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不知道說什麼好，那些往事一股腦兒全想起來了，程風蹲下身，將玉玲瓏那只受傷的手握在手裡，「玲瓏，你哭個什麼，我又沒說我想死。」
玉玲瓏略微停了一下，接著道，「你既然不想死，又為什麼要把一個月的藥量一次性喝掉？」
程風心想，『的確被這妮子說中了，我的確是想死，我之前殺了太多太多的生命，幾乎毀了大半個人間界的生靈，我是個不祥的存在，就像師傅說的，只有我死了，世界才得以安寧……』
程風最不忍心看的就是女人的眼淚，特別是美女的眼淚，當下只得胡扯，「這個……你聽說過破釜沉舟沒有？」
玉玲瓏哭聲止了，但依舊還有一絲嚴重的悔恨，恨鐵不成鋼，自己苦苦栽培了十年的人，竟然就這麼輕易的要去尋死，她怎麼能甘心，再說，這個人又是程風。
「這個當然聽過啦，可這和你喝藥有什麼關係？」
程風苦笑道，「當初有一個叫做項羽的戰神為了鼓舞士氣，率領數萬精兵度過烏江後豁然用斧頭砸破船隻，斷絕歸路。士兵們知道沒有了退路，要想生存只有一往無前，將敵人斬於刀下，這才是唯一的生存之道，結果他的士兵無不以一擋十，最後大獲全勝。」
玉玲瓏破涕為笑，「莫不是你也是在破釜沉舟？」
難得玉玲瓏領悟得這麼快，程風連連點頭，「是是是，就是這樣的，我把後路斷了，這樣便一定能打敗任左巖那老烏龜！」
為了演示心中的苦悶，程風連忙豎起一根大拇指，讚道，「你真聰明！」
玉玲瓏微微一笑，臉上飄起一朵紅雲，「去你的，這才像個大男人嗎。」
程風扯了扯嘴，沒有再說話，轉身給她包紮傷口，他包紮的很仔細，彷彿是戀人最後的晚餐，雖然很緩慢，但是整個過程中總是充滿了一股說不出的悲涼。
包紮好手臂後，程風將她扶倒床上躺好，轉身便要離去，玉玲瓏是何等精明之人，喊道，「程風，你留下來陪我說一會兒話可好？」
程風正好也有些問題有待詢問，也就在床沿坐了下來，或許是一夜沒睡，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沉默了許久，她忽然抬起頭看著程風，開口說道，「程風，我不在意你是人還是妖，只要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程風，我……我就喜歡。」
程風微微一愕然，一想到玉玲瓏的為人，那可怕的心機，想想就令人發寒，不由道，「你……你莫不是又要開始算計我……我已經答應你會殺了任左巖的……我可不會再上當了……」
玉玲瓏臉色一紅，仰頭吻上程風的唇，只覺清香入鼻，嘴邊甜甜而細膩。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躺靠下去，程風一驚，「你這是算什麼？」
這是玉玲瓏的初吻，有些話，她實在說不不出口，在她看來，這初吻是無比的重要，但程風就不這麼認為了，這等城府的女人，向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何況於一個吻。
程風甚至認為，像玉玲瓏這種女人，她心裡還有沒有情這個字都是個大問題，他本有意客套一翻，但一想起那種種往事，心裡又是一片灰暗，說道，「十年之間，自己都不知道，這十年對我來說，到底是真的還只是一場戲。」
他站了起來，道，「你智慧超群，我詢問幾個問題，你可否如實相告？」
玉玲瓏咬了咬牙，道，「當然。」
程風道，「到底什麼才是邪惡？」
玉玲瓏思索片刻道，「人之初，本無善惡之分，是善是惡，一切只看後面的路怎麼選擇，選善便是善人，擇惡則是惡魔。」
程風重複念了兩句，正在沉思中，忽然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玉玲瓏小姐，師祖讓你過去千銅殿一趟。」
本來很和諧的氣憤，房間裡刷的一聲安靜無比，玉玲瓏更是臉色蒼白，似乎聽到了十年以來最不願意聽到的話，「他還讓你轉告什麼？」
玉玲瓏對著屋外喊到，她知道那是童子，童子就是服侍認左巖的人，他們修為不怎麼樣，但卻等於是任左巖的化身，在整個荒漠之中，無論走到哪裡，都很受尊重，他們說的話，也就是任左巖自己說的話。
童子道，「師祖只讓我帶這一句話，別的什麼都沒說。」
玉玲瓏想了想，道，「你回去傳話，說我片刻就到了。」
童子在房間外朝玉玲瓏深深鞠躬，「是，玉玲瓏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玉玲瓏示意程風不要說話，道，「沒有，你先回去，我立刻就到。」
那童子點頭稱是，轉身走了，待她走得遠了，程風才發現玉玲瓏竟是出了一頭的冷汗，不禁怒道，「有什麼好怕的，按照你的計劃，他必死無疑。」
心低卻是激動得很；這一天終於了，為了這一天，我苦苦努力了十年，現在就要和他碰面了……
一想到接下來自己將和任左巖這個神秘莫測的人碰面，他心裡有著幾分害怕，幾分激動，還有幾分，便是躍躍欲試的衝動，他很想知道，自己這十年來，到底到了怎樣的境界。
他等這一天，等了十年，而玉玲瓏同樣如此，任左巖這個看似神話一般的人物，自己終於要和他走到對立的面上去了。
她有些擔憂，「你……你……」
程風冷冷道，『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任左巖此人，也一定會死。』
玉玲瓏似乎還想說什麼，終究歎息一聲，「如果你不來的話，我不會怪你的。」
程風轉身往外走去，聲音越來越遠，「按照計劃，我會出現得很準時。」
玉玲瓏道，「那你現在去做甚？」
程風道，「取劍，取牧黑崖手裡的那把劍。」
玉玲瓏微微張著嘴，怔怔的看著他的背影走了出去，那一個背影走出房門的時候，彷彿是一根刺深深的刺進了她的胸膛……
「程風，我希望你可以放下包袱，放下人妖之間的隔閡……不要一個人把自己封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