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在生病,蘇虹並沒有打扮得像往日那麼光鮮,不過她的穿戴仍然整整齊齊,甚至上了淡淡的妝,但就算如此,仍然可以看出面有病容。
「唔,想問問,這兩天身體還有什麼地方不對頭麼?」方無應問。
蘇虹怔了一下:「這……」
「沒別的意思,因為有關一件很重要的事兒,所以才得問問。」方無應說,「當然如果你覺得太**不願說,也行。」
蘇虹看看他和雷鈞,垂下頭,又抬起頭。
「子宮一直在出血,明明不在經期。」她低聲說,「……昨天去做了B超檢查,結果是正常的,醫生說我內分泌出了問題,給開了一堆藥調養,但是沒效果……」
「多久了?」雷鈞問。
「就是你們回來不久,我自己……也被嚇著了。」蘇虹有點尷尬,但她看出方無應和雷鈞表情都很嚴肅,也就顯得自然了,「到現在還這樣,西藥看來沒用,我本來打算明天去中醫院。」
「怎麼會這樣……」方無應也困惑了。
雷鈞想了想,看看他:「會不會是遭受了某種虐待?比如……」
他沒把話說完,方無應也領會了他的意思:「真要那樣就太糟糕了,我們得盡快過去。」
他們在那兒自說自話,把蘇虹弄得更糊塗了。
「喂喂,你們怎麼開始對暗號了?」她有些不滿,「到底在說什麼?」
她這麼一問,那倆又都沉默了。
「哦對了,小武告訴我,方隊長你受了重傷?」她忽然想起來,「重傷怎麼還從醫院跑出來?」
雷鈞一臉無可奈何:「叫他不要跟著來,他非要跟來。昨天在醫院裡還被紗布裹得像個木乃伊。」
蘇虹更加驚訝:「傷得那麼重?!那你跑出來幹嗎?」
「因為這整件事,我得擔負主要責任。」方無應說,「也許……還包括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我對此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也是我堅持要過來的原因。」
蘇虹的臉一下紅了!
「瞎說些什麼呀。」她輕聲責怪道,「這種話是可以亂說的麼?」
方無應也覺得有點尷尬,他咳了一聲:「其實,事情說起來有點複雜……」
蘇虹等他把話說完,可這傢伙又不吭聲了。
雷鈞知道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了,他用手指輕輕蹭了一下鼻翼,咳了一聲,才道:「蘇虹,我們這一次去唐朝,見到了小鵬。」
「……小武和我說了,大致的情形不太好。」蘇虹說,「誰都沒想到他會變成那樣。」
「嗯。這個,關於小鵬的事兒我就不重複了,過兩天你上班可以看詳細會議記錄。」雷鈞頓了一下,「不過呢,除了小鵬,我們這次還遇到一個人……」
「誰?」
「……梅妃。」
蘇虹怔了一下:「哦,那個被賜一斛珠的女人。唐玄宗的妃子。」
「我們發現了一件很驚人的事情。」雷鈞慢慢說,「她,梅妃……她的臉,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房間裡,死寂一片。
蘇虹的表情,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她瞪大眼睛看著雷鈞。
「你明白我的意思麼?」雷鈞試探著說,「不光容貌,還有嗓音,舉止動作,全都和你一樣。」
蘇虹從呆愣裡醒過來,她乾笑了一下:「怎麼會?世上另一個我?」
「或許不是『另一個』,而是同一個。」方無應突然道,「如果一定要找到一點區別,你比她……比梅妃,年輕七、八歲的樣子。」
蘇虹不自覺地伸手摸摸臉頰:「可能我保養做得好,梅妃又沒有美容院可以去。」
「唔,我不是在開玩笑。」方無應說,「她看起來35歲左右,但除此之外,其它的特徵和你完全一樣。」
蘇虹看著他,慢慢放下手:「……你該不會暗示我:我就是梅妃吧?」
方無應和雷鈞都沒做聲,但是倆人的表情全都默認了這一點。
蘇虹的臉上,突然浮現出怒容:「胡說什麼!我怎麼會是梅妃?!」
「可是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全天下長得像的多得是!還有像趙本山的貓呢!」
「但你怎麼解釋你這兩天的病?」方無應緊跟不放,「還有你手腕上的瘀傷?你怎麼解釋?」
「……可、可這和梅妃有什麼關係?!」
方無應歎了口氣,他慢慢的,把在唐朝那幾天的遭遇,一五一十全都說給了蘇虹聽。
「……因為當時只有我一個人在你身邊,所以覺得有必要親自來說給你聽。」方無應說,「另外,小武今天中午打電話告訴了我檢驗結果……」
「什麼?」
「就是那塊織錦上的血漬。」方無應頓了一下,「DNA的鑒定結果,那就是我的血。並且不是40年代留下的,而是一千多年前的。就是說……我們不幸已經參與到歷史裡去了。」
房間內,長久的沉默。
蘇虹的目光定定盯著她腳前的地面,良久,她搖搖頭:「我不相信。」
方無應和雷鈞都有點失望。
「我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是另一個人。」她繼續說,「梅妃什麼的……怎麼可能是我呢?如果真的是我,我怎麼會不知道?」
「這一點,我和小武也討論過。」雷鈞說,「我們傾向的結論是:你曾經被做過腦部手術。當然,因為梁所長的所有資料都毀掉了,這個我們無法考證……」
「無法考證你們就這樣瞎掰我的過去?!」蘇虹又生氣了,「好好的,幹什麼給我安排一個古人的過去?!」
「如果施行了手術,你的過去記憶完全可能被冷凍起來……」
「我的頭部沒有傷痕!沒有做過手術的痕跡!」
一直在旁靜靜聽著的方無應,突然開口道:「……蘇虹,想問你一個問題。」
「幹嗎!」
「告訴我,你父母的情況。」方無應突然說,「還有,你幼年生活的情況。」
他這句話說出來,雷鈞和蘇虹同時臉色發白。
「……父母在外地,」她說,「關係不親密,很久沒有聯繫了,至於幼年情況……那麼多年了,我哪裡記得?不要告訴我,你非要知道我是上哪個托兒所的吧?」
「就算在外地,那麼,請你告訴我他們的聯繫方式。」方無應緊追不放,「托兒所的名字我不想知道,那小學的名字呢?你在哪兒讀的小學?如果是六年制的學校,六年級的班主任姓什麼?教什麼課程?小學同學的名字呢?哪怕告訴我一個名字……」
「我不記得了!」蘇虹突然發火,「為什麼我要告訴你這些?!」
「你不覺得這不正常麼?」方無應繼續有耐心地問,「難道你沒有發覺:自己的過去是模糊一片麼?是的,誰都不會沒有父母,所以沒人真去打聽你這種問題。也真有與父母關係不好,幾十年不聯繫的人存在。獨自生活、與家人老死不相往來的,在國內也越來越多。可是蘇虹,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們鬧翻,以至於這麼多年不聯繫?」
「……」
「也許你報得出他們的姓名,或者甚至我去調查,他們也真的存在——」方無應到這兒,表情有些為難,「可也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你說什麼?!」
「或許這只是在手術後,從外界灌輸進來的信息。」
雖然覺得不忍,但方無應堅持說下去:「所有輸入你腦部的信息,其實都是虛假的,只不過是……是梁所長想讓你有一個常態的思維,是他為你虛擬了『蘇虹』的過去,還不明白麼?你所認定的真實,其實並不是真實。如果那一切是真實存在的而不僅僅是某種假定概念,你不可能會感覺模糊……」
蘇虹突然站起來。
「請你們離開,可以麼?」她的表情冷冷的,「我的身體還沒好,沒力氣和你們耗下去。」
這麼明確的逐客令都下了,那兩個也不好再呆下去了。
站起身,走到門口,方無應又回頭看看蘇虹:「……其實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
蘇虹冷冷瞧著他。
「梅妃會被史朝義帶走,是我的失誤。」他說,「之後她所遭受的劫難,以至於引起你這麼強烈的身體反應,也是因為我當時沒有保護好你。所以蘇虹,我想向你道歉。」
「再說一遍,我生病和你沒關係,和你那個什麼的梅妃更沒關係!」
方無應苦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
出來蘇虹家,到了樓下,雷鈞拉開車門,又停住。他回頭看看蘇虹家的燈光。
「她不肯承認她是梅妃。」他搖搖頭,「更別提跟著我們去唐朝。」
「沒有人願意承認自己的過去都是虛幻。」方無應說,「認定了幾十年的事實,一朝成空,任誰都會崩潰。」
「是說……再如何失常的狀態,一旦持續多年,本人就會視之為常態麼?」
「你所說的,其實是隨處可見的現象。」方無應笑了笑,「甚至可以說,這個星球上絕大部分人,這一生都活在自以為是的幻覺中。」
「喂!可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呀!」
「沒呀!」方無應笑嘻嘻地說,「我可不會無聊去打翻他們——活在虛假的夢裡雖然不可能舒服,但是那感覺多安全、多習慣呀!醒過來就得瘋了,不逼到死路上,誰捨得醒過來?」
雷鈞沒有再做聲,他鑽入車裡。
方無應上了車,拍拍前座:「喂喂拜託,先把我送回醫院吧,護士長要是發現我溜出來又得發火。」
「就不能給你小子好臉色!」雷鈞恨恨道,「明天不准再出來了!」
「遵命!」
作者ps:
周……包子,哈哈哈!話說我看了你的帖子,沒想到,前期在這背後還有這些事情,我著實感動了一把~~
那麼,往後還是繼續攜手走下去
唔,本來,我還考慮做點解釋啥的,最近爭執出現得比較多。但是轉念一想,解釋個頭啊又不是上課,明白的自明白,不明白的也不是考試不及格,我那麼認真幹嘛?
不久前火星短信我,她發現所有的疑問到最終,都得到了解釋,所以我沿途不停的闡釋自己的觀點,真有必要麼?
有必要麼有必要麼有必要麼?
沒有。
so,letit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