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陳王都城外西南三十里,往風火鎮途中。茶水鋪前掛的路過店號旗幟,在風中飄揚,木棚下角落桌前,端坐著換上平民衣裝的二公主,她幾乎沒有喝過桌上髒破茶壺泡出來的茶水,只是一直握著壺柄,一臉滿足的不斷替神情沉靜的仇恨天添加茶水。
席撒的到來沒有引起仇恨天注意,更沒有被二公主留意。席撒在二公主背後桌前坐下,暗自感歎這兩個『異類』。人說新婚燕爾,份外甜蜜,這兩人婚後至今多久了,仍舊黏成一體。席撒都納悶,天天這麼相對,就不膩味?
「父王拿我和三妹跟翼王沐琳比較,讓人好不生氣。說什麼可惜就沒有這樣的女兒,不是責怨麼。」原來是在為陳王那句話介懷,席撒暗覺好笑。仇恨天沒有搭腔接話,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茶,讓人禁不住懷疑他那並不粗園的肚子怎能裝下?
二公主一直為他斟茶,不露絲毫厭煩之色,只是過不多久便換只手拿壺。「天……」仇恨天不答腔,她便忽然撒嬌輕呼。「說說你的主意。」二公主輕輕笑,有些把戲被拆穿的羞態,卻不尷尬。
「就知道夫君最好!王兄總央我勸你出任差事,那日碰著三妹時你也在旁,看她說起席撒時的模樣,我就覺得不服。想到王兄的話,也覺得有理。越有本事的男人就越該建功立業,我總纏你兒女情長,不僅埋沒了你的本事,他日還被人罵作紅顏禍水,況且論本事席撒哪裡比的上你?
我就要讓父王知道,他的女兒雖然不能征戰四方,威名天下,但他女兒的郎君卻可以做的更好!更多南陳忠心耿耿,無私於己。如今南陳正值多事之秋,那虎嘯天背叛王兄信任,聯合眾多卑鄙部落小國意圖顛覆南陳基業,恰好是夫君能展示本領之際。夫君以為如何?」
席撒一旁聽著,更覺好笑,心想這天下女人果真差不多,朝夕相伴時又渴望男人建功立業,真外出打拼久不能相見時十之八九又會勸說放棄功名,但求平平淡淡朝朝暮暮。便猜想仇恨天如何答覆時,只聽他淡淡道:
「是你的意願我會答應。但此事一旦許諾父王,便再也難以抽身,相伴日少,分離日多。」二公主沉吟片刻,輕聲道「夫君不能帶我同去麼?」仇恨天輕輕搖頭。「那絕不可能,戰場不同平時教訓流寇小盜,武功再高也無法確保你的安危。戰事變化莫測,留任營地後方也難保無恙。」
二公主倒不糾纏強求此事,似乎對他的決斷信任十足。很是猶豫掙扎一番,最後堅決做出決定。「不怕!太子妃都能做到,我也可以。」沒了又柔聲撒嬌狀道「若是他日分離太久,我不堪忍受,你再辭去差事便也不怕。畢竟已顯示過本事,父王和王兄想必也不會再說什麼,世人也已知道你的本領。」
仇恨天微微笑看她一眼,輕握她手。「要則不應,那父王只當為你尋個稱心如意,卻無所事事的郎君,南陳也不在乎為公主養個閒人。若然答應,恐難抽身,十年功績一夕放棄,不僅難得恩寵理解,反倒換來部將朝臣莫多責怨,君王父兄諸多冷淡。」
席撒暗道說得好,這仇恨天果然看的明白。那二公主聞言愁眉,半響沒有主意。「那我可真不知該否讓夫君去了。」「不必煩惱,想通再說。」「嗯,聽夫君的。」二公主說著,又替他添茶。「夫君今日為何如此嗜飲?過去從不在這等茶店逗留太久,此刻卻已坐飲兩刻。」
「夫人稍安勿躁,有一群該來的惡徒不久便會經過。」那二公主輕聲驚呼,異常興奮喜歡。「啊……原來如此,夫君又要懲惡。今回是斷竊賊手指,還是斬搶匪右手?」仇恨天淡淡笑道「殺人,殺一群非死不可的人。」
「啊……是何等罪孽滔天之輩,讓夫君要殺?」看二公主神態,仇恨天極少奪人性命。席撒只覺荒唐,眼見一個身負天下第一惡名之徒變成善道者,有這種感覺的人必在少數。
「來自白虎國,代號青刀,意圖入南陳行刺陳王,擄掠三公主的刺客,每一個都身負數十上百條人命重案。」席撒聞言一愣,為這消息感到意外,只懷疑虎嘯天是否變成被逼急的狗,如此不可能成的事情竟也謀。
旋又啞然失笑,虎嘯天哪裡會知道南陳王宮裡有仇恨天這麼一個人物,有心欺陳王年紀大,多年不與人動手武功必然倒退,故而才有此舉。『只是南陳王宮內禁衛高手不在少數,虎嘯天十分清楚,難道此番竟有什麼了得高手?』
席撒的疑問很快得到解答,過道上,奔來一群二十餘人的隊伍,領頭之人全身藏在披袍,是個女人。他曾經見過,使御劍術,險些被陳善道領人圍攻擒拿的純內家劍術高手。但這並不足以讓席撒太過吃驚,這女人劍法雖高,但不能久戰,偷襲不能得手則再難有所作為。
跟那女人一併下馬的還有一個中年男人,仙風道骨,不沾凡塵。不是旁人,竟是錢破的師叔,在邊南以劍氣轟碎堵塞山峽道路亂石堆的神秘高手。『晨曦莫非暗助中魏前來南地相助虎嘯天?那這神秘高人又到底是誰?』
仇恨天的目光掃過那女子,未做多久停留,最後停落那神秘中年男人臉上,面現驚疑之色,似乎認得,更似乎有意讓席撒知曉,也似乎試圖勸其脫離是非。他起身,攔住這群走入查鋪歇腳的人。
「晨曦國華山三劍聖愛徒非要攙合南地事情麼?中魏武當道聖第七徒,昔年離開中魏來南地打拼,傳聞不久前已受中魏邀請,答應回返。如今卻與白虎國刺客同行,是否可視作中魏授意?」
席撒恍然大悟,那中年男子就是昔日有南劍聖之稱的道門高手,武當道聖十分器重的親傳弟子之一,曾相助過陳王,在南地曾創立道門分支聖劍道,後來不知何故,一夜銷聲匿跡,此後關於他的消息流傳的極少。『這等人物,又出身道門,會當刺客?』
那南劍聖打量仇恨天兩眼,微微一笑。「小兄弟多疑了,途中偶遇故人之徒,同行一段而已。至於這些人是何身份,不曾過問。」言罷,牽了那華山三劍聖之徒,一旁坐下喝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被他牽著的神秘女子,似想掙脫,卻被他用力抓住,最終安靜下來。兩人旋即看到席撒,分別微微點頭,算作招呼,席撒抱拳致禮,正考慮過去搭話,那頭仇恨天已拂開披風,雙手拔劍,開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