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睡的真是舒服啊……」早晨,明媚的陽光撒進茅屋。宇文護十分舒服的站在門口伸了個懶腰,而琴和寒霜……她倆正靠在屋子的外牆,坐在一起,睡的正香——琴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進宇文護的房間休息的,所以她一晚上就睡在屋外,靠著牆稍微合了一下眼。
「誒呀,你們倆就睡在這裡?」宇文護看見琴和寒霜轉醒,故意大驚小怪道:「晚上外面風大,露水也重,這麼睡覺會著涼的!」
琴橫了他一眼,倚著劍慢慢站了起來。這樣休息了一晚上,身體有些發麻。她緩了一會,才去馬邊拿起水袋洗了把臉,漱了漱口。寒霜也洗漱了一番,整理了一下衣服。宇文護歪靠在門邊提醒道:「距離最近的那個單身獵戶,從東邊一條山道上向下,下山以後再上到旁邊那座山的半山腰,就到了。哦,對了,最好不要騎馬去,下面有一道山澗,馬過不去。而向西邊走,翻過那邊那座山頭,再過一條小溪,還有四五戶人家。不過也要走兩個時辰,而且上山的時候馬也不能用。」
「至於寧綏縣城,從南邊下了山,再向南繞個十七八里山路,然後可以看到一條官道,上去以後沿著官道一直往南跑個四五里,差不多就能看見縣城了吧。不過上了官道也要小心,也許被發現的幾率就增大了不少。」
琴氣結:「你是故意消遣人地麼?」
宇文護聳聳肩、攤攤手道:「信不信隨你。反正我把情況都告訴你了。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去試試,不過要是多繞了多少路,就不關我的事了。」
琴怒道:「你這住的是什麼鬼地方?」
「拜託啊,皇后娘娘,我們是死人誒!死人就該有死人的樣子!」宇文護似笑非笑的道,「雖然是死人,我還不想真的被抹除。你若是嫌命長,不妨大搖大擺去縣城裡逛逛試試。不過你死就死,可不要招出我來,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你……」
「你什麼你?」宇文護一打呵欠。摸摸肚皮道。「呀,說了這麼老半天,我都餓了。我去烤隻兔子,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不過,看到寒霜姑娘要因為你的選擇而稀里糊塗的送命,很是不值啊!」說罷,他搖搖擺擺地走進屋子,擺擺手。剩下琴站在門外氣得要命。
琴自然不會受他威脅。拉過寒霜騎上馬走了。過去宇文護給她地陰影太重了,幾乎是一聽到這個名字,琴就會毫不猶疑想要逃離。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不用考慮就會直接作出選擇。而宇文護居然也不攔她們,隨便琴和寒霜騎上馬下山。而自己真的拿出昨天打的野兔烤了起來。
宇文護是變了。四年之前地他。習慣於以皇子地身份壓著琴。習慣以他自己地思維來決定他人地行動。不過這幾年東躲地平民生活讓他改變了不少。他不會再強勢地決定別人應該如何做。而是用這種看似無所謂地話給她提醒提醒。當然。聽不聽都取決於琴。宇文護懶得管。
也許是幾年地顛沛流離地生活。讓他真正做到了遊戲人間吧。
剛走到半山腰。琴這才看清楚山路。不免倒吸一口涼氣:真地是山巒起伏。別說是大大地官道了。連條小路都找不到。樹木地掩映之下。只能緩慢地看路找路。又是荊棘又是石塊。總之路況很不好。
回頭去求宇文護是肯定不可能地。琴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見路看路。憑著她多年逃竄地歷史——就是她還沒到萬驥盟之前在晟國逃竄兩年地經歷。對於走山路倒是也習以為常。
反正。一直往南就是了。
天黑時分。她們在山區一戶人家家裡借宿。
「這個該死的宇文護,要是下次再讓我碰見,我絕對饒不了他!」琴捏緊拳頭,恨聲道。宇文護告訴她們一直往南,實際上在大方向是沒錯的。只是有些山溝裡兜兜轉轉,兩人繞了半天,依然沒有找到傳說中的「官道」。眼見著天就要黑了,兩人只好硬著頭皮,去一戶人家家裡借宿。
這戶人家只有一位銀髮如絲的老太太在,琴她們敲門進去地時候,這位老人剛好在做飯。山區裡難得看到外人,面對前來借宿地琴和寒霜,老人家倒是相當歡迎。
「你們兩位,是夫妻吧?看你們的裝束,不像是晟國人啊。」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瞇起眼睛看著寒霜和琴。
琴和寒霜點頭:「我是商人,前些日子剛好去了金帳汗國。我妻子有個親戚在這邊,想過來看看。結果山路蜿蜒,就迷路了。」
「哦,是這樣,」老太太裝了一碗蔬菜湯,遞給她們。清澈的湯汁裡幾片綠色地菜葉,看上去分外養眼,「自從陰山一戰之後,這幾年這裡一直很和平,兩國走得也近了不少。老身的兒子就在戍邊,托三殿下的福,很是清閒,又沒有了危險,每月還能拿到二兩銀子。過去認為是受苦受累的罪,到現在卻成了搶手的工作。真是多虧了三殿下啊!」
琴默然。六年之前的陰山一戰,金帳汗國損失了十萬精兵,從此一蹶不振,臣服於晟國。這在金帳汗國的人眼中,自然是奇恥大辱,而布日古德和穆言為此立誓要報仇,就算是血流成河、用盡陰謀也在所不惜。但是無論是對於晟國。還是金帳汗國而言,那場大仗之後帶來的是長達六年的和平。邊關無事,就連原本戍邊的苦差事也成了肥缺。
自從參加了征討蘇赫巴魯的戰爭之後,琴對很多事情的看法也變得不同了。殺戮和戰爭,原本在她看來是血腥而絕對邪惡的東西。可是,在她眼睜睜的合上了無數戰友的眼簾,無奈之下斬去了敵方的手腳,以及親眼看著布日古德屠城之後,思想就開始產生了變化。
回頭來看,宇文護當初下令坑殺俘虜,十萬士兵就這麼死在陰山之下。雖然殘忍而不近人情,卻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要他宇文護學習諸葛亮對孟獲的「七擒七縱」麼?宇文護沒有那個閒功夫,也不具備那個條件。放他們走倒是容易,但是放走了以後怎麼辦?
草原牧民是過的遊牧生活,每年定時遷徙,逐水草而居,不像農耕文明那般安土重遷。一旦人數壯大,必然就會滋事。草原上有句俗話「家財萬貫,喘氣的不算」。一旦發生什麼天災,牲畜多半跑不了。為了生計,餓著肚子的牧民自然會選擇最方便的解決方式:劫掠。而晟國地域遼闊人民富庶,自然成為了首選的目標。
遊牧民族與農耕文化的衝突,真正貫穿了人類文明的歷程。草原騎兵的利刃尖兵,是腐朽的農耕王朝最害怕的利器。這是關於生存空間的爭奪,無所謂什麼正義與邪惡。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壯大後的牧民們必然會選擇南下。而此時若是有人能站在頂端團結起這些騎兵,將他們凝成一股繩,將會成為無堅不摧的強大力量。基本上,在冷兵器時代,掌握了馬背、弓箭和彎刀的民族,就意味著最強的攻擊力。
說到底,宇文世家曾經也是活躍於陰山之下的遊牧民族之一。九州曾經唯一的主人是端朝,那是七百年前統一天下的霸主。然而,端朝在經歷了五百年的統治之後,外強中乾的它終於在丞相琴氏一族及關外遊牧的宇文家的強兵衝擊之下覆滅。但是琴氏也擋不住宇文家的尖兵,率領原本端朝的遺民逃到了江南。而宇文世家也入主中原,兩百年來,一直是九州最強的國。
曾經的輝煌,讓宇文護深深明白草原騎兵的衝擊力。身為皇子的他一直是說一不二的,與其放走十萬俘虜,不如將火種斬殺在萌芽之中。可以想見,如果當初宇文嵐將皇位傳給了宇文護,恐怕以他雷厲風行的作風,想是會加強北部邊防,將金帳汗國牢牢控制在掌中。
可惜,宇文護的後台曲家沒有贏過宇文朗和太后所依靠的李家與雲家,最終落敗。有的時候,皇位的傳承比的就是力與力的較量,權力的平衡。顯然,得罪曲家和得罪李家與雲家相比,宇文嵐很容易就能做出決定。
何況,與宇文護相比,宇文朗雖然遜色不少,卻不影響他成為一個出色的「守成」君王。至少,他登上皇位的這四五年,晟國一直國泰民安,甚至連大的災荒都沒有發生什麼。也許是這種和平的景象,讓他對北部的鄰居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的覺察有些遲鈍,儘管他還短暫的住在金帳汗國一段日子。
PS:不知對四年後再次出現的宇文護有什麼意見沒?我是覺得要是他再像過去一樣花癡就不好了。四年,人總是要成長的。
不過,他在後面還有戲。就這麼放棄女主,就不好玩了,嘿嘿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d,章節更多,作者,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