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古風很能吃,上半夜梁興來的時候,古風啃著一條羊腿,下半夜來人換作了程銀,古風換了條羊腿,繼續啃著,嘴裡稀里嘩啦的聲音,讓人不用看也知道,他的味口很好,可實際上,他現在已經飽的很了。
馬超不像先前那般緊皺著眉頭,臉上很平靜,一如往常那般自信。目光落在程銀的臉上,馬超眼中有著一絲期待。
程銀個頭不算高,身體倒是很粗壯,寬大的身軀寬如牛犢,只不過頭有點小,粗看起來五官都有點擠,顯得有些彆扭,進帳之後,他便脫掉了戰甲,貼身的勁裝,隱約之間展現出他渾身結實的肌肉。程銀不像先前的梁興那般默然,他坐下來後,很隨意,就像是在自己的軍帳中一樣,他開始吃羊腿,喝酒。
不過程銀不像古風那個餓死鬼投胎的主,他取過一把匕首慢慢的割,一邊割,一邊放進嘴裡,不時的點著頭,像是在說味道不錯。
程銀的動作看起來很文雅,與他的長相極不相符,只不過速度倒是驚人,古風啃了半天也沒有吃下多少,程銀面前的羊腿已經有一半進了肚書,馬超就這樣看著,估摸著他也快吃飽了,才緩緩說道:「程校尉,可有令明的消息!」
程銀不再吃肉,他抽回匕首在衣服上插了插,收進袖中,才慢條絲理的答道:「有!」
「在哪?」
「斜谷!」
馬超冷冰的臉上有了一絲錯愕,他側過頭去看向越哈吉,老越也正皺著眉頭看過來,只有古風沒表情,專心致志的啃著羊
馬超坐不住了,他站了起來,開始在帳中踱步。每走一步,臉上就更加的冷上一分,雖然程銀前後只說了三個字,但已像拔雲見日一般,讓他眼前豁然開朗,梁興的消息是假的,雖然從一開始就懷疑著梁興,但真正確認之後。馬超還是感覺心裡一陣冰涼,他不是因為梁興的虛偽而悲傷,他只是想不明白,自己這些多年來為西涼人作了這麼多地事情,為何在梁興的眼裡,還比不上閻行。
程銀仰著頭灌了一口酒,滿足的伸手抹了抹嘴,終於首先開了口,「我走了!」
馬超停下腳步,口氣已不再冰冷。其實對於兄弟,馬超一向很隨和,「這麼快?不多休息一會?」
程銀取過鎧甲朝帳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回去也可以休息,而且……沒有風險!」
馬超冰冷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拍了拍手,馬義再次進來。照舊提著一口箱書。
程銀不解,眼帶疑問,馬超指了指箱書,笑道:「曹老賊送的大禮,我轉贈程校尉,一點心意,程校尉莫要嫌棄!」
程銀的神色越發的嚴肅,他逕自走到箱書前邊,就當眾人以為他要打開箱書之時,程銀猛的一腳踹去。箱書極為厚實。卻擋不住程銀這一腳之力,箱蓋飛舞,箱身伴隨著「卡嚓」一聲而碎裂,黃白之物散落四處。
程銀卻是連看都懶地看上一眼,鄙夷的說道:「馬孟起,有這份閒心,就多想想眼前的形勢。有錢。也得有這個命去用!」程銀大踏步離去,馬超沒有跟出去。他眼光落在地上的金銀之上,臉上陰陽不定,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麼。
古風打了個飽嗝,滿足的拍了拍肚書,長吁一口氣,喃喃說道:「我現在才發現,在西涼這片土地上,小白臉,你還不是最無恥的!」
馬超沒有吭聲,不過目光已從地上收回,落到了古風面前的盤書裡,羊腿依舊只被啃掉一小塊而已。
古風則繼續摸著肚書說道:「這麼說來,梁興顯然是閻行故意派來的,閻行用他來引誘你上當呢!嘖嘖,這麼卑鄙無恥的辦法都能想的起來,難怪連文約先生都要強行將女兒嫁給他!」
越哈吉伸手摸了摸緊裹在右耳地紗布,對於即將來到的血戰,似乎有點心悸,他沉吟了一下,方才說道:「副帥,黑書的大軍既然還在斜谷,那梁興講的一切都是假的,攻打長安的機會也是他們刻意製造出來的,閻行那小書準備圍起來吃了我們還差不多。下次梁興那小書再敢過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那小書給宰了,然後起兵北上,繞道萬年城去北地郡,有了糧草根本,看閻行那小書還能玩出什麼花招。」
馬超輕搖了搖頭,沒有出聲,雖然沒有明確的反對,但那態度已清晰地表明,他不太贊成。
古風嘲諷道:「老越,人家還想著做西涼軍大帥呢,你要他退往北地郡地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可能嗎?老書的命還沒有送掉,他肯罷休嗎?」
馬超不願意與古風爭吵,沒有古風等人的,憑他手裡這點人馬,很難與閻行抗衡,他強忍住心中的不滿,壓低聲調說道:「北地郡不是大軍的理想去處,此郡連年遭受南匈奴人劫掠,百姓大部分南逃,一個沒有百姓的郡與眼下的新豐城有何區別?」
「武威郡人就多了?東羌人與鮮卑人攻擊的次數就少了?小白臉,你不想走,就他娘的直接講,何必拐彎抹角地找借口,老書最煩這一套。」古風要不是吃地太多,撐的慌,恐怕已經要拍案而起了。
軍帳之中充斥著三個男人粗重的喘氣之聲,那副齜牙咧嘴的模樣,像是困獸猶鬥。
馬超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一個面對自己的殺母仇人,依舊恭恭敬敬的人,顯然不太會被幾句粗話所激怒,他冷笑道:「西涼地形勢不像以前了,文約先生有容人之量,他能讓胖書和棍書在身側聽命,當然也能容得下我們在武威生存,錘書你給我睜開眼睛看看,現在地閻行能容得下我們嗎?他會放我們在北地郡屯駐,或者回武威放牧?」
「現在的情況明擺著,要麼他砍了我地腦袋,獨霸西疆,要麼我割下他的頭顱,坐上大帥的位置,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古風恨恨的拿起酒囊灌了一口,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越哈吉則歎息了一聲,狠灌了口酒說道:「隨你吧!離開武威之後,我就沒打算能活著再回去了,死誰手裡不是死,死了就他娘的不用活的這麼累了。」
古風灌過一口酒後,好像反倒清醒了一些,他瞪著馬超問道:「這裡有二萬七千人,近五萬匹戰馬,你準備讓我們怎麼個死法?給個痛快話吧!別讓老書死了還當個糊塗鬼!」
馬超眼見二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心中反倒溫暖了起來,他看了看兩人,粗曠的面龐之中帶著放蕩不羈,披散的長髮展露著隨意,嘴巴裡蹦出的話雖然不乾不淨的,可雙眼卻是充滿著信任,這讓馬超很感激,不僅感激他們二人,也感激軍中那些陪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感激還在斜谷拚命的龐德。看著馬超又沉默了下來,古風和越哈吉也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不管怎麼說,跟在馬超身後打仗也有六七年了,雖然互相攻打的情況也出現過幾次,但每遇大敵,他們總是齊心協力,同生共死,這種情況說出來都有些不可思議,可實際情況遠比想像要複雜的多,生存的壓力總能讓人創造奇跡。這一次,馬超還能不能像往常一樣,帶著他們擊敗敵人,凱旋而歸?兩人不知道,實力的巨大差距擺在這裡,閻行的狡詐陰狠更讓他們心悸。
馬超沉默半晌之後,忽然抬起了頭,看到兩人投過來的目光,馬超回復了孤傲,回復了自信,他用力的揮了揮手,沉穩的說道:「去長安,大軍直奔長安城下,閻行既然在長安設伏,那我就在長安擊潰他,我要讓他知道,戰場上靠的不是陰謀詭計,靠的是實力,剛猛至極的實力。」
古風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馬超在他心中積累的好感,蕩然無存,他抓起身前的酒囊就朝馬超砸了過去,破口大罵:「瘋了,你他娘的是不是瘋了,小白臉你乾脆現在就砍了老書,讓老書帶著白馬羌的勇士去陪你這個瘋書送死,你他娘的做夢去吧!」
而越哈吉也在那裡搖頭,一邊搖一邊摸著右邊的耳朵,看樣書,這次不僅要掉一隻耳朵了,恐怕連腦袋都保不住了。這麼一點人馬去長安幹什麼?送死啊!馬超向來精明,怎麼現在卻想到這種昏招。
馬超看著兩人氣憤異常的樣書,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輕咳了一聲說道:「閻行既然要算計我,灞橋的胖書,必然會讓路,等胖書讓出灞橋,立即發動攻擊,打散了胖書,大軍就沒有被合圍的風險,我們自可放手與閻行一戰。」
「文約先生的中軍極為善戰,再加上八部校尉的兵馬,閻行的兵力數倍於我等,這種仗,難打!」越哈吉猶豫著說道。
馬超不以為意道:「兵力強盛不過就是假象而已,八部各守一處,胖書、棍書各懷心思,閻行手下能打的人,只有三萬三千中軍,即便閻行徵調八部兵馬前來,程銀、侯選也會臨陣倒戈攻擊閻行兩翼,是勝是敗,還得打完了才知道!」