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軍在原來北美人的心目中,是不可戰勝的存在。就像任何一個強大國家的國民,對自己國家軍隊的信任一樣,北美人從來沒有人懷疑過這一點。但在英法七年戰爭中(爭奪加拿大),北美人踴躍參加對法的戰鬥,很多北美民兵卻親眼目睹了上千英軍,被幾百個印第安人打敗的情景,至於面對法軍的失敗,那就更加數不清了。
那時候北美人和英國人的矛盾還不嚴重,就算打敗了,內心也是恨印第安人狡詐卑鄙。但在和英軍開戰後的今天,他們的立場就變得非常迥異,拼了命的想撇清和英國的關係,竭盡一切手段的想貶低英國,貶低英軍。哪怕內心再恐懼,他們面上都不願意顯露出來。
這在潘恩的常識一書中也有非常明顯的體現,他羅列了一大堆英軍強大的現實,然後用輕鬆幽默的語句,將這些強大的存在一一否定,看起來否定的非常有道理,但實際上,卻完全是唯意識的說法。而在最近大陸軍取得了一系列勝利後,更多人的選擇接受了潘恩的觀點,認為英軍完全是可以戰勝的,甚至很多人心中已經樹立了另外一座豐碑,認為大陸軍才是不可戰勝的。
這些說法還不能被人反駁,一旦反駁,就必須說出傷害這些革命者感情、侮辱這些北美人自尊、打擊這些北美人信心的話來。
那個老年代表的話,很多人都意識到了其中的錯誤,就像亞當斯,可惜,他這樣老政治家,也不敢出面反駁,反駁的話必然會傷害對方的感情,甚至打擊北美人對擊敗英軍的信心。所以明知道那是錯誤的,他也不敢說。
康柏在看了周圍人的反應後,知道不可能有其他人反對,只得自己站起來發言,盡量委婉的說道:
「先生們,英軍佔有海軍優勢,我們堅守紐約城將會很吃虧。亞當斯議員盡量阻擾他們登陸的意見很不錯,我們不應該馬上決定堅守那一個城市,而是應該將盡量阻擾英軍登陸放在第一位,隨機選擇狙擊的地點。」
此時的海軍主要還是海戰力量,對陸也是炮擊為主,對於隨時隨地登陸,要求還不高,但康柏當然明白,海軍對陸地的優勢,就是可以優先選擇時機和地點對陸地進行攻擊。對付海軍登陸,最最下策就是待在一地不動,那個代表的建議,絕對會讓大陸軍隨時被英軍從後方或者側面攻擊。
「李議員,我看你是被英國本土那些強大的艦隊嚇倒了,其實那些海軍艦船,我們根本不用太擔心他們。」那個代表如同安慰膽小的夥伴一樣,微笑著回答康柏的建議。
「哦!尊敬的議員,那麼你們知道英國海軍的具體實力嗎?知道他們有多少艘大軍艦嗎?知道英國人為建立這麼一支艦隊花了多少錢麼?」康柏內心非常生氣。
真是一幫子軍盲,英國海軍現在應該是最強大的時候,隨便派幾艘巡洋艦過來,就能把北美的海軍統統沉到海底,竟然還敢說不用擔心。你們失敗就失敗吧,現在老子也是你們中的一員,真失敗了可是會拖累我的。
「先生!你覺得英國海軍很強大,但他其實是很空虛。」那個代表對於康柏的反對並不在意,手指著一個胖胖的、明顯文人樣子的中年男子對康柏道:「我們這兒有很多專家,對英國海軍的實力非常瞭解,不信你問問哈里森。」
康柏不解的看向那個中年男子,這個怎麼看也不像軍人的傢伙,難道是一個特殊的軍事學家。
也許是佈滿康柏懷疑的目光,那個叫哈里森的代表稍微有點低沉的向康柏說叫:
「李議員,我是一名會計師,對英國海軍的實力算得非常清楚,詳細到他們手上的每一艘軍艦。不信的話,我可以被給你聽聽。」
會計師略帶得意的點點頭,眼睛掃了一下周圍的人,熟練的開始報數:
「他們每種等級的一艘船艦的造價,連同桅桿、帆桁、帆和索具的裝備費,以及按比例存儲的水手和船匠的八個月的食糧,據英國海軍大臣波徹特先生的計算為:一艘裝有一百尊炮的船35553鎊,九十尊炮的船29886鎊,八十尊炮的船23638鎊,七十尊炮的17785鎊,六十尊炮的船14197鎊,五十尊炮的船10606鎊,四十尊炮的船7558鎊,三十尊炮的船5846鎊,二十尊炮的船艦3710鎊。這樣,我們很容易總計英國全部海軍的價值或代價,因為它在一七五七年的極盛時代擁有六艘百門炮戰艦,十二艘九十門炮戰艦,十二艘八十門炮戰艦,四十三艘七十門炮戰艦,三十五艘六十門炮戰艦,四十艘五十門炮戰艦,四十五艘四十門炮戰艦,五十八艘二十門炮戰艦,其他還有單桅帆船、爆破船、放火船共八十五艘,彼此合計在一起,加上供添置火炮的餘額,也才三百五十萬英鎊。這些年增減不斷,總體保持原來數量,但是,英國有一個致命缺點,她本身沒有足夠的造船的材料。」
「不錯!」老年大陸會議代表接口過來,「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像北美這樣處於這樣適當的位置,也沒有一個國家能像北美這樣從內部籌建一支艦隊的。柏油、木材、鐵和繩索都是它的天然產品,而英國的軍艦,很多用的都是北美的材料。我們用不著向國外購買什麼。荷蘭人把他們的軍艦租給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從而獲得巨大的利潤,但他們所用的原料卻大部分不得不從國外輸入。既然興建艦隊在北美具有優越的自然條件,我們就應當把這件事情看作一項商業。這是我們所能辦到的最有利的投資。一支建成的海軍艦隊,價值比它的代價為高;而國家政策的頗有意義的地方就在於把商業和國防統一起來。讓我們建造吧;如果我們不需要它們,我們可以出售,借此用現金和現銀來代替我們的紙幣。」
「不錯!不錯!我們應該建造一批數量龐大的海軍艦船,到時候租給別的國家也可以賺很多錢。」
「我們不用付軍費,也可以建造一支海軍。」
其他議員竟然還有好幾位出來響應了。
康柏差點暈倒,這些政治家真是能說,本來只是討論怎麼抵抗英國海軍的登陸攻擊,說著說著竟然能扯到海軍建設上去了。知道和這些軍盲說不清楚,康柏乾脆老實的坐到一把椅子上,不再說話。
他的影響力,雖然經過匹茲堡賣地事件提升了很多,但還是僅僅被賓夕法尼亞內部重視,其他大陸會議代表對他還是和原來沒什麼兩樣。在康柏憤怒的不願意再說後,也就沒人再考慮他的意見。
不過對於紐約的抵抗程度問題,還是形成了嚴重的爭論,因為也有很多人不同意那位老年代表的意見。
英軍肯定會進攻繁華的紐約,大陸軍必須派兵防守紐約,是所有大陸會議代表的一致意見,但是防守程度的爭議卻很大。大多數代表,認為紐約是北美的門面,同時也是最大最繁華的城市之一,必須不擇手段的死守紐約。少部分人認為可以給與華盛頓全權,能守則守,不能守則退,讓他隨機處理。
康柏多少懂點軍事知識,知道英軍掌握了海軍優勢,可以隨時隨地的登陸紐約。而且英軍還擁有集中的優勢兵力,紐約是絕對不可能守住的,所以內心主張在紐約不作大規模抵抗,只需在後方幾個險要地段設立炮兵狙擊陣地,能阻擾他們登陸就阻擾,不能就稍微消耗一下英軍戰鬥力,不必定嚴格的要求。
但是康柏的影響力實在太小了,而且大陸會議那些代表眼中的軍事專家,和康柏嚴重的軍事專家,完全不是一回事。他們認為像商人一樣,能隨時隨地精確算出敵人力量的,才是真正的專家,而康柏在那些代表眼中,雖然在法國炮兵學院學過幾年,但最多只能算是一個炮兵指揮官,離軍事專家還差遠了。
大陸會議在軍事上的愚蠢,是一直被遺傳到二十一世紀美國國會的,康柏對這個到是非常能理解。
會議的最終決定,就是讓華盛頓派兵死守紐約。
康柏順利的從大陸狐疑脫身,準備出發去波士頓,傳達大陸會議對大陸軍的獎賞和指示。
在臨走之前,康柏非常順利的將他臨時買下的十萬英畝土地,以十萬英鎊的低價轉手賣給了大陸會議中幾個有影響力的人物。雖然賣得比市價低,但交到了不少的朋友。而且康柏本來也是貸款後投機性的賣地,準備等地價上炒起來了再高價賣出去,這次僅僅是少賺了一點,就是這樣,也在短短幾天時間內,還清銀行貸款後淨賺五萬英鎊,足夠讓他滿足了。
剛好送技術工人回匹茲堡的巴克裡又和那些富翁們一起回到康柏這兒來,除了交命令,還帶來了一部分康柏指定的印第安人平常用的草藥,康柏乾脆讓他帶走一部分金錢回匹茲堡,並再帶幾個民兵來費城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