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祺深如浩海的眸中忽的閃過一絲疑惑。
魅影與幽影是他一手訓練出的,他們倆個的能力他最是清楚,論起潛蹤匿跡與偵察廝候的功夫,幾乎可說天下無雙。
陸天祺這次的計劃,主要的目標是獵殺無名兄弟,以他的行事之謹慎周密,自然在事前已是計算清楚,因此才會將輕易不會出動的兩張王牌魅影與幽影派了出去。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最放心的兩張王牌折了,整個計劃在最不該出現問題的地方出現了意外。
目光又再掃過那封血書,陸天祺的臉上現出一抹飄忽的細微笑意,喃喃道:「血債血償嗎?本尊等著看你們的表現。」
林老頭認定了自己的寶貝孫女一定會來到漢中尋找程懷寶,因此待程懷寶虐殺了兩個眼線後,便與無名兄弟分開,獨自返回漢中府,繼續等待著林語冰自投羅網。
望著林老頭微有些佝僂的背影,無名悠然道:「這回換我們欠林老爹人情了。」
用人世間最凶殘的一種手段殺掉了兩個眼線,程懷寶終於出了心中那口惡氣,這時無名本是平常的一句話,猴精的他卻想偏了,忍不住叫道:「木頭,欠老林頭人情以後想辦法還他就是,小寶我醜話說在前面,決不會用自己的肉體償還?」
即使心情極是不好,無名仍被程懷寶氣笑了,無奈的搖搖頭道:「現在我們又多了一個隱在暗處的危險的敵人,虧小寶還有心情說笑話。」
程懷寶嘟著嘴道:「我沒有說笑,面對再危險的敵人也好過要我娶醜丫頭。」
無名不再廢話,盤腿坐在了地上,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程懷寶會意,也坐了下來。
無名道:「對於這個隱在暗處暗算我們的敵人,小寶有何想法?」
程懷寶曬然一笑道:「方纔老林頭在我沒好說,若我猜得不錯,只怕是那個魔門叛徒陸天祺在搞鬼,怕是只有這個人才有這麼深沉的心機與狠辣的手段。」
無名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想,我們以前將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陸天祺能憑一己之力幾乎滅亡了魔門,豈是一般角色?」
程懷寶冷笑一聲道:「當初他弄了口黑鍋給咱們兄弟背這筆債還沒找他算,現在又添了一筆新帳,嘿!木頭咱們該怎麼辦?」
無名並未接程懷寶的話,轉而問道:「小寶拿到的那幾本魔門秘籍研究的如何了?」
程懷寶不滿的皺著眉道:「木頭你怎麼又忘了?沒有魔門了,那寶藏裡的秘籍兵器都是咱們玄聖殿的。」
無名無奈的搖搖頭,以他的性子自是不會與程懷寶糾纏這個無聊問題,紫眸直視程懷寶,等待著他的回答。
程懷寶會意,搓著下巴上的雜須道:「魔門……我呸!咱們玄聖殿的功夫玄奧精深,豈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悟通,以我估計,最少也要再參悟個百八十天才行。」
無名眉頭微蹙,搖搖頭道:「我們沒有那麼長的時間。」
程懷寶一怔,疑惑的看向無名道:「木頭的意思是……」
無名點了點頭道:「我打算在山中苦修一月,爭取能夠悟通如何使用真氣之法,我已想到一點訣竅,或許這次能夠成功也說不定。一個月的時間夠不夠小寶悟通魔……」
程懷寶聽到這個魔字立時條件反射的一瞪眼,無名莞爾一笑改口道:「夠不夠小寶悟通咱們玄聖殿神功的?」
程懷寶蹙眉思索片刻終於重重的一點頭道:「幹他娘的,老子不吃飯不睡覺也要將那幾本書啃光吃透。我明白木頭的意思,就要和三教五門硬幹了,沒點實力傍身很容易丟小命的,現在哪怕實力能夠增長那麼一絲,也是有用的。」
無名緩緩伸出自己沒有一條掌紋潔白如玉的手掌,徐徐道:「一個月後,不是我們死,就是雙刀門亡。」
程懷寶的眸中閃過一道殺機,聲音陰冷道:「木頭說錯了,我們不會死,雙刀門必亡!」當亡字出口時,程懷寶的手掌重重的落在了無名的手上。
兩隻有力的手掌相交,發出一聲沉甸甸的脆響。
雙刀門的命運,便在這兩隻手掌的交擊聲中……
決定了。
如月與如霜帶著無名交付的重要使命,易容換裝後,晝夜兼程的趕回了渡劫聖宮。
剛一回到聖宮,這倆丫頭便碰上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聖宮什麼時候有了哨位?
令如月如霜氣憤的是,這三個原本聖宮之中給她倆提鞋都不配的雜役,雖然滿頭大汗滿臉惶恐,卻死活也不肯讓她們進去。
就在如月手下一名龍衛脾氣上來了待要出刀砍了這三個哨位的時候,一個聲音大叫道:「趙忠不可造次。」終於救下了那三個哨衛與趙忠四條小命。
一道迅捷的影子從宮內衝了出來,是一名留守聖宮的龍衛,三名方才拚死阻攔如月她們進入的哨位見到這人登時鬆了一口氣,恭敬行禮道:「屬下參見執事。」
如月眉頭微蹙,擺出了她天行堂堂主的威嚴道:「秦廣利,這是怎麼回事?」
秦廣利對如月與如霜行禮道:「屬下參見兩位小姐,事情是這樣的……」
在秦廣利的口中,如月與如霜一行終於曉得了短短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裡,聖宮究竟發生了多麼巨大的改變。
原來在無名與程懷寶臨行前,頒下命令,聖宮一切由趙志南做主。
趙志南可也沒客氣,放開手腳大幹了起來。
他將鐵血神武營那一套盡皆搬到了聖宮之中,渡劫聖宮也由此開始了脫胎換骨般的巨大變化。
趙志南首先進行的是聖宮防務上的改變,依托原本只有簡單出入功能的秘道,進行了大肆的改動,增設活門暗門陷阱夾壁,開挖支道岐道。
經他這麼精心的整治,原本像個大烏龜殼一般沒什麼攻擊力的渡劫聖宮變成了一座進可攻退可守的軍事要塞,外圍進出的秘道每一步都暗藏殺機,頭上、腳下、身側,任何一個方向都可能突如其來地伸出要人命的玩意。
其中威力最大的還要數毒焰陣與雷火陣,將秘道用厚重石門封住,在狹小的秘道空間中,鐵血神舞營對付蒙人的獨門武器炸雷與毒火對於任何敵人而言都絕對是一場噩夢。
由於趙志南等人朝廷欽犯的身份太過危險,因此無名與程懷寶沒有告訴任何人,因此不曉得趙志南出身的如月越聽越覺心驚。
天!這個趙堂主到底是什麼來頭?若要與他比較殺人的手段,恐怕他們這些被江湖人稱作魔頭的人根本連嬰兒都還不如。
口中講述著趙志南如何改造聖宮,秦廣利眼中一片敬畏神情,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聖宮中的屬眾們從最初的不服不耐,到如今已是心悅誠服。
方才阻攔如月她們的哨位自然也是趙志南的傑作。
原本渡劫聖宮有三條供宮內屬眾進出的通道,趙志南關閉了其中的兩條,並在僅剩的一條通道上設立了全天有人值守的哨卡,聖宮內部的人要想出去,手上必須持有他的手令,而外面的人要想進來,也要經過嚴格審查。
江湖人的散漫,豈能忍受這等約束。
哨卡剛剛成立的時候,本就對趙志南心存不服的聖宮屬眾們的不滿終於達到了極限,雖然礙於聖尊與寶爺的淫威無人膽敢明著反對趙志南,可已開始有人陽奉陰違起來。
持手令才能進出的這條命令成了一個笑話,當值的哨位只是虛應事故的站在那裡當木樁,根本什麼事都不管。
趙志南豈是好糊弄的主?
兩天後他以玩忽職守的罪名砍掉了三個哨位的腦袋,又以疑似敵方奸細的罪名將兩個沒有手令擅自出宮的虎衛關入牢中,等待聖尊與寶爺回來處置。
見識了趙志南這番鐵血手段,再沒有任何一個哨位膽敢放沒有手令的人出去,那可是真的跟自己的腦袋在開玩笑。
也難怪方纔那三個地位低下的雜役寧死也不敢放如月一行進去,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死的壯烈一點。
那個差點揮刀砍人的趙忠聽到這裡後不禁一陣僥倖,若他方才真的把那三個哨位砍了,估摸著自己這條小命也保不住。
聖尊與寶爺對鐵血神武堂的信任,便是白癡也看得出來。
一邊向內走著,秦廣利繼續他的講述。
當哨卡事件過去幾天風平浪靜後,有幾個與被關押的那兩名虎衛交情甚深的虎衛不服氣,打算偷偷從其他秘道溜出去以挑戰趙志南的權威,可是當第二天這幾人遍佈傷痕滿臉驚恐的屍體被人從秘道之中的機關裡抬出來後,從此再也沒人膽敢違反趙志南哨卡制。
這些散漫慣了的江湖人終於開始漸漸接受了趙志南那嚴苛無比的鐵腕治軍手段。
行走在已然變得陌生無比的聖宮中,如月的心中一陣感歎,她想像不出公子與寶爺是怎麼招攬來趙堂主這樣可怕的人才。
一路行來見到的所有人,皆有一個共同的明顯特點,這些熟悉的面孔上多了一份從未曾見過的威武與堅定。
且這改變不只是外表,更是內在的氣質,在短短的一個月餘時間,能將聖宮中所有人的精氣神有如此巨大的改變,真不曉得趙志南是怎麼做到的,如月心中佩服極了。
這麼想著,如月道:「秦廣利,那三個哨位為何喚你做執事?」
秦廣利道:「回如月小姐的話,趙堂主每日皆要帶著龍虎豹三衛的全部人馬以及五百從各地抽調上來的精幹人員入山訓練,因此在宮中設下執事一職,專職負責處理各項事務。這個執事由我們龍衛輪流擔任,五日一班輪換一次,屬下是這一班的執事。」
如霜結舌道:「好傢伙,趙堂主真夠厲害。」
秦廣利點點頭,心悅誠服道:「起初大伙對趙堂主都不服氣,只是因為聖尊與寶爺的命令才不得不聽命,不過被趙堂主訓了一個多月後,可就不一樣了,連耿尊者與武衛長皆佩服的緊。每日操練弓射、火統與群戰陣法,兄弟們可認真了。」
如月與如霜是見識過鐵血神武堂的手段的,初見時的震撼給她們的印象深刻至極,對於秦廣利這番話自然不會有絲毫意外。
如月點點頭,心道:「公子如此知人善任,真是英明。」
這丫頭卻忘了,這些安排都是程懷寶做下的,當初離開聖宮時無名整個人皆沉迷於尋找使用真氣的方法這事上,關於聖宮的安排,他根本什麼都沒管。
如月與如霜返回聖宮後,立刻與趙志南、耿天楚、武天林三人密會,將無名即將打擊雙刀門的命令說了出來。
渡劫聖宮開始了全面備戰。
無名之所以將如月姐妹派回聖宮,便是要她倆全力負責雙刀門方面的情報收集工作,一切有關雙刀門的情報,無論大小鉅細,盡在收集的範圍之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是經過了無數次血的教訓後,無名得出的經驗。
如月與如霜忙得昏天黑地,趙志南他們也沒閒著,除了加大了原本就已接近極限的訓練強度外,更通過天行堂購進大量的火藥、鐵砂與竹筒,趕製出無數威力驚人的炸雷。
一切的備戰都在緊張卻又井井有條的進行著,所有人都在等待著。
等待著聖尊與寶爺的一聲令下。
到那時,新生的玄聖殿將會一鳴驚人,如它威震江湖的前身魔門一般,令整個江湖為之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