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陳羽回了攏翠觀,便把那宋維長找來,讓他抓緊看房子的事兒,現如今就算是立刻著手買個院子,再拾掇一下,等搬進去也要十天之後了,而現在,陳羽一天都覺得長。
且說陳羽這裡還沒顧上跟宋維長說話,那裡孫築已經進來,只見他哈哈大笑著拍了陳羽一巴掌,問道:「怎麼樣,沒吃虧吧?小過那小子去探問你消息了,回來之後就馬上著人告知給了裡面,可是裡面傳出話來,說是陳大人是當朝首輔,豈會知法犯法,所以,你一定會沒事兒的,這才沒有派人去救。依著我,可以讓咱們裡面矯詔救人,也不能讓你受了委屈,不過,既然連你自家姐姐都不擔心,我擔心個屁!」
陳羽聞言不過哈哈一笑,他自然明白柳隱的用意,因此不過與孫築談笑幾句,然後便吩咐那院子的事兒。
且說過了兩日,那宋維長便帶著陳羽去看了幾套院子,一套是五進的大宅院,看那簷角瓦片的,就知道是好房子,又兼曲風遊廊的極盡奢華,所以陳羽便連價錢都沒問便出來了,一者是因為這樣的一套宅子,怎麼也得個一兩萬兩銀子才能買的下來,二者,自己現在根本就用不了那麼大的宅院,總不能買了讓它閒著,三者嘛,陳羽覺得這樣的宅子顯得有些扎眼了,畢竟他想過的是那種安生日子,還是買個平實的小院兒為好。
就這樣,凡是不符合陳羽心思的院子一概看幾眼就走,當天下午,宋維長帶著他到了一處巷子,這巷子裡地上鋪的是青石板,趁著斜斜夕陽,看上去就覺得有味道,陳羽幾乎是還沒等宋維長叫開門就喜歡上了這裡。
一者幽靜,這是最好的一點,靜則無事,無事則安;二者看門房就不是什麼很大的格局,頂多就是一個三進的院子,這正好寬寬綽綽的住上十幾個人,過那好不愜意的美日子。
開門之後,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帶著陳羽他們四處一轉,這院子看上去還新整,想是建了沒多少年,只不過看樣子已經有一段時間沒人住了,儘管那院子打掃的乾乾淨淨,可還是讓人覺得有一種寂寥感。
不過,只看那些古樸有韻的傢俱,還有這套三進小院的格局設計,便可看出這蓋房子的主人也是一位雅人,因此上陳羽一看就喜歡上了,便悄悄的沖那宋維長點了點頭,那邊宋維長便拿腔作勢的與人侃起價來。
要說宋維長在宋家做了這麼些年總管,雖說不是那嘴角麻利的,應付起這等事來卻也是有板有眼,不一會兒,價錢就談好了,他過來請示了一下陳羽的意見。五千四百兩,要說真不算貴,光是這些個傢俱,只怕沒個三千兩銀子就下不來,要是算上這個鬧中取靜的地角兒,值了!
陳羽拍板定了這個院子,然後其他的事便交給宋維長,這些事他做起來,陳羽是不須擔心的,只在晚上跟他交待了一下修繕時注意的地方之後,便可以等著十天之後搬進去了。
這裡銀子潑水似的花出去,院子裝修的差不多了,宋維長負責去買了六個打雜看家的下人,並三個雜役婆子,陳羽又揮筆寫了兩幅字做成小匾額,一個「平安居」掛在大門口,一個「素心堂」掛在書房,這裡便可以做個家了。
十月十六日,宜婚嫁,不宜遠行,東南主富貴。
陳羽穿著一身紫色狀元衫,頭戴紫玉冠,打扮得甚是富貴喜慶地站在門口迎賓。朝廷有制,三品以上官員方可衣紫衣,可是卻特許有舉人以上功名者及朝廷三品以下官吏在大婚之日可以衣紫衣,因此陳羽便聽了那孫築的話,特意做了一身紫色狀元衫作為今日的吉服。
陳羽本就生得儀表堂堂,此刻穿上這紫袍站在門口,越發顯得英武不凡,看得那些來往賓客都忍不住心裡暗讚。
其實陳羽成親,來道賀兼喝喜酒的並不多,陳羽也並沒有打算鬧騰得有多麼大發,只求個熱熱鬧鬧就是了。
銀屏兒帶著幾個丫鬟婆子先來了,算是代表太太及二少奶奶,也算是代表娘家人,老爺則派了老總管來賀喜,並特地送了三百兩銀子的賀儀以及一副墨寶,此次恭賀一對新人。
然後就是陳謙、週二等一干陳府的下人,他們合起來湊了個份子送給陳羽,陳羽知道他們雖窮,這個禮卻駁不得,這是個面子的問題,便也欣然收了。
然後就是孫築帶了妻子,還有手下的幾個羽林衛小校等皆便裝而來,也算是一份子,那孫築除了拿出一份不少的賀儀之外,他的夫人還送了幾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首飾。
胡大海也帶著幾個人來此,他的禮卻是送得有些大,那是一對璧人兒似的小丫鬟。陳羽本不欲收,奈何胡大海之意甚誠,最後推不過,陳羽便也收下了,只是心裡盤算,這個禮可不輕。
陳羽知道如今這行市,就是一個三四十歲正當年的婆子,要買下來尚且需要幾十兩銀子,而一個壯年的男丁,則需要耗銀上百兩,這樣一算,一個正當豆蔻之齡的女婢,至少也值個**十兩紋銀了,而若是像這對姐妹這般漂亮的,增一倍也未必買得到,怕是一個就要幾百兩,那麼,一對雙胞胎呢?只怕這個價錢,可就不好說了。
可是陳羽一看這對小姐妹長的卻也甚是惹人喜愛,加上他又和那胡大海一塊兒做著糧食的生意,因此,這禮雖重,卻也收得,難為的是這一片心意,卻不知自己該怎麼才能對得上了。
那新任長安知府鄒平不知哪裡知道了陳羽要成親,他往日裡借過陳羽不少力,因此也派了衙內師爺並經歷司經歷一起前來道賀。
當然了,最有面子的,就該屬皇上竟然親自下旨賜了一對玉如意給新人了,並且還敕封綺霞為六品安人,准許以五品官員嫁女兒的規格行婚禮,這真是天大的面子了。
這當然是柳隱的功勞,但是,柳隱本人卻沒有來。
要按說,別管是親弟弟還是結拜的弟弟,別管感情有多深,既然是弟弟,那麼陳羽成親,他柳隱無論如何都該來這裡操持一下才是,可是柳隱卻以修道之人不宜牽涉塵世之事為借口,並未前來。
其實陳羽心裡明白,她哪裡是因為什麼修道之人不願涉入塵世,而是因為一直在生自己的氣。就在幾天之前,柳隱傳見陳羽,勸說他與其娶綺霞為正妻,倒不如納她做一房妾,反正陳羽心裡當做妻子一般疼她就是了,那正室之位則虛席以待,她自有安排。陳羽聞言卻一口就回絕了。一是他實在不願意往柳隱的事情裡牽涉過多,以免將來事有不諧,惹火燒身;二是因為陳羽心裡早就定下了要給綺霞一個正室的名位。
其實以綺霞那善解人意的性子,又一貫的對陳羽言出必從,要她做小妾她必是不會說什麼的,但是,陳羽心裡明白這名份二字對時下女子的巨大作用,他愛綺霞,疼綺霞,知道她和自己一樣,從小到大受了數不清的苦頭,而且,直到前不久還身在賤籍,所以,一個正室妻子的名義,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陳羽可不願意讓她在繼續小心翼翼的看其他女孩子臉色,糟糠相伴,才最是和諧,更何況,她肚子裡還懷著自己的孩子。
吉時已到,鞭炮齊鳴,就在請來的歌女那一陣陣絲竹管弦之中,銀屏兒攙著身著大紅吉服的綺霞走了出來,一塊綃紅的蓋頭蓋住了臉,但是只看那身段便足稱佳人了。
歌女們唱著「之子于歸,宜其家室」,將那一對玉如意擺上書案,兩人先拜天地,後拜如意,然後對拜。
禮成之後,陳府來的小廝們紛紛的叫喊著,「掀開她,掀開她!」
陳羽呵呵一笑,就要走上前去掀開那蓋頭,銀屏兒卻往他面前一站,把他攔住了,嗔了他一眼道:「莫聽那幫混小子的,現在可掀不得,還是到了晚上再掀吧!」
陳羽又是一笑,回過頭去無奈地沖那幫小子們一聳肩,這個在大家看來無比怪異的動作,卻是看的銀屏兒眼前一亮,只聽她沖那幫猶自叫嚷不休的小子們道:「作死了你們,再敢作怪,今兒沒你們的喜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