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的盤起腿來,程懷寶凝心靜志緩緩催動丹田之中瀕臨枯竭的真氣,運起了無上太清罡氣。他知道,不管明日早晨他能否恢復體力,無名皆會如今日般拚命練他,偷懶是不可能的,所以當務之急便是抓緊一切時間,練氣以回復體力。
無名嘴角微扯,看向程懷寶的眼神中全是欣慰的神色,他當然有欣慰的理由,從來都是好吃懶做的兄弟,終於肯踏實練功了,難道不值得高興?
徐徐將雙目閉緊,無名心神內斂,引心火導腎水於丹田鼎爐之中,繼續他每日煉丹的功課。
清晨,東方天際漸明,山間煙雲瀰漫,白霧繚繞,山形樹影,時隱時現,虛無縹緲有若人間仙境。曙光初露,丹砂輝映,披著輕紗的峰巒和巧石,漸入眼底,整個山脈,沉浸在艷麗的彩光之中。
沐浴在初生陽光下的無名與程懷寶,彷彿穿了一身金色衣衫一般,雖蓬頭垢面依舊,挺拔的身軀卻英氣盡顯。
程懷寶手中雲月刀猛然劈出,破空之聲,尖銳刺耳,一股凜冽刀氣噴薄而出。刀過處,一棵碗口粗的松樹攔腰折斷,斷口平滑,沒有一根木刺。
程懷寶不無得意道:「木頭,這一刀比那晚那刀如何?」
無名認真的想了想才道:「技巧上比那一刀高明成熟許多,威力則差得遠。」
程懷寶納悶道:「這話從何說起?」
無名道:「你那一刀使出時,我人在一邊,卻也有天地變色、心寒膽裂之感,何況正對這招的對手。在我想來,你那一刀厲害便厲害在這無匹的氣勢之上。而方纔這一刀……」說到這裡無名撇撇嘴,才又道:「簡單點說,這一刀我有十足把握用手硬接,但那一刀我卻生出了躲閃以逼其鋒的念頭。」
程懷寶被無名說的有些沮喪,垂頭道:「入山修行六天來,無論我怎麼運氣用力,也再找不到當時那種人即是刀,刀就是人的完美感覺,木頭你不曉得,那感覺既有說不出的古怪又有說不出的美妙。唉!因此我才會下定決心,棄劍改刀。」
無名道:「或許正是因為你心中有意才會如此,道家講無為佛家講空明,便是這個道理。那晚你心中也想著怎麼用力了嗎?」
程懷寶驚叫道:「我的娘,只怕當真如此。看來以後再不能叫你木頭了,你這腦袋自開了竅後,比我還聰明哩。待我來試一試。」說著話深吸一口氣,靜心凝神,刀出,刀光如電。
無名點點頭道:「這一刀又厲害了些,不過還是比不上那一刀。」
程懷寶搔搔頭道:「他娘的,原來練刀也不比練劍省事,我起先還以為練刀會容易許多哩。」
無名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對於程懷寶這等喜歡偷懶走捷徑的性子他只剩下無奈了。
程懷寶突道:「對了,木頭你這幾天來領悟到了什麼,說來聽聽。」
無名搖頭道:「我腦子笨,幾天來什麼也沒想到。無論我怎麼練,也做不到使出全力後仍能回氣變招。」
程懷寶歎道:「無名你也莫要心急,總會想到辦法的。只是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你的身體到底是怎麼回事?老頭研究了你整整九年也沒搞明白,唉!」
聽了程懷寶的話,無名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隱約想起了什麼,伸手制止程懷寶後面的話,整個人陷入到往事的記憶中。
能吸人真氣的是丹田中的紫極元胎,而紫極元胎是當年那個自己拜了師父的怪人自腦頂上塞到自己體內。如此說來,那個怪人應該會有對付紫極元胎吸人真氣的法子……
想到這裡,無名身子一振,彷彿撥開了籠罩在心頭的迷霧一般。有關於怪人的那段經歷,他十來年間從未想起過。記憶這東西就是那麼古怪,時間雖然過去了許久,那些記憶卻彷彿昨天才發生的一般。
恍惚間他又回到了十一年前那天清晨,自己在小潭邊遇到的那個傷重垂危卻功夫高強的怪人,那怪人要自己拜他為師,一心想要學他功夫的自己當下便拜了。
然後他便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了許多東西,什麼聖門什麼三大派,當時的自己因為聽不懂,所以什麼也沒記住,現在想來他說的應該就是當年那場正道與魔門間的決戰了。
對了,他說他叫陸天涯!難道他就是正道人畏之如虎的魔門第一大魔頭——魔尊陸天涯?
雖是疑問,但無名心中其實已經肯定了這判斷。
無名心中對於正道魔門本就沒什麼概念,入世後經歷的眾多事情更使他產生了分不清何謂正何又謂之魔。因此對於自己糊里糊塗拜了魔尊陸天涯為師倒是毫不在意。
場景繼續,他教了自己一套練功心法,只怕這套練功心法便是如何控制紫極元胎的,可惜實在太過晦澀艱深,他說了三遍自己也沒記住。
然後他歎了口氣,然後……然後他說了什麼……
該死的記憶竟然到了這最關鍵的地方斷了,無論無名怎麼努力回想,也記不起來他後來說的話。只是大致知道是去一個地方找什麼人。
苦思了良久也沒想起來,無名放棄了,緩緩睜開眼睛,就見程懷寶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顯然在等自己的解釋。
無名道:「我想起了一件往事,或許能解決我不能練氣的難題,然而到了關鍵的地方卻再也想不起來了。」
程懷寶的好奇心最重,忍不住問道:「臭木頭吊我胃口,還不趕快把你那往事說出來。」
無名搖搖頭道:「我已答應了別人,不能將那事說給任何人聽。」
看著無名一臉的正經,程懷寶知道他是無論如何不會說了,索性省下些口舌,突然想起無名的手傷,關心道:「你的手傷如何了?」
無名若無其事的活動了兩下右手,才道:「快好了,最多再有十天便能完好如初。」
程懷寶咂舌道:「你這傢伙真是個怪物,傷的那麼重還若無其事的掘土挖坑。」
無名嘴角扯了扯,突然道:「現在已是辰時,該練外功了。」
程懷寶喪氣道:「木頭,你就不能忘記一次?」
無名沒再說話,當先向著西方那座最高峰跑去。程懷寶無奈的歎口氣,抬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