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時錄 第一卷 心比天高 章十一 蘼蕪
    要說這攏翠觀的管事,說起來是管事,其實也沒什麼事可管。

    歸結起來,事有三項:

    其一,從陳府帳房裡支了錢,每天一早出去採買東西,左不過米面之類,外加些新鮮菜蔬、時鮮水果,當然還要有肉。另外,那些個燈火香燭之類也是不可或缺的。這些事情,陳羽都不必親自去做的,只許每個月從府裡支了錢,下面採買之事,自然可以吩咐人去做。

    其二,每日在前面小院及後門處負責保衛,以防外人亂入。這些事,陳羽只須派好了人,也是不需要親自去守著的。

    其三,每晚入夜之後,關閉觀門。然後出了安排人在前後兩門值夜之外,還要派人巡著院牆打更。這個事,當然也是不需要陳羽去做的。

    陳羽到了不過一日,就搞明白了,這所謂管事,其實就是只管不做。其實,凡事都有定例,比如說,觀中一天要多少米多少面,多少香燭燈火,這都是有定數的,而值班看守的,只要派好了白班夜班,五天一顛倒就好了。如此這般,幾乎連管都沒得管,倒真真是清閒的緊。當然了,陳羽也樂得如此。

    在陳府裡做下人十幾年,他深深知道,凡事都不要把手伸過界。比如這出去買東西,那負責採買的人回來報上來的價格,倒確實是市面上的價格,可是像他們觀裡這樣買東西的,那些做生意的豈有個不便宜的?那便宜出來的錢哪裡去了?自然是被買東西的人吞了。

    陳羽若是攙和到這件事裡,非要親自去買,那麼原來負責買東西的人自然就得不著錢了,這樣一來,必然惹人怨氣。縱是省下來幾個錢,也是有限的,跟人緣的重要性一比,根本不值的。再說了,陳羽仔細算了算,每月領出的銀子裡,他即便是放開了去使喚,還足足能剩下幾十兩呢,他又何苦去爭那個錢?

    這一閒下來,他倒是有點舉足無措了。他除了在陳府角門那裡有一間屋子之外,又多了攏翠觀前面小院裡的一間大房可住,想在觀裡住呢,早上便可以晚起些,在陳府裡住呢,早上就要早早起來,到這裡點了卯,然後這一天就無事可做了。

    觀中另有二門,二門之外有東西兩個小院,是陳羽這等俗人住的。二門以內,便是修道的女冠們日常作息之地了。那觀中女冠們等閒不出來,只有幾個人輪著班的守門。再就是出門訪友之類的,也不過就是從外面路過一下。

    每天裡,陳羽等人即便在觀裡,也是只能待在二門之外的。觀中來來往往都是大戶人家的太太奶奶小姐們,再就是女冠們,他們進二門去就有些不便了。所以,這香客們的車馬下人之類,就交給他們來打理了。

    不過也有例外,比如陳羽可以借視察之名,趁人少時在觀內轉悠轉悠。女冠們知道他是府裡新近派來署理觀中事務的管事,也便沒有人會大驚小怪了。

    且說陳羽到觀中理事三日之後,便擇了一個下午人少的時候,在觀裡逛了一圈,算是熟悉了一下自己的領地。

    陳羽正走到一間丹房外面,卻見前面有一個背影甚是熟悉。那女冠身姿綽約,皂青色道袍寬大隨風,腰裡束的那根鬆垮垮的繫帶被風一吹,卻恰恰勾勒出她只堪盈盈一握的小蠻腰,背後看去,竟有飄飄如仙之概。

    要說陳羽別的本事沒有,這記女人的本事卻是天下獨一份兒,他只消稍微想了想,便想起來這人竟是現如今道號妙悟的柳隱。

    陳羽忙快走幾步追上了她,在她身後道:「陳羽見過蘼蕪君。」

    那人聞言立時站住,轉過身來一看,便不由得笑了笑,口中說道:「原來是你,我說呢,她們都說觀裡新來了一個管事,卻原來是你!」

    這人正是柳隱,只見她已將原來的髮髻打破,那如墨般秀髮在頭頂挽了一個道髻,戴著明玉般的道冠,上面插著一支木簪,又兼她不施粉黛,紅嫩的臉蛋兒顯得清麗無比,這看上去,到真真的是一個修道的女冠了。

    此時換了地方身份,兩人再次見面,陳羽竟覺得身上輕鬆了許多,說話也顯得輕快了起來,只聽他說道:「可不就是我嘛!實在是沒想到啊,我原以為要想再見到小姐的芳姿還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了呢,誰知剛過了沒幾天,你就到這攏翠觀來了,我當時聽了這消息就想,這下子只怕一輩子都見不找了,為此我好幾天都吃不下東西呢。誰成想呢,又過了沒幾天,我竟然也到這攏翠觀來了,這不,就又見到了。」

    陳羽這話裡卻是有些毛病,那所謂吃不下飯之類非但純屬扯謊,而且這話獻媚獻得讓人聽了沒得噁心。要說陳羽可算是個少見的聰明人,他為何會說這種話出來呢。

    其實說來奇妙,這世上的女人還偏偏就喜好這些讓人聽了噁心的話,在她們看來,這誇自己的話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是越是直白得不加掩飾越好。陳羽正是深知這一點,這才說了那句話。

    而且,陳羽這話勝在真誠,即便是一句奉承的話,卻被他說的真誠無比,使得即便沉穩聰明如柳隱,對這話也沒有多少反感。雖然她在鳳儀樓時,不知聽了多少句比這還噁心的話,但是聽了陳羽這話,他還是微微的一笑,說道:「幾日沒見,你倒學的油嘴滑舌了。既然來了,且到我的房裡坐坐吧。」

    陳羽略一沉吟,便點頭說好。他心裡想,反正這柳隱已經不會是七姨奶奶了,我還怕個什麼。再說了,即便進去了她的屋子,估計也不過就是喝喝茶聊聊天之類,有什麼好忌諱的。柳隱已經是個離了俗世的人,我這俗世中的人能饒她請我去喝杯茶,說來倒是一份榮耀哩。

    且說陳羽隨著那蘼蕪君柳隱到了第三進的一個小院前,柳隱推門進去,然後對站在門口不住地打量著的陳羽道:「進來吧,這裡卻是我一個人住,你們府上老爺要安排個人給我,我說要清修,就給辭了。現如今這裡便只有我一個人,你也是我第一個訪客。」

    陳羽聞言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榮幸,榮幸。」

    說完陳羽邁步進去了,那柳隱一邊把門又關上了,一邊笑著說道:「卻有什麼榮幸去,不過是寒宅蔽院罷了,讓我苟活於人世時,得有一處容身之地而已。」

    陳羽聞言一笑,卻也並不答話。然後柳隱在前帶路,陳羽隨著她,踏著那青石鋪就的小徑到了房門之前。要說這個小院看上去到極是素雅,不過,那院中卻種有一株石榴樹,臘黃的樹葉已泰半飄落,惟余火紅的石榴掛在枝頭,看上去煞是喜人。

    不過,陳羽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按說這修道之人講究心靜,卻在院中種這麼一棵熱鬧的石榴樹作甚?打個比方說,有誰見過和尚廟裡種牡丹的?修身養性之人,欣賞些文靜淡雅的花木原也無可厚非,但是這石榴牡丹之類,卻是那俗世中挑了頭的喜慶花木,種在道觀裡可有些不合適了。

    柳隱照例是打開門請陳羽進去,然後讓陳羽自己坐,她便拿了小壺接了水來,放到小爐之上。陳羽抬眼打量,這屋裡倒是素靜的很,一幾一爐一壺一尾拂塵,兩個蒲團兩隻香鼎兩列書架,香鼎裡沒有燃香,書架上也是空空如也。

    兩人在小几兩邊蒲團上相對而坐,柳隱說道剛才去藏書樓轉了轉,可惜沒找到什麼喜歡的書。陳羽便就勢和她聊起了最近剛讀的幾本今人論詩的著作,諸如《雨亭詩摘》之類,兩人便你來我往,倒是說的熱鬧的緊。

    兩人說話間,爐水正沸,那柳隱便打住了話頭,起身從裡間取了茶葉放到壺裡,不一會兒,就滿屋都是那沁人的的清香了。柳隱又從裡間拿出兩個杯子,問道:「這兩個,你可用哪個?」

    這兩個杯子,一個素白如玉,光可鑒人,一個古樸不凡,其形如樽。陳羽雖然在這個世上生活了十幾年,陳府又是那全大周國挑不出幾家的豪闊人家,但是陳羽卻是始終不懂這些個東西,因此便怕自己說冒了嘴丟了人,當下他略想了想便說道:「小姐不用哪個,我就用哪個,這樣可好?」

    柳隱聞言一笑,口中說道:「這倒是個討巧的說法兒,如此說來,你倒是個不奪人所好的君子了。只是,這兩個杯子,一個是我以前慣常用的,一個是我最近正準備用的。這可如何是好?」

    陳羽答道:「這個,看起來我是沒有福氣的人了,兩個杯子竟然都不合用。」

    柳隱聞言微微一笑,先把杯子放到几上,然後拎下小壺坐回到他對面,先拿那脆白的小杯給陳羽斟了不過一個杯底,遞給陳羽道:「且嘗嘗吧,這是觀主玉央大士送我的,江南名茶『美人舌』,這茶我吃著有些浮,只飲了一次,便不再理它,只是想著你可能會喜歡,便喝這個吧。」

    陳羽知道那飲茶的規矩,便做足了樣子的無比端莊。只是,他還未接過杯子來時聽了柳隱的話便是一愣,口中奇道:「『美人舌』?這名字卻有些意思。我聞著這茶香沁人,便知是好茶,可是在陳府竟未見過。可憐我過去以為喝的都是好茶呢,誰知竟是那井底之蛙,不過坐井觀天罷了!怎麼,這樣好茶,小姐竟不喜歡嗎?」

    說著陳羽接過了杯子,只在鼻尖輕輕一嗅,便覺渾身舒泰,這時那柳隱卻說道:「我只喜歡那些吃了讓人心靜的,似這等茶,雖然也是好茶,卻總嫌有些浮了,因此我並不喜歡。你既然喜歡這茶,待會兒我把那些都送給你就罷了。」

    陳羽舉杯飲了茶,聞聽柳隱此言,忙堅辭不受。其實他還是真個的不懂茶,剛才說那話,不過是不好意思說不懂,所以湊些話來裝點門面罷了。

    柳隱見狀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為自己也斟了一個杯底,然後放在鼻尖輕輕一嗅,便又放下了,卻突然向陳羽問道:「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出家嗎?」

    陳羽聞言立刻愣住,他一手拿了那空杯子,一手輕輕的互相捻著手指,思量了一會兒才說道:「非但不知,而且好奇。」

    柳隱聞言一笑,問道:「你若想知道,我可是要先問你個問題了。」

    陳羽一愣,笑著說道:「小姐有話請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柳隱道:「我看這陳府上下那麼多人,只有你是與他人不同的,獨獨的是個有見識有能為的人,可是讓我不解的是,你為何甘心於做那陳府一個小小的下人,難道,就不想在這世上成就一份功業,立個名頭出來嗎?」

    陳羽聞言本來掛著笑意的臉色竟是漸漸沉了下來,他的手指輕輕叩擊那香木的小几,沉吟了片刻才說道:「我出生貧寒之家,後來就是因為顯得比周圍的人聰明,所以被認為是邪崇,這才被賣了出來,我一個六歲孩童,被賣到人家,我打打不過,跑跑不掉,說理,人家根本就不跟你說理。」

    說到這裡,陳羽喟然一歎,然後說道:「想想我小時候,不是打就是罵,稍有不對就是一頓板子,我不能表現太傻,因為那樣主子就會更不拿我當人看,我也不能表現的太聰明,比主子都聰明,那你這個奴才離死就不遠了。所以,我要恰到好處,我要溜鬚拍馬,否則我一個七八歲十幾歲的小孩子又能怎麼樣?」

    說到這裡,陳羽話鋒突然一轉,聲音也略略提了些,只聽他滿是昂揚之態地說道:「不過,如今我已成年,倒真個似小姐剛才說的,絕不能再這樣做人家奴才了。總之第一條,我要先從府裡脫身出來,到時,或是去考個功名,或是做些生意,也好有個安身立命的活路。至於仇怨,我心裡倒是積滿了仇怨,可是想想,何必呢,算了,這本就是個人吃人的時代,不吃人,他們怎麼活,所以,倒也怨不得他們,而我只求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平安一生,也就是了。」

    柳隱聽到此處,認真地看著陳羽道:「你前面的想法倒是和我相似,不過,這最後一步,咱們可是不同了。你選擇那寬恕,我選擇報復!」

    柳隱說完了低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才抬起頭道:「你們都以為是陳登要納我作妾的,其實不是。你知道,他想讓我做什麼嗎?」

    陳羽一愣,下意識的問道:「做什麼?」

    柳隱歎了口氣說道:「他要我出家去做道士。」

    陳羽聞言不由愣住,「做道士?這麼辛辛苦苦的把你……,把你……,卻怎麼會要你去做道士?」

    柳隱抬頭望著屋頂,幽幽道:「說做道士,不過是個引子,其實,他是要把我獻給皇上。他那天親口跟我說,我做了道士之後,他會引皇上到我那裡,然後,他讓我一定要想辦法把皇帝的心留住,只有這樣,他才會饒劉英不死。呵呵,殊不知,我不但恨他,就連那劉英,我也恨死了,又豈會為他去做那等事。」

    柳隱說著,陳羽一邊聽,一邊在腦子裡飛快地轉動著,猜測陳老爺這究竟是下得那盤棋。想著想著,他突然覺得靈台一亮,結合起最近老爺正在大肆的打壓劉英所在的何進遠一黨,陳羽好像是想明白了一點什麼,卻又好像是沒明白。一時之間像是入了迷一樣,腦袋裡各種念頭轉動不已。

    那何進遠與老爺陳登同是內閣首輔,加上那不問事的老好人王鴻,並稱內閣三首輔,乃是當今大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其中老爺陳登因為早年間與當時做著河間王的當今陛下有過一段不錯的交情,所以在陛下登基之後,第一個就是把老爺調到京城,入主戶部,隨後又入閣拜為首輔。故而,三人之中雖以王鴻年歲最長,資歷最老,卻是以陳登最受信任,手下勢力也最大,隱隱然為三首輔之首。

    但是最近一兩年,隨著米貴妃日益得寵,何進遠在朝堂之上已經漸漸的足以與陳登並駕齊驅。究其原因,恐怕就是得益於那米貴妃乃是何進遠進獻,且兩人還結為了義兄妹,那米貴妃枕頭風的風向,可是讓何進遠這順風船駛得是風生水起呀。難道,這陳登竟是要學那何進遠,也想有樣學樣的玩一招進獻美人的好計?

    不過,若陳登真是這般打算的,他這個學生的手段可是要超出老師不少啊。宗教、制服,這些個噱頭都加進來,再加上柳隱本就是出身勾欄,顏色之美自不待言,就論到對男人心裡的把握能力,豈是米貴妃那樣出身乾淨的女子能比的。偏偏他還用一個女冠的名目幫柳隱洗去了身上的污點。現在的柳隱,看去恍若神仙中人,想來那皇帝縱是個再挑食的,遇到這現如今的柳隱,只怕也要拜倒在這皂青色道袍之下了。

    陳羽正思量間,柳隱已接著說道:「但是我仍然答應了他,我同意了出家來做這女冠。不過,我不是為了劉英,也不是為了我自己。那陳登壞了我對這塵世的最後一絲眷戀,我本想就此死了算了,但是那天跟你一番暢談之後,我想明白了,我死不足惜,但我若是就那樣死了,陳登這個奸賊必定還會去禍害其她女子,因此,我倒要暫時聽了他的,借此找到一個比他更強大的力量,那就是皇帝,我會用盡渾身解數把那皇帝老兒迷住,只求將來能將那陳登置於萬劫不復之地!」

    柳隱最後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陳羽暗道,果然女子是天下最最得罪不得的,這女子一旦發起狠來,竟是比十個男子都要厲害。那陳登不知會不會想到,就是他的這個棋子,現在雖然不得不為他所用,但是有朝一日,只要是機會到了,他很有可能會倒在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的刀下。

    見陳羽表情有異,柳隱笑道:「怎麼,你可是被我給嚇住了?你,不會是要回去給那老賊通風報信吧?」

    陳羽醒過神來道:「小姐這是說的哪裡話來,我陳羽豈是那樣人!」

    柳隱笑道:「這樣便好,只是我還有一事要求先生幫忙呢。」

    陳羽聽她突然口稱先生,便覺有些蹊蹺,當下便說道:「先生之稱萬不敢當,小姐有話請說。」

    柳隱起身又為陳羽斟了半杯茶水,那茶卻已涼了,不過兩人卻都無心關注這個,只聽那柳隱說道:「我雖有心殺賊,奈何不過一女兒之身,剛才聽先生一言,正巧先生對此賊也有大憤懣,所以,小女子想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不知可否?」

    陳羽聞言略微思量一刻才道:「小姐太看得起我了,我不過是一個碌碌無為的下人,現在連自己都脫身不得,談什麼相助小姐呢。」

    柳隱微微一笑,像是早就預料到陳羽會這麼說似的,只見她整理了一下道袍的下擺,然後悠閒自得地說道:「先生為人寬厚,落落大方,此謂德能,擅能審時度勢,又可臨機應變,此謂智能,胸懷錦繡,卻能忍辱負重,此謂心能。至今碌碌無為者,不過龍困淺灘而已,相信一旦蛟龍入海,駕雲擎天之事亦不過先生談笑之間爾,又何必自謙?」

    陳羽聞言笑了笑,端起面前明玉杯,淺淺的咂了一口,只聽那柳隱繼續笑著說:「而且,先生不用那麼急著答覆我的。須知,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哪,這茫茫俗世,先生若想求一安寧,只怕不易啊!你既然已經進了陳府,只怕就再難置身事外了,或是逆來順受,或是奮起反擊,二者可擇其一,想要做個獨善其身的逍遙人,也只有在把這老賊除去之後方可。正如你那夜所說的,等到我們能自己掌握自己的自由了,那個時候,才是你逍遙的時候。所以,靜候先生佳音。」

    陳羽聞言思量一番,卻仍然不置可否的說道:「話說到此,我雖自認沒有小姐說的那番能耐,但是小姐誠摯之心可見,所以,我倒是有句話要奉勸小姐。」

    柳隱聞言秀眉一蹙,卻又倏然放開,笑著說道:「先生有話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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