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時錄 第一卷 心比天高 章十 輕薄
    銀屏聞言笑罵道:「你少揣著明白裝糊塗!當我們都不知道呢?二爺和二少奶奶把話一透,我們就都知道了,那鄭海說你給老總管那裡送了兩千兩銀子。你且說說,若是不借高利貸,你哪裡來的那麼些個銀子?」

    見陳羽一副吃驚的樣子,她嗔了一眼又接著說道:「所以我們想,你定是藉著幫二爺放錢出去的功夫,就仗著這個面子,從那人手底借了錢出來,這才有錢給那老總管,可是也不是?哼,我們不過想著,借錢是你自己的事兒,你能借出來也算是你本事,至於送錢給老總管,這事兒二爺和二少奶奶都樂得不問,誰讓老爺對他那麼好呢。這才沒人跟你提這話兒,你還當我們都不知道呢!」

    陳羽沒想到他們竟是這麼想的,心想這倒也能說得通,便也不再辯駁,只是陪著笑說道:「是我糊塗,是我糊塗,銀屏姐姐是什麼人,這天下之大,再也沒有她看不穿不知道的事兒,我竟還以為自己聰明呢,真是糊塗啊!」

    銀屏先是掌不住被陳羽逗得笑了起來,卻又嗔道:「你少說好聽話兒,我可告訴你,剛才那事兒著緊了的辦,可別等鬧大了,要不然,可是你自己受苦!別看二少奶奶剛才好說話兒的很,一旦事情大了,定是要拿你做替罪羊的,到時候你才知道二少***手段呢。我說這些,你可記住了?」

    陳羽忙道:「知道了,我記住了,多謝銀屏姐姐。」

    那銀屏歎了口氣道:「也不知怎麼,就是覺得你這人可人疼,便想幫你謀劃謀劃,讓你少吃些苦頭,唉,可惜了我這個心思,也不知別人領情不領情啊!」

    陳羽瞧她那含愁帶巧的可人模樣,又見左右無人,便不由得往她跟前湊了湊小聲道:「姐姐放心,我豈有個不知道你為我好的道理,我這裡感激著哩。只是,姐姐是二爺的人,平日裡,我就是想親近親近,也沒那膽子啊!」

    陳羽見她模樣俏麗,便不自覺的把話說冒了。這親近一詞,對敵人說起來,那是要打架的意思,老幼之間說起來,那是套近乎的意思,這男女之間說起來,卻是個輕薄的話兒了,倒是個挑逗的意味兒。

    陳羽話剛說完,便有些暗暗後悔,心想萬一這銀屏翻了臉,豈不要糟糕。誰知銀屏聽了他這話,臉上一紅之後也不過是嗔了他一眼,說道:「少拿你那好聽話兒填歡人,我是絕計不會信你這個的。往後再敢說這輕薄話兒,看我不告訴給二爺去,到時候打斷了腿,掌爛了嘴,看你還說不說呢!」

    陳羽一聽,抬頭看她說話時並無不快,甚至小嘴微微的撅起來,倒像是一副撒嬌的模樣,便不由得心下暗喜。他素來知道這女人的心思,越是說不要的,其實心裡卻越是想要,越是發狠賭誓的說的厲害,就越是在說,你盡情兒說吧,我愛聽著呢。

    因此上,他見那銀屏的臉色,就知道這銀屏絕不會像她說的那般告自個兒的狀去。這女孩兒受了輕薄,卻又不去告狀,那意思就有些讓人心動了。

    這陳羽雖然素日裡裝的老實人似的,其實心裡倒是花哨的很,就看他這邊愛著綺霞愛到了骨子裡,那邊卻還念念不忘著要把杏兒贖出來就可知一二了。

    或者有人會說,這便是男人的花心了。但是在陳羽這裡卻並非如此,誰規定了喜歡這一個的時候,就不能喜歡那一個了?貪婪本就是人之共性。因此,當遇到這種事兒的時候,只要是出於愛,而非出於呷弄,便就是人之常情了。

    又何況在那個時候,一個男子有幾個女人倒是件讓人稱道的事兒,那是實力的體現。試想,又窮又笨又沒有個宰相老爹的人,你憑什麼讓那麼些個女子甘心的做你的姬妾?因此說來,這陳羽不過一個沒有身份的下人小廝,竟能惹得那麼許多女子的歡心,倒恰恰是說明了他的與眾不同。

    杏兒的身份不用說了,雖然也只是個沒有身份的丫鬟,可她是長安城四小花魁之一郁巧巧的丫鬟哪。那郁巧巧雖說只是個妓家女子,但是她裙子底下至少藏著幾個朝廷的二品大員,而且居然擺弄的這些素來護食的大員們互相之間不鬥,這份手腕兒這份功力,滿長安找不出第二個來。由此可見,她定是把諸如陳家二爺這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那麼她的影響力可就大了。

    這杏兒是她最貼身的丫鬟,平日私下裡甚至姐妹相待,加上她又生得那麼一副可人疼的小模樣,為人又是個靈巧的,所以才會有無數的人拿了白花花的大把銀子要去贖她。

    就是這麼一個女孩兒,卻是死心塌地的等著陳羽這個小廝去贖她。要知道,且不說那些要贖了回去做妾的,就是那些公子哥兒們裡面,要贖了杏兒回去做現成的正室夫人的,也不乏其人。而陳羽能給她的,僅僅是一個承諾,這便看出陳羽的本事來了。

    再說綺霞,她是太太身邊的大丫頭,一直以來是最得太太信任的。二少奶奶沒嫁過來那會兒,府裡的大事小情的,都是她幫著太太料理,現在即便二少奶奶接了手,遇到事也都是先去問問綺霞的意思。因為這府裡上下,再沒有人比綺霞更瞭解太太的心思了,所以問了她,就等於知道了太太對這事的看法。因此,即便是大總管甚或是二少奶奶見了她都要客客氣氣的,就是二爺,見了她也是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背地裡也不知動了多少的心思。

    就這個身份,縱然不必那杏兒高,卻也是比陳羽高了許多的,甚至說是陳羽的上司都不為過,可還不是縮在陳羽懷裡軟語央求,要陳羽多多的疼她?

    再說眼前這有點意思的銀屏,她可是二爺的房裡人,這通房丫頭,對主子來說不算什麼,對下人來說,可算是半個主子,最是與常人不同的。可是聽她剛才那話裡的意思,竟是並不討厭陳羽調戲她,這又顯出陳羽能得女人歡心的本事來了。

    當下陳羽故意做出一副失望的樣子說道:「我這哪裡是輕薄話兒,不過就是說的心裡話兒罷了,既然姐姐嫌煩這個,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陳羽這話卻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了,銀屏聞言嗔了他一眼,然後伸出那蘭花指往他腦門上狠狠地點了一下子,口中小聲地發狠道:「再沒你個不知好歹的!愛說不說,誰稀罕來著!」

    要說這人的性子,便是天生的犯賤。好好的黃花大閨女攬在懷裡,倒覺著不如那偷人家媳婦來的刺激。另外還有一遭,那就是,越是看去端莊的女人,偷起來越覺得刺激,越是上司的女人,平日裡都不敢大大方方看的,偷起來越是過癮。

    這便是素常說的那句話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當然,這話後面還有一句,那便是,偷不如偷不著。這偷不如偷不著,便是典型的犯賤了,那就是說,到手了的東西,就不金貴了。越是有偷的希望,並且還未入手,便越是誘人。

    這銀屏倒恰恰是符合了上面的兩個條件,平日裡看起來,她雖然不像她的主子二少奶奶那般冷模樣冷臉兒的,卻也跟她一般樣兒,大方端莊的緊,而且她還是二爺的女人,恰恰是陳羽都不敢大大方方的看的那一種。

    因此,此時陳羽心裡竟如有隻貓兒正在抓撓著心肺一般,癢癢的緊。便不由得涎著臉兒*近了,小聲說道:「那我以後就說些這個話兒給姐姐聽,讓姐姐罵我幾句發散發散,這樣可好?」

    銀屏聞言先是撅著小嘴兒不搭理,繼而見陳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卻是掌不住撲哧一笑,口中嗔道:「再沒你這麼個不知死活的人兒,仔細二爺知道了,看不扒了你的皮!」

    陳羽正想說話,卻見院子裡出來一個小丫頭子,便趕忙退後一步站住了,銀屏見狀,立刻知道有人過來了,便咳嗽一聲道:「既如此,你就好好的辦你的事兒去吧,千萬不要辜負了二少***信任。」

    陳羽心裡暗笑,怕是不要辜負你的紅杏出牆的吧,拿二少奶奶出來說什麼事兒。倒是以後,說不定你們主僕有機會在我身下做個伴兒呢。

    想歸想,陳羽還是趕忙答應了一聲。此時那小丫頭子已經走了過來,只聽她說道:「姑娘,二少奶奶叫你呢。」

    銀屏答應一聲道:「你去回二少奶奶,說我就來。」然後又對陳羽道:「你且去吧。改日有了閒工夫的時候,也想著來這裡看看二少奶奶,別總是離了前院幾十里遠,沒事兒就不到前面來。」

    陳羽應了聲「是」,抬頭就見那銀屏跟在小丫頭身後去了。

    說起來,這銀屏倒是和她主子的模樣身量差不多,一樣的鵝蛋臉兒,五官里長得大氣,一看就透著貴氣兒,也是一樣豐腴的身子,一樣搖曳生姿的走路法兒,尤其是石榴裙下包裹的雙腿,看去修長修長的,一走路,便邁起那極有韻味兒的小步子,看上去直讓人的心也跟著晃蕩個不停。

    且說陳羽離了前院,一路走著,心裡好不暢美得意,便不停的尋思著,怎麼找個功夫,與那銀屏好好親近親近才是。

    且說到了傍晚,陳羽這裡才剛吃了飯回來,就見二爺氣呼呼的回來了,還不等陳羽張口說話,那二爺就張口罵起了人來。

    這挨罵的人,卻是刑部左侍郎吳伯純。慢慢的陳羽才聽出來,原來他剛才去了鳳儀樓,卻得知那吳伯純今晚設宴邀請幾位好友共飲,便把那郁巧巧召了去陪酒。二爺這一去聽說了此事,便不由得心裡不大樂意,也無心找其她樂子,便推了嬤嬤介紹的兩個姑娘,坐了馬車又回來了。

    這種事兒,陳羽搭不上話兒,便什麼都不說,等二爺脾氣撒的差不多了,正好二姨娘那裡聽說他沒吃飯就回來了,便又重新傳了飯,二爺便過去吃飯了。陳羽便自回去安歇不提。

    且說第二日裡,二爺便命下面人四處搜羅關於長安知府任大酋的罪證傳聞等,兩三日過去,那各種版本的罪證便滿滿的堆了一桌子,陳羽幫著理了出來,又謄寫了一份詳表,那二爺便拿了出去拜會了一位御史大人。

    第二日,那位御史便在早朝上參了長安知府任大酋一本,皇帝陛下看了罪證的羅列,不由大怒,嚴命都察院詳查之後上報。都察院裡,二爺早已托了人。這結果自然也就不出預料了。不數日間,一個堂堂的從三品大員便落了獄。

    那長安府丞徐平承二爺在吏部使了勁兒,便順利的接任了長安知府。雖然並不像他所求的兩淮鹽運使那般油水大,甚至這長安府素來是個不討好的衙門,但是他畢竟高昇了一級,因此也是興奮的緊。趕忙的又置辦了東西物什的,再加上銀票,到陳府送了禮,並說自己糊塗,此前嚼舌根子之類的話,純粹是喝醉了酒胡說,請二爺別見怪之類。二爺見他銀子送的寬綽,便也不同他計較了。

    且說陳羽幫著二爺辦妥了這件事,饒了二少奶奶好一頓誇讚,並許了那攏翠觀管事的差事。據說,就連老爺不知從哪裡知道了這事兒之後,也沒有責怪二爺。這倒讓陳羽尋思起來,這位內閣首輔雖然明面上不讓自己兒子攙和事兒,其實卻像是在考校兒子們的本事似的。若真是這樣,二爺倒是拔了頭籌了。

    就在這幾天裡,陳羽也見了那杏兒與綺霞兩次,自然說不盡的溫語纏綿,道不完的旖旎柔情。其他的不說,單說這杏兒又一次催著陳羽,說是有什麼辦法可要盡早兒的使出來,不然後悔時可來不及。陳羽便知道,一定是又有人要贖了杏兒出去了,或者就是,有人甩出來錢來,要梳理杏兒的新裝。索性有個郁巧巧護著,一時半刻的倒也沒人能拿她怎麼樣。不過,陳羽還是揪起了心。

    且說在這些日子裡,陳府之內還出了一件大事。

    一度被家人盛傳著將成為七姨***柳隱柳大小姐,正式到攏翠觀內悟道去了,道號妙悟,自號蘼蕪君,卻是做了一個遠離紅塵的居士。消息傳出,闔府上下無不納罕,真不知道這柳隱起的哪門子心思,放著好好的姨奶奶不做,竟出去做道士去了。要知道,即便是當今大周崇道,而老爺也是不遺餘力的支持攏翠觀,可是修道之人的生活畢竟比不了在府裡做個舒舒服服的姨奶奶。而居然,老爺巴巴的弄倒了那劉侍郎,把柳隱弄了來,現在她要出家,老爺也很輕鬆的就同意了。

    除了這件大事之外,還有一件小事,那就是二爺一向最親近的僕人李貴因為偷東西被抓,打了四十大板之後罰沒家產,然後又被逐出了陳府。而二爺房裡負責日常採買隨侍的人,換成了並不被人看好的陳謙。

    就在這種情況下,最被人們看好的陳羽,卻到攏翠觀走馬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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