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攻下黎陽城,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毀滅它吧。
徹底的毀滅。放火燒城。
驚慌失措的百姓,把這一消息,傳到我耳中的時候。大家徹底絕望了。還是,賈詡臨危不亂道;「曹cao集中十萬人燒城,排成長龍,這種陣勢最好衝擊,我們只要能組織一支有規模的騎兵衝殺,一定可以斬殺過萬,就算是死,也死的不賠本了。」「好,所有大將,全部上馬,是到了和曹軍了斷的時候了。」我厲聲道。
文丑忽然湊過來,輕聲道:「公子,三公子,還有滿寵、程昱怎麼辦?」
「殺了滿寵,留下程昱,我還有用。至於老三,就麻煩你送他突圍去吧。」我看著文丑,眼中淒楚。
文丑熱淚盈眶;「說好了同生共死,我豈能獨自逃生,要走一塊走,要死一起死。」我環顧諸將;「你送三公子出去,還有另外的事情。曹賊破了黎陽,必定席捲冀州,冀州就交給你了。還有,你把賈詡先生也帶走。」文丑搖頭道;「請恕我不能從命,若是一定要派人突圍,可以讓張南去。」
張南咳嗽了一聲道:「末將,願意去。」大家都翻白眼看他,他只當沒看見。
「好吧,張南,你立刻啟程。」我見文醜態度堅決,時間關係,就不再勉強。
賈詡走的時候,最後說;「公子先走一步,我與冀州共存亡。」我忍不住淚水長流;「先生珍重。」
十萬大軍舉著火把,螞蟻一樣穿行於所有街道,人頭密集攢動,就似過江之鯽。主街分作兩隊的虎豹騎,將近有四五萬。陽光下,火光跳躍,空氣中桐油刺鼻。只等曹cao一聲令下,就開始燒城。
這些天,最jing銳的四萬黑龍騎,剩下來的只有一萬五千不到,烏桓騎兵還剩一萬,這個數字,足以說明,幽州騎兵強悍到可怕地戰鬥力了。
我把手上所有的實力集中起來,準備從河邊推進,和曹軍最後決戰。
黑龍騎旋風般的殺到街巷,眼前出現舉著火把的萬千曹軍。曹軍似乎早有準備,看到黑龍騎來了,竟半點不驚慌,同時扔掉火把,吶喊一聲,刀矛齊出。
曹洪從隊中提馬出來,大叫道:「袁熙小兒,中了丞相的引蛇出洞之計也。」
原來曹cao沒想放棄黎陽,糟了,中計了。我想後悔調頭已經晚了。隱藏在各個街巷中的曹軍向一張漁網,開始由邊緣向中央收起——
胡車兒睚眥yu裂,大怒道:「曹洪,我殺了你。」老鷹撲兔一般,向曹洪奔去。我閉了閉眼,心想,到了這個地步,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干吧。「殺」
「轟隆」一聲天崩地裂的炮響,起於曹兵身後。曹軍後隊頓時大亂。慘叫聲響徹雲霄。我正提馬前衝,聽到炮聲和喊叫聲,心中疑惑。難道有援兵到來?不可能,就算有,也不可能從曹軍後隊殺過來!怎麼回事?所有人都想問這個問題。
「張郃,反了,張郃,反了。曹兵敗了,曹兵敗了。」不知是誰,在隊伍裡大聲喊叫。
曹軍士兵一聽,怎麼,都亭侯張郃反了,曹軍敗了。那,那我們——也撤吧——
有點淝水之戰的意思。
由於曹兵人數太多,地方狹窄,加上有人喊兵敗,士兵們恐慌,一下子惹起sao亂。要不是虎豹騎訓練有素,軍紀嚴明,這些人恐怕要四散奔逃。
我聽到曹軍士兵喊叫,又看到後隊旋風而來的騎兵中,有人打著河間張郃還有高覽的旗號,立即意識到出了什麼事。
「張將軍和我們前後夾擊,弟兄們,殺。」文丑奔跑中叫喊。
曹兵一聽前後夾擊,心神更亂。勉強的和黑龍騎殺在一起,但心裡只想著身後。十萬大軍排成一隊,和我軍接觸的卻只有前隊與後隊,別人乾瞪眼使不上勁,有的向前衝,有的向後跑。沒多大功夫,就亂成蜂窩。
張郃、高覽雖然喊的起勁,其實心裡沒底,因為他們手中不過千人。曹cao根本不信任兩人,從沒給過統兵的權利。這一千人,還是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親信。不過兩人心裡卻都在想,算了,大不了跟著公子一起死。
許褚於jin正在後面壓陣,看到張郃高覽,率兵衝殺,把曹兵攪成一鍋粥,立即過來叫罵;「呆,張郃匹夫,丞相待你不薄,你因何反叛。」張郃歪頭吐了口痰:「我與二公子兄弟也,豈能屈身降賊,前番相隨,不過權宜之計,許褚看刀。」
舉刀向許褚殺來。許褚也不是弱者,當即和張郃殺在一處。高覽心想,我不能和於jin打,我要帶人把曹兵的水攪渾才能以少勝多。所以他繞過於jin,帶人繼續向縱深衝去。
三隻浩浩蕩蕩的大軍,迅糾纏在一起,像兩條巨蟒,在大街上jiao媾翻騰,越纏越緊,越打越是激烈——
戰鬥從大街打到巷子,雙方扭成一個縱橫二十里的巨大漩渦。
這場仗沒打多長時間,原因是曹軍太多了,打不開。自相踐踏死的無數。沒弄清情況稀里糊塗逃走的士兵多了去。曹兵都以為,張郃帶來了千軍萬馬呢,哪有心思打下去。心想說不定曹丞相已經被這叛徒殺了呢!!這時候,隊伍中又有人喊道;「弟兄們,曹兵頂不住了,快跑吧。」這話說到大家的心窩子裡。曹軍頓時像被狼驅趕的羊群般蜂擁潰退。
曹軍在突如其來的衝擊中稀里糊塗的大敗,損失了三萬餘人,跑出去二十里,都快到城門邊了,才收住勢子。這也就是虎豹騎,要是換做苻堅那樣的軍隊,指定是全軍覆沒了
曹cao像遭遇雷擊般僵立在那裡,人性真是太複雜了,他迷惑了。怎麼他ma的我身邊淨是出一些白眼狼,一開始是關羽,現在又來個張郃高覽。關羽走了雖然痛心,可沒有造成什麼壞的影響。張郃高覽這麼一鬧,這一個月來的浴血奮戰,可就白費了——
汝南和許昌告急的戰報雪片一般飛過來。一會說,劉表軍已經攻破了樊城,一會又說趙雲的部隊開始登城了。曹cao的心就像長了草,癢癢的,一刻也不得安寧。
王朗說:「劉表是吃飽了撐的。袁紹贏了對他有什麼好處。」曹cao不以為然,他覺得這是劉景升一生做的唯一一件讓他佩服的事情了。因為袁、曹不管那一方獲勝都會威脅荊州九郡,他想保住地盤,就必須讓袁曹維持一個平衡。他這樣做,是很明智的。
「許昌有失,我軍就沒有退路了,傳令撤軍。」曹cao沉默了將近有盞茶時間,說了這句話。
張郃高覽兩條硬漢都流了淚;「公子,我們回來了,你治我們的罪吧。」
我感到全身一陣熱血沸騰;「我們回冀州去,金絲細雨樓還在那裡,可以回去烤鵪鶉了——俊義,高覽,我們是好兄弟——我知道你們不會背叛我的。」xiong膛一陣爆裂,緊緊地握住兩人的手。
文丑湊過來笑道;「聽說你們兩個都封了侯了,一個是都亭侯,一個是東萊侯,我羨慕的不得了呢。」張郃這正激動呢,聽文丑奚落自己,不客氣的給了他一拳;「去死吧你,誰稀罕那個狗屁侯爺,你羨慕,讓給你好了。」文丑笑道:「算了,曹賊的東西我不要,你自己留著吧。」高覽道:「等回了冀州,我給皇帝奏本,不做這個侯爺。」我急忙道:「別,為何不做,你就安心的坐著,以後出征還要打響這個旗號,這是皇帝封的,又不是曹賊封的,榮耀的很呢。」
第二天,曹cao派人進城送信,說是要用沮授交換程昱。我親自帶程昱出城和曹cao換人,並寫了一封書信。
兩軍對圓,曹cao提馬出陣,和我相對,笑道;「生子當如袁顯奕,本初有你這樣的兒子,我不如也。」說著瞥了瞥身旁的曹丕。氣的曹丕連出大氣,脖子都紅了。
我大聲道;「汝南式微,丞相何不早退。荊州劉表不滅,始終都是你的心腹大患,有他在,你不可能正視我冀州。」
曹cao冷笑:「一派胡言,本相的心腹大患,就是你。你河北袁氏,一日不滅,我就一日不得安寧。」我笑道:「彼此彼此,丞相請看書信。」早有士兵把書信送過去。
曹cao打開一看,哈哈大笑;「袁顯奕,不欺我也。」寫的什麼?
正面寫;「後顧之憂未除,丞相何不退。」反面寫著;「孟德不死,我心難安。」
這是孫權退敵的辦法。第一指明曹cao面臨的嚴峻形勢。第二句,則給足了曹cao面子,說明我對他非常懼怕、顧忌。
孫權的原文好像是;春水方生,公宜去,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曹cao果然像三國演義上說的那樣,把信拿給諸位大將傳閱,一邊說;「如何,袁顯奕還是很怕我的。」曹丕心想,得了吧老爹,別自以為是了。
眾將一起拜服;「丞相威震四海,誰敢不服。」曹cao有了台階下,心情不錯,當即交換人質,沮授和程昱各回本寨。
曹cao回營之後,說道:「傳令三軍,一個時辰後拔營撤退,回許昌去。」
曹軍為了防止我軍突襲,將前軍變為後隊,逐次拔營,第三天早晨的時候,第一批人馬已經急行軍過了黃河了,可見其心急如焚的程度。
黎陽北岸,只留下李典一支人馬,大約五六萬,後退百里,在倉亭駐紮。一方面防止我軍攻延津,另一方面,方便下次捲土重來。
沮授回來之後,不但沒哭,還不停地指摘起我軍在大戰中防守的漏洞。看什麼都不順眼。一會兒,守城兵不應該睡覺啦,一會兒審配不應該守城了,反正沒有幾樣做的讓他舒心順眼的。弄得郝昭恨死他,背地裡跟我說:「這老東西,氣極了,我給他送回曹營去。」別呀,哥們,囉嗦是囉嗦一點,不過,這人絕對有用。
黎陽城的居民剩下不到兩成,大部分都在戰火中玉石俱焚了。沮授看不上別人的作為,我就派他去安民,整理重建。才一天的功夫,郝昭就不吵著把他送回曹營了,一個勁的咂嘴;「這老傢伙,真有兩下子,這亂攤子,收拾起來,一點也不費勁。」
沮授把全城倖存的居民都召集起來,登記造冊,然後分給他們房屋和糧食。又號召大家一起清理戰場。
五月已經是盛夏了,大地如蒸,熱浪襲人。
城中戰死的、病死的、餓死的市民和傷兵不計其數,屍體運不出城門,橫一排豎一排在城根下疊摞起來,起初用石灰粉掩蓋屍垛子,後來屍垛子越來越多,石灰用盡就用黃土覆蓋,城裡瀰漫著越來越濃的惡臭。屍垛子爬出的蛆蟲在街巷中肆無忌憚的會師,在分成小股部隊朝一切開著的窗口和門戶前進,被窩裡、鍋台上、桌椅上和抽屜裡都有拇指大小的蛆蟲在蠕動。噁心的不得了。
沮授說這樣不行,容易散步瘟疫,一定要盡快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