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道:「恐怕守不住,還是我同高覽一起去,你和龐士元留下籌措糧草。」龐統心說,那怎麼行,哪能讓主帥去冒險,屬下留在後方享福的。他想反對,卻聽賈詡道:「這樣也好,主公萬事小心。最好今晚上路。」
龐統一句話,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心道,這河北軍的風格的確是和別的地方迥異不同,邪門。
閒話不提,大軍當晚開拔,五日後先頭騎兵抵達酸棗。高覽在中軍壓陣,我一馬當先直入城中。
曹cao已經先我三天來到官渡,只是沒有起任何攻勢。酸棗城一片劍拔弩張如臨大敵的場面。人人面色凝重殺氣騰騰,無數的士兵往來奔波,砍伐樹木,建造排弩,城下還有一群圍繞著城牆挖壕溝,防止敵人地道攻城。鐵匠忙的熱火朝天,打造一條條的鐵鏈,看來是要製造絆馬索一類的東西。一台台剛剛出爐的排弩被抬上城頭,安置在最高處的敵樓上,油鍋下的火焰,呼呼的蒸騰著——
我一入城,士氣立即攀升,城樓上的士兵校尉,大聲振臂:「主公必勝,河北軍必勝,主公必勝,河北軍必勝——」
我帶來了郝昭。郝昭一進城就大議論,這裡不行,那裡差勁,城頭上射手太少,排弩的角度不對,太過集中殺傷力不夠強,鐵蒺藜的數量太少,一定要淬毒——等等等等,說的文丑和張郃大皺眉頭。
拍了拍郝昭的肩膀,我沉聲道:「老郝,暫時不打守城戰。」
文丑道:「主公不打算守城。」指著城外的曠野,我仰起臉道:「沒到守城的時候,先和曹兵接觸一陣,挫挫他們的銳氣,要不還以為我軍畏戰呢!」
徐庶氣喘吁吁的從城下跑上來;「不好了,不好了,曹cao給咱下戰書了。」徐庶舉著手中的書信,上氣不接下氣:「說了,明日約文將軍和張將軍,在城外會戰,誰不去誰就是孫子。」
文丑低聲咕噥道:「扯淡,曹cao他老爹還是我ri出來的呢,你們說誰是誰孫子?」我給予肯定的答覆:「曹cao是你孫子,玉宇你放心吧,我站在你這邊。」文丑和我握手:「多謝主公的信任——」
張郃咆哮道:「主公,明日出戰,讓我挑戰曹洪吧,我要不在他身上砍上一百刀,總覺的對不住老裴。」
環視一周守城的將士,我冒出個想法,對張郃道:「今晚,在城樓上設香案,我要親自祭拜裴兄弟。」
香案就設在酸棗城最高的敵台上,五台石機和三台排弩機,暫時讓出了空地。五根紫色的攬香在供桌的正中,旁邊擺著豬頭三牲供果祭品。城樓下,空地上,十幾萬大軍齊集,兩萬隻火把,照的整個穹廬像燒紅了的鍋底。城樓下是整齊的隊列,黑壓壓的人頭。大家抬頭可以看到,我領著文武大將,哭拜裴元紹將軍。
我領頭在香火融融的供桌前跪下來,叩拜三回。一聲炮響,空中迸出閃亮的火星。淒楚的號角聲掃蕩酸棗城所有角落,也掃蕩士兵的心。文丑跪在我身後,突然大聲哭喊:「裴兄弟,你英靈不遠,保佑我明日力斬曹洪,為你報仇雪恨。」張郃悲聲道:「老裴是硬漢,我等何嘗不是,他能為主公捐軀,我等為何不能,明日就同曹賊拚死一戰。」
沒來之前,沒聽到號角聲之前,也不覺得怎的。此刻聽了看了,腦中就想到裴元紹,一陣酸楚席捲我的心。我也哭出聲來;「裴兄弟,你放心走吧,我袁熙立誓,一定替你報仇雪恨,你的父母妻兒,即是我的父母妻兒——」
士兵中也不知誰帶頭喊了一聲:「為裴將軍報仇,殺光曹兵——」「殺光曹兵——」「殺光曹兵——」一陣接著一陣激憤的喊聲,估計遠在幾十里外的曹營也能聽到了。
曹cao高踞在馬上,身後揮汗成雨、投鞭斷江的二十萬大軍,像堅ting的楊樹林般屹立著。這只是他很少的一部分兵馬,重兵還沒壓上來呢,以酸棗城的兵力,這些人夠用了,曹軍大將都到齊了,許褚、於jin、呂虔、夏侯惇、夏侯尚、曹真、曹休、曹純。曹cao昨日寫信的時候,顯然不知道我來了酸棗,他的消息不是很靈通。兩軍對圓,曹cao和我一打照面,頓時冷笑:「袁小賊,你也來了,來送死嗎?」
我心道,你八十萬大軍又能怎地,赤壁之戰燒不死你,老子在官渡燒死你。
我身旁左右排列著周倉、張郃、文丑、高覽、郝昭、李典等將,都搶著要出戰。文丑第一個挺槍出戰,大罵曹cao;「老賊,敢辱罵我家主公,可敢出來與我一戰。」
河北軍就是囂張,每次挑戰,都是直指曹cao本人的。好像曹營中別的人都不堪一擊。
許褚一看文丑出陣,拍馬迎戰:「先勝過我,在和丞相交鋒吧。」周倉跳著腳衝著對面叫罵:「哪個是曹洪,那一個是曹洪,給我滾出來,老子要為兄長報仇。」
曹洪那裡會怕他,厲聲道:「醜鬼休要猖狂,看曹洪來會你。」也縱馬出戰。周倉一看仇人分外眼紅,馬兒捲成一陣風衝出陣營,舉刀便砍。
四員將,捉對廝殺,足足有一個時辰方才罷兵,第一天雙方都是試探性的攻擊,沒有大的拚殺。
第二天曹cao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張郃同曹洪打了沒幾個回合,曹cao馬鞭一揮,幾十萬大軍便壓了上去。混戰一場,曹軍仗著人多佔了大便宜回去。
徐庶建議守城,我不住的搖頭,不能守城,一定要把曹賊引入圈套中去。每隔兩三天曹cao就會帶兵在城外吆喝叫罵,耀武揚威一番。每一次我都出城迎戰,每一次都戰敗而回,損失慘重,屢敗屢戰,是屢戰屢敗。曹cao欣喜於我的執著。手下的眾將,漸漸的也產生不滿,大家都覺得兵力相差懸殊,還是守城,等待冀州的援兵到來,在出城殺敵。
我心道,怎麼就沒人理解本大將軍的苦心呢?那樣曹cao就會生出戒心,我的鐵浮屠就不能揮最大的殺傷力了。老賊就讓你先高興高興,得意得意,等過幾天就知道本將軍的手段了。
為了最後的決戰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用四五萬將士的性命換來了半個月的時間。曹cao以為我瘋了,總是和他硬拚,每戰必敗,每次混戰都是曹軍zhan便宜,時間長了士兵們都產生了這樣的心理:又要出城去送死啦。
一將功成萬骨枯,沒辦法。最關鍵的一次勝利,才能決定一切。曹cao老謀深算,你袁熙不是要硬拚嗎?老子暗地裡增兵,過幾天再戰,就把你小子生擒活捉了,看你河北兵還不束手待斃。曹cao密令靠近汜水關的賈信部和曹彰部、曹遵、朱贊部總計三十萬人向酸棗集結。要在下一戰,一舉將袁軍擊潰。活捉大將軍袁熙這個匪。那時河北還不唾手可得了——
官渡、沙丘。
曹營同袁營中間腹地有一塊廣闊的戰場。前日一場暴雨的沖刷,跟著連續兩日太陽驕橫中天的暴曬,把沙礫和紅土攪合在一起,形成一塊塊板結平整的沙土地。細細的沙礫在日頭下反射惡毒耀眼的光。馬蹄踏上去就能聽到踏在石頭上的鏗鏘響動。一條條被雨水沖刷出來的,河川一樣的條狀地帶,縱橫交錯在幾十萬鐵騎的腳下。再過一會兒這些條狀地帶會變紅、變黑。日頭向人間無情的灑下千萬枚金針,大地如蒸,熱浪襲人。
曹cao已經把他藐視天下,高瞻遠矚的眼光投射到對面。左右兩側分別是夏侯尚和曹彰率領的十萬虎賁羽林軍,中間身後則是最為jing銳的曹休和曹純率領的虎豹騎兵。騎兵之後是夏侯惇的二十萬鐵甲步兵。呂虔、曹洪、於jin並列在五重弓弩手和五重櫓盾兵最前沿,指揮這最後的衝鋒。驟眼看去,漫山遍野都是曹軍和迎風飄揚的旗幟。騎兵方陣,每一陣由兩到三名大將統領,中間的虎豹騎有規則的隊列十個方陣。最前面三陣士兵的右手持刀,左手持臂盾,用來快中擋箭矢邊收割敵軍士兵的生命。後面三陣清一色的長槍兵。最後面四陣,是針對黑龍騎,最近cao練的所謂控弦戰士了。重裝步兵,又分為九陣,每陣也有萬人,由不同的隊伍合成,中間配備弓、弩、刀、槍、劍、盾、拒馬等兵種。可以想像在曹cao指揮下的的步兵陣法是怎樣的變幻無窮,玄妙絕倫。
曹軍將重裝的騎兵全部壓在陣前,步兵用來殿後,是想要採取閃電突破的戰術,把河北軍一舉掏空。
曹軍從開始集結兵力,到調動,結陣,全部井然有序,迅捷靈活,確實可以稱得上軍容鼎盛,士氣如虹,裝備jing良,訓練有素。
反觀袁軍方面,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袁軍布的是半月形的圓陣,全軍以中央虎豹騎為依托,將防禦線盡量的縮小,屬於收緊密集的隊形,盡可能形成有機的防禦體系,在兵力劣勢之下,對抗曹軍較為疏散的進攻性方陣。
賈詡和龐統張繡藏霸昌豨胡車兒早已經把河北軍的二十個師的兵力全部帶到官渡。這一點曹cao也知道了,不過他不知道「鐵浮屠」的情況。鐵浮屠從訓練到組建再到調入官渡一直打的都是普通騎兵的旗號。連打造鎧甲的鐵匠,也稀里糊塗,不知道這樣的重裝用來做什麼用的。曹cao的細作報告給曹cao,他也是付之一笑,嘲笑我把銀子扔到大海裡。
表面上看,袁軍左右兩翼的步兵陣型很有些愚蠢。那有用步兵正面應對鐵騎的?而且這些步兵的陣容不敢恭維。簡直可以稱得上七扭八歪參差不齊,裝備倒是很jing良,可在騎兵眼中也不過就是比較強壯的螞蟻。鐵蹄一到,立即踏為齏粉。
曹cao開始懷疑袁熙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抑或是連日的高溫酷暑給曬暈了,再要不就是袁軍的有生力量已經在這幾日的大戰中消耗完了,根本就派不出像樣的騎兵了。
其實,袁軍布下的並不是圓形的防禦陣型。是一種外圓內方的緊密攻擊陣容。其目的就是為了用兩翼半圓形的步兵陣來遮掩藏在深處,武裝到牙齒,揮舞狼牙棒的『鐵浮屠』。
文醜的黑龍騎身後,是以刀矛盾手和弩箭手重重保護的郝昭的『弩炮師』,準備在騎g刺之後,給曹軍來個迎頭痛擊。左右步兵分別由孫觀、尹禮、韓莒子、霍奴率領。四個師六萬人。中央的黑龍騎仍然是張郃同文丑。朱靈、張鍇負責掩護郝昭弩炮師不受威脅。鐵浮屠列在兩翼,分別由高覽張燕、張繡藏霸親自統領。
袁軍的很多士兵被曹軍的氣勢嚇懵了,人人臉容凝重,哭喪著臉,像死了親爹。無不抱著能抵住敵軍進攻便非常了不起的被動心態。
我記得在前生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有一位叫蒙哥馬利的將軍曾經說過,戰爭中,誰善於偽裝,誰就能獲得主動。
裝逼嗎?我拿手地!
號角聲起,戰鼓雷鳴。曹cao登上雙方右側的高丘作臨時指揮台,以旗號,戰鼓,號角指揮全局的進攻退守。請大家支持一下,鍾離昧的《大明劍仙傳》
「咚!咚!咚!」敵陣戰鼓齊鳴,中軍前櫓盾兵、弓箭兵和前鋒騎兵向前推進,直逼而來,到離袁兵中鋒步兵陣千許步外停止,隊形向兩旁舒展形成拉鋸長方形,動作整齊劃一,迅捷而有效率,盡顯訓練有素的成績。雖未真的進攻,已對袁軍構成龐大的壓力,仍是騎兵在前,步兵在後的陣勢。強大的腳步震撼原野、虛空,遠處的樹林在戰慄中險些傾倒。
袁營號角聲起,兩翼的步兵向前推進,逐漸散開移往外擋,像一對巨掌伸展出來,以擎敵軍。曹cao差點笑歪了嘴,世上竟然有如此悍不畏地的軍陣,用步兵硬撼騎兵,還不如直接找根麻繩吊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