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封禪 卷三 天下三分 第一百九十三章
    龐統的猜測很準確,張飛確實已經向劉備求援,他領三萬大軍入蜀,再加上李嚴的一萬多降卒,四萬大軍實力已經很強勁,可攻下巴郡治所江州之後,張飛驀然發現,大軍銳氣盡失,盡然已經有了打不動的感覺。

    張飛很頭痛,但一時間卻找不到解決的辦法,益州的路難走啦,不是山就是江,好不容易碰到一段平坦的道路吧,不是建著關卡,就是有益州軍把守,雖然大軍一路勢如破竹殺到了墊江城下,可一路行來,士卒陣亡了五六千,剩下的兵馬已早已疲憊不堪,面對著寬敞的江面,面對著隔岸數萬虎視眈眈的益州軍,張飛猶豫了起來,放了減少大軍損失,他暫時放棄了強攻的打算,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是慢慢來吧!況且這一路上收降的益州兵已近萬人,急需安撫,江州城頭關押的一些益州軍將領也需要招降,大軍現在迫切需要時間休整。

    為了迷惑益州軍,張飛特地讓孟達帶著三千兵馬沿墊江北上直往宕渠,作出攻擊的假象,以分散敵軍的注意。

    荊州治所襄陽城。

    左將軍劉備爬上了城外五里處的一座小山,站在山頂,遙望著襄陽北面漢水滾滾,劉備默然不語,此時漢水北岸的樊城,則像是一根梗在喉嚨處的魚刺,讓他有些不吐不快,但實力強勁的曹軍讓劉備很無奈,沒有碰拼的本錢啊。

    陳到帶著親兵守衛在山腰處。山頂只有劉備一人,這一刻地左將軍沒有了親兵的陪護,沒有了百姓的擁護。與平常地老人別無兩樣,額頭上已有深深的皺紋,兩鬢已是白髮蒼蒼,微駝的身軀使人看起來有些無力,這幾年曹兵並未南下,荊襄無戰事,也讓劉備養出了一身的肥膘,小腹處已開始突起。顯得有點富態。

    劉備站在坡頂一個人靜靜想著天下間的形勢,想著如何應對著四面八方的危機,其實劉備不需要如此操勞。左將軍府上如今並不缺少人才,兩位軍師中郎將徐庶、諸葛亮一武一文總領荊州軍政要務,麋竺、孫乾、簡雍、伊籍等從事、別駕處事有方。即便是從荊州徵募的馬良、蔣琬等青年才俊也頗有水準,假以時日、稍加磨礪必成大器。荊州軍政調度順暢自如,他其實完全可以放開手腳,享享清福。這幾年在荊州得到的人才,是他這一輩子加起來也比不上地,這讓劉備很感慨,自己年輕的時候若是能得到這些賢才相助,又何致於惶惶逃竄於各處,連個落腳之地都沒有?

    可越是如此。劉備卻越是不敢懈怠。他很害怕,不是害怕打敗仗。而是害怕自己懶惰了下來,沉迷於酒色之間,忘了以前的苦難日子。都說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一旦過慣了好日子,就容易不思進取,這是劉備所不能容忍地,他今年五十有三了,已不指望能成什麼大事了,可他不能不為自己的兒子考慮好將來,阿斗今年才七歲,又自幼失去了母親,不給自己這個獨子安排好歸宿,自己又豈能安心?

    想到這裡,劉備不由長歎一聲。不久之前簽事房總管蔣琬收到了許都傳來消息,曹老賊雖然在西涼打了敗仗,但回到鄴城之後卻更加跋扈,不僅大肆封賞軍中將領,更是威逼獻帝,使其得封為魏王,於鄴城建王宮,享天子之制,入朝見聖「參拜不名、劍履上殿」。

    朝堂眾臣驚懾於曹操威勢,皆默不作聲,只有太尉荀出言反對,可三日之後,荀文若暴斃宅中,有傳言稱,荀太尉辭世之日,曾見到諫議大夫王朗手捧錦盒前往荀府,當天下午便傳來噩耗,這不得不讓人浮想連綿,而荀之侄尚書令荀攸也同時稱病臥床,閉門謝客,這讓大漢國更顯蕭索。

    劉備心中感慨,皺緊了眉頭,對於荀,他的感覺很複雜,當年在許都之時,荀曾勸曹操殺他一刀砍了,可回想起來,劉備卻對他提不起一點恨意,荀有王佐之才,他所代表地穎川荀閥一直不遣餘力的著曹操,從平定黃巾開始至官渡之戰,到處都可以看到荀地身影,可以說沒有荀和荀閥的,就沒有曹操的今天,可荀一方面幫助曹操掃蕩群雄,一方面卻在努力維持著這個殘破的大漢國,維護著天子威儀,想方設法想要重振皇權。雖然他們最後的努力失敗了,但其堅定的信念、不屈的鬥志和高風亮潔的為人都為世人所稱頌。

    惟一可惜地是,他們當初地選擇錯了,他們幫助的人是一個屠夫,一個為了報父仇盡然屠徐州十萬百姓地血腥屠夫,最後連他們也被無情的屠戮,這種結局,實在令人感慨莫名,可若不是這種血腥的屠夫,又豈能在這亂世之中打開這麼偌大的局面?

    劉備想到這裡不由長歎,世事如棋,雖然環環相扣,但卻始終難以猜透後面的變化。按理說曹操失此臂助,自己應該高興才對,何以卻如此長吁短歎?劉備想不明白,也不願去深想,遙看北面,他默默的念道:「也許是因為我是劉氏子孫,而這大漢國本就是我劉家的吧!」

    劉備轉身回府,腦海中的胡思亂想,讓他感覺很痛苦,他不願再去想,他選擇了逃避,自己改變不了事實,那就想盡辦法的去爭取利益吧,眼下益州的門戶已經打開,恍若天府之國朝荊州伸開了臂膀,這個機會不抓住,以後可有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左將軍府裝扮的很樸素,劉備是個粗人,他不像劉表那樣才華橫溢,不像劉表那樣風流倜儻,所以他對左將軍的要求,也不像當年鎮南將軍那樣苛刻,那樣追求完美,劉備的要求很簡單,他只是想要一間能遮風擋雨的房屋,一間能供他們議事的大廳。

    以劉備如今的權勢,這種簡單的要求顯然很容易辦到。

    諸葛亮的容貌清秀,高聳的鼻樑、長長的劍眉、目若朗星、唇若塗脂,配合著挺拔的身軀,這無疑是個美男子,但他劍眉緊鎖,一抹憂愁透出,多少遮擋了那股俊朗氣息,顯得老成持重。

    他如今就在那簡陋的大廳中踱著步,他的步子很緩慢,也很穩重,一如他如今的心,幾年的磨礪下來,諸葛亮年輕的身軀少了一份輕浮,多了一份穩重,事實上,他本就是一個穩重的人,只不過如今這種感覺更加深了一點,舉手投足之間,力道恰當,給人以平靜,似乎天榻下來了也沒有什麼要緊,有個子高的頂嘛。而他那八尺挺拔之軀,無疑就算那個頭高的。

    安靜的廳中忽然起了一陣咳嗽之聲,聲音有些無力,也有些蒼涼,甚至很像陽平關上的馬鐵,可馬鐵不可能在這裡,馬鐵的咳嗽聲也不會讓諸葛亮停下腳步。

    諸葛亮停了下來,隨即迅速的趕去一旁的長榻上,有著修長手指的雙手有節奏的拍打著一個瘦弱身軀的背,他拍的似乎很有效果,片刻之間咳嗽聲消失不見,諸葛亮的眉頭卻皺的更緊。

    「元直兄,你還是去一趟長沙吧!這病可拖不得!」諸葛亮的聲音在廳中響起,滿是關切。

    「春夏之交,寒熱難測,微染風寒,不過小恙,豈能因此而廢州郡大事!」徐庶雖然身體不適,可中氣卻是十足,說話依舊鏗鏘有力。

    諸葛亮心中長歎,卻是沒有再作聲,他雖不懂醫術,卻也能看出來,這絕對不是風寒小病,徐庶在外遊歷甚久,經驗何等豐富,想來也清楚的很,他既然不說,便有他的道理,諸葛亮也不追問,只是無言的陪在一側,輕撫其背,理其氣。

    兩人默然盞茶時間,各自想著心思,劉備已經回轉。

    兩人起身恭迎,劉備卻是三步並著二步趕了過來,一把抓住徐庶的手,將他按在榻上,並為他理了理被角,關切說道:「先生身體不適,豈可隨意走動,有事相商,著人趕來說一聲,我和孔明過府相商便是。」

    徐庶只是說道:「此於理不合,主公如今職掌荊州,最重威嚴,不可有絲毫懈怠。」

    劉備長歎,「若是拿先生與荊州相比,我寧選先生而不取荊州,先生之才,足可安邦定國,一州之地何足掛齒。」徐庶想說什麼,但又忍不住的捂嘴咳嗽了起來,諸葛亮沒有伸手,劉備已開始替他捶背,厚厚的手掌,動作卻是很輕,與諸葛亮剛剛的模樣相仿,一邊拍,劉備一邊咬牙說道:「先生,這次不管你怪不怪罪,備都要得罪了,午後我便讓叔至將先生送往長沙,華佗先生雖然遊歷四方去了,張機先生卻也是名聞天下的神醫,不管有多大的事,先生先將身體養好再說。」

    徐庶長歎一聲,看了一旁的諸葛亮一眼,隨即長歎說道:「先將眼下幾件事議定下來再說,否則我在長沙亦不能安

    劉備點頭說道:「好,先生有事請講,我們盡量快些議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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