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玄青觀之後,聖人谷、圓守寺、柳葉派、清禪寺、玉扇宮相繼在旬月之間,發佈了與玄聖殿交善的江湖公告。
江湖人都有身在夢中的荒唐感覺,玄青觀的行動已叫人摸不著頭腦,其餘這幾家又是怎麼回事?莫不是三教三門約人都吃錯藥了?要不然怎麼一向驕橫跋扈的三教三門要爭先恐後的降尊遷貴,與一個根本就沒有一人聽說過的門派又或幫會交善呢?
一時之間,這個神秘無比的玄聖殿成為了江湖上的唯一話題。
玄聖殿到底是何方神聖?
江湖人的好奇心被挑逗到了頂點,酒肆、客棧,只要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有關於玄聖殿的議論猜測。
也有些見識高明之輩,明顯感沉到了這一事件中那一絲不尋常的內幕,雖然猜不到全部,卻已能隱約覺出,江湖大勢必將因為這個玄聖殿為橫空出世,而出現一個巨大的轉折。
就在所有江湖人為了這個不知來歷的玄聖殿而癡狂沉迷之時,神秘的玄聖殿終於現出了它裙下的一角。
一條驚人的消息風一般迅即的在最短時間內傳遍大江南北黃河兩岸。
玄聖殿將在三月十五這一日,於常德府舉行開山門大典,邀請天下同道,盡皆與會道賀。
一時間,江湖為之轟動。
禁不住好奇心的折磨,為了能在第一時間一睹玄聖殿的廬山真面目,一股股由天下各地的江湖人組成的浪頭,潮湧一般。紛紛從四面八方,流向湘西常德府。
初入湘西,所有江湖人都接到了一份內容相同的警告,不論有何仇怨,在玄聖殿開山門大典期間,常德境內決不允許鬥毆兇殺的存在,一經發現。便將視為挑戰玄聖殿為權威,玄聖殿將會追殺違規者至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沒有人願意去惹能夠令三教三門共同示好的玄聖殿,更何況現如今的玄聖殿還籠罩在一片神秘的迷霧之中,所有雖然有些江湖成名高手心中都有不服的念頭,卻也只是藏在心中,一切待玄聖殿的來歷水落石出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給它的不敬一些顏色看看。
陽春三月,正是萬物復甦的好時節,春風輕拂,黃鶯啼鳴,田野之間,一片嫩綠,奼紫嫣紅,百花競放,鳥語花香。使人心曠神怡。
在常德府北郊的大片平坦曠野上,已被人臨時搭起了一座高達四丈,方圓十餘丈,盡都由數人合抱的圓木搭建而成的高大木台。
三月十五這一日,朗日當空,萬里無雲,空空的高台之上披紅掛綵。供桌香爐,盡都備好,一片紅火景象。
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圍在高台四周,前來觀禮的江湖人怕不有數千之多,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等待著神秘主人的現身。
巳時正,二十四名臉附精銅打造。上雕青龍盤繞,黃光錚亮面具的精悍騎士,簇擁著一輛由八匹馬牽拉的,華麗至有些誇張的巨大繡闈紅木馬車,緩緩自遠方弛來。
彪悍神秘的騎士,以及快趕上皇帝老兒出行所用龍輦的華麗馬車,盡都透出這玄聖殿的排場和與眾不同之處。
場中響起一陣喧囂騷動,人群中不自覺的分開一條數丈寬的通路,騎士與馬車昂然而入。
無數道好奇探究目光聚焦在馬車低垂的幕闈之上,如此囂張的陣仗,將所有人的好奇心更是挑逗到了極點,恨不能者穿繡闈之內,到底坐了何方神聖。
蒙面騎士簇擁著華麗馬車毫不停歇,逕直來到高台之下。
騎士們齊刷刷翻身下馬,兩名騎士快步走到車首,恭敬的挑開門簾,另有一名騎士高聲喝道:「恭迎殿主,奏樂。」
樂字方自出口,一眾早已守候多時的樂師們登時操練起來,琴箏琵琶,竹簫嗩吶,角胡鑼鼓,應有盡有,好一陣熱鬧喧天。
所有騎士盡都單膝跪地以迎,兩個身披華服,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緩步走下馬車,在萬眾矚目的焦點中,歡快喜慶的樂曲聲中,悠閒自得的沿階梯行上高台。
看清了這兩人的樣貌,台下齊刷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其中還夾雜了不少叫「娘」地。
絕世雙惡!玄聖殿的主人竟然是絕世雙惡!
很多人都已有了快要暈倒的感覺。
天!哪怕是兩隻猴子從車裡出來並能口吐人言說自己是玄聖殿的主人,只怕也比絕世雙惡更能令人接受一點。
當然,也有些不認得兩兄弟的孤陋寡聞之人,眼見身旁的一個個呆如木雞,不禁更是急了,拚命跟身旁的人打聽。
「兄弟,這兩個毛還沒長齊的小子是……唔……」
「老兄,這倆小子人五人六的啥人……唔……」
絕大多數語帶不敬的問話都在旁的人大手捂嘴之下無疾而終,在一片鄙視的目光中,每個回答的人甚至都沒敢說出絕世雙惡這四個威懾力太強的字眼,而是一律用兩隻手指示意來代替這兩個史無前例的絕世惡人。
隨即,又是一片倒吸冷氣夾雜著叫娘的聲音,孤陋寡聞者也變成了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
在現如今的江湖之上,絕世雙惡已然成了江湖人心目中兇惡的極致,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江湖人已到了談惡色變的地步,所以絕大多數江湖人都已將絕世雙惡這四個字當作了禁忌,只以兩隻手指來代表這兩人的名號,一、兩年下來,竟然傳遍天下,盡人皆知。
程懷寶顯然甚是滿意下面這些江湖人的誇張反應。他嘴角噙著那絲標誌性的邪笑,猛地一揚手,霎那間,所有樂聲嘎然而止,對比前一刻的鑼鼓喧天,這一刻的寧靜顯得分外突出。
程懷寶提丹田氣,高聲喝道:「今日是玄聖殿開山門的好日子。難得有這麼多江湖朋友前來捧場,在此寶爺有些話,要借各位朋友之口,傳至江湖。
第一,雙刀門曾經的地舯,都屬於玄聖殿,任何膽敢覬覦的人或勢力。都將成為玄聖殿勢不兩立的生死大敵。
第二,曾與雙刀門訂立盟約的江湖幫會,限其首領三十日內趕來常德晉見,逾期不到者後果自負。
第三,雙刀門餘孽若主動來投者,寶爺既往不咎。如若頑固不化,誓死頑抗,只有死路一條。那張買兇黑榜,永遠有效。其中賞金,一律翻番,有送來雙刀門餘孽人頭者,不但如數奉上賞金,且可酌情給予其他報酬。凡包庇雙刀門餘孽者,一經查實,便是玄聖殿的死敵。不死不休!
第四,玄聖殿立殿宗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天涯海角。我必誅之!「
蘊含了無上太清罡氣的隆隆喝聲,洪若鐘呂。聲貫全場,尤其最後那句我必誅之,一股無儔的霸氣直衝霄漢,天地為之震動。
台下數千多人,鴉雀無聲,盡都眼望著高台之上,那兩個威風凜凜,有若天神下凡一般的雄壯身軀。
當程懷寶的喝聲餘音裊裊,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猛然自東北方向傳來,隨即又是一聲炮響,二十連珠炮響之後,一陣鐵蹄的疾動轟嗚中,大地在微微震顫,四方的盡頭,出現了無數飛馬疾弛而來的勁裝騎士。
就在所有前來觀禮的江湖人心中驚疑不定之時,已有眼尖的人發現了騎士臉上所帶的各式精銅面具。
奔得近了,人們才看清,四個方向的騎士,所帶精銅面具盡都不同,北方的騎士面具上雕的是熊,南方為虎,西方為豹,東方為狼,每方騎士,大約二百餘人,為首的首領,面具材質與別不同,竟是純銀打造,銀光閃耀,煞是威武。
奔到近處,八百餘名騎士,齊刷刷喝住各自坐騎。
四個首領驅騎上前兩個馬身,分別張口道:「熊衛!」
「虎衛!」
「豹衛!」
「狼衛!」
隨著四聲朗喝,所有騎士同時將兵刀撤出,動作整齊劃一豎於胸前,高聲齊喝道:「參見殿主!」
那股無儔的氣勢,令得所有在場的江湖人,盡都面上變色,如此威武之師,他們莫說見了,聽都沒聽說過。
與這些紀律嚴明氣勢懾人的威武之師比較起來,便是三教三門怕也要淪為一盤散沙了。
高台上的程懷寶嘿嘿笑著低聲道:「老趙還真是有些門道,這陣勢煞是唬人。」
無名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眉頭微蹙著道:「小寶行事太過燒包,什麼事都要弄得如此複雜繁瑣,無比招搖才肯罷休。」
程懷寶不樂道:「你這木頭啥都不管,一天到晚泡在溫柔鄉里,一切都是小寶我在操持忙碌,居然還好意思嫌繁瑣招搖?」
無名沒好氣道:「如果小寶不硬拉我上來,我自然就不用嫌了。」
程懷寶嘿嘿笑道:「咱們兄弟秤不離砣,這等大出風頭好事,我怎捨得不拉上木頭。」
無名蹙了蹙眉,懶得再與程懷寶廢話,巳被拉上了賊船,這時再說什麼都晚了。
熊、虎、豹、狼四大神衛威風無比的出場之後,遠處又來了一撥人,雙刀門歸順弟子中功力最強的十六個人抬著一頂巨大平轎,速度奇快無比的掠來。
平轎上端坐著五個披紅掛綵樣貌各異的古怪老頭,正是公治良、酒怪這五個老怪物,有生以來頭一次如此威風八面,五個著名的孤魂野鬼,盡都正襟危坐,伊然已是一副名門大老的氣派。
侍立於高台之下的一名龍衛高聲喝道:「恭迎五位長老,奏樂!」
瞬間,喧囂的樂聲又再響起。
人群再次不由自主的分開一條寬闊地通道,平轎在高台之下停穩。五個老怪物腰板挺得筆直,緩步行上高台。
程懷寶低聲笑道:「各位老哥哥,小寶這安排可還滿意?」
幾個老怪都矜持著身份,淡笑不語,只有酒怪呵呵怪笑道:「就你小子鬼主意多,不過看來無小怪似乎不太樂意呀。」
無名苦笑一下,趕鴨子上架。叫他哪裡樂意得起來?
隨著五個老怪昂首上台,那個司職司儀的龍衛又喝道:「吉時巳到,行開山門禮。」
程懷寶一捅無名道:「木頭,該你了。」
無名無奈,接過一名龍衛雙手敬上來的三隻大香,在火燭之上點燃,拜過天地。敬過鬼神,插於香案之上的銅鼎之中,隨後行到香案一側,將遮擋在一塊巨大牌匾之上的紅綾扯去,露出玄聖殿三個光輝耀眼的金色大字。
這一日的盛況,通過到會的數千江湖人的大嘴,像長了迅膀一般,短短旬月間,傳遍天下。
玄聖殿的主人竟然是絕世雙惡。這個謎底的揭曉,帶給江湖的震撼決不下於雙刀門的覆沒。
無數江湖人在極度的震憾之後,不約而同地發出了「不是我不明白,實在是這世道變化快」
的感慨。
之前聖人谷與圓守寺還與絕世雙惡一副勢不兩立的模樣,怎麼轉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團和氣?
面對如此局勢,歡呼雀躍者有之。
傾巢之下無完卵,依附於三教三門旗下的江湖幫會們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江湖從此太平了,再不用擔心會與絕世雙惡這等恐怖級別的敵人玩命了。
如飲苦酒者亦有之。
被捧為江湖壟斷勢力挑戰者的絕世雙惡,忽然之間變了身份,成為了壟斷江湖的強權之一,原本江湖之中的滔天巨浪,轉眼間消弭無形。一些胸懷大志,想要趁亂而起的野心家。自然要滿心苦水。
江湖之中,心情最為複雜的,怕就是陸天祺了。
與其他江湖人不同,早在聞聽無名與程懷寶密上玄青的情報那一刻,他便已猜到了現如今的局面,只是猜到是一回事,要想改變這個結果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雖然智比天高,卻畢競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仙,也只能看著一切的發生,一時沒有任何應對的好辦法。
無名與程懷寶這堪稱神來的一筆,幾乎令得陸天祺未來的所有謀劃安排,都成了一場鏡花水月,一盤本來己然篤定結果的棋局,彷彿被這兩個小子蠻橫無理的在棋盤上劃拉了一把一般,下至中盤突然無疾而終了。
陸天祺既感痛心疾首,卻又因為出乎他意料的巨大挑戰,而感到了一絲許久未有的興奮,對手難求,一直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
就在陸天祺打起全部精神,打算給無名兄弟準備一份開門大禮的時候,又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巨大變數發生了。
沒有一絲一毫的先兆,一場轟轟烈烈的整肅行動在三教三門同時發動。
魔門內奸,有如附骨之蛆,更似臥榻下隱藏的惡狼,導致雙刀門覆沒的罪魁元兇黃恆就是例證,因此三教三門盡都拿出了從未有過的決心與手段,六大掌教掌門親自掛帥,秘密組成各自的揪奸法堂。
經過一段時日的秘密排查,一批曾經蠱惑、煽動三教三門間仇恨情緒的可疑分子現出原形,當大致證據掌握在手之後,一場大規模的內部清理行動正式開始。
以玄青觀為例,一天之間,竟然拿獲內奸十三人,其中不乏如護法這等中層精英弟子,而三教三門總共查出的內奸人數,更是多達五十七人。
六大掌教掌門大為震驚,心中都後怕不已,若非這一次有無名與程懷寶的揭露,天曉得什麼時候,傳承數百上千年的名門大派,就要毀在這些陰險的內奸手中。
連夜突審,這些標榜正道的名門大派也顧不得什麼道德禮義了,什麼樣的酷刑一齊招呼上去,結果卻收效寥寥。順籐摸瓜一舉將魔門余巷一網打盡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
陸天祺豈會與人絲毫破綻,整條情報網絡盡都是從原來的魔門模式改良而來,上線與下線從無碰頭,情報傳遞,盡都是在固定地點暗語留言。
六大門派不甘心卻也沒有辦法,吃一塹,長一智。這次的內奸事件令各派盡都重新緊張起來,彷彿又回到了當年與魔門對峙的恐怖年代,揪奸法堂再次成為了六大門派的常設機構,專職負責反間的工作。
耗費一生心血打入三教三門的內奸,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狂風驟雨,短短時日內便損失了九成以上,這個自出道以來從未遇到的巨大打擊。令得深沉有如陸天祺,也震驚得當場色變,手腳一陣冰涼。
數日後,待從玄青觀中隱藏的最深,地位最高的一名內線口中,得知這一切都因自無名與程懷寶的所為,陸天祺許是氣過了頭,竟然笑了出來,口中喃喃的吐出四個字:「冤家路窄……」
請洗內奸彷彿成了時下最時髦的事。既三教三門之後,陸天祺又搞了一場更血腥殘酷的內部清洗。
知道陸天祺這名字與身份的,只有他屬下最心腹的幾人,卻被程懷寶說了出來,這如何不叫陸天祺疑神疑鬼,他畢竟不是無所不知的神仙,自然不可能知道這一切都是無名從魔門大長老那裡聽來的。
因此程懷寶順口胡諏的一番鬼話。卻叫陸天祺再起疑心,聯想到當年襄陽府藏寶圖那一次,令他確定必是屬下中有人洩密給了無名與程懷寶。
陸天祺的手段遠比三教三門更加血腥與殘酷的多,對於所懷疑的對象,審都不審,直接秘密處決。
對他而言。身旁隱藏著旁人的內奸,是絕對致命的。或許審問取證的時候,大股大股的外敵,已然殺上門來了。
就在這一片紛亂之中,陸天祺手下的兩員幹將以及十數個中層人物,盡都作了冤死鬼。
比起三教三門與陸天祺整肅內部的大動干戈,玄聖殿卻是一片打下江山後的狂喜景象。
渡劫聖宮的名號徹底作古,取而代之的便是風雲聖殿這完全的程式風格的霸道名號。
是夜,所有石門盡皆關死落鎖,藏身山腹的風雲聖殿變成了一座沒有任何人能夠潛入密閉堡壘。
那座巨大的地宮廣場上燈火通明,大排筵宴,玄聖殿下,長老、堂主、護法,以及血戰有功的龍、虎、豹、熊、狼五大神衛二百餘條大漢,無論尊卑,盡都坐於席上。
在程懷寶「今天酒桌之上無大小,兄弟們喝他娘的」的大叫聲中,一場百無禁忌的狂歡開始酒桌之上,最快樂的莫過於酒怪這嗜酒如命的老酒鬼了,酒到碗乾,來者不拒。
最活躍的人則非程懷寶莫屬,這無賴成心使壞,一臉壞笑的強拉著酒量極其一般的小鐘,端著酒碗滿場亂轉,每過一桌,必然引起一片騷動。
才轉了三四桌,可憐的小鍾在與紀中連干三惋之後,當場陣亡在酒桌下面,成了整場慶功酒會之中,第一個醉到人事不知的倒霉蛋。
宴席之間,吆五喝六,酒令隆隆,到處都是勾肩搭背,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場景,一罈罈老酒,彷彿白水一般,被一群粗豪的漢子,咕嚕嚕灌入肚中,好不痛快淋漓。
所有人都被事先通知了無名這位殿主滴酒不沾,因此一片喧鬧之中,只有無名與身旁四女,鬧中取靜,怡然自得的吃食著面前擺放的各式的精美素菜。
蛇兒童趣尚在,滿眼都是酒鬼,不禁好奇道:「大哥,小寶哥哥……他們怎麼喝水……還能喝的這麼開心?」
無名笑著撫了撫蛇兒頭頂干黃發枯的頭髮,柔聲道:「他們喝得不是水,是一種難喝透頂的東西,蛇兒乖乖吃飯,不理他們。」
自從無名回來之後,蛇兒便又成了他的尾巴,除去練功的時候,永遠都會掛在無名的身旁。
許是因為已然習慣了的關係。白魅對於蛇兒巳沒有了當初對如月、如霜姐妹倆那般的強烈敵意。
而感應極為靈敏的蛇兒,在白魅這個週身上下充滿了危險氣息的姐姐面前,也乖巧得緊,白魅佔住了無名的左邊,她就躲在無名的右邊,反正只要能夠沉浸在無名身上那股濃郁的龍神氣息之中,她就心滿意足了。
喧鬧酒場之中。無名與四女獨成一局,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一向沉穩
肅然的趙志南,此時此刻也放開了平日為架子與威嚴,和一眾出生入死的鐵血神武營老兄弟狂飲,酒過三巡,不曉得是誰先起的頭。這群鐵血漢子高聲唱喝起了當年鐵血神武營的軍歌《滿江紅》。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
臣子恨。何時滅?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悲憤雄渾的曲,慷慨激昂的詞,恍惚間。彷彿重又回到了高唱《滿江紅》,策馬殺敵的漠北戰場,那段血雨紛飛的崢嶸歲月。
許是憶起了與千古名將岳飛命運相同,忠貞報國卻冤死在奸宦閹人刀下的於指揮使,歌聲最後,一眾鐵漢已是熱淚盈眶。朝天闕三字,泣不成聲。
醉了。大家都醉了,在這勝利的時刻,以一場酪酊大醉,來享受這勝利的喜悅。
直到這場大醉後的第三日,玄聖殿上下才緩過勁來。
程懷寶曾經夢想過無數次的稱霸一方的目標終於實現,然而這會兒的他,卻沒有一點美夢得圓的快樂。
開山門大典之後,玄聖殿開始接收原屬於雙刀門的一切。
外部與內部,數不清的繁瑣事情多的令程懷寶頭暈腦漲至快要叫娘的地步,整整兩天兩夜下來,他竟然沒有一刻休息的時間,而身後還有彷彿無窮無盡的關鍵事務要他處理。
終於,再也無法忍受這等操勞痛苦的他找上了無名這個甩手大掌櫃。
「木頭,你再不幫我,你的兄弟我就要積勞成疾,英年早逝了。」這時的無賴哪裡半點兩三日前的意氣飛揚,一張臉上已快苦出膽汁來了。
其實這兩天來無名也在忙,不過他忙的與玄聖殿沒多大關係罷了。
為了討好未來的夫人,如月與如霜這倆丫頭可是卯足了勁,先是有預謀的提醒無名女子都喜歡心愛的情郎送的禮物,無名自然心動,便叫兩姐妹準備。
如月與如霜早己備好,憑借魔門遺留下來富可敵國的財富,這倆丫頭竟然弄來了滿滿一房間的華麗珠寶與各式精美飾品。
無名哪懂這個,帶著白毯、蛇兒以及如月、如霜這四隻小跟屁蟲,整日在屋中看看這個摸摸那個,覺得哪個都好,卻又不敢肯定姐姐會喜歡什麼。
反而白魅與蛇兒倒是收穫不小,白魅的無瑕雪頸上,多了一塊鴿子蛋那麼大,鮮紅動人的紅寶石鏈墜,使得黑白兩色的她,平添了一點亮色,多了許多人的氣息。
蛇兒的髮髻上則多了一隻羊脂白玉的精緻髮釵。
連續挑了兩天,無名還是沒有拿準最後的主意,就在這時,累的快要吐出舌頭來的程懷寶來了。
聽到程懷寶的求助要求,正為難不知該挑哪一樣作為送給姐姐的禮物的無名抬起頭來,不樂道:「小寶沒看我也在忙嗎?哪有時間幫你?對了,小寶來得正好,幫我挑挑看,送哪一樣東西能令姐姐開心。」
這也叫忙?
程懷寶強自忍下想哭的衝動,心中發出「紅顏禍水」這流傳千古的著名感慨,咬著後槽牙道:「木頭,先別管什麼禮物不禮物了,若不將殿內的事務弄清理順,你選好了禮物又能如何?
你有時間去接徐大姐嗎?「
無名一副理所當然道:「反正有小寶在,我怎會沒有時間?」
「我……」程懷寶怒目圓睜,連吸了好幾口長氣,才將暴揍無名一頓的衝動壓了下去,不是他不想,實在是他打不過,更何況無名的旁邊還有一個更加恐怖的白魅在,十個小寶綁在一起,也未必打得過這對凶名貫古絕今的煞星情侶。
硬的行不通,只好來軟的,程懷寶秉持著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則,轉成了一臉哭笑不得的可憐神情道:「木頭你好意思一個人跑到律青園接老婆兒子嗎?
我怎麼辦?我的小月月怎麼辦?還有醜丫頭也被老林頭領回了俠客殺手堂,等著你兄弟我前去明媒正娶。
玄聖殿一大攤子事,我都沒有時間去想該如何跟小月解釋醜丫頭的事。現在我一個頭有兩個大,你這傢伙竟還說什麼一切有小寶?木頭說這話虧心不虧心?「
程懷寶這一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顯然對無名不太有效,無名搔了搔頭,蹙著眉道,「一切都是小寶自己惹出來的事,卻總是變著法為叫我陪著你受罪,以前我不說你就算了,小寶真當我是傻的嗎?」
程懷寶被無名這句話堵住了嘴,面色忽青忽白,心中暗自嘀咕道:「這根木頭怎麼忽然開了竅?」
說理不行,程大無賴使出了他最後的看家本領——耍賴!
「我不管,木頭你這次一定要幫我!」程懷寶一個大男人,竟然學著蛇兒的模樣,一把抱住了無名一條手臂,大有我今兒個就賴上你了,你不答應也得答應的意思。
程懷寶若來硬的,無名才不在乎,大不了兩兄弟切磋一番,看看是程懷寶的血魂寶刀利,還是無名的拳頭硬,可他這麼一耍賴,無名卻無奈了,就這麼被程大無賴拉了出來。
程懷寶懷著報復心理,將所有殿務都扔給了無名,自己對專心籌備起了律青園遷園至常德的諸項準備。
終於有了偷懶的時間,他第一件事便是遛入無名的房間,大肆搜刮了一番,將如月與如霜辛苦收集來的珠寶首飾,刮走了一半。
他的理由可是充分的很,這些寶貝都是打動女子芳心的無上利器,對於風流多情的他而言,可比落在無名這木頭疙瘩手中有用處的多。
偷懶成功的程懷寶得意到偷笑,單等著看無名面對眾多煩人殿務時的笑話。
然而無賴又失算了,他小看了無名那一身甩手掌櫃的深厚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