巨龍的身子已經沉寂,龍頭交匯的地方卻依舊燈火輝煌。

    志清走進大廳的時候,劉大方正在喝茶。

    綠茶,碧綠色的茶水飄著濃濃的香氣。

    他喝的很慢,端著茶杯的手也很穩,他的心是否比手還要穩?

    他很平靜,平靜的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生過,然後他笑了起來,臉上一道道的皺紋似乎都堆滿了笑意。

    他很客氣的:「你總算是來了。」志清淡淡的:「我的心卻已經走了。」

    劉大方還在笑,笑的卻沒有那麼自然了。

    他委婉的:「只要人在,你的心就一定就還會回來。」

    志清隨意的坐在了一側的椅子,緊閉著嘴,似乎不準備再說話。

    劉大方微微笑著:「你都明白了。」志清:「我情願什麼都不知道。」劉大方:「你想必看出了很多破綻。」志清:「我不喜歡被人當猴耍。」劉大方很認真的問:「你在乎?」志清:「被人欺騙並不是一件很好玩事,若是有人騙了你你會怎麼樣?」劉大方:「那他會徹底從我眼前消失。」

    志清有些憤怒:「但是你卻欺騙了我。」劉大方笑著:「那不一樣。」志清質問:「有何不一樣?」劉大方:「欺騙也有善意和惡意,我對你並沒有惡意。」志清:「但是我不高興。」劉大方依舊笑著:「所以我已經為你準備了一桌全魚宴,算是對你的補償。」

    菜已上桌,只要是你見到過的魚,現在都以不同的烹調方法做成了佳餚,靜靜的躺在桌子上,這的的確確是一餐全魚宴,沒有一點多餘的菜色。

    劉大方慇勤的招呼著:「這些魚都很珍貴,切莫浪費,你快些吃吧!」志清歎了口氣:「這就是他們從浮島附近打撈上來的魚?」劉大方:「不錯,那裡的漁產比較豐富。」志清:「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想不想吃這些魚?」劉大方居然真的問:「你覺得這些魚合不合你的口味?」

    志清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魚,慢慢的嚼著:「魚肉很嫩,吃起來也鮮美,很合我的口味。」劉大方:「這些魚,你吃過的,見過的,有多少?」志清:「不到十分之一。」劉大方:「這裡面很多魚都很難找,但是我一句話,它們就只能任人烹製,變成各種各樣的死魚。」

    魚被烹調以後成為絕美的佳餚,但是志清一想到這是滿桌的死魚,幾乎忍不住要吐出來。

    劉大方接著:「為人父母,不管做什麼,總是為了自己的兒女好,我也不例外。」志清忍不住:「你究竟想說什麼?」劉大方:「我只想知道你對小菲是不是真心的?」

    志清看著他,看的很仔細,也很沉重。

    因為這本身就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他該如何回答?

    滿桌的死魚,他倘若說錯一句話,說不定就會像這些魚一樣。

    烹製魚的方法有很多種,劉大方對付他的方法想必也不會少。

    志清卻沒有想這些,他面對的是一個老人,一個不惜一切也要保護他女兒不受傷的父親。

    母愛很偉大,父愛的光輝卻更能令人感動。

    志清被感動了,他很如實的:「沒有真心,沒有愛,因為我根本沒有打算和她交朋友,即便是最普通的朋友。」劉大方臉色鐵青:「為什麼?難道她配不上你?」志清:「不是配不上,是我不想害了她。人只有一顆心,一顆心若是分成兩半,就會有裂痕。」

    劉大方聽完這些話就變了,變成了一個很慈祥的老人,因為他的也有一顆心,也只給了一個人,所以他明白。

    他現在已經有些喜歡這個年輕人了。

    他笑著:「你很誠實,也很坦白。」志清:「誠實人一向都討人喜歡。」劉大方大笑:「你也很聰明。」志清搖頭:「那只因為你從不肯做偷偷momo的事,所以你騙我的時候難免就會露出破綻。」

    這兩人此刻看來,就像是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親熱的就像是一家人。

    劉大方笑著問:「你看出我有那些破綻?」志清:「假如這次綁架是真的,你剛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很焦急的問,說不定還會從椅子上跳起來。」劉大方笑了笑:「還有呢?」志清:「再有就是浮島的那些人,你原本不必讓他們去那麼多人,也不必鬧出那麼大的場面,那種場面說是捕魚還差不多,怎麼會像是救人。」劉大方:「那些人本就不是去救人,他們就是去捕魚的,我讓他們順便配合我一下,演好這場戲,沒想到他們會搞成那個樣子。」

    志清感歎著:「那些人實在很可愛。」劉大方贊同的點了點頭。志清:「只是有一點我不明白。」劉大方:「那一點?」志清:「你為什麼要讓羅老頭裝死?」劉大方皺著眉頭:「那個羅老頭?」

    志清似乎感覺到事情有些不妙,急切的問:「就是那個開加工廠,掙血汗錢的羅賓罕。」劉大方有些意外的:「我聽說此人刻薄員工,視錢如命,在珠江的地面上名聲很是不好,人們都叫他羅刮皮。我怎麼會和這種人有往來。」志清奇怪的:「那他為何要裝死?」劉大方:「你說要去找他時,我以為你是病急亂投醫,你和他之間有過節?」志清:「非但有,而且結的仇很大。」劉大方:「此人十分難纏,在珠江地面上,你還是小心為好。」志清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他又問:「去島上接小姐的那兩個人…」劉大方吃了一驚:「什麼兩個人?」志清也是一驚:「那兩人不是你派去的?」劉大方:「我只讓老胡一個人去,讓他不管想什麼辦法都要把小姐騙走。」志清:「那老胡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劉大方:「四十多歲,個子並不高,人很jing瘦,剛來廣廈沒幾天。」志清猛地站了起來:「我們都被人騙了。」

    劉大方大叫了起來:「呂嫂可在?」呂嫂從大廳一側的小門內閃了進來:「我一直在邊上候著。」劉大方:「老胡回來了沒有?」呂嫂:「沒有。」劉大方:「你再仔細想想?」呂嫂:「他確實沒有回來。」劉大方揮手:「你退下去吧!」

    他再也坐不住了,猛的跳了起來。

    他沉聲:「小菲她真被人綁走了?」志清面無表情:「應該錯不了。」劉大方焦急的:「會是誰,是那個混蛋?若讓我知道,我就要他在珠江徹底消失。」

    呂嫂捏著一個信封,跌跌撞撞的從門外衝了進來。

    志清歎了口氣:「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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