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時錄 第一卷 心比天高 章四 幽會
    且說陳羽抱著眉眼含春的綺霞快步來到品花堂,走到東邊遊廊的一扇窗戶哪兒,他把綺霞放下來,然後伸手在窗子上推了推,果然有些鬆動。

    這品花堂在整個園子的東北角,卻是夏日裡休憩時一處極佳的所在,附近百花盛開,香氣襲人且不說,門前還保留了三株原來就有的大樹。那大樹怕不有幾百年了,遮天蔽日的,樹下呆著便甚是涼爽,加上湖上吹來的陣陣涼風,端的是一處避暑的好去處。

    而且,這品花堂不但適合夏日午睡,也適合春秋遊園時稍作休息。因這歸思園是個不足數的長方形狀,也就是西北那兒沒有伸出去,所以若是從正門出發,一路順著往東北來,這裡是最北端也是最東端,到了這裡便算是走了一大半,由此往南便是折回角門出去了。故而老爺太太每每到園子裡閒逛時,總要在這品花堂裡稍作休息。也因此,這裡備了一應的被褥床榻等物什,此時倒成了陳羽心中做那**事兒的好地方。

    陳羽之所以選中這裡還有一個原因,他記得夏天時有一次伺候著少爺來這裡,少爺在樹下午睡,他便在四周遊逛,當時便曾見到東邊有扇窗子壞了關不住,稍一弄便開,大概是因為夏天老爺太太們根本就沒進去過吧,管園子的方管家便也懶得讓人修,於是後來陳羽來過幾次見這裡還是壞的,便不知不覺記在心裡了,沒想到此時有了用。

    只見陳羽略拉了拉,那窗子便果然應手而開了,他便回頭笑著看了看綺霞,口中說道:「幸而這裡是沒人常守著的,不然怎麼好便宜給咱們尋樂子。」

    綺霞本來見他擺弄窗戶以為他要做什麼呢,此時見到窗子一拉便拉開了,心下便以為定是這壞人早就在這裡做了手腳了,只等著自己投進來呢,當下卻也不說,只等陳羽扭過臉來說話時才好不好的嗔了他一眼。

    這窗子離地並不太高,打開之後也不過就是到陳羽大腿那裡,只見陳羽退後半步,然後一躍就過去了。落地之後他推開了另外半邊窗子,這才從裡面遞出手來,一把攬過綺霞,手臂往下一探,便把個輕輕巧巧的女孩兒給抱了起來。轉眼間,窗子又從裡面關上了。

    陳羽點上蠟燭,扣上罩子之後卻又放到了床腳地上,這樣火光傳不遠,加之有窗戶的阻隔,便無人會知道這裡面藏著一對歡喜鴛鴦了。

    見綺霞拿了那絲緞的被褥在床上鋪好,陳羽便要伸手解她的衣扣,但是綺霞卻是輕輕地將他手臂推開,然後便拉著他的手,將他按到床邊坐下,半蹲下身子像個小妻子一般為陳羽寬衣解帶起來。

    陳羽見狀笑了笑便安然處之,等脫得只剩下了下身的褻褲,陳羽便拉住她的手說道:「好個乖巧的小媳婦兒,來來來,讓相公為我的娘子更衣。」

    綺霞聞言甜甜的一笑,燈光由下照上來,那臉龐便顯得又圓潤了幾分,倒真像是個初做人婦的小妻子了,一時間兩人心裡皆是溫馨可可。

    裌襖、內衫、長裙、褻褲一件件除去,半裸的嬌軀逐漸顯露在陳羽面前,因著屋子四下裡門窗還算嚴謹,東邊縱有小恙卻又是離牆沒多遠,所以在這屋子裡捂的甚是嚴實,倒比外面要暖和的多,即便脫了衣服也不覺得怎麼冷,只是當綺霞身上只剩下小衣和下面一根布綾子的時候,她卻是抵死也不肯讓陳羽再動了。

    最後陳羽只得先上了床躺下,那綺霞後面也跟著上來,卻是輕輕地伏在陳羽胸口,按住了他想要伸到自己身上來的手說道:「哥哥,奴,奴有個事想要跟你說。」

    陳羽心裡一愣,心道怎麼這個關節又要說起事來?只是他略一想便明白,綺霞一貫對自己是百依百順的,此刻船到橋頭了卻又生生的止住說是有事要說,那麼她要說的便必然是件大事,因此他也不做異色,只是伸手將綺霞攬到自己身上,一抬手拉過一床錦被將兩人都裹了進去。

    綺霞見陳羽倒也沒有怒色,神情便不由一鬆,口中已是小聲說道:「奴前兩次不是說算著日子快到月事了嘛,可是,可是,等到了現在它怎麼還不來呢?奴又不好去找大夫看,你隨著二爺讀了許多書,你且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嗯?」陳羽聞言一愣,吃驚地看著綺霞,綺霞便委屈地不敢看他,只是往他懷裡縮得更緊了些說道:「奴,奴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奴以往的月事都是極準的,從來不曾前後差過一天,可是這回,竟是過去了七天了卻還是沒信兒,奴心裡也是急得很,可是越急它就越是不來,奴這兩天吃不下睡不著的,就想著今天見了你問問呢。」

    陳羽做這個伴讀,書是讀了不少,可是卻從來不曾涉獵醫科類的書,加上他又是個對這些事不怎麼關心的人,因此這個問題倒是把他給難住了,他思來想去還是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便皺著眉頭說道:「這個,我還真是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趕明兒個你還是要看個大夫去,到底是大夫那裡說的話有準頭,切莫諱疾忌醫的,萬一出了什麼事可就不好了。」

    綺霞雖覺得這事羞於啟口,只是陳羽既這般說了,她便只有咬著嘴唇點了點頭,然後乖巧地趴在陳羽胸口上,聽著他的心跳說道:「這事兒我也不敢跟別人說,也就是只有跟你說說罷了,說起來可奇怪呢,好幾年了未曾有過現在這般狀況,奴也擔心便是自己的身子出了什麼事,這才剛剛的找到了一輩子的*山,莫非我卻是個沒福的人,竟消受不起嗎?」

    說著說著,她竟又流下淚來,陳羽忙勸道:「好了好了,不會有什麼大事的,不就是月事遲了幾天嘛,會來的會來的。」

    綺霞聞言點了點頭,任陳羽為她把眼角的淚珠拭去,這時陳羽卻突然想起一個問題,然後心裡一驚之後就是一喜,便不由得喊出了聲來,「不會是,有孕了吧?」

    說著,他一下子掀開錦被身上帶著綺霞就坐了起來,然後突然伸出雙手拿住她的雙肩,臉上滿是喜色地問道:「綺霞,你不會是有孕了吧?」

    綺霞被他這句話給驚得一呆,然後不能置信地看著陳羽,臉上先是一喜,繼而卻滿是愁色,口中喃喃說道:「有孕了,有孕了,怎麼會有孕了?」

    倆人都是新丁,沒有絲毫這方面的經驗,按說家裡女兒嫁人時,做母親的會把這些東西教給女兒,可是一來綺霞的娘去世的早,二來她和陳羽也還沒有拜堂成親,所以,這些東西她哪裡曉得。

    故而聽了陳羽的話,她先是為自己有了小寶寶而高興了一下,卻馬上又想到了嚴厲的家規,便又馬上犯起愁來。自己和陳羽這樣,若是真的懷了孕,一旦被家裡人看出來,自己和陳羽怕都是要直接杖斃的。

    陳羽顧不得那麼許多,他臉上滿是初做人父的歡喜,還興奮地趴下去看綺霞的小腹,又湊過去聽肚子裡的動靜,倒把個綺霞弄得滿面紅暈。

    陳羽能不高興嗎,多少年來,他在這世界上孤零零的,和任何人都沒有一點血脈上的因緣,這是一種能讓人發瘋的孤寂,他找不到任何的人可以讓他有一種依偎感,所以,當現在他突然之間發現,自己將有可能在不久以後就會在這個世界上擁有一個血脈相連的人,他怎麼能不興奮莫名。

    綺霞忍不住推了他一把道:「你還那麼高興,若是一旦被人知道,只怕……」

    說到這裡,她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哥哥,你可還記得前年鴛絲姐姐的事兒嗎?」

    陳羽聞言一愣,他怎會不記得,那是他到陳府以來,見到的最**裸的一樁慘案。

    也怪不得綺霞會想起鴛絲來,當時的鴛絲也和現在的綺霞一樣,是太太房裡的大丫鬟,且在人前一貫是個矜持的人,很是得太太的寵信,連二爺想討到自己房裡都被太太給拒了,說是離不開她,且等兩年再說,誰知後來就出了那檔子事。

    鴛絲被府裡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五個月身孕了,已是無論如何遮掩不住了。當時太太便又是生氣又是惋惜,本來已經準備把她給了二爺,好生生的做個少姨***,可誰知她竟如此不自愛,鬧出這等事來,於是便一邊派了人問鴛絲的口供,一邊闔府上下徹查。

    那鴛絲想來也是對自己的情人陳柱用情頗深,故而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肯說,寧肯自己被打死,也不想讓陳柱跟著死。本來按照太太的意思,主僕間多年的情分,是要給鴛絲個恩典的,只要她招出男的是誰,便可以容她把孩子生下來,這多少也是一條人命嘛,而太太一貫是菩薩心腸的。

    誰知這鴛絲卻抵死不肯說出到底是誰,太太為了保她,便放出風來,但凡那男人肯自己站出來的,便可以饒了鴛絲。要按說,這但凡有些血性的男兒,此時也該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站出來了,可是那陳柱非但沒有出來認罪,反而一個人跑了。

    這人失蹤了,還有個瞞的住的嘛,很快便闔府上下人人皆知了。老爺知道之後不禁大怒,責問府裡怎麼會出了這等醜事,隨後太太便下令將那懷了五個月身孕的鴛絲在議事廳前活活的給打死了,打她時,還要府裡的下人們都必須要去看。

    當時陳羽和綺霞都是見了那副慘景的:兩杖下去,那小腹便受不了了,下體便開始留血,然後便是流產,但是卻不許停,照舊打,直到生生的打死了才算完。

    事後下人談起鴛絲,都說這是多好的一個姑娘,死的冤哪!放著好好的姨娘不做,卻瞎了眼的跟著那陳柱,真是人各有命的事兒,一絲一毫也勉強不得。

    後來到底把那陳柱找到了,他孤身逃出去,又沒人可投*,便有人也不敢去,將將的逃到了漢中,便沒有錢了,只好去偷,卻在第一遭就被抓住了,後來便審出來,一路押回了長安。到了府裡時,多少人都罵畜生,那陳柱知道了鴛絲為他而死,竟是頗為羞慚,未等到老爺太太下令行刑,他當晚便在柱子上碰死了,這事到此才算是瞭解。

    陳羽見綺霞突然提起這事來,便知她心裡擔心些什麼,當下便說道:「你且放心,且先不說你不比那鴛絲姐姐,便是我,也不是那陳柱。我三五個月之間必定給你們娘倆掙扎個身份出來,然後清清白白風風光光的家裡去做現成的太太。話說回來,即便是事有不成,我又豈會是那貪生怕死的畜生,便為了你們娘倆,我把命搭了也是願意的。以後再不要胡思亂想,安心的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經。」

    綺霞聽了他的話便忙伸手捂上了他的嘴,口中嗔道:「切莫亂說什麼搭了命啊之類的渾話,當心成了讖,奴豈有個不信你的道理,奴不信你,還能信誰去!」

    陳羽點了點頭,便將她攬緊了,伸手在那平坦的小腹上輕輕撫摸。綺霞聽了陳羽的話,不知怎麼心裡就不那麼害怕了,想來他說三五個月就有辦法,那就是一定有辦法吧!

    過了最初的擔心,綺霞舒服地*在陳羽懷裡,卻是在想,怪不得自己這兩天總做關於小孩子的夢,動不動就夢見他就著燈光給才剛剛學會說話的兒子念那些子曰詩雲的,看到兒子坐在那裡不敢動,眼神中卻滿是迷茫時,還惹得自己忍不住想笑。

    就在剛才,自己不是還在想著要有兩個孩子呢嘛!真真是該死啊,幹嘛想這個!不對,定是自己這想法給自己招來了禍事,果然老天爺在看著天底下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啊,你稍有點不對的心思,他就降了災禍來懲罰你!

    卻說陳羽剛才安慰綺霞時雖然說的十拿九穩,其實心裡也一陣子的煩愁,兩個人都是奴才的身份,這要掙扎個清白的身份出來,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呢。現在也只好寄希望於自己送給總管老爺那兩千兩銀子能起到作用吧,只盼著能大小的給自己個差事管管。有了身份之後再去撕騰著求二奶奶幫自己說話也不晚。

    雖說事情總要一件件的來,但是陳羽卻是對於這後面一步更有把握些。畢竟總管那裡每天拿了銀子求點事兒管的人多了去了,自己那兩千兩銀子還不知是不是放在他眼裡呢,而二奶奶這裡卻因著二爺一向寵信自己的緣故,一向對自己頗為討好,想來竟是比總管那裡還要好說話些。

    心裡思量著這些,陳羽心裡的那股子慾火卻也漸漸的消了,只是綺霞那兩條白生生的大腿卻又在他腿上廝磨起來,竟在腿上留下一縷濕痕,一俟皮膚暴露在空氣中,便立刻感覺到一陣涼意。

    陳羽見狀便說道:「寶貝兒,我聽人說,懷了身孕的婦人便行不得房事了……」

    綺霞低下了頭嬌憨地說道:「奴,奴知道……」

    見了她這幅樣子,陳羽本已消了的火卻又蹭地一聲竄上來了,當下便猛地翻身將綺霞壓在身下,口中說道:「死妮子,剛才倒裝的像!」

    又道:「也罷!不怕了,這才一個月,怕個什麼,不是說天下之大,沒啥可怕嘛!」

    話說完了,陳羽也不再猶豫,站起身來三兩下脫了褻褲,便俯下了身子,此時綺霞雖然將兩腿緊緊的夾了起來,卻是睜著眼睛正俏生生地看著陳羽。

    陳羽伸手把住她的腿往自己身邊拉了拉,就要有所動作,但是綺霞卻拉了他一下說道:「哥哥,且等一等,奴聽哥哥的就是,只是,我身下總要墊上些東西的好,免得一會兒弄污了被褥,可不好辦了!」

    陳羽想了想,順手扯過自己的汗巾子抬起她的身子鋪到了身下,綺霞見狀道:「這怎麼行,你就只有這一條汗巾子,待會兒弄髒了,明天你可拿什麼繫腰?」

    陳羽道:「現在哪裡顧得了這麼許多,待會兒我拿回去用水洗了,先用手擰個半干,然後就掛在屋外,現在夜裡風大,一夜也就干個六七停了,明日裡系到腰裡風再一吹,也就干了!」

    當下陳羽身子便覆了上去,一時間屋子裡燈影搖曳,倒真是個被翻紅浪了。不過陳羽顧忌到綺霞現在懷了孩兒,所以便倍加憐惜,一時間竟是打了個平手,怪不得等那綺霞喘過氣來時便先是忙著對陳羽說:「哥哥以後還要這樣憐惜奴才好。「

    陳羽聞言一笑,知道定是前些日子自己撻伐的猛了些,每每是她先支撐不住,最後總要丟盔潦甲的,所以今日裡乍一遇這溫柔的調調,竟不捨了,當下便挪動身子來到她身邊與她並肩躺著,然後把她攬到懷裡道:「你只要好好的,我豈有個不憐惜你的道理。」

    見綺霞潮紅著臉兒點了點頭,他頓了頓又說道:「以後吃飯穿衣的要注意,莫吃涼東西,寧可穿多了熱些也不要凍著,更不可因為熱了點就隨便減衣服。我雖不知醫道,但是據我想來,這懷了孕的女子,身子必是十分敏感的,須得好好將養才是。太太那裡有什麼事,你盡可派給小丫頭子做去,不必事事親歷親為的。我說這些,你可都記住了?」

    綺霞又是點了點頭道:「奴記住了,奴一切都聽哥哥的便是!」然後又說道:「這世上再沒一個人像哥哥般疼我了!「

    陳羽聞言答應了一聲心裡卻暗自想道,回去正該找幾本醫書看看了,自己所學雖雜,卻還真是獨獨的缺了這一門,眼下綺霞懷了身孕,自己看些這方面的書,多少總是有些好處的。

    如今且說綺霞偎在陳羽懷裡,兩個人相擁著說些話兒,直到天將五更,才穿上衣服,將屋裡收拾妥當,離開了品花堂。

    次日一早,陳羽幾乎是剛剛合上眼便又睜開了,天色已經泛白,便再也睡不得了,還是早早的起來為妙,免得要睡過了頭。

    走出屋門一看,那醬色汗巾子還在樹杈上迎風招展著呢,他便跳起來將那汗巾子摘了下來,入手便知只有六分干,可是也只好拿它繫腰罷了,誰讓自己把那一條給了徐小寺呢。

    當下陳羽洗刷一番便到二爺門口應了卯,然後便在院外廊下與他人說笑一番,堪堪時間將要到了,二爺才在二姨娘和一眾丫鬟的服侍下起了床。

    就在二爺洗刷的功夫,陳羽第一個進去回了事兒,然後才輪到其他人逐個的進去。只是陳羽走出門口卻見那李貴先是很不屑地看著自己,及到自己看過去,他臉上卻又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笑容。

    陳羽也衝他一笑,然後便徑直奔了學裡去了。

    要說陳家這位二爺,好了一年能去上三五十天的課,若不好時,便只去個幾次應應景罷了,所以,陳羽這趟請假送禮的差事倒是辦的純熟。

    那陳府私塾裡的老先生姓衛,是個已界古稀之年的乾瘦老頭兒,他來了之後,見這陳府裡除了陳羽這個伴讀的小廝倒還有個學習的樣子之外,其他公子少爺的竟全是些紈褲之徒,且都年齡不小了,打又打不得,勸了又不聽,到後來,他便也安心的做起了好好先生,任你是誰,只要來請假,都是一概照準,只要禮物不缺了便是。

    而陳羽因為是這送禮最勤快的人,加之平日裡閒暇時總是喜歡來向先生請教,所以,很是得這衛老夫子喜愛,便也不拘陳羽問到什麼都傾囊相授,如此一來,陳羽竟有些得意門生的意思了。

    當下陳羽依著往日的規矩到那衛老夫子家裡放了禮品請了假,然後便躬著身子要退出來,這衛老夫子卻開口叫住他說道:「墨雨,你今天不留下聽課麼?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就要開講了,今天要說的可是《大戴禮記》裡的幾篇好文章,你還是留下來聽聽吧!」

    陳羽便在門口道:「回稟老師,今兒二爺生了病,我得負責前後的跑腿兒,實在是走不開,辜負您一片苦心了,學生請罪!」

    「罷了罷了,既如此,你且去吧,改日想聽了,儘管找我來,為師我單獨給你講,這可好麼?」

    「多謝老師,學生惶恐之至,改日學生一定登門受教。如此,學生便先告退了。」

    「去吧!」衛老夫子捻著頜下不多的幾根花白鬍子說道。

    陳羽剛剛退出來,還沒走出衛老夫子的家門口,卻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又折了回去。那衛老夫子見他轉身回來,還以為是要留下聽自己大談《禮記》中婚喪嫁娶之禮呢,便不由得面露微笑,心道果然好學者如回,亦有師功啊!

    誰知陳羽進得門來使了個禮卻開口問道:「學生突然有件事想要請教先生,若欲治醫,當從何典著手?」

    衛老夫子聞言那手指便立刻停在了五寸短鬚上,臉色也立刻沉了下來,口中叱道:「醫者,乃粗鄙之術,豈能比得上聖人之說,你不說來聽課,反而要讀什麼醫書,真真是年少糊塗!」

    說完了,他長出一口氣,背起了手來,在屋裡走動兩步,陳羽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老夫子準備長篇大論了,當下便搶先開口說道:「先生教訓的是,學生糊塗!只是,現下就要到您上課的時間了,學生就不耽誤您了,改日學生再來聆聽教誨!」

    衛老夫子一番話憋在胸口,只覺得不吐不快,可是眼下陳羽說的倒也是實情,便歎了口氣說:「那好吧,你且去吧,改日我再與你講講這聖人之道。去吧!」

    說完了他很有大儒風範地半轉身向里長袖往外一揮,陳羽便躬身退了出去。

    走出了門陳羽還在心裡暗笑這老夫子的迂腐,什麼是聖人之道,聖人之道便是不看病不吃藥嗎?當下陳羽便打定了主意,下次出門買東西的時候到惠通裡去逛逛,讓幾家書店老闆給推薦些醫書便是。

    且說陳羽正自往回走著,將將的繞路走到歸思園正門南面的時候,卻見一群子鶯鶯燕燕的正奔這邊來,當下陳羽便垂首肅立一邊,等這些小姐們過去再走。

    這些人過來的當兒,陳羽已然瞥見了有三姑娘、五姑娘、六姑娘,還有娘舅家的韓大姑娘,這些人想是早上起來就奔園子去的。

    當下四個小姐還有幾個丫鬟一併從陳羽身邊走過去,卻也沒人理他,只是陳羽剛直起身子要走時,卻又有人開聲叫住了他。

    只見五姑娘衝他擺了下手,然後回身跟幾個姐妹交代了幾句,便一個人沖陳羽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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