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無名 第六卷 第九十二章 魔門至尊(二)
    華煉天沉穩道:「這位是我聖門的新任聖尊,求見大長老。」

    兩個尊者的目光下視,掃過無名食指上的那枚至尊之戒,面色絲毫未變,那股無形的威煞之氣卻於瞬間消於無形。

    那年輕一點的尊者張口,聲音沉滯道:「本尊者知道了,你回去吧。」

    華煉天抱拳一禮,轉頭對無名道:「聖尊稍候即可,屬下告退。」

    無名點點頭,華煉天轉身離去。

    面前的石門打開,無名信步走入其中。

    這間石室不大,除了一張由一整塊青條石做成的石床外,空無一物。

    當無名的目光落在石床上盤腿坐著的這人時,以他的鎮定沉穩也不禁面上微微現出驚容。

    這人身形乾瘦,一對白眉長垂過耳,雪白的長鬚垂蓋至盤坐的雙腿之上,面上溝壑層疊,有如年輪一般,一雙渾濁不清的昏花老眼定定的落在無名的臉上。

    無名從未想過這世上還能有比師父至真老祖更老的人,但眼前這個魔門大長老卻給他一種年紀遠超至真老祖的蒼老感覺。

    就是這麼個老的早該進棺材的乾癟老頭,卻給人一種彷彿高不可攀的泰山北斗般只能仰望的可怕感覺,一股濃的仿若有形的威壓之勢以他為中心,瀰漫於整個石室之中。

    室內一片沉寂,一老一少誰也沒有開口。

    許久之後……

    大長老那蒼老至極的聲音響起道:「天涯將門主之位傳給你了?」

    無名微微一怔,皺眉道:「你說錯了。」

    也許是活在人世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漫長了,即使無名的話如此令人意外,但這位大長老眼中的神光卻動也沒動,只是緩緩的反問道:「我錯了?」

    對大長老那可怕至極的迫人之力彷彿毫無所覺,無名認真地點點頭,糾正道:「你應該問我從哪裡來?」

    大長老略帶疑惑的重複道:「我應該問你從哪裡來?」

    無名又點了點頭道:「然後我答你滅盡三教,重光聖門,這才對。」

    大長老彷彿泥人一般,沒有絲毫波動道:「你能走進這座石室,已經證明了你的身份,這些對話豈不成了多餘之舉?」

    無名想了想才又認真道:「你說得也有道理。」

    大長老道:「天涯怎樣了?」

    無名搖搖頭,老實道:「我不知道,那個怪人將一個怪東西塞入我身體裡後我就昏過去了,他怎樣我也不曉得。」

    「這麼說你已完成了聖胎過體……」大長老喃喃自語的聲音忽然一頓,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變化,滿面皺紋微微顫動了一下,聲音微揚道:「你叫天涯什麼?怪人?」

    無名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沒有答話。

    大長老忍不住又再上下仔細打量了無名一番,從頭到腳再從腳到頭,上下掃視了幾遍後,最終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無名清澈純淨的一雙紫眸中。

    「將你與天涯相遇的情形告訴本長老。」大長老的聲音中似有一股令人不由自主遵從的可怕威力,忽然之間石室內的空氣皆因他的話仿若凝固一般沉滯難當。

    無名卻恍如未覺,仍然一臉平淡道:「你什麼時候把魔門的武功秘籍交給我?」

    「魔門?」無名的特異表現使得大長老渾濁平靜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些微的波動,眼前這個外表平平無奇的小子引起了他的興趣。

    他想像不出,天縱奇才的陸天涯是如何將聖門門主之位傳給這麼一個古怪的小子。

    大長老的雙目中忽然射出兩道有若實質的光芒,那是魔門神功天魔眼。

    無名猝不及防之下,只覺得眼前一黑,好像有一柄大錘重重的砸在腦袋上一般,一陣天旋地轉。

    然而令大長老暗驚的是,無名身形微晃間馬上便又站得筆直,雙眸中射出兩道妖異可怖彷彿能勾魂奪魄的紫芒,毫不避視,定定的與他那攝人心魄的天魔眼對視。

    大長老的天魔眼威力雖然遠超傷重垂死的陸天涯那一記天魔眼,但無名的實力同樣比幼時強了不知多少倍,他的神經之堅韌強健甚至能同浸過水的牛筋相媲美,即使三教五門的掌門這等超級高手也無法與他想比,大長老的天魔眼自然奈何不了他。

    大長老的性子雖然與至真老祖天差地遠南轅北轍,但有一樣卻是相同的,那就是決不能容忍自己輸給一個年齡還不到自己一個零頭的小子,這大概是所有老年人的通病——不服老。

    石室中再次陷入到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一老一少將自己全身的力氣全集中在了眼睛上,兩雙眼睛盡皆瞪得溜圓,死死的對視在一起。

    長明燈的火光搖搖曳曳間,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即使大長老的功力已達通玄之至鏡,能持續支撐天魔眼這等極為消耗內力的絕技,卻仍逃不脫眼球需要眨眼濕潤這一由人的生理結構所決定的客觀事實。

    眼球的乾澀難當使得一老一少的眼角肌肉幾乎同時出現了抽搐的現象,兩對眼眸中原本射出的一對精芒與一對紫芒盡皆暗淡下來,眼球上遍佈血絲,紅通通的煞是嚇人。

    眼前這一刻何等的熟悉,無名心中一動,他與師父至真老祖首次相遇時,不也是如此這般好像鬥雞似的死死互瞪。

    一道暖流緩緩流過無名的心頭,沒來由的忽然對眼前這老頭生出幾分好感,登時再無鬥志,嘴角微微上扯,現出一個標準的無名式微笑,眨了下眼皮道:「不鬥了,算你贏了。」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沒眨眼,還要施展天魔眼絕技,可把大長老累得不輕,一見無名認輸,慌不迭猛眨了幾下眼睛,口中輕哼了一聲,顯然對無名口中那個「算」字非常不滿。

    無名自在的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大長老身邊,好奇道:「老爹你今年多大了?」

    大長老從未想到有人能在他散於體外仿若有形的可怕威壓之力面前還能如此自在隨意的,晚輩中除了天縱奇才的陸天涯,哪一個見到他的人不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說錯半個字。

    而眼前這小子,不但毫不在意,居然還像嘮家常一般跟自己聊起天來,或許……天涯真的為聖門撿回一個寶來也說不定。

    大長老數十年來古井無波的心中首次生出了與人交談地念頭,被長鬚完全遮住的嘴巴動了動,聲音低沉依舊道:「我告訴你我的年紀,你也要告訴我你遇到天涯後的細節。」

    無名乾脆的點點頭道:「好!不過我說完後你也要把魔門的武功心法給我。」

    想不到自己活到這把早該已進棺材的年紀竟然還與一個毛頭小子討價還價,大長老心中不禁生出一種他失去已久的感覺,那就是活力。

    一股逾越的感覺襲上心頭,嘴角的鬍鬚微微顫動了一下,大長老道:「待我算算……天涯失蹤時我大概九十有八,如此算來大概一百一十幾歲吧。」

    無名禁不住咂舌道:「那你豈不是比我師父還要老?」

    「你師父?」大長老心中微起好奇之念,接口問道:「你師父是誰?」

    無名說話只憑直覺,根本沒將道魔之爭放在心上,自然不會有什麼顧忌,順口答道:「我師父是至真老祖。」

    「至真?那個玄青觀的老麻煩?」顯然對於至真老祖的大名,這位魔門大長老也是有所耳聞。

    無名點點頭道:「你也聽說過我師父?」

    大長老嘴巴上的鬍鬚一陣堪稱劇烈的聳動,昏花老眼中射出兩道刺目精光來,幾乎算得上咬牙切齒的道:「豈止是聽說過,那小子還欠我一筆帳沒還呢。」話雖然這麼說,他卻未對無名顯出絲毫敵意。

    聽到有人稱呼麻煩老祖為小子,無名還真有些新鮮的感覺,忍不住問道:「師父欠你什麼帳?說來聽聽。」

    大長老剛待開始算賬,猛然警醒還有正事沒問,道:「小子你先將與天涯相遇的情景說出來,我再告訴你你師父欠我什麼。」

    無名無所謂的微揚濃眉,隨即便將當年的情景複述了一遍。

    聽了無名這番敘述,大長老陷入沉思之中。

    五百餘年前魔門曾遭遇一場大劫,同十餘年前那場大劫相仿,險些被正道諸派趕盡殺絕。

    當時魔門出了一個有如陸天涯這般的絕代天才名叫練雲天,一舉扭轉乾坤,重振魔門。

    練雲天不愧是百年一遇的蓋世奇才,居安思危,開闢了這處隱秘的龐大地宮,這地宮的名稱叫渡劫聖宮,其用意不言自明。

    渡劫聖宮在魔門之中也是最高機密,只有歷代魔門之主傳位時口頭相授,即使位尊如長老之位,也不知曉這秘密。

    這位大長老是陸天涯的師叔,主持這座渡劫聖宮已有近六十年,雖然久居山中從未踏足江湖半步,但江湖上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在第一時間傳到他的耳中。

    該不該將聖尊之位交給眼前這個天真中帶些傻氣的小子?

    值此聖門內外交迫,正處於千年以來最為危險的時刻,再也經不起絲毫的動盪。事關聖門興衰榮辱,因此即使以大長老百多年的閱歷,也不敢輕易做下決斷。

    沉思良久,大長老抬起眼皮,昏花老眼定定的望著無名清澈的紫眸,低沉蒼老的聲音緩緩道:「小子你可就是無法無天程懷寶嗎?」

    早在無名說出師父是至真老祖之時,大長老已然知曉他就是現如今江湖上最炙手可熱的絕世雙惡中的一個。

    無名一怔,搖搖頭道:「我是無名。」

    「無名?你不是跳崖死了嗎?」大長老顯然消息極為靈通。

    回想起當時的情景,無名心中不禁生出一團怨火,眸中紫電一閃,聲音中不含一絲人氣的淡漠道:「跳崖未必會死。」

    隨著無名情緒的變化,一股炙烈有若火焰的暴烈殺氣在他身周若隱若現。

    這含而不發的殺氣仿如待要擇人而食的餓狼一般,反更令人感覺畏懼。

    以大長老百多年的修為仍然被無名若隱若現的暴烈殺氣刺得禁不住身形微不可查的一震,心中暗叫邪門,他在這世上已然活了一百多年了,什麼人沒見過,然而眼前這小子卻令他有看不透的感覺。

    就在這一刻,大長老忽然下定了決心,聖尊之位非無名莫屬。

    渾濁發黃的眸中射出兩道精光,大長老堅定道:「無名,從今日起你就是新一任聖尊了。」

    無名卻沒一絲承大長老賞識之情,臉上沒有絲毫興奮神情,反而眉頭一皺,冷冷道:「聖尊?我不幹。」

    大長老愣在當場,半晌說不出話來,沉默許久才道:「聖尊乃我聖門之主,地位尊崇無比,你為何不幹?」

    無名眸中閃過兩道刺目紫電,聲音奇冷道:「我與小寶落到如此慘況全是魔門陷害所致,我看你年紀大不跟你算賬,你還來問我為何不幹?」

    大長老聲音微緩道:「你本來就不該跟我老人家算賬,陷害你們兄弟的並非我聖門中人,而是聖門的一個叛徒。現如今,你二人已成過街老鼠,無論正道諸派還是那個聖門叛徒所率勢力,皆欲致你們於死地。你沒有旁的選擇,或者成為聖門之主,或者死路一條。當然,你也可以隱姓埋名苟活一世。」

    大長老的話可說一語道破無名心中十數日來苦思無解的一個鎖結,憑他與程懷寶兩個人的力量,無論如何也無法同把持江湖的正道諸派相抗衡,何況還有老頭口中所說的那個陷害自己的聖門叛徒?

    死?苟且偷生?還是成為魔門之主?

    面對這樣的選擇,無名沒有任何猶豫,乾脆道:「我干了。」

    大長老微微點首,嘴角微動,露出一個近六十餘年來首個的笑容。

    無名在石室中待了足足三個時辰,從大長老的口中,他知曉了魔門的一切密辛。

    陸天涯有一個孿生弟弟,名叫陸天祺,兩兄弟同樣是武學奇才,也同樣才智通天,自陸天涯被奉為聖尊之後,陸天祺就成為了陸天涯的影子,一個手掌大權的影子。

    之所以正道諸派在與魔門的鬥爭中處處落於下風,就是因為他們不曉得,他們面對的對手實則是兩個人,知己而不知彼,失敗在情理之中。

    若陸氏兄弟能夠一直精誠合作,即使有逍遙子統領正道諸派,也難脫衰亡的命運。

    然而就在魔門在與正道的鬥爭中處於強勢地位之時,內訌的種子已然悄悄種下。

    陸天祺是個心高氣傲之人,他不甘心永遠被哥哥壓在下面,更不甘心永遠只做一個影子。

    他開始借助手中的權力,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當時逍遙子方自被正道諸派共擁為首領,統領三教五門同魔門硬拚了數場,互有勝負,終於為正道扳回些許局面。

    有了一個棋逢對手的逍遙子,陸天涯將全部心思皆放在了同正道的對局之中,難免忽略了自己的身後。

    陸天祺也確實了得,趁著陸天涯稍稍的一點鬆懈,竟在他的眼皮底下,無聲無息的建立起自己的根基。

    由於有陸天祺的暗中掣肘,加之三教五門團結在逍遙子身邊後實力大漲,陸天涯陷入苦戰,魔門傷亡慘重。

    此消彼長,待陸天涯終於察覺一切的時候,陸天祺已成氣候。

    長相幾乎完全相同的一對兄弟,開始了殘酷的奪權之戰。

    陸天涯天縱奇才,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搗黃龍,將陸天祺困住。

    一場慘烈拚殺,陸天祺身負致命重傷終於逃脫。

    十日後,在陸天祺手下潛入三教五門暗線的引領下,三教五門高手盡出,突襲魔門密巢。

    這就是十三年前那場令陸天涯喪身而魔門從此一蹶不振的大劫。

    陷害無名兄弟的那個聖尊,正是憑借九陽保命金丹保住性命的陸天祺。

    無名聽罷皺眉沉思片刻後忽然道:「既然那個陸天祺如此厲害,你們為何不索性擁他來做聖尊?」

    顯然沒料到無名會出此竟然之言,大長老怔了半晌才道:「擁一個叛徒為主,名不正言不順,我聖門傳承千年的體統何在?」

    無名不以為然道:「你現在倒是維護了體統,卻只能無所作為的窩在這山洞中,坐看三教五門與陸天祺發展各自的勢力。」

    大長老被無名一句話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縱觀古今,類似的例子多如牛毛,李世民弒兄殺弟,才有後來威震天下的大唐盛世。

    若當初他們擁立陸天祺,憑借陸天祺那不比陸天涯稍遜的驚世才智,再現聖門盛勢可說是板上釘釘之事。

    聖門體統與聖門重光。

    哪一個更重要?

    大長老心神一震,醒過神來,看向無名的目光中多了一絲讚賞,他沒有看錯,這個小子絕非常人。

    謝謝兄弟們對老樓的!!老樓最近幾天拉肚子非常嚴重,精神極差,所以沒有上網,今天認真瀏覽了所有兄弟的留言,心中甚是感動!

    謝謝!謝謝所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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